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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齊裴X俞安然:蘇州

  第160章 齊裴X俞安然:蘇州

    四月份的天氣,是格外溫柔的。


    溫度不低不高,窗外的天空藍得像是用畫筆描繪過,細碎的陽光從樹蔭縫裏透過,斜斜地灑在水泥地上。


    但與之相反的,是許靜突如其來的這通電話。


    俞安然的腦子甚至短路了一下,一時間沒聽明白她說的“快不行了”是什麽意思。


    她摳著木頭桌邊紮人的碎屑,“你說具體點。”


    許靜語無倫次,還在哭,斷斷續續的說不清楚,隻是讓俞安然快回來蘇州,她不想讓她媽媽留遺憾。


    沉默許久,俞安然終於回過神。


    她隱約從許靜口中聽到了“肺癌”兩個字,隻是不知道這件事為何來得這麽突然。


    顯然在許靜這邊,她也沒得到有用的答案。


    俞安然顫抖著指尖掛斷電話,又撥通齊裴的。


    一接通,她使勁壓抑著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對他說:“齊裴,你能不能陪我回趟蘇州?”


    齊裴自然地應下:“好啊。”


    俞安然又說:“現在,可以嗎?”


    …………


    首都機場。


    齊裴帶著俞安然目的明確地找到候機點。


    旁邊有熱水,他用機場提供的紙杯取了半杯,遞到俞安然嘴邊。


    俞安然下意識喝了一口,卻猛的被燙到,直接吐了齊裴一手。


    “抱歉。”


    她急急忙忙去包裏翻紙巾,將男人的手擦幹淨,抬眸看見他眼神裏沒有嫌棄,隻有無奈和擔憂。


    他將紙巾揉成一團丟掉,捧起她的臉:“燙到沒有?”


    俞安然的舌頭後知後覺地發麻,她舔了舔唇。


    齊裴輕歎了一口氣:“俞安然,先別想那麽多,說不定妹妹隻是誇張了講,我們回蘇州就知道了。”


    俞安然牽住他的手,“隻是有些亂。”


    許靜那話講的,仿佛下一刻小姨就要去了一樣。


    俞安然知道小姨身體向來不好,折騰了大半輩子,原本還挺結實的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逐漸變得消瘦了。


    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矛盾體。


    即便心裏怨恨,可小姨畢竟是曾經真切疼愛過自己的長輩,比父母還親密的存在,聽到這種消息俞安然不可能冷血得一點反應都沒有。


    飛機的轟鳴聲惹得俞安然心煩意亂,她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感,看著窗外的白雲,從北方飛往南方。


    機場在蘇州的隔壁市,下飛機後兩人又打了一輛車,才回到蘇州那個小縣城。


    俞安然無心多逛,直接奔往縣醫院。


    在醫院人員的指引下,她找到許靜在手機上和她說的那間病房。


    在門口站了一會,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往裏麵望,許靜眼睛紅紅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而許巍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蘇州的,也同樣坐在床邊,將床上的小姨擋去大半。


    俞安然象征性敲了敲門,隨後自己推門而入。


    許巍在看見她進來的時候眼睛亮了亮,等到齊裴跟在俞安然身後露麵,他又僵硬地憋回去。


    齊裴睨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卻沒講話。


    俞安然往前走了兩步,才看清床上的小姨。


    自上次BJ一別之後,俞安然這是第一次見她。


    令人震驚的是,才短短幾個月,床上的人更顯消瘦,麵部帶著呼吸機,精神氣幾乎沒有了。


    沒等俞安然開口問,門口的護士進來說了一句:“周敏家屬在嗎?醫生談話!”


    周敏,小姨的名字。


    這種事許靜處理不來,俞安然又不太方便,隻好許巍去了。


    許巍離開之後,俞安然才問許靜:“什麽時候的事?”


    此刻的許靜也沒有了曾經那副囂張的模樣,紅著眼啞著聲音,一五一十地說給俞安然聽。


    三月份的某一天,許靜放學從學校回家。


    彼時的周敏正在廚房忙活,不知道是不是被油煙嗆到的原因,她忽然捂著嘴一直咳嗽。


    一開始許靜沒當回事,可周敏咳了好久也不停,她便走到廚房看了一眼,發現被她用來捂嘴的紙巾上全染了血。


    許靜當場就慌了,在她的認知裏,一般的咳嗽根本不會無緣無故咳出血。


    但周敏很淡定,隻和她說了一句“沒事”,就繼續炒菜了。


    六神無主的她後來打了許巍的電話。


    許巍從BJ趕回來,執意要送周敏去醫院看看。


    許靜隻記得周敏當時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們好久,眼泛淚光地說:“我自己知道,我得了癌症。”


    俞安然看了一眼床上微閉著眼的小,有些難過。


    齊裴安撫性地攬了攬她的肩膀,她回頭勉強地朝他笑了一下。


    許靜繼續說:“後來我哥還是堅持把我媽送到醫院,在這裏住了小半個月,可情況卻越來越不好。”


    “就覺得她之前隻是強撐著一口氣,住院之後那根緊繃的弦反而斷掉了。”


    “醫生有說為什麽會得肺癌嗎?”俞安然問。


    許靜吸了吸鼻子,“我也沒聽太懂,醫生隻和我說了可能與二手煙和工廠廢氣有關。”


    俞安然皺眉:“怎麽說?”


    “我媽和我爸還沒離婚之前,家裏經常有人來打牌,一個個煙癮大得很,煙霧繚繞的,害我媽吸了不少二手煙。”


    吸煙或者吸二手煙,確實是肺癌的潛在誘發因素。


    “他們離婚之後,我媽為了維持生計,又去工廠打工了一段時間,”許靜說,“她總不讓我去找她,因為那工廠環境不好,廢氣很多。估計這也是一個原因吧。”


    肺癌的病因有很多,很難找出一個具體的原因。況且它是慢性病,在那樣的環境待的久了,很難不產生支氣管感染。


    而如今這種疾病的年齡段又在逐漸下降,小姨會得這樣的病,在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周敏當時那樣對他們倆說,顯然之前自己已經去檢查過了,隻是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才瞞了下來。


    這一瞞估計瞞了很久,俞安然猜測,或許已經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正想著,許巍麵色凝重地回來了。


    許靜上去拉他的手,“哥,醫生怎麽說!”


    許巍的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發不出聲音。


    房間裏三個人都盯著他,良久,他才說:“醫生說,癌細胞幾乎已經擴展到整個肺部了,治好的希望不大,在醫院也隻能用呼吸機維持著。醫生讓我們問問病人的意願,如果她不想待在醫院了……就帶她回家。”


    準備處理後事吧。


    這句話太過於殘忍,許巍沒忍心講出來。


    許靜的腿立馬就軟了,直直地倒下,是許巍將人撈了回來。


    帶她回家。


    在醫院裏,這是聽起來多麽無助的一句話啊。


    俞安然下意識去看床上的小姨,她的手蜷了蜷,似乎想要抬起來。


    她反應迅速地走上前,喚她:“小姨。”


    周敏艱難地動著嘴唇,俞安然附耳過去,隻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


    俞安然勉強地辨認出幾個字。


    她說:“安然,我想回秋林巷。”


    秋林巷在蘇州的南端,與俞安然家之前所在的那個小區,隻隔了一條街。


    隻不過前兩年小區拆遷了之後,那塊就建了新的商圈。如今這周圍人來人往的,倒是添了不少熱鬧的氛圍。


    一行人回到秋林巷。


    許巍和許靜小心翼翼地將周敏抱到她的房間裏,動作很輕地替她弄好氧氣管。


    俞安然沒有進去,她站在巷子中央,明明是春天,植物卻一點也不欣欣向榮,反而帶點蕭瑟的破敗感。


    她環視一周,巷子還是記憶中的巷子,除了因為年歲久遠而添了點歲月的痕跡外,一切都是印象中的樣子。


    “齊老板,”俞安然盯著門邊角落那塊石頭,“我小時候就喜歡坐在那塊石頭上看書。”


    齊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聲應:“這麽好學呢。”


    俞安然點點頭,又說:“你看門口,還有我以前量身高的刻度線。”


    齊裴湊近點看,還真有。


    隻不過過了這麽多年,痕跡已經很淺了,隻剩下一兩道還能用肉眼看清。


    許久,俞安然又看回那扇門。


    “要進去嗎?”齊裴問。


    俞安然喃喃:“我不知道。”


    許巍轉達的話其實已經很清楚了,說好聽點是尊重小姨的意願省點錢回家躺著,說難聽點,就是回家等死。


    俞安然不知道該怎麽辦,這種時刻居然比當初麵臨父母先後離世還來得迷茫。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深呼吸了幾口,俞安然答應了齊裴的提議。


    她和許靜發了信息,讓她要是小姨有情況了再和自己聯係。


    可轉念一想,現在沒有情況,似乎才是最好的情況。


    滿打滿算,俞安然有近六年沒回過蘇州了。


    如今的蘇州變化很大,道路翻新,路燈也全部都換掉了。街邊不再允許擺攤,少了一絲煙火氣。


    蘇州一中就在這附近,可俞安然沒打算靠近,拉著齊裴往另一個方向走,步履不停。


    “俞小姐,來你家了,你是不是要請吃飯?”


    “齊老板想吃什麽?”


    “什麽好吃吃什麽。”


    正好路過俞安然小時候常吃的一家扁食店,俞安然:“請你吃扁食怎麽樣?”


    齊裴自然是好。


    俞安然帶著他走進去,這家店從前的老板已經退休了,現在管理店鋪的,是老板的兒子。


    店裏沒什麽人,俞安然點了兩份招牌,很快就做好了。


    齊裴用勺子攪了攪,略一挑眉:“這不就是BJ的餛飩?”


    “不太一樣吧。”俞安然說。


    但其實做法差不了多少,隻是叫法在南北有差異而已。


    吃了一半,俞安然就沒胃口了。


    腦中有心事,齊裴自然也不逼她,秉持著不浪費的道理,幫她把剩下的吃掉。


    吃完扁食再出來,天已經暗下。


    路燈高高亮起,和圓月融為一體,掃下一陣陣若隱若現的光暈。


    俞安然沒再多逛,回到了秋林巷。


    許巍和許靜也不敢去休息,固執地守在床邊。


    齊裴走進去,到客廳拿了兩把椅子,就這麽和俞安然坐在門口,望著巷子地麵昏暗的燈。


    一旁的大樹忽而沙沙作響,幾片葉子落下來,在空中打旋,隨後極為緩慢地滾到俞安然的腳邊。


    是它殘存生命中,最後的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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