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

  哺乳動物神經系統發達,有複雜的行為和多樣的情緒,其大腦結構與人腦有不小的相似性,最大區別在於功能區的劃分和比例。貓狗在哺乳動物中算是智商比較高的,思維運行方式和人類有一定程度的重合。它們也會學習,有的貓狗「見多識廣」,懂得很多。


  但它們的思維在活躍度和邏輯性上與人類畢竟不是一個量級的,很少會有源自本能和環境適應需要之外的自主「想法」,思維能量圖紋也比人類的模糊很多。剛剛走過的男生能讓這一貓一狗都對他產生疑問,證明他給它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文灝看了看一片平和的校園,再轉回頭來看那對動物夥伴,它們對那個男生沒有戒備,也沒有攻擊意圖,那應該不是虐待動物之類的事,可能只是他有什麼特別的行為讓它們感到難以理解吧。


  以免驚到兩隻動物,文灝和應安年站在路邊沒有靠近。肥貓看到文灝,似乎覺得這個笑得溫和的兩腳獸是個很好的服侍者,無聲跳下花壇跑到他腳邊躺下,露出圓乎乎的肚子。


  文灝有點驚喜,單臂摟住懷裡的東西,蹲下去給它撓下巴,舒服得肥貓呼嚕呼嚕。


  應安年剛要彎腰幫長發青年拿東西,追著貓過來的田園犬聞到了他袋子里的蘋果,居然不怕他,膽兒肥地湊過來嗅嗅蘋果袋,又仰頭看著他搖尾巴。


  應安年不確定狗能不能吃蘋果,他模糊記得就算能吃也不能給多了,就冷著臉往旁邊讓,狗狗又跟過來,他再讓,狗狗再跟。外人看起來他就像怕狗一樣。


  文灝一走進c大就有學生認出他來了,但他們不是趕著去考試,只能匆匆看兩眼,就是不好意思過來打擾,何況旁邊還跟著個氣勢強大的應安年。現在看他們停了下來,又好像遇到「麻煩」了,一個女生鼓起勇氣走過來,沖著這邊喊:「貓仔,過來!」


  躺在文灝手下的肥貓看都沒看那邊一眼,倒是那隻圍著應安年轉的田園犬歡快地跑過去,親熱地蹭女生的手,跟她極熟悉的樣子。


  女生攔住那隻叫貓仔的狗,不讓它再靠近應安年,她的三個同伴也跟了過來,壓抑著激動看文灝。


  「文老師好,我們都在追你的直播,覺得特別特別棒!」還是那個女生先開口。


  「沒想到可以在學校里遇到文老師,真是太幸運了!」


  「老師是來c大辦事嗎?我們可以領路。」


  ……


  有人帶頭,場面就熱鬧了,女生們紛紛表達對文老師和他的直播的喜愛,大冬天的,興奮得臉頰發紅。第一個女生過來時文灝就站起來了,問完好,他都找不到說個長句子的機會,只能微笑著聽她們說。


  應安年見還有人要圍過來,提醒文灝:「時間要到了,我們該走了。」


  文灝和學生們告別,又朝肥貓揮揮手,抱著蘋果和金桔跟應安年離開了。留在原地的幾個女生這才使勁蹦躂,發泄激動之情。而沒有享受夠的肥貓又給了湊過來的貓仔一掌。


  兩人走到安靜處,應安年問:「你想到中學或大學當老師嗎?我可以找人推薦。」文灝不反感現實里高年級學生的接近,也能處理被學生圍住的狀況,如果他真的熱愛這一行,讓他在幼兒園裡好像太大材小用。


  文灝還沒想過這一點,不過他馬上謝絕了。「在哪裡、通過什麼方式當老師都一樣,我只是知道得多點,怎麼當幼兒園老師都是學著來的,不一定能勝任其他的教職。」而且他沒有學歷,應安年說的找人推薦就是走關係吧,他不想應安年為他欠人情,也沒有這個必要。


  見長發青年確實無意,應安年也不再提,他當然樂意青年多些時間在家,不用承擔更多教學任務和壓力。


  c大的教師宿舍在偌大校園的深處,應安年熟門熟路,直接領著文灝就去了。找到賀教授住的宿舍樓,文灝跟應安年分開,自己提著東西往上爬。


  這種老式低層樓房沒有電梯,賀老和已經退休的老伴張老師住在頂層六層,天天都要爬上爬下。兒女心疼兩老,要接他們去住新房,兩老還不願意,說就喜歡學校的氛圍。


  張老師給文灝開的門。「老頭子一早上看幾次時間,你真來了,他又上廁所去了。」


  「那我該早點上來,在學校里看到一隻貓和一隻狗,就站了會兒。」


  賀老提著濕漉漉的手出來,聽到文灝這句話就說:「是不是一隻很肥的黑貓和一隻總黏著它的黃狗?那是踏雪和貓仔。」


  「踏雪和貓仔,這名字真有意思。」文灝感興趣道。


  「它倆可有故事哩,」賀老稀疏泛白的眉毛飛起來,「是這學校的老霸王了。」


  踏雪先來,學校很多學生都喜歡它,看它的樣子取名叫踏雪,把它喂得營養過剩,也越來越懂得看人下菜碟。貓仔流浪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只幼犬,笨,不會討吃的,踏雪不知怎麼把它劃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了,據說經常給它叼東西吃。然後那小狗就賴上它了,從東跟到西,只要看到踏雪,小狗肯定在周圍,學生們就叫它貓仔,喂東西也一起餵了。


  有人想領養它們,拿吃的引到家了,踏雪輕鬆就逃了,貓仔看不到踏雪就不吃飯,那家人還是把它放養了。學校擔心狗大了會傷人,要把貓仔弄走,學生們強烈反對,最後只是把貓和狗都抓去做了絕育。


  這個學校有一大片區域都是它們的後花園,天天有學生捧著吃的去喂,現在校園論壇上正在呼籲,讓不要給踏雪吃太多,它已經太胖了。


  賀老在衣服上隨便擦兩下手就跟文灝說起了校園裡的跨物種友誼,這一說就很難停下來的架勢很有老教師風格,張老師端水果來都沒能堵住他的嘴。


  「小文你別見怪,這個人就喜歡吹故事。」


  「您也別見怪,我這個人就喜歡聽故事。」


  「哈哈哈,這也是個喜歡歷史的,肯定站在我這邊。」賀教授很高興。


  一段貓狗傳奇迅速讓距離拉近,也不要那些虛禮客套了,歷史愛好者和知識分子愛好者越聊越投機,賀老那篇論文和他的具體研究範疇很快就不夠他們聊的了,上下五千年,興亡哀樂史,任他們跳躍。


  賀老有很高的學術水平和素養,說起歷史故事來如數家珍,講起理論觀點也是深入淺出,文灝即便比他知道更多歷史真相,依然聽得十分投入——扁平的記錄怎敵得上高明學者的解說?


  賀老則是越聊越喜歡面前這個小夥子。開始看他留長頭髮,又長得那麼耀眼,還擔心他性格過於跳脫,聊不到一起,結果人不僅踏實認真懂禮,這知識容量和思維深度真是沒話說,他都恍惚以為自己是在跟個有經年積累的業內大拿談話了。


  年輕人的能量不可小覷啊。真是好,這個小朋友他交定了。


  兩個人說高興了就忘了時間,張老師叫吃飯,才驚覺已經中午了。文灝很不好意思,賀老拉著他往飯廳走。「今天一定要嘗嘗你張姨的手藝,她退休了就在這上頭下功夫,吃過的都說好。」


  「人家的客氣話,你還當真了。」張老師放下一盆魚,轉向文灝,「都是家長菜,小文別嫌棄,吃不慣也要直說,我們家不講究那些。」


  文灝深吸一口氣,笑著道:「聞著就香,您又發現了我第二個愛好,喜歡吃家常菜。」


  賀老還不服氣:「嘿,對我說的話我肯定要當真啊,而且你做的是真好吃。」惹得張老師趕他去洗手。


  文灝抽空給應安年發了條微信,告訴他自己中午不回去了,讓他不用管自己。分開的時候應安年囑咐他要走的時候說一聲。


  應安年此時正在另一棟教師樓里,他收起手機,蓋上筆記本電腦,叫還在書桌前奮戰的老頭:「賈叔,我中午就在你這兒吃飯了。」


  賈叔頭都沒偏一下。「你到底上我這裡幹嘛來了?菜在冰箱里,你李阿姨出門前給我做的,自己熱。」


  上午應安年突然給他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家,要來看看他,然後就提著兩袋跟他以往風格大相徑庭的東西上門,看完了也不走,就坐他家裡辦公。


  賈老頭不知道,要是他說沒空,應安年就會打下一個電話,反正他在這學校不僅認識一個老頭,能找個地方待著就行了。不行還可以出去找咖啡館,學期末的圖書館,那是沒位子的。


  應安年打開冰箱,看到整整齊齊、滿滿當當的飯盒,流理台上放著泡著水的電飯鍋內膽,都有點發酸了,廚房垃圾桶里滿是外賣包裝。他默默把內膽洗了,把垃圾袋換了,摸出手機準備叫外賣。


  「想吃什麼?」他走回賈老頭身邊問。


  「隨便。」賈老頭回答,手上動作不停。


  「你怎麼不跟李阿姨出去旅遊?都退休了學校里又沒什麼事找你,在家久坐不利健康。」


  「我出去了你還能來?你要是無聊就繼續工作去,飯好了叫我。」這對著外人冷麵少語,對著長輩就變身管家婆的習慣怎麼還沒改?

  應安年瞄了他的電腦屏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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