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收買人心
在梅竹雪看來與楚景遠重逢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買一些她想買又帶不了的東西，畢竟像這種無法進入城鎮休息而是露宿的情況之後或許也會遇上，總不能生吃或只是用火烤。
「……朕果然是你用來當苦力的，連同鎮鷹馬也一起。」
「嘿嘿，別那麼計較嘛，那些鍋也不沉，都是買的易攜帶的，而且你這樣也可以吃到好吃的，何樂而不為？啊，豬蹄好了幫我撈上來。」說著梅竹雪架起炒鍋
炒香辣椒，加水、醋和鹽。又添了柴使火更旺，接著再將豬蹄放入已經倒出水的鍋里倒入那炒好的酸辣汁蓋上了蓋。便坐到楚景遠的身邊看著火。
「原本是要用高壓鍋煮的，那樣豬蹄更容易爛熟，湯汁收的也快，不過今晚就將就吧，雖然不符合我的料理信條，估計你也不知道高壓鍋是什麼。」
「這樣的味道說不定也很想，這頭野豬肉質還算鮮嫩。」將從馬匹上拿回來的毯子打開，楚景遠對身邊的人招了招手，「梅竹雪，再坐過來些。」
看一眼楚景遠那邊，梅竹雪並無反駁又向那邊湊了湊，任由對方攬著自己「恩……好暖和。」
「指什麼？人還是這火？」
「……都有吧，楚景遠你，意外有這種親切的一面呢。」以前就感覺到了，這個人偶爾會露出這種體貼的樣子，面對楚若炎的時候，面對巴娥的時候，還有面對她的時候。
所以，沒法恨你啊。無法對你抱怨什麼。雖然那些全都不是愛情。
「朕本來就很親切。」
「是是……」明明就很會開別人玩笑。
「梅竹雪。」
「恩？」
「……若是，白天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陽星呢？」
「突然說這個做什麼？那只是我看錯了而已。」
看著晃動的火光以及火上架著的鍋子冒出的熱氣，楚景遠忍不住又想起那件事，聽到梅竹雪這樣回答，垂眸微微苦笑然後說道，「朕說的是假如，假如你看到的人就是陽星，你會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當然是一起走了，若真是他的話一定也是跟你一樣擔心我才來的吧，怎麼可能當他沒來過，但是畢竟不是他。也只有你這麼傻會追上來。」
陽星他不會這麼傻吧。
側頭望著有些睏倦的梅竹雪，楚景遠將她那一側的毯子又扯了扯，心裡暗嘆。
就是因為那個男子也像他這麼傻才這麼問啊，梅竹雪，對於那個人，你會不會因為不忍心而一直留在身邊呢？在比朕更接近你的地方……
梅竹雪同楚景遠在山林里行進的第三天，終於結束漫長的上山路來到山頂一塊平坦寬闊的地區，從那裡眺望東西南北任何一個方向都是絕佳的視野，甚至視力好的還可以遠眺到位於京都郊區附近的紹獨山上那座最高的佛塔，由於橫積山的下山路沒有上山路那麼長，很快便會走到官道處，所以二人暫時在山頂停留了一會兒。
「那邊那座山脈就是龍岸山一帶了，子濯所說的地方便是龍岸山脈的主峰峨首山，那座最高的彷彿龍頭的山峰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順著楚景遠指著的方向，梅竹雪望了過去，眼見的連綿山脈好像就在眼前如同一條向著西方昂首的巨龍。「怪不得叫龍岸山，簡直就跟一條真龍似的。」
「呵呵，其實龍岸山之所以得名並不單是因為它的形狀，還因為越過那座山再到的地方便屬於沿海領域，而從這裡看過去，龍岸山就好像依海而起的天然堤壩，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龍珠所在。」
「龍珠？七顆都在那裡嗎？」
梅竹雪冷不防問出一句無厘頭的問題反倒弄得楚景遠一頭霧水，他側頭凝著女子認真疑問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一點天真的感覺，只當她是喜愛那種民間傳說的人淺淺笑起來。
然而發覺到自己無意識隨口問的話，又看著楚景遠凝視她的表情，梅竹雪盡量控制著情緒忍俊不禁的緊繃著臉，生怕自己先笑出聲，竟然會問這個古代人那種問題，真不知道這傢伙會怎麼理解，當她是做白日夢呢？
唉，動漫看多了的後遺症啊。
「那個……我們不是要去黎旺城嗎？」見對方淡笑不語，梅竹雪只得自己主動轉移掉話題，否則還不被對方當傻子看啊。
「正是，朕說的龍珠就是指黎旺城，因為那裡地處峨首山腳下，民間百姓戲稱它為龍嘴裡含著的寶珠，所以別稱也叫龍珠城。」
二人正說話間，一隻鴿子撲扇著翅膀飛落至楚景遠肩頭，梅竹雪不禁意外的呀了一聲，才發現那隻白鴿腿上還綁著東西，倒是楚景遠不慌不忙的取下那個東西慢慢打開看了看，眉宇間卻是另一番情緒。
發覺對方表情有變，梅竹雪試圖湊過去看看上面寫了什麼，卻不想楚景遠直接將那字條捏在了手裡。
「喂，是什麼，是巴娥他們寫來的嗎？」
「恩，他們說龍依和烏邦義已經發現朕不在皇宮的事了。」
「哦……欸？你，你再說一遍？」
「恩？就是宮裡現在已經知道朕不在皇宮。」以為梅竹雪是因為聽力不好所以剛剛自己低聲回答的話才沒有聽清便真的又重複了一遍，反倒眼前的女子面容變得更加驚駭。「梅竹雪，你還好嗎？」
「笨，笨蛋，難道說你南下的事情是偷偷摸摸出來的嗎？」他這個皇帝是有多不負責任，竟然偷溜。
還以為對方會問什麼，原來是在擔心這種事情，楚景遠彎了彎嘴角無所謂的聳聳肩，「巴娥、宣王還有童戰和太醫都知情，所以不算是偷跑出來，還有，偷偷摸摸這種詞太難聽了。」
「你現在不就在做這種事。」竟然還找了那麼多幫凶，鴿子從京都飛到這裡需要多長時間？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引起騷動可真是奇迹。「沒說別的什麼嗎？像是烏邦義要派人來接你回去什麼的。」
「……不，沒什麼，朕決定的事怎麼輕易聽從於他。」楚景遠微微避開了梅竹雪的視線，那字條上的確還有告知的一件事情是他這幾日最為在意的。
陽星他，果然也離開了京都。
只是這種事情，他還不想告訴這女子，既然那個人沒有現身的打算，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就仍是屬於他們的，這也算是一種公平競爭。
想到這，楚景遠不禁苦笑，他堂堂蒼雪國帝王，竟然要同臣子爭搶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卻還是已向他表明了心意的。多麼滑稽而諷刺的關係。
「嘿，這隻鴿子可真是老實啊，宮裡特別訓練的嗎？」見再抱怨什麼也沒有用，梅竹雪的注意力自然轉移到仍停留在他肩上咕咕叫的鴿子。還拿出包裹里存留的豆乾餵給它吃。
「宮裡會有特別訓練這批信鴿的人，相較於驛站間的送信，鴿子不會有失誤或被收買，而且特定的鴿子會送給特定的人，地點上也不會受到限制，像這隻就是專與朕身上所佩戴的香玉搭配，它會尋著這種香味找到朕。」
「嘿欸……總有種好神奇的感覺。」古代的傳信手法還真是有趣。「這個看起來很肥的樣子意外的很能飛啊，不知道和肉鴿比起來誰的味道更鮮美。」
像是聽懂梅竹雪的話一般，鴿子咕咕著在楚景遠的肩上撲騰了幾下，才在他的安撫中安靜下來。「你啊，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料理。連這小傢伙都感覺要被你煮了似的。」
「嘿，職業病不要介意，不過最近看你對酸味的敏感度也提高了，我在想或許是該換換針對性的味道了，剩下的只有咸和甜，集中刺激怎麼樣？」
「……恩，那樣……也不錯。」
聽梅竹雪這麼說時，楚景遠的心裡微微揪緊，想要說些什麼卻張了張嘴開不了口，正欲打斷她的計劃時，身後處傳來另一個聲音打斷了梅竹雪的話。
「嘿嘿嘿，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呃……」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個人堵在下坡路的必經路上，看起來真像是遇到了打劫的事情，可梅竹雪只覺得很無語，竟然又是這種爛俗的開場白，如果再新鮮點，她或許還會害怕一下給點錢，可眼前一男一女不但表情很有喜感，就連姿勢都誇張的要命，更不用說這兩人女的看起來就她這麼大，而男的則是桃瑛和楚若炎那麼大。
「楚兄，這路是他們開的，那得多少歲了？」
原本見到這種事情楚景遠還在為保護身邊的人戒備著，可聽到梅竹雪這麼一問，忍不住笑出來，會在這種時候有這種反應的人估計也只有這女人吧。於是便也放鬆下來，先放走了信鴿，攤了攤手，「這個問題真是很棘手，在下也不知這二人究竟是多少歲。」
那一男一女二人聽到梅竹雪他們這麼一說激動的又蹦又跳，女子更是氣的跺腳，「喂，現在正打劫呢，都給我認真點。」
「哦，楚兄，她說叫我們認真點呢，怎麼辦？」
「恩……在下覺得已經很認真了。」
「欸？才怪，你那才不是認真，我更認真，你看我都在發抖呢，你一定沒遇到過打劫的吧，這個時候就要瞳孔放大，聲音發顫，哦，對了，一定要表現自己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還要向他們求饒才行。」
「哦？梅姑娘倒是比在下有經驗，那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好了。」
兩個人互看對方一眼，交換了眼色，彼此暗自偷笑，隨即面對那氣急的二人茫然的擺著手，用平靜而毫無音節的語調說著，「不要殺我們，我們什麼都沒有……」
「可惡，竟然在那裡自說自話。」女子甩了一下手裡的短刀又是氣憤，身邊的男孩也憤怒的開口，「大姐，他，他，他們，是，是在小，小瞧您。」
呃，原來男孩還是個口吃。
發覺到這一點，梅竹雪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不行，我不行了，楚景遠，這事還是交給你吧。我去考慮下山後吃些什麼改善伙食。」雖然真的很想害怕，可是看到這兩個人的反應，梅竹雪就十分想笑，一旁楚景遠看著她這種表情無奈嘆道，「交給我嗎？這可如何是好，明明一點經驗都沒有還要接受如此重任。」
「隨便啦，你一個瑟佑就頂萬萬千的辦法，我相信你。」
「大，大姐，那，那女的又，又小瞧您，不，不如讓，讓小弟抓抓來去……給大哥當壓，壓寨夫人。」
「沒錯，男的給我當壓寨相公，女的就給大哥陪房。」身邊小弟這麼開口，女子也覺得很有道理，故意殲笑著上下聳肩露出惡女的表情，可那表情在梅竹雪看來只是更滑稽而已。
呼，好累。
佯裝掏了掏耳朵，她聽的都有些累，難道這兩個人說著不累嗎？估計楚景遠也有些厭煩了吧。
餘光瞥一眼身旁皺眉的男子，想他可能是在聽到被相中當壓寨相公時心情有些不悅吧，如此公然調戲皇帝，若是這女孩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指不定露出什麼表情，不過再這樣耗下去，他們天黑也下不了山，明明下山一天的時間就夠了。
忽然想到什麼，梅竹雪笑了笑便對那二人開口，「喂，你們說這麼多不渴嗎？馬上要到中午了，也該回家吃飯了吧？」
原本只是隨口這麼問著想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好趁機和楚景遠溜過去，可沒想到那二人真的對於午飯的事情開始糾結起來。「啊……不好，要是再沒有收穫回去，大哥又會不開心了，別說中午飯，估計連晚飯也沒法吃。」
聽女孩這麼一說，梅竹雪不禁暗道糟糕，怎麼反而弄巧成拙讓他們更想抓住自己，這可不好，但她又不想看到楚景遠和他們動武，畢竟一邊是至尊皇帝，一邊也不過是新出道的小孩子，若是有什麼和平的解決方法的話……
「楚景遠，你有沒有什麼散錢給他們點，打發過去咱們好快些趕路吧，看他們這樣子總覺得會沒完沒了。」
「……恩，也好。」
梅竹雪湊到楚景遠身旁趁著那二人自怨自艾之際對身邊的人低語一陣，楚景遠似乎也不想把事情變得太過麻煩便也很快答應下來，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個錠子剛要走過去給那二人，梅竹雪眼光瞥見他手裡的東西不僅驚呼著將他拉了回來。
「啊……喂，你，你就這麼把一個金錠子給送出去啊？」這個就是他認為的散錢嗎？就沒有碎銀子之類的？他可是她的活動錢袋，日後還有用到錢的時候，若是依這人大手大腳的情況來看，就算不被打劫也很有可能會被他這無意識的金錢觀而浪費掉。
而楚景遠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只疑惑不解的側著頭，「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問題很大好不好，你把這錢給出去了，咱們自己用什麼？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見梅竹雪只是擔心錢的問題，楚景遠笑起來，「放心，朕還有幾張錢票足夠堅持到找到苗孤嵐，就算在找到之前花光了，朕也有辦法。」
「……」梅竹雪忽然有些無語，同樣是上流社會生活的人，她的上流生活和他的上流生活差距怎麼就這麼大，不禁又感慨一番，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體會到視金錢如糞土，揮金如雨的境遇。不過這也不是現在該感慨的吧，「那個……楚景遠，你平時私訪民間是不是都是舒睿幫你付錢？」
「恩，正是，你怎麼知道？」
「呃，我猜的。」不用想也知道這大爺的態度真是讓她嫉妒，這是無心炫耀骨子裡卻在她面前炫耀呢，喂，皇帝身份給我用用啊。
無奈嘆了氣，梅竹雪只得放棄用金錢收買人心的想法，因為照楚景遠這種收買程度，那就不是把人給打發走而是更瞄準他們了。
梅竹雪這邊想著脫身的辦法，那邊二人也依然處於自我抱怨絲毫沒有想到要付諸行動，就在這空檔間，幾個單詞清晰傳進梅竹雪的耳中。
午飯，晚飯……沒飯吃。
哈，就是這個。
「喂，我說，若是我給你們飯吃，你們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們過去？」
「……恩？你說什麼？」女子硬著嗓子反問道，梅竹雪嬉笑的表情和那男子不慌不亂的表情搭配在一起怎麼有種在小瞧他們劫匪的感覺。
「大，大姐，那，那妞說要，要給咱……們做飯。」
「我聽見了。」女子撇了撇嘴回視梅竹雪哼笑道，「你說要給我們做飯？做什麼？在哪做？」
見大魚上鉤，梅竹雪更是胸有成足，「當然在這現場做給你們。」
原本還不相信梅竹雪說的話，卻見她走向馬匹叮叮咣咣拿出鍋碗，又叫那男子當場生了火，才有些將信將疑，而楚景遠看著梅竹雪的舉動雖然明白她的用意，可在她拿出那塊豬腿尖肉時忍不住嗆咳一聲。他們早上剛剛又獵了一頭豬來充饑還剩了些用鹽腌好打算今日何時累了再吃，可梅竹雪拿的卻是前幾日剩下的肉，以目前的溫度來判斷，那肉怎麼也有些酸了，這是想毒死對方嗎？
「梅竹雪你……」
「噓！」
對楚景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梅竹雪繼續處理著那塊原本為了引開野獸而存留的生肉，雖說已經能聞出酸味，但還不至於不能食咽，頂多會壞幾天肚子，多上幾次茅房，那就不能怪她了，就算是給這倆個人一點小小的教訓，有手有腳的不去干點實用性的事情，跑來這裡當山賊。當就當吧，卻一點職業水準也沒有，對於半吊子，這也算是給他們上了一課。
「看吧，我都說是現場做了。我們的用具很齊全，調料也不缺。」一邊給對方解釋著，梅竹雪一邊放姜蔥和適量水煮著那酸豬肉。等肉完全熟爛，也確保煮的可以殺死一些病菌之後，梅竹雪才撈起將肉晾涼切片，又將昨日剛摘的黃瓜切絲，蔥切絲用肉片捲起來，又將蒜泥，紅醬油，辣椒油，味精，香油和糖兌成醬汁灑在肉卷上，一道蒜泥白肉卷就簡單完成了。
「吶，過來吃吧，這裡還有點乾糧。」那兩人見梅竹雪做的有模有樣忍不住咽了口水，那紅彤彤的顏色也十分吸引人，最後還是抵不住you惑扔下手裡的刀走上前坐地就吃起來。
梅竹雪見狀連忙拽了拽楚景遠的衣袖，對方會意，在那二人吃的正香時悄悄移步到下山路口並騎上馬悄聲走了一段路才揚鞭奔跑起來。待那二人發現梅竹雪他們已經溜走時早已是一頓飯飽之後。
「呼……真沒想到有那麼笨的劫匪。」靠在楚景遠身前，梅竹雪回想那二人的表情笑出聲，竟然真會被她牽著鼻子走，看來她更適合當劫匪也說不定。
「你這個鬼靈精，還拿壞肉給他們。也不怕他們發現。」楚景遠一邊控制著馬匹的速度，一邊緊了緊環在女子腰間的手臂無奈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以食物you惑敵人的，不過對方會上當走入圈套也著實笨的可以。
「我可是很好心的給他們多煮了一會兒肉殺菌呢，吃壞肚子只能算他們身體素質差，為此不但浪費了時間，還浪費了我的盤子和調料，也算是給他們買路錢啦。不過還好今晚就能住進城裡了，否則以現在剩下的食材，恐怕不夠做出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