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曲清商以前對她從來都是低眉順眼的,什麽時候竟如此言辭犀利,變得這麽難纏了?

  且她口中的這個‘又’字十分微妙,這下曲錦鳶一時不知她說的是自己這一身海棠錦,還是鬢邊戴著的累絲金鳳步搖,還是……相府嫡長女的身份?

  偷搶了別人的人生,縱使外表看起來風光無限,內裏,總是惶恐不安的……


  這個時候的曲錦鳶,尚且年少,遠不似前世那般處變不驚。


  曲清商看著曲錦鳶臉上變了又變得神色,心底冷笑連連。


  比起直接殺了曲錦鳶,她更享受讓曲錦鳶活在恐懼之中、所珍視的東西被她重新奪回!

  曲錦鳶白了臉,而曲清商一番話,自是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有心直口快的夫人故意臊柳氏:“你們這相府可真奇怪,這三小姐好端端的,自己的定親宴不露麵,怎麽反倒讓大小姐替自己的嫡親妹妹張羅?”


  說話的是與柳氏素來不和的姚禦史的夫人,她性格爽利,和喜歡端著架子,矯揉做作的柳氏是死對頭了。


  曲清商前世的時候和這位姚夫人打過一些交道,她心直口快,卻不是什麽壞人。前世的時候在她被人戳脊梁骨的時候還幫她幾次,極具正義感,對她很有好感。


  曲清商感激的看了姚夫人一眼,接著她的話回道:“夫人有所不知,在我們相府以長姐為尊。別說長姐替代我出席定親宴了,就算是洞房花燭,長姐代替我參加,也不無不可。”


  話音落下,眾人倒抽了口涼氣,柳氏氣的臉色都變了,斥責曲清商:“曲清商,是誰教的你滿口粗俗之言,你……你還要不要臉了!”


  末了,加了一句:“到底是鄉野長大,難登大雅之堂。”


  聽著柳氏那毫不掩飾嫌棄的聲音,仿佛又重回前世的夢靨。曲清商心中對柳氏最後一絲期待堙滅,她眨了眨眼,有些幹澀……


  “鄉野長大,難登大雅之堂。”


  一直是柳氏掛在嘴邊,對曲清商的所有評價。


  前世的曲清商,為了討好柳氏,證明自己也可以做她心目中合格的女兒,沒日沒夜的躲在暗中跟著曲錦鳶學習那些琴棋書畫……


  言行舉止,效仿曲錦鳶的一舉一動,被人嘲諷是東施效顰,生生的將自己活成了一場笑話,被柳氏斥責是妄想著與曲錦鳶爭搶風頭。


  可從始至終,曲清商都沒和曲錦鳶搶過什麽,她所要的隻不過是那十幾年顛沛流離歲月裏所缺失的親情。


  就這點,微薄的願望,柳氏都舍不得施舍於她。


  她卑微到塵埃,掏心掏肺,最終得到的卻是被家族當做棋子遺棄的命運,一杯毒酒了卻了此殘生。


  重活一世,曲清商斷然不會再如前世那般愚蠢,算計她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謂親情,也不過是建立在利益上的謊言,她看穿了這些溫情脈脈的假象,這一世自然不會愚蠢糊塗……


  “嗬……”


  曲清商重新抬頭,看向柳氏的時候眼底帶著譏誚之意,望著柳氏:“母親,這些事情您都能做出來,我說出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柳氏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道:“曲清商,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用這樣和我說話!”


  以前這個孩子雖無可取之處,但起碼是聽話懂事的,怎麽今日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難不成,她以為有柳家為靠山,和宋家定親,就能不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中了!


  就在柳氏準備教訓曲清商的時候,忽而聽見一旁的曲雪兒放聲痛哭了起來……


  此時曲雪兒的藥效已過,理智回籠,見如此處境抓著奶娘的手失聲痛哭,道:“我不活了!”


  說著就要尋死膩活的,被身邊的奶娘抓住。柳氏此時揚起的巴掌收了回來,眉心微皺,還有這麽個大麻煩沒有解決呢……


  相府定親宴上,自家的庶女卻被賓客們堵在暖春閣捉奸在床,傳出去是她教女無方無方!


  柳氏當機立斷,冷著聲音吩咐道:“還不嫌丟人現眼的,還不將她拉下去。”


  定親宴上出了這樣的醜聞,曲懷陵肯定會責備她禦下不嚴,所以柳氏打算趁著消息傳到前院之前,將曲雪兒打發到莊子裏。


  誰知這個時候,曲雪兒卻是撒潑打滾著不肯走,道:“夫人,是有人陷害我,你要為我做主啊!”


  曲雪兒身邊的奶娘也很快反應了過來,替曲雪兒說話道:“是啊夫人,我們家小姐最是乖巧懂事的,她不可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今日定然是有人陷害!”


  話音落下,曲錦鳶心思一動,飛快的接過了曲雪兒奶娘的話,對柳氏道:“母親,此事確實有些蹊蹺,若今日不查個水落石出,恐怕對父親那裏不好交代啊,而且到時候您還的落個苛待庶女的名聲,那就不好了。”


  聞言,一直沉默的曲清商深深地看了曲錦鳶一眼。


  曲錦鳶善於拿捏人心,包括柳氏虛榮之心,這點曲錦鳶也利用的明明白白。


  前世柳氏便將規矩麵子看的比性命還重要,曲清商這個從個鄉下來的嫡親女兒,一度讓柳氏覺得在長安城那些世家麵前抬不起頭來,所以對曲清商沒什麽好臉色。


  以前的曲清商覺得,柳氏出身尊貴慣了,以前是將軍府的嫡女,後麵又成為相府最尊貴的主母,所以看不起鄉下人也是情有可原。


  後來陰差陽錯之下,曲清商才知道柳氏的身世不簡單,她是將軍府的庶女,後來才被養在了老夫人名下記為嫡女,所以對麵子身份格外敏感……


  或許,正是應了那句,越缺什麽越是在意什麽吧。


  曲錦鳶如此,柳氏如此,前世的曲清商也是如此!

  果見在曲錦鳶的慫恿之下,柳氏神色一動,看著跪在地上的曲雪兒,冷著聲音問道:“曲雪兒,你說說看今日到底怎麽回事?”


  一旁奶娘看著自家小姐如此受辱的模樣,連忙催促暗示著曲雪兒道:“是啊小姐,您就說,是誰陷害了您,夫人和大小姐肯定能為您做主的!”


  曲錦鳶方才叫住柳氏添了把火之後,便站在一旁隔岸觀火——


  她在等,曲雪兒拉曲清商下水,最終她坐收漁翁之利!


  在眾人看著好戲的目光下,曲雪兒終於指認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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