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想贏
梅竹雪也不同她過多爭辯轉回身對楚景遠開口，「喂，快點出題吧，都已經日晒三桿了。」
「也好，那就開始吧。來人。」
楚景遠的話音剛落就見太監們抬著桌椅走進來，兩桌之間隔著一道屏風，然而桌上卻沒有任何炊具用品，更不用說什麼簡易的灶台了，這讓梅竹雪有些不解，這是什麼題目？分成兩桌能看出來是她和龍依一人一個地方，又被屏風阻隔便不會知道對方的舉動，可等了半天也沒再見到太監們端什麼上來，這叫什麼比試？沒過一會兒，太監們又抬出一模一樣的擺設放在院落里，梅竹雪變得更為不解。
「楚景遠，你又玩什麼花樣呢？」
「呵呵，別急，朕還沒說題目，不如先選擇搭檔夥伴如何？」
這又是什麼？
梅竹雪被楚景遠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再看身旁龍依似乎也不明所以的樣子，這種故弄玄虛的確達到了緊張的效果，就連太后他們的表情里也表現著不解。
「阮信。」
「是。」
小太監恭敬的鞠一躬便走到亭子最前面打開雙手插進袖子里昂首念道，「第一題，雙方各在評定人員中選擇一人作為自己的夥伴，分別坐於屏風兩側，該人對面前食物進行味覺描述，猜中者為勝方，機會只有一次，全部猜對算為平局。」
「……」
小太監剛說完，梅竹雪同龍依面面相覷，為什麼她會覺得這更像是一場遊戲，古代也玩這種遊戲嗎？除了考驗自己本身的食物理解能力，更能體現選擇的那人發揮的作用，搭檔選不好，也有很大的影響。
選誰，選誰比較好？選巴娥？
眼看著龍依選好了丞相大人，梅竹雪不禁更犯愁起來，丞相童戰也在她的考慮範圍，畢竟聽說他是對飲食頗有研究的一個人，如今被龍依搶先，有利的牌被對方拿走，那自己就需要選同自己還有些默契的人才行。
「梅竹雪，還不選嗎？你已經落後了。」
「我知道，不要提醒我。」
「這第一場可是需要二人同時進行的，你再宣布不出，朕可就判龍依勝了。」楚景遠的心裡雖然為她著急，可面上卻絲毫沒有在意她的表現，反而更刺激著梅竹雪，使她感受到緊張。
「哼哼，怕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龍依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
深深體會到對方的用意，梅竹雪狠狠瞪著楚景遠，看著我的眼睛，眨巴死你吧。笨蛋楚景遠。
深呼吸一口氣，梅竹雪露出賭一把的表情走向坐在那裡的一排人，她先是走到巴娥面前露出一副苦相，「巴娥，不好意思，這次我不能選你。」
「咦？」巴娥已經做好幫助她的準備，可梅竹雪這麼說卻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意外，原本都認為以她和巴娥的關係應該會選擇她才對，可梅竹雪走過巴娥竟直接來到楚若炎面前。
「小鬼，這次就靠你了。」
「哼……哼，既然你如此拜託本王，也不是不能幫你。」楚若炎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選擇自己，愣了一下才回答。
意外的選擇使得楚景遠眼前一亮，只是前些日子的幾次接觸就讓她發現宣王的味覺比較靈敏了嗎？
梅竹雪，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拉著楚若炎走回自己的位置，梅竹雪心裡仍在思考著。但願自己沒有猜錯，楚若炎他擁有絕對味覺，再加上他那人小鬼大的聰明才智，描述上也應該不會有差，即便他不是絕對味覺，也一定比一般人要敏感，否則他就不會在早上她進宮時對她說那些話。
「喂，壞女人，你在我皇兄的鳳梨酥里加了白果嗎？怎麼那麼苦。」
他竟然吃出那是白果，不是黃連也不是苦瓜，偏偏說的是白果，這是有怎樣的舌頭及飲食經歷才能嘗出來。
呵，吃貨哥哥味覺失靈，吃貨弟弟卻是味覺超靈嗎？
楚景遠，這局我贏定了。
望見梅竹雪信心滿滿的表情，楚景遠心中有數般輕舒口氣，看來，是他猜對了。
「喂，醜女，別笑了，很噁心，快點開始吧，我餓了。」
「呃，呵呵，好好，這就開始……」側頭望向龍依那邊已經做好準備，梅竹雪同楚若炎也分別坐好，等著宮女將食物端上來。
聽著童戰那邊的描述又聽著楚若炎的描述，梅竹雪陷入混亂狀態，然而對方也沒有表現的很輕鬆，畢竟單是這麼形容，猜起來並不容易。
兩邊的菜不一樣嗎？怎麼聽起來差那麼多。
「蠢女人，別發獃，有沒有在聽我說。」隔著屏風，楚若炎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不在焉。
「……有，有，怎麼能不聽你說呢，那我豈不是輸定了。」
遠處園亭高台上，文瑤太后擔憂的問道，「陛下，這樣會不會對梅竹雪太過嚴格，龍依雖不擅這方面，可宣王面前那菜本宮都覺得很難猜。」
「母後放心吧，梅竹雪她沒有問題，而且，宣王也會幫她的。」
就在二人對話之際，龍依那邊很快就猜出丞相大人面前的菜是蔥香餡餅，而梅竹雪這邊則依然毫無眉目。
「別多想，想我喜歡吃的。甜的。」
「我哪裡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啊，你這個甜食王爺。」
「你笨到無可救藥了嗎？黏黏的，軟軟的，除了那個還能有什麼。」
坐在上面的楚景遠因這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出來，看來宣王在這種時候也無法冷靜思考。
「有脆的地方也有軟的地方，顏色很多種，口感油潤。」
咦……
顏色很多種，那是什麼東西啊。
「香香甜甜，還猜不出來，你還是不是廚師。」
「是你形容有問題，那種東西我怎麼會知道。」
「哈哈哈，梅竹雪，乾脆你乖乖認輸吧，至少後面還有兩場比賽，我就當你這是戰略而不是技不如人。」睨著梅竹雪犯愁的表情，龍依幸災樂禍般走到她面前。
「少廢話，這又沒有時間限制。小鬼你說的再詳細點。」
那邊宣王也忍受不了會輸的可能，語氣不好道，「我說的還不夠詳細嗎？你自己曾經教給桃瑛的失敗品你不記得這東西？」
楚若炎這無心的話讓梅竹雪茅塞頓開，她曾經教給桃瑛的甜品中不乏失敗的成品都被這王爺給批判回來，可若說其中符合這種形容的還真是只有那個。
「百果糕。」還沒教過彩虹蛋糕這種顏色多種的甜品，梅竹雪再次抱著賭一把的想法脫口而出。
一瞬間鑼聲敲響，太監宣布平局，這變化使得梅竹雪大大鬆口氣癱在座椅上，她險些毀了廚師的名譽。
「哼，不過運氣好而已。」見梅竹雪成功猜出來，龍依拂袖轉身，一旁楚若炎也深深吐口氣走過來。
「折騰人的女人，還算你有些記性。」
「呵呵，雖然不全是按照味覺形容猜出來的，不過朕算你成功。」
回視楚景遠笑意的臉，梅竹雪撇撇嘴，「你又沒說不準說味道以外的事情。」
呼……果然，選楚若炎是對的。
梅竹雪這邊慶幸著，那邊第二道題便已經開始宣布起來……
「第二場比試，雙方評定結果為平局。」
又是平局。
恍然回過神，梅竹雪才發現第二場比試已經結束。這種結果是梅竹雪未料想到的，抽取食材烹調竟然也同龍依打個平手，對於在烹調上向來足夠自信的梅竹雪意外的愣在原地。
怎麼會呢？
「這就叫大意失荊州，雖然平局並不在我的意願當中，不過只要不讓你贏，我就還有機會。」龍依走到梅竹雪面前，瞟著她盯視自己菜品的樣子冷笑一聲。
大意？
梅竹雪的腦子裡混沌一片，她努力回想自己在這一輪里的經過並沒有出錯的地方，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才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呢？
「第三場比試題目，雙方選擇自己最為拿手的菜肴進行現場烹調，明日午時於蓉彩園進行，請兩位好生準備著。」
小太監的話音已落，在場的人陸續散開，龍依也去準備著明日需要的食材，唯獨梅竹雪仍然站在那裡不停的思考是哪裡出了問題。
「梅竹雪，不是你做的有問題。」
「巴娥……」作為評判人員之一的巴娥走近對方，惋惜的拍拍她的肩。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
「是啊，雖然你做的菜沒有問題，也很好吃，但是，梅竹雪，你確定這是你的真實水平？總覺得不如你平時的料理，也沒有達到那次國宴的效果，，所以我們認為你有欠缺的地方，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如果明日也依舊以這種心情烹調，你恐怕是會輸的。」
見梅竹雪仍然一副恍惚的樣子，巴娥無奈嘆口氣，這丫頭是怎麼了，只是見龍依之前同她耳語了幾句，就變成這樣。
感受到對方的疑惑，梅竹雪抬起頭對上巴娥擔憂的目光笑起來，「哈哈，沒事沒事，可能是我當時分心去想六聖樓養的那隻豬怎麼樣了，是不是到時候該宰了。哈哈。」
「呃……這樣？」這理由還真是讓人笑不起來。「總之你明日加油吧，我是愛莫能助了。」
「恩？」
巴娥又拍了拍梅竹雪的肩嘆著氣離開，反倒弄得梅竹雪不解起來，那是什麼意思？愛莫能助？那話說的好像明日她不在場似的。
這麼想完，梅竹雪的表情再次沉悶下來，呵，好蹩腳的理由。
怎麼可能是因為想著一頭豬而發揮失常。龍依對她說了什麼？那還是第二場比試開始抽籤時的事情。
「抽到魚翅螃蟹羹嗎？景遠比較喜歡的一道菜，不過可惜景遠不是評委，否則，你或許有些勝算，啊，說不定也不行，畢竟，他只吃巴蘭做的魚翅螃蟹羹呢，哼哼哼……」
巴蘭……
梅竹雪清楚的聽到龍依提到這個名字，那個人是誰？會讓楚景遠如此特別對待的那個人不管怎麼想都十分在意。可是宮裡並沒有遇見叫這個名字的人。
那人姓巴，和巴娥是親戚嗎？
皇兄以前有喜歡的女人。
楚若炎的話忽的闖入腦海，梅竹雪猛然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難道是這個叫巴蘭的人嗎？
楚景遠喜歡的女人……
「還在這裡做什麼？賞花嗎？」
思緒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打亂，梅竹雪怵的退了一步，下意識躲開楚景遠伸過來的手，慌張的看著他。
「我，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反應，梅竹雪目光閃爍。
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停滯片刻，楚景遠慢慢收回手心疼的凝著她那無措的表情，她在怕他？
「朕見你臉有些紅，怕你也受了傳染想試試體溫而已。」
「哦……沒事，我很好。」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慌亂，對於剛剛想的事情她說不出口，雖然滿心衝動想問清楚疑問，可還是沉默下來。
雀鳥在樹上啼叫，蜻蜓蝴蝶叢間曼舞，艷陽被薄雲遮去一半，原本風和日麗的景緻，卻在二人之間沒有任何意義。楚景遠只靜靜看著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梅竹雪，剛剛的反應仍然讓他無法釋懷。可又不知該如何繼續問她。
「你怎麼又回來了？落東西了？」
終於還是梅竹雪調整好心情抬眼笑著回視對方，卻又盡量避著他審視的目光。
「朕並未離開過。」
「……」
梅竹雪再次慌張的轉移了視線，心裡暗嘆糟糕。難道剛剛的窘態都被這人看在眼裡？她與巴娥的對話他也都聽見了？
「那麼，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能對朕講嗎？」
「啊？那個……哈哈，你們真是的，都說了是想家裡那頭豬了，沒錯，我在想哪天做個烤乳豬吃吧？要不開個燒烤派對如何？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派對什麼意思，就是跟宴會差不多的那種小規模聚會。啊，不過還是等你味覺好了之後的吧，要不烤肉那麼美味的醬汁又要被你糟蹋了，哈哈，哈哈，」
「梅竹雪，你在意這個螃蟹羹的事情？」她的乾笑無法抵消他的疑惑，這麼猜測著問時，果然見這女子有些許不同反應。
比試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從抽取字條之後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龍依同她說了什麼這是可以確定的事情，至於究竟說了什麼，從他一直觀察下來也能猜個大概。
梅竹雪她，一定知道了巴蘭的事情。
「哎呀，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我當然在意這個啦，對於失敗品來說就要更精益求精才行，恩恩，我果然不能在料理時想別的事情呢，都怪胖子說六聖樓後院那隻豬差不多可以宰了。哈哈，看來我定力不夠呀。還需訓練，恩恩……」
「梅竹雪……」
見對方迴避了那個問題，楚景遠也就沒有多問，雖然看到她會因為巴蘭的存在而受影響是件開心的事情，可若是一直都是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也會讓他不忍心。
「是么，看來不把那隻豬殺了，你明天就不能發揮正常水平。」
「啊，我只是說說嘛，那隻豬還很小呢，蠻可愛的，放心放心，我怎麼會輸呢，倒是龍依意外的很努力嘛，竟然能和我一直保持著平局，呵呵。」
「恩，龍依她一向如此，不過你若是輸了……」
「打住，我不可能會輸。」
看著梅竹雪堅定無比的眼神，楚景遠微征，隨即很快露出笑意點點頭，「朕信你。」
「恩……」
好奇怪，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將她安慰了，笑著回視楚景遠柔和的表情便覺得心裡暖起來，只是簡單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安心，只是簡單一句話……
「你……」
「恩？」
「你……」
「恩，朕怎麼了？」
「你……你離我遠一點。」
察覺到自己同對方的距離，梅竹雪驀地推開他，心裡撲通撲通亂跳著，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腦子裡卻在不斷的催眠自己。
好險，差點又被這人蠱惑了，不行，不行，不行，這樣子明天可就真會輸掉。不行，不行，必須與他保持距離。
「我回六聖樓了，你忙你的去。」
話剛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梅竹雪便飛快的跑出蓉彩園，留下楚景遠獨自站在那裡，回想她離開前的表情，嘴角一點一點上揚起好看的弧度。
「……舒睿，出來。」
躲在園亭側的男子這才慢慢走出來站到楚景遠身後，即使不去看他，也能猜出，此時這人的心情如何。「她被您嚇到了。」
「呵呵，是朕過於心急了，那女子仍然是這種反應，看來還不到時候。」想到剛剛幾乎貼近梅竹雪的臉頰時對方的反應，楚景遠忍不住又笑起來，可隨即面容卻變得凝重，低頭盯著那碗魚翅螃蟹羹低聲開口，「舒睿，你替朕傳話給龍依。」
「……微臣明白。」
並未明確下達的指示，然而舒睿卻已經了解楚景遠要轉達給龍依的話是什麼，因為提到了巴蘭，這個在宮裡已經不會再出現的名字。龍依她觸碰了那個領域。
「舒睿……」
還未走多遠，身後的人又將其叫住，可沉默片刻，楚景遠看著轉回身等候的男子，終是搖搖頭，「沒事，去吧。」
他讓他去傳話，是不是選擇錯了。
這麼想著，楚景遠背身向反方向離開。
另一邊，梅竹雪一路跑回六聖樓，撞上正在盤賬的陽星，踉蹌了幾步終是重心不穩坐到地上，才讓自己無法穩定的情緒暫緩下來。
「抱歉抱歉，我沒注意你在門口，陽星，有沒有磕傷？」站起身之前，連忙問著對方的情況。
男子倒是紋絲不動，伸出手欲將她拉起，「我沒事，倒是你，怎麼這麼慌張？比試怎麼樣了？遇到麻煩了嗎？」
扶著梅竹雪的手在看到她抬起頭那漲得滿臉通紅的面容時不自覺收緊，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這種表情撞擊著他的心靈。
「陽星？」被拉起來的梅竹雪拍拍裙子，回視對方，卻見其望著自己愣神，是自己剛剛的情緒表現的太明顯了嗎？楚景遠離自己那麼近，幾乎快貼近嘴唇，輕柔的聲音也不停的回蕩，這種狀況不該這時候出現啊。
被you惑了，被戲弄了，對，沒錯，一定是被戲弄了，他總是喜歡拿這種身體接觸來看她慌亂的表情，枉她還以為他在關心自己，怎麼可能。
「比試輸了嗎？」
陽星很快理清思緒，重新開口問道，而梅竹雪也在自我暗示下恢復往常，她先是拿起桌上的茶壺連著倒了兩杯喝完才開口回答，「沒有，不過也沒贏。所以明日便是決勝負的時候。」
話雖這麼說，可明日要做什麼梅竹雪還沒有想好，能夠讓人為之一振的味覺刺激……
「唔……這味道真過癮。」
驀地，食客的聲音傳進梅竹雪耳中，望過去才發現原來是自己以前留在店裡給胖子他們調味用的辣醬。
看到那人一邊感嘆著那朝天椒的味道，一邊含淚繼續吃著那炸雞翅蘸醬，梅竹雪不覺來了靈感。
「舒睿，我現在有些需要的東西，你同阿成到集市去幫我準備一下。」
「為何要拼到這種地步？」
突然開口的疑問讓梅竹雪再次回視眼前的男子，隨即笑起來，「因為我想贏，只是在料理上想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