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別愛上我

  楚景遠的出現打斷梅竹雪的心思,她瞪了他一眼隨便回道,「麻煩下次不要總突然出現。」


  「朕看你遲遲未到以為你又迷路,才想去迎你,沒想到在這欣賞起風景來了。」楚景遠接過梅竹雪手中的食盒,同其並排走在一起。


  「我在回憶我家鄉的皇宮模樣……欸,你不是皇帝么,身邊怎麼也沒跟著太監宮女啊?就總看那叫舒睿的跟著你,現在他也不在,讓皇上幫我拿東西我可受不起。」走了一會兒梅竹雪才發覺到這一點,略帶諷刺的說著。


  楚景遠不去在意她話中之意,隨手打開食盒的蓋子,卻被梅竹雪一把按住又重新蓋好,無奈他才接著回答,「是朕叫他們不必隨侍的,怕你不習慣。」


  「切,自己不習慣不要推到我身上,嘛,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我要對你出言不遜時,嚇到別人。憑這點,我倒是可以認你是個仁君。」


  「朕本來就是仁君。」


  梅竹雪嗤笑著聳聳肩,一臉鄙夷的樣子回視對方,「算了吧,你若是仁君,又怎會現在還不把那調味的禁令撤掉,那法令是你父皇立的吧,既然你已經繼位,為何還保持著,讓全國老百姓跟著你一起,你是沒事,可是大家遭罪。不覺得對不起那個仁字嗎?」


  梅竹雪的一番話使得楚景遠陷入沉默,他不是沒想過那樣的事情,只因自己個人原因就要牽連全國百姓,這的確不是一個英明的仁君會做的,可是自己為何沒有取消呢?

  「喂,被我的話說到痛處了?」


  「……不會,你的諫言朕有考慮過。」


  看著楚景遠苦澀的笑容,梅竹雪想再責怪的想法被打消,她看著桌上食盒的紋路輕聲道,「你也別因我這些話困擾,我也是隨口說說,其實巴娥跟我講了,你未取消禁令的另一個原因,你父皇是個好父皇哪,我承認之前認為他很昏庸,濫用職權,可是對於一個父親來說,他卻是個好父親,想到你會這麼做,所以在下旨時也禁了你在這上的權利吧,除非你康復了,而且丞相也被賦予監督的責任,作為忠臣的他也不可能違反。」


  楚景遠沉默不語,輕輕點頭,沒錯,因為有了那樣的束縛,即便他手握皇權也無法忤逆。


  「再加上你又那麼愛吃,是不是一年裡有大半年都在全國各地尋覓美食呢?所以老百姓也不敢輕舉妄動吧,誰知道你會什麼時候突然出現。」


  這麼說時,楚景遠卻搖了搖頭,「即便不去各地,父皇為了我也會下這種不合邏輯的聖旨的。」


  「為什麼?」梅竹雪有些不解,難道有什麼是她還沒了解到的?

  楚景遠沉默片刻才輕聲開口,「無法食出味道這對君王來說如同家醜一般,可這事卻是全國皆知的事情,所謂避短既是如此,父皇認為既然無法掩去這事實,那便讓所有人都同樣便可。」


  這說法怎麼這麼熟悉,梅竹雪腦中瞬間晃過那樣的想法,倒是有種既然我死,你們也不能活的意味。果然他父皇有點大智若愚,愛子心切了,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也只有這國家的百姓會順從,否則誰願意。


  「一個是慈父,一個是孝子,再加上忠民,這法令存在的還真是尷尬啊。」


  聽到這,楚景遠微笑起來,轉而繼續剛剛的話題,「總聽你提到你家鄉,可朕記得,你與巴娥從小便相識,對家鄉事怎會那麼清楚?」


  梅竹雪暗道糟糕,面上卻依舊一副明擺著的樣子,跟著楚景遠坐到石凳上才開口,「我娘死的早,從小都是父親在教育我和我姐姐,啊,我跟我姐是同父異母,她母親跟我父親離婚了,就是你們說的被休了,姐姐跟著那女的,酒樓是老爸帶著我來這之後開的。」梅竹雪心裡慶幸,還好之前了解了情況,開酒樓的事能對上,反正再之前的事阿成他們也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


  楚景遠突然黯淡的語氣讓梅竹雪不習慣,她拍拍他的背無所謂道,「你這是體察民情呢?哎呀,都是過去事了,不提也罷,你也不用可憐我,我也不會鄙視你,過來嘗嘗給你新做的菜,正好你還沒用膳呢。」


  聽到可以吃了,楚景遠倒是振作起來,之前開蓋時便聞到香氣,他一直忍著沒說,看著梅竹雪一道一道的擺開,他的情緒卻平復下來,笑容僵在臉上不甚滿意。


  「這些是什麼?」


  「恩?你沒吃過嗎?我還覺得挺常見的,苦瓜煎蛋,苦瓜炒香菇,苦瓜炒牛柳,苦瓜釀肉,啊,還有這個,梅酒苦瓜,不知道梅子味浸沒浸透,時間有點急。」


  楚景遠乾笑一聲,看著對方期待的表情便知她在打什麼主意。


  呵,好一個記仇的女子,他不過是說她做的菜苦,她便用這些菜來回敬他。


  楚景遠掃了眼桌上的菜,猶豫片刻,即便再喜歡吃食,一桌子苦瓜做的菜也讓他有些難以下咽。


  「怎麼了?不吃我送別人啊,可是好多人等著盼著吃這種有滋有味的菜還不用判死罪呢。」


  梅竹雪對著他晃晃手裡的筷子,楚景遠嘴角微彎,笑容看似狡黠,反倒惹得梅竹雪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拍桌子大罵她不道德嗎?怎麼反倒一副遊刃有餘的悠哉樣子,還是當皇上的顧面子,注形象?


  「看什麼,不吃嗎?」


  「吃,當然要吃,有人特意為朕準備,不吃豈不是對對方手藝的失禮,不過梅竹雪,你可能不知,朕這舌頭平時只能嘗出一個味道。」楚景遠接過筷子先夾了一塊肉片嚼起來,不緊不慢對一旁原本自信滿滿的梅竹雪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除了鮮味什麼都嘗不出來么,正好,你可以感受一下苦瓜味道的真諦。」


  楚景遠放下筷子掩嘴笑的更明顯起來,口中肉片下的苦瓜丁傳來的淡淡苦感使他略微蹙眉,兩種不同的苦味交雜在一起,倒真有種有苦說不清的感覺。


  「喂,怎麼了,真那麼苦?快吐出來。咽不下就吐出來。」發覺對方表情不對,梅竹雪趕忙拿出食盒裡的梅酒倒了一杯遞給對方。


  看著玫紅色的清酒,楚景遠接過來抿了一口,梅子的味道在口中化開沖淡了苦瓜的甘苦。「這酒很好喝。」


  「呃,是哦,那你多喝點,興許這桌子菜就都能吃下去了。」


  梅竹雪暗自吐著舌頭,那酒怎麼可能會好喝,為了讓他不至於覺得苦,她放了好多梅子進去,幾乎快把酒的味道沖淡,自己嘗的時候滿嘴都是梅子的酸味,估計也只有眼前這味痴能說好喝,這可真是連糖都未加的純天然釀造,也難怪他不覺得苦。


  唉,自己是對調味品持之以恆的研究如痴如醉,對方卻是味覺不靈敏,同樣是味痴,差距咋就這麼大。


  「朕曾經最不喜歡吃的便是苦瓜。」放下酒盅,楚景遠像是回憶般看著桌上的菜對梅竹雪說道。


  「欸……?那還真是意外,像你這種嘗不出什麼味道的人,對於水煮后的苦瓜應該沒那麼大反應才對。」


  「朕剛剛也說過,因為只能嘗出一個味道,所以苦瓜的原味也便比常人嘗的更清楚,那種苦澀彷彿刺激心靈似的,不過,不喜這味是在味覺出現問題之前便不喜歡。」


  「哈,說的跟真事兒似的。不過啊,我要是有你那舌頭也行啊,什麼都能嘗出原本的味道,不摻雜任何調劑,但是果然還是有佐料才是王道。曾經有個偉人說過這樣的話,得不到那種醬料我寧可不吃。可見調味多重要。」


  「朕也希望能正常品嘗各地的美食。」


  側頭看著楚景遠的側臉,梅竹雪發覺他在這種時候顯得少了帝王的霸氣,像個犯錯的孩子正等待母親允許上桌吃飯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偷偷給他解饞。


  甩開這種滑稽的想法,梅竹雪抻了抻手臂,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苦瓜煎蛋放嘴裡。


  「唔……果然好苦,連我自己都受不了。」


  回視梅竹雪的表情,楚景遠從回憶里走出來,笑著為自己斟滿酒杯借著酒味,也跟著夾了塊雞蛋吃起來。


  「梅竹雪。」


  「恩?」為了沖淡苦瓜的味道,梅竹雪連著塞進嘴裡幾片肉,導致她說話變得含糊起來。


  看著她皺眉又忍不住繼續吃下去的表情,楚景遠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再次換上一副閑散的面容,「母后那裡待的可習慣?」


  「唔,才兩天而已也沒什麼習不習慣,就是找你費勁些。」


  「朕把你調過來如何?你進宮不正是為了朕的事情。」梅子的味道布滿舌頭,楚景遠發覺他似乎愛上這種酒,沒有注意到對方咬牙切齒的表情。


  童戰雖然同自己達成交易卻絲毫沒有為她打通前路的意思,想到這梅竹雪就感到氣憤,可她不過是個廚子,也不能仗著這點不算優勢的優勢就為所欲為。


  「免了,那大叔就是看我慢慢往上爬覺得有趣,你們一個鼻孔出氣,我才不信你。你這突然把我調過去,我還不成宮裡焦點了。」


  「朕的話也不信?」楚景遠隨口反問著,也沒有認真的意思,若梅竹雪這時真說了讓他欽點的話,他反倒不會答應,畢竟那樣,這女子便和尋常勢利之人無差,也不會得他賞識。見梅竹雪不回答,他索性又轉移了話題,「母后說你聽覺上有些問題,你又不肯找大夫,舒睿在針灸上有些研究,可叫他幫你看看。也不至於毛病一直存在著。」


  「別,千萬別,只是弱聽而已,平時你們正常說話的聲音都能聽見,沒什麼影響,讓那人給我治,我怕我真聾了。」


  楚景遠疑惑著她口中弱聽這個陌生辭彙,在聽到她如此形容舒睿時放聲大笑起來,「你誤會他了,舒睿這人其實挺好相處,跟他在一起時間久了你便會發現,他這人很重情義,很守承諾,有時朕倒希望他能為自己想想。」


  「吼……也就是說他是那種會為兄弟赴湯蹈火的人,自己一個人把所有擔子都扛起來。不知疲累那種,恩,這麼想想他看起來的確有那個自虐傾向,是個絕對會寧可錯殺也要保護你安全的人。」不過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這梅竹雪還需觀察看看,這想法自然也沒對楚景遠說出來。


  「呵呵,這是他的職責。」想到早朝前舒睿說過的話,楚景遠學著他的語氣那麼說著。


  夾起一塊苦瓜舉到對方眼前,梅竹雪不屑的說道,「他啊,就跟這苦瓜一個樣。」


  「哦?此話怎講?」聽著梅竹雪對舒睿的評價,楚景遠來了興緻,日後或許也可拿來對那人說道說道。


  「沒聽說過嗎?苦瓜又叫『君子菜』,因為它自身雖苦,卻從不會把苦味傳給『別人』,只會留給自己。只有藉助外界的力量才能讓他的苦味減輕,做菜前灑上鹽或者做時加上糖,我想那傢伙也是如此吧,要麼讓悲傷更刺激他,要麼讓甜蜜包圍他。否則他一定會一條路走到底。」


  「舒府歷代為皇室侍衛,舒睿他從小就被教養為我而存在,不論發生什麼,哪怕是犧牲性命,這似乎成了他們家族不成文的使命。」楚景遠說到這時,眼裡看著那酒杯中晃蕩的水紋,像是一種無奈,又像是一種欣慰。


  梅竹雪雖聽出他的語氣卻也沒有多想,只以為那是他對臣子體恤的一種表現,恍然說道,「怪不得,他就像被過去束縛了太多,不懂得如何掙脫似的。」


  「……」


  梅竹雪順著自己的感覺說著對舒睿的印象,卻發覺身邊異常安靜,轉過頭才發現對方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不覺有些慌亂,好似他們第一次在河堤相遇那日,遠遠的對視,撩撥心底某個情緒,恍然想起水中的吻,梅竹雪慌張的挪動了身子,卻被石桌磕到手臂。


  「沒事吧?」


  「沒,沒事,沒事。」連連擺著手,梅竹雪重新坐到石凳上,低頭嚼著夾過來的香菇,卻沒注意同時把一大塊苦瓜一起吃掉,突然的苦味迫使她咳嗽起來。


  「嗆到了?」


  「沒事,一會兒就好,咳咳……」


  「呵呵,你還真是一刻都讓人無法放心。」楚景遠隨意說這麼一句,並未留意對方怔愣的反應,自顧自低頭繼續品味那酸甜的梅酒。然而梅竹雪卻已經亂了分寸。


  糟糕,梅竹雪,你在想什麼,那是人工呼吸,人工呼吸。人家看你時間長一點你就不知所措,拜託,你是聲音控,不是視覺系。他是聲音好聽,可你也不是輕易就能被蠱惑的人,不過……視線偷偷瞟到身旁專註於梅酒的楚景遠,梅竹雪恍然聽到心臟噗通的跳動聲。


  「恩?」


  察覺對方的異樣,楚景遠側過頭,對方慌亂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卻只是沉默不語,眉眼間好似都沾染了嘴角彎起的笑意,他的笑似有若無,不同於之前的明顯,仿若迷濛上一層薄紗卻將他的張狂與邪魅更完整的凸顯出來,這笑意更與那日河堤上時的閑漫清雅大不相同。


  讓梅竹雪恍惚迷惑究竟哪個樣子才是這人真正的面目。


  「梅竹雪,你不要愛上朕。」


  「……」


  楚景遠突然開口的聲音刺激著梅竹雪的耳膜,那聲音輕描淡寫,她本該因為弱聽而聽不真切,卻因視線不自覺落在他嘴上而清晰。


  心中漾起漣漪的地方被平息,梅竹雪哈哈大笑起來,「拜託,楚景遠,就算你長的好看那麼一點,聲音好聽那麼一點,權位尊貴,我也還不至於那麼痴迷好不好,我們才認識幾天啊,當我是貪圖富貴的女人嗎?而且,這話該我對你說才對,你可不要因為我征服了你的胃就愛上我啊。這後果我不負責。」


  楚景遠笑著搖了搖頭,平靜的喝盡杯里的酒,額前碎發遮著他微閉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梅竹雪平穩了呼吸側身凝視他的容顏,卻愈發覺得苦瓜的味道澀過心底。


  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她是受到優待的廚子,僅此而已。


  受不住長時間的沉默,梅竹雪側頭睨著楚景遠的表情,隨即故作輕鬆的抬手打開食盒最底層,熱氣瞬間從裡面飄出來引得對方注意。


  楚景遠看著不同於滿桌苦瓜菜色,梅竹雪新端出的竟是一碗豬腳麵線,不覺意外的問道,「今日不是苦瓜宴嗎?這面似乎不該這時出現吧?」


  「切,少用那種懷疑眼光看我,我也不是那麼不盡人道,苦瓜吃多了不好,尤其對身寒者來說,來這見你前我去拜見過太後娘娘,向她詢問過你的體質,這豬腳雖算不上性溫的食材,好歹也能緩和一些,沒放任何佐料的只加了幾片姜,這個合你口味了吧。」


  湯麵的熱氣還未消散,鋪散在楚景遠臉上使他覺得溫暖,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滿意道,「朕收回之前對你的印象。你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什麼印象?」他之前有說她什麼嗎?


  就在梅竹雪疑惑之際,楚景遠的話差點使她氣暈。


  「脾氣暴躁,好衝動,料理手藝差到連狗都不吃,出言兇惡不修邊幅,沒有絲毫女子該有的氣質,有仇必報……」


  「停停停,你那說的是我嗎?」


  「自然是你,巴娥曾對朕講起過的你就是這種形象,不過好在還算重義氣,才能和巴娥相處如此之久,恩,朕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啊,那都是別人對我不了解,那些……那些都是我掩飾本來面目的手段懂不懂。」第一次聽到別人如此細緻形容自己頂替的那人究竟是何形象,連梅竹雪自己都沒接受,也難怪住的房間一點女子閨房的樣子都沒有。


  楚景遠夾起麵線吹了吹吃完才接著說道,「那現在顯露本相是因為那日溺水失憶所致?」


  「沒錯,一切都要歸咎為那天的意外。所以這面就當我答謝你的,原本是想給你做冰淇淋,結果你說苦……喂,那清湯白水的你也喝啊,沒什麼滋味的。」


  品了一口湯,楚景遠搖頭,「朕第一次這樣吃面,御膳房裡不會做這種東西。」


  「是是,我這低級食物搬不上檯面還真不好意思。」


  聽出梅竹雪不悅的語氣,楚景遠半側身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朕並未說不喜歡,很好吃,以後做調味的也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你在做什麼?」見楚景遠的手在自己頭上動了動,梅竹雪下意識抬起手摸索著,在小秋為她梳的髮髻側摸到一個蝴蝶簪子,掛珠碰撞發出聲響,不由心動。而對方手指滑過其耳鬢碎發,只靜靜欣賞著她略帶紅暈的樣子。


  「果然,配這衣服很適合你。當朕對你料理的賞識,你不必推辭,安心手下。」


  「這算討好我?怕我給你飯菜里投老鼠藥?」


  楚景遠將梅竹雪碰歪的簪子重新擺正,收回手淡雅的笑著,「你若那麼理解,那便是如此吧。」


  「……」


  梅竹雪正因這突然變親昵的動作而感到不適應時,迴廊處一名小太監躬身行禮道,「啟稟陛下,心玉郡主同孝李王主已到潭音宮靜候。」


  這麼快就到了。


  楚景遠心裡輕嘆一聲,川國使臣剛離開沒幾日,那人來的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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