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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久別重逢,總是避免不了粘稠的親昵,好似分開那些日子的相思苦,要第一時間拿回來。


    窗口還有一些光線進來,隱約模糊著牆角的那一處,半擁半抵的,男子將女子摁在那處,吻著,纏綿悱惻。


    直到窗外麵的說話聲,一輛馬車停在茶莊門前。


    “茶,”孟元元整個身子掛在賀勘的臂彎上,好似身上氣力都被他給吸了去,不穩的呼吸,“貨送來了,我要下去。”


    過晌時,她便是去碼頭接這一批貨,碰上了下雨,結果貨沒接到,卻接到了自己昔日的相公。如今外麵,應該是明叔接到貨,送了過來。


    賀勘俯首,湊過去親了下她的嘴角:“娘子,現在比為夫還能幹。”


    說著,不忘用手指去抹下她的那顆唇珠,軟而燙。


    孟元元感覺到他的鬆動,索性身子一頓,靈活的從他臂下鑽了出來:“我去看看。”


    腳下沒停,她慌著步子往房門走去,軟著手指拉了門把,裙裾一提便出了房間。


    總算出來了,走到樓梯口,孟元元長長吸了一氣,雙手捧上自己的臉頰,仍覺得發熱。也不能多耽擱,整理了淩亂的短衫,方才下到一層去。


    一層,夥計並沒有走,正和羅掌櫃張羅著卸箱子。


    “東家,貨齊了。”羅掌櫃四十多歲,行事穩當,當年跟過孟襄。是穆夫人幫著把人找回來的,有他坐鎮茶莊,孟元元很是放心。


    孟元元接過貨單,往牆邊的一隻箱子看了看,這隻是留在店裏頭的。


    她點了下頭:“車上的那些,直接送去後宅的倉庫就好。這邊我來收拾好,你們做完事直接下工回去罷。”


    孟家的宅院很大,甭管是進來多少貨物,都有地兒存放。孟元元還未來得及在外麵找倉庫,想著幹脆放回家宅中,


    羅掌櫃稱是,便帶著夥計一起,跟著明叔的車往孟宅而去。


    等人走後,孟元元把鋪門關上,賀勘來了權州,她也想帶他去孟家看看。以前他說過,好像是去過孟家的。


    回到二樓的時候,房間裏已經點了燈。


    賀勘已經將自己打理好,正坐在桌前,翻看著方才那兩本賬簿。聽見腳步聲,他抬頭看來門邊:“果然,隔行如隔山。不過,看著上麵的數目不小,想來娘子經商十分厲害。”


    “就是茶莊的一些平日中的賬目。”孟元元坐下,拿起其中一本,翻開來看,手裏拖過桌上的一把算盤,“我對一下,咱們就回家。”


    她低下頭,開始看今天的賬目。沒有聽到賀勘的回應,她抬眼看去。


    “嗯,”賀勘頷首,“我等你,咱們一起回家。”


    孟元元唇角軟軟一勾,遂就低下頭去繼續做自己的事。她一邊看數目,一邊手裏劈裏啪啦的的敲著算盤。好看的手指,不僅可以彈阮,同樣能夠撥算盤。


    燭火輕搖,餘光中她見著賀勘安靜坐在對麵,看著她一瞬不瞬。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出去了外麵,聽腳步聲應該是下了樓。


    孟元元隻當他是隨便走走,自己這邊加快了速度,想把剩下的那點兒賬目對清楚。


    沒過過久,腳步聲重新回來,然後男人坐在了她的身旁,一起的還有他送過來的茶水。


    “我來,你歇歇。”賀勘攥上孟元元的手腕,把茶盞往她手裏一塞,順便抽走了算盤。


    孟元元手中一暖,鼻間聞著淡淡的茶香,另隻手下還壓著賬簿。


    他對她一笑,眼中幾分清涼:“在秦家時,我也會算賬的。”


    “是這樣啊。”孟元元應了聲,鬆開賬簿,雙手捧上茶盞,抿了一口。


    也是,秦家的時候,秦父每日裏都很忙,秦尤不在家,秦母要照顧秦淑慧,不少事情都是賀勘幫著家裏處理。


    清脆的算珠相碰聲,他的手生得白皙修長,不止拿筆,就連打算盤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優雅,而且身姿始終端正。


    “淑慧很好,你不用掛記她,”賀勘垂著眼眸,還不忘分神出來同她說話,“等回京的時候,咱們就把她接出來。”


    終於,有些事情還是說了出來。她與他的以退為進,接下來會怎麽走?

    孟元元明白,如今的賀勘,洛州賀家是沒辦法掌控了。當初也是想著用京城本家那邊,一起聯合。隻是,賀勘是個自己有主意的,並不是賀良弼那般的平庸之輩。


    “可是我這邊並沒什麽進展,仍舊沒有爹和大哥的消息。”說到這兒,不禁一歎。


    賀勘手指點上賬簿的一處,往妻子看了眼:“不用擔心,你在權州做了這麽許多,他們若是知道,必定會過來找你。”


    “你,”孟元元捏緊瓷盞,“你看出來了?”


    賀勘一笑,手翻頁的空隙伸過來,揉了揉她的頭頂:“別擔心,會好的。”


    她去討要屋宅的事情,整個權州都知道了,鬧得動靜非常大,一來是為了屋宅,二來便是事情鬧大,傳播的廣,若是父兄知道,就會聞訊來尋她。她不過就是守著原來的家,等親人回來。


    “你來權州多久?”孟元元問,低頭看著清澈的茶湯。


    既然是公務,那麽他還是要回京城的。這才是第一次的重逢,可後麵還是會分別罷?父兄的事,她不可能放下。


    算珠聲攸然一停,賀勘嘴角抿平:“我想帶你一起走,這次過來,最多年底前就得回京。”


    其實他也知道孟元元的心思,有些事情不是不解決,而是沒有絲毫線索,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兩人間短暫的沉默,便聽著算珠聲又響起。


    “在這期間,”賀勘開口,“我們一起尋找,總會有辦法。”


    孟元元點頭,想起了郜夫人小年節那天給她求得上上簽,至今那簽文還被她好好地收著,今年既然這樣順利,那麽父兄的事也會明朗罷。


    一點兒賬目終於做完,兩人走出茶莊。


    不知何時,天又下起了雨,地上積了不少水。剛好,茶莊門前就有一處低窪的水坑,看著踩上去,能沒過人的腳踝。


    站在簷下的石階上,賀勘撐開了自己的傘。


    邊上,孟元元盯著水坑發呆,忽而一笑,輕柔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很是悅耳。


    “怎麽了?”賀勘問。


    “十年了,”孟元元指指那坑窪處,“這裏還是沒有修,以前每每下雨,我爹就說會墊平這裏,後來總會忘記。”


    再後來,那兩位叔叔占了家產,也根本不會在意鋪子前有沒有坑窪,就連鋪子裏都是破舊不堪的。


    賀勘側著臉看她,孟家雙親應當都是很好的人,才會養出這樣好的女兒:“嶽丈很疼你罷?”


    “嗯,”孟元元想也不想便點頭,眼睛熠熠生光,“有一次也是這樣下雨,他自己踩進水裏,抱著我,後麵一直抱回了家。”


    說著這些,心中淡淡憂傷。父親那樣寵她,知道她在權州的話,肯定會來找她,可半年了……


    “那時你多大?”賀勘問,“嶽丈能抱得動你?”


    “自然能,那時候五六歲,其實都不小了,不該抱了的,”孟元元嘴角掛著淡笑,麵上很是溫柔,“他還是像小時候抱著我那樣。”


    她給他示範著父親當時如何抱她,路上還給她講故事。


    說完之後,輕輕歎了一聲:“走吧,往前走一段,繞過去,免得濕鞋。”


    孟元元踩著石階,往隔壁鋪子門前走,繞過水坑。才轉身,後麵人的手拉住了她。


    “什麽?”她回頭看他,下一瞬,他把傘柄塞到了她手裏。


    “五六歲,”賀勘摸摸她的頭,隨後腰身一蹲,“是這樣抱的嗎?”


    他單臂從前繞著勾上她的雙膝彎,另隻手臂從下托上她的大腿處,稍一使力,就將她抱了起來。


    孟元元身子一輕,差點兒鬆掉手裏的雨傘,好容易抓緊,一隻手過去環上他的脖頸。低頭間,與他雙目對上。


    這樣側著身子抱起,整個人坐在他的手臂上,雙膝被他穩穩攬住,像是抱小孩子的那種姿勢,小時候父親正是這樣抱她。她從未比他高出這樣多,頭頂幾乎碰上簷下的匾額。


    “放我下來。”孟元元小聲道,眼睛四下裏看。


    好在天黑了,又下著雨,路上沒有行人。


    “把傘撐好,咱們回家。”賀勘顛了下身上的重量,還未曾這樣的抱過她。


    看她蜷在自己身前的樣子,還真是像一個小孩子。


    說著,他抱著她下了台階,才換的新鞋就踩進水中。那水坑泛起渾濁,沒過了腳背,趟水而行。


    孟元元坐在他身前,手裏撐傘遮住落雨。她和他都不是那樣性格很外放的人,可偏偏總是做出這種荒唐事。他是否都忘了,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這般瞎胡鬧?

    過了水坑,賀勘沒有放下她,抱著繼續往前走,問著她孟家的方向。


    “元元,”他抬臉笑著看她,新衣濕了大半,“想聽什麽故事?”


    孟元元抿抿嘴唇,他做的是當年父親做的事,那時候父親守護她、寵愛她。她想不出自己要聽什麽故事,因為父親給她講過的太多了。


    “相公會講什麽故事?”她問。


    “我不會講。”賀勘搖下頭,他小時候被送去族裏,可能聽過母親的故事,隻是太小都忘了。如果沒被外祖帶出來,他如今會不會也已變成賀泰和手裏的棋子?

    他抱著她過了街,繼續往前走。


    “故事不太會,”他頓了頓,“但是我會背書,想不想聽?”


    一天裏,兩場雨。


    孟元元都沒怎麽濕到,第二次,甚至連鞋底都沒沾上雨水,賀勘則剛好相反。


    明叔提前回孟家知會過,所以兩人一回來就能用上晚膳。


    賀勘在房中換衣裳,這個空檔,孟元元被惜玉叫了去。


    前廳外的一段遊廊中,燈籠似乎受到了陰雨的影響,光線淺淡,隻朦朧的映照出這一片地方。


    “你要走?”孟元元問,看著兩步外的惜玉。


    惜玉點頭,肩上搭著一個小包袱,是她的兩件男子衣衫:“元娘你知道的,我不能讓人知道行蹤。”


    從過晌明叔回來說,京城裏來了一個郎君,是娘子的故人,她就已經猜到是賀勘。而孟元元沒把人直接帶回來,怕也是在給她時候考慮,人總是這樣細心。


    孟元元沉默著,看著遊廊外。此時隻剩霧蒙蒙的雨絲,很是潮濕。


    “元娘,我有去處的。”惜玉知道,孟元元是在為她想辦法。


    這個善良的女子在救下她的那日起,就一直幫著她,直到現在。相處的日子裏,她甚至把這裏也當成了家。


    孟元元抿抿唇,過來拉上惜玉的手:“今日太晚了,天也不好,你去牆那邊的宅子罷。”


    好在這段日子忙,宅子中間的那堵牆並沒有拆。隻是那邊暫時沒有人住,不知道惜玉會不會害怕。


    “不必了,”惜玉搖頭,扯扯嘴角,“不知為何,我這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孟元元蹙下眉心,油然而生一股心疼。也不知道當初祁肇到底對惜玉做了什麽,才讓人如此驚恐,生怕留下丁點兒蛛絲馬跡。就算那人遠在京城,還是下意識的想逃。


    “要離開大渝了嗎?”她知道不該問,可是又忍不住,這些日子惜玉幫了她許多,同樣有感情。


    惜玉吸了口氣,點頭:“是,該走了。”


    是她貪心,也想要孟元元這樣平常人的日子。可一聽到那人的消息,就好像被一條無形的枷鎖套牢,呼吸不得。


    賀勘和祁肇是同僚,萬一一點兒的消息被他知道,她太怕回去那種沒有希望,行屍走肉的日子。


    “元娘,”惜玉上前兩步,雙臂抱上孟元元,“謝謝你。”


    不由,眼角中流淌下兩行清淚。她一怔,原以為眼睛已經幹涸,再也哭不出的。


    “阿惜。”孟元元知道人的顧忌,雖然她相信賀勘不會說出去哪怕一絲,“我幫你,幫你離開。”


    一個人若是覺得不安全,那麽即便留下來,精神上也是壓抑,倒不如讓她去,最起碼人會鬆快。


    她也知道,惜玉根本沒有地方可去,方才那樣說,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


    “你幫我?”惜玉聲音微微發啞,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了憂傷。


    孟元元一怔,從救下惜玉的那日起,這個姑娘就沒哭過,後來養好了,也是很少說話,臉上沒有表情。曾經穆夫人就悄悄打趣,說惜玉是個冰美人。


    “嗯,”她點頭,抬手幫人揩下眼角,“最起碼我知道些南洋的事,你先聽聽。”


    惜玉點頭,她的確不知道海外的事:“好。”


    孟元元舒了口氣,現在人別盲目跑出去就好:“其實不少大渝人已經定居在海外,南洋居多,登流眉、真臘,這些地方就是。”


    “是嗎?”惜玉認真聽著,若是去了別國,自然最重要的就是交流。


    孟元元點頭,忽然想起了黃昏時,那個異族女子:“阿惜,你去穆家住兩日,我去幫你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船走。”


    事情不能急躁,總是穩著來比較好。


    惜玉想了想,答應下來,孟元元的一番話,也讓她心裏平靜了些。僅僅是祁肇的一個同僚而已,她何必慌成這樣?他遠在京城。


    孟元元安排人,將惜玉送去了穆家。


    等回到用膳的小廳時,賀勘已經再次收拾幹淨,坐在桌邊等著。


    兩人坐下用膳,偶爾說上幾句話,簡單而溫馨。


    因為宅子裏現在沒多少人,而顯得有些空蕩。吃完飯,兩人在遊廊下緩緩散步,彼此講著自己的事情。


    最後,回到孟元元的院子,兩人坐在簷下涼台的竹席上。


    聽夜裏的雨聲,賞那簷下滴落的水簾。


    “宅子好大,這才一半嗎?”賀勘盤腿而坐,看去外麵的漆黑,“京城的院子小些,娘子可不要嫌棄。”


    身邊,嬌美的妻子依偎,雙臂疊著落在他的膝上,她就這樣枕上去,聞言彎了嘴角。


    賀勘垂眸,枕在腿上的女子恬和溫婉:“我以後會置辦更大的,不會讓你吃苦。”


    “比這裏還大嗎?”孟元元仰臉看他,有些調皮的挑釁。


    “那應該是再以後的事兒,”賀勘笑,手指去捏她的鼻子,“若是比不得你這裏大,該如何?”


    他如今,不介意在她麵前勢弱,有時還會故意為之,想看她忍俊不禁。


    “該如何?”孟元元眨巴兩下眼睛。


    要說仕途為官,賀勘定然不會大肆的搞什麽宅子,搞得像個有了權便有了財的貪官一樣。


    賀勘彎下腰,與她小巧的鼻尖碰了下:“我入贅罷,左右娘子的產業多。”


    雖然知道他不過是逗她開心,可孟元元仍是笑出聲:“賀大人,你在翰林院,與同僚也是這邊說話?”


    “當然不會,”賀勘想也不想搖頭,“他們又不如我家元元好看,多說什麽?”


    他的手托上她的後腦,放去竹席的軟枕上,而後翻身而上將其覆住。頂上的燈籠落下光線,她的臉上一瞬驚慌,而後羞赧的抿唇,心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邊上燃著蚊香,絲絲縷縷的煙氣兒縈繞著,在兩人周圍飄散。


    雨下著,院中的花草盡情享受著澆灌。那涼台邊的木欄,每根之間是相同的空隙,前幾日上過漆,很是油亮。更亮的是木欄後,女子被帶著晃動的秀肩,嬌細皙白,似是染上了一層水光,來回磨著光滑的竹席。


    她的一隻手擦出竹席,指尖扣抓著,似乎想要握住些什麽來減輕自己的承受。他的手牽上她的,帶著環上他的脖頸。


    幾線雨絲飄進涼台來,打得燈籠晃了晃,連著下麵竹席上的風光也時明時暗。都已經好一會兒了,他還是沒有放過她,她的雙腳蹬著也就慢慢沒了力氣。


    最動情的時刻,他伏在她的耳邊,不穩的氣息中一字一句:“元元,我們成親罷。”


    過去的,不管是好是壞,以後他隻想和她好好地,也算一種重新的開始。妻子,自該與他攜手同行。


    夜裏有些涼,他把軟在竹席上的人抱起來,走了幾步,腳尖勾開了臥房的拉門,遂進了屋中。


    涼台上,蚊香已經燒盡,幾隻小飛蛾圍著燈籠打轉,有那飛進去的,義無反顧的衝進了燭心中,化為灰燼。竹席上,留下一片黏膩的汗液,邊上零落著夏衣。這邊是安靜了,閨房中的周公禮還在繼續。似乎是終於有了遮蔽之處,女子啜泣也就再忍不住。


    翌日來臨,風雨停歇。


    天未亮,霧氣朦朧,院中花草一片蓬勃,隻是那爬牆的藤花,受了一夜摧殘,花瓣落了滿地,風一來而顫顫巍巍。


    房中幔帳晃著,暗香浮動,女子的閨房總是雅致,且令人遐想。


    待到賀勘離開的時候,日頭還未出來。他吻上她的額頭,說要回去和京城而來的人員匯合,是他提前一日先來了權州,因為想早些見到她。


    孟元元縮在被子裏,枕在他的臂間,一頭青絲落在他身上。聽著他說,來這邊公務是關於市舶司內上下的貪腐,以後會住在驛館……


    人走後,收拾清洗一番,她方才覺得舒爽些。


    夏日天長,沒一會兒天就大亮,孟元元不好再回床上貪懶,撐著身子出了屋子。今日的事情也不少,自從要回來家宅,要做的太多。


    除了與那異族女子約好的事情外,還要去一趟衙門,當年的那把火,她可不會輕易揭過。


    日頭高照,天兒熱得讓人頭暈。


    孟元元先去了寧氏家中,確認了一些事情,再由寫狀紙的先生修改一番,最後定下。


    做完這些,她上了馬車準備去碼頭。明叔坐在車前板上,說著今日城中發生的事兒。其中一件大事,便是京城官家委派了官員來權州,說是關於市舶司內一些人的貪腐行為。


    孟元元聽著,這與早上賀勘告知她的一樣。


    市舶司掌管海上貿易,貪腐問題曆來嚴重。別看市舶使的官階才五品,手裏掌管的可是很多,可以說大渝的稅銀多少,也跟市舶使有很大關係。


    不過她也有些奇怪,為何派賀勘前來?現任市舶使是賀滁,兩人是本家,而十年前,陸司使是賀勘的外祖。


    這時,馬車一晃,孟元元身子本就還虛著,這廂腰處又疼又酸,不禁拿手扶上。


    也就想起早上,他纏著她交合之時,說要與她成親。她當時懵著有些沒理清,著實這事兒有些複雜。大概是沒聽見她回答,下一瞬受到了故意的使力衝頂,一聲“嗯”不禁從喉間溢出。


    他非認定,她那聲疼哼是答應了他,後麵便又是沒完沒了。


    “成親啊?”她端坐著,雙手疊起落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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