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第844章


  百裏木蘇見蕭雪崖一副怒發衝冠的樣子,心中有些同情,道:“想開點,事情或許沒那麽糟糕呢。就算是命格預言,也應該,有破解的方法吧……”


  說到這話的時候,百裏木蘇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神也變得清明。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曾有一個女子站在他麵前,說:“你們都要讓我認命,我偏偏不認!”


  此刻,那三張不同的眉眼在他的麵前重疊,竟是冥冥之中,她們都一樣在與命運做著鬥爭。


  百裏木蘇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畢竟,這些年了,總不能一直輸吧……”


  蕭雪崖並沒有聽清楚百裏木蘇在說些什麽,但一提到宋瞻的名字,他臉色立即冷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

  此時百裏木蘇看出來了,他不止是因為雲虛大師的預言,而是實實在在的不喜歡宋瞻……


  百裏木蘇沉默了會兒,方才低聲問:“你還是在記恨,當初宋瞻重傷了蕭門主的事?”


  提到往事,他眸色一寒,冷著聲音道:“當初恩師雖有病纏身,但有靈醫穀的秘藥調理,又何至於那麽快就撒手人寰。所以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信他一句話!”


  聞言百裏木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此時外麵傳來一道聲音:“這可是蕭相的馬車?”


  竟是楚重嘉!

  聽見楚重嘉的聲音,蕭雪崖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


  原本他開始回長安時之所以接受楚重嘉的拉攏本是為了方便盯著宋瞻,對楚重嘉的人品不敢恭維。


  可是從雲虛大師所批的命盤來看,六皇子命格竟是帝星的命格,他心中有些一言難盡。


  但日後毓煙閣是要輔佐六皇子,他也不能因為個人的喜惡而以毓煙閣的身份得罪楚重嘉,思索再三便起身迎禮。


  楚重嘉看了眼蕭雪崖的馬車裏,隨即移開目光道:“相爺不必多禮,今日本皇子找你,有事相商……”


  可是此時蕭雪崖的馬車中坐著百裏木蘇,本是想婉拒,但聽楚重嘉隨即道:“此事,與鎮國公宋瞻有關。”


  聞言蕭雪崖神色微動,最終還是去了六皇子府。


  與此同時,書房中曲清商見宋瞻提到當年往事,十分驚訝道:“顯然那些人是受人指使,為何不多加審問就處死了他們?”


  宋瞻意味深長的說道:“若將他們帶到長安,恐怕事情就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聞言曲清商似乎是想到什麽,道:“那些故意被人安排的術士,顯然是想要挑撥你與朝廷的關係,逼你不得不反……而做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與長安城裏的人有關?”


  是曾經被反叛的慕容氏舊部,還是與天啟皇室有滅族之仇的姬氏一族,還是……


  宋瞻輕歎,他的目光變得幽遠深邃起來,對曲清商道:“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它與我母親的死有關……”


  提到衍姬夫人,宋瞻神色變得有些落寞,曲清商想起了蕭雪崖的一番話……


  她抱住宋瞻,將臉貼在他的胸腔前道:“你這些年一個人一定很難吧……”


  世人皆道鎮國公宋瞻少年得誌,位高權重,卻不知道他為了走到今天,是如何從那屍山血海、眾叛親離中走過來的。


  如果真的如蕭雪崖所說,這些人都不喜歡他,畏懼他,防備他,猜忌他。


  昔日同門再次相見,卻是兵戈相見,而這一切的緣由隻是因為一句話,一個讖言……


  宋瞻原本清冷疏離的麵容,看著依偎在懷中的少女,眼中閃過了一絲柔意。


  他似乎是想要說什麽……


  但張口,卻嚐到了了喉間溢出了一絲鐵鏽味。


  他從前在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依賴,溫暖。


  在宋瞻看來,她就像是在那冰天雪地裏,失去了家人和庇護的小狐狸,誤打誤撞落在了他的懷中。等次年,春暖花開,那個乖巧的小雪狐終究會離開他的身邊,去尋求她的天地。


  以前在邊關的時候,他便聽有人說過,幼獸會本能的依賴第一個睜眼看到的人。


  但這一次,顯然宋瞻在她的身上有著不同的感受。


  這一次不止是失去了庇護,倉皇無依的幼獸依賴,還有事那一種平等的信任與理解。


  這一刻六年前的宋瞻,倏然明白了他為何會留這個少女在身邊了。


  從前他一直認為,多餘的感情隻是一個累贅。


  親人,師長,朋友,最終有一天他們都會背叛,離你而去。


  唯有權勢,手中掌握的權勢,才是可靠的……


  但現在他才知道這一種如同春風細雨般繾綣的感情,也可以成為愈合傷口的一劑良藥,也可以成為抵抗風霜的盔甲……


  他心中有萬千柔情,麵上聲音卻沉穩如出的問:“你這是在同情我?”


  曲清商自他懷中抬頭,驚訝道:“我這是在安慰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倏然掐住了她的腰,沉著聲音道:“小姑娘,隻是這樣安慰,不夠的……”


  此刻夕陽的餘暉透過紫檀雕花的軒窗照了進來,落在他冷峻的麵容上,竟平添了幾分綺色。


  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有些緊張的抓住了桌角,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誰知他竟是笑了……


  黃昏的夕陽柔和了他眉眼的冷厲,光與影之下,越發使人覺得驚豔。


  就在出神的時候,倏然覺得那草木冷香越發的近了……


  一開始隻是試探,但她的心軟給了某人得寸進尺的借口。


  清晨的時候她唇上塗了點胭脂,玫瑰的香氣在唇齒之間交融,很快分不清彼此。


  “咣當”一聲,桌案上的花瓶被衣袖掃落了下來,她有短暫的情形,目光落在了那墜了一地的梅花上。


  那紅梅晚霞,竟相綺麗,她想起了那日第一次見麵時……


  但那些回憶很快被吞噬。


  夜色降臨的時候,才回歸一室的靜謐,而她已經疲倦的睜不開眼。


  男人將掉在地上的大氅搭在了熟睡的女子身上,他起身緩緩地打開了密室的門。


  掛在密室暗門的木製風鈴,無風自動,發出悠遠的聲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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