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煞密營
一個披散著頭髪的巫師從林中出現。《免費》他穿著灰色的長袍,額頭的鬼角呈螺旋狀,又粗又長,依稀帶著血跡。月光下,巫師臉色一片慘白,他面容皮膚鬆馳,像帘子一樣一層層垂下來,幾乎遮住眼睛。
「咚!咚!」
帶著金屬顫音的銅鼓聲響起。巫師一手握著木杖,盤膝坐在一隻巨大的陰蛛背上。陰蛛尖長的觸肢彎曲著支撐身體,那隻銅鼓懸在它腹下,兩條尖肢不停敲擊著銅鼓。
巫師舉起木杖,朝程宗揚一指。隔著數十丈的距離,程宗揚心頭還是一寒。數名鬼戰士放開各自的對手,驀然朝他攻來。
越來越多的鬼王峒戰士從林中湧出。這是他們遇到的最大一股敵人,超過他們五倍的鬼戰士一點一點迫近戰馬組成的半月陣,連易雄也加入戰鬥。
終於,商隊的陣型開始崩潰,隨著易彪身後的一名軍士被長矛刺穿小腹,失去一角的攻擊陣型立即陷入停滯,很快被鬼王峒的戰士包圍起來。
吳戰威的大刀被祁遠拿走送了人情,這會兒只拿了一把普通鋼刀,用著要多彆扭要多彆扭。漸漸的,他們被逼到半月陣後面,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傷。
程宗揚被數名鬼戰士纏住,沒有來得及後撤,頓時陷入苦鬥。他幾次高喊自己是來作生意的商人,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是閣羅的朋友!」程宗揚豁出去,大叫道:「一起幹過同一個女人的親密朋友!」
巫師眼皮翻開,露出一縷幽暗的光芒。他嘴唇一動不動,卻從腹部傳出一個奇異而低沉的聲音,「殺了你們。我們會一起幹你們的女人。」
「看到了嗎?那個是獻給鬼巫王大人的新娘!我們是給鬼巫王大人送親的隊伍!」難得這堆半死人有個能動舌頭的,程宗揚像撈到稻草一樣叫道。
巫師翻著眼睛看了片刻,用腹部說道:「任何闖入密營的人。都該死。把你們殺光。我們會把新娘交給鬼巫王大人。」
「叮」的一聲,程宗揚手中的鋼刀被一柄粗糙的長刀盪開。刀鋒貼著他的肩膀劈過,只差寸許就能將他整條右臂砍下來。
就在這時,廢墟內傳來一聲弓弦的輕震。
一道白色的流星疾掠而過,白翎羽箭硬生生穿透鬼戰士額頭,強大的衝擊力使鬼戰士頭顱猛然向後一仰,轟然倒地。(免費小說 )
月光下,一個美艷的身影出現在巨石頂端。她雪白的玉體裹著鮮紅的絲綢,宛如一株玉樹,搖曳生姿。蘇荔縴手挽弓,一箭射殺了程宗揚身前的執刀戰士,接著又搭上一支利箭,瞄向鬼戰士後面的巫師。
旁邊的武二郎一臉怒氣,看誰都目露凶光,好像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欠了他二百多銀銖。
「我是花苗族的阿依蘇荔,因為鬼巫王大人的命令,越過南荒的千山萬水,趕往神聖的鬼王峒。」蘇荔挽弓說道:「如果冒犯了你的領地,我們立刻就可以離開。」
「你們衝撞了召喚神煞的密營。無論是誰都只有死!」巫師並沒有被蘇荔的箭術震懾,腹語中充滿了傲慢和狠毒的意味,「花苗的阿依蘇荔,達古會把你製成一具行屍,進獻給巫王大人,你美艷的身體,會成為這些戰士最好的玩物!」
巫師腹部一陣蠕動,彷彿在念誦什麼咒語,接著手中木杖一抬,一個被易彪砍斷脖頸的鬼戰士猛地直立起來,挺著無頭的屍體,朝蘇荔撲去。接著滿地的屍骸斷肢都在夜色下蠕蠕而動,似乎在努力支撐起身體。
鬼戰士殘缺的肢體比他們活著的時候更加可怕,場中的異變讓所有人都心生寒意,連負責守衛小紫的樂明珠也禁不住玉臉發白。
「去你娘的!」武二郎俯身抄起一塊牛頭大的岩石,然後虎軀一挺,劈手砸了出去。
「篷」的一聲悶響,上百斤重的岩石砸在那具無頭屍體的胸口,一下把他幹出十幾丈遠。屍體直飛出去,連人帶石撞到那巫師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使陰蛛四條後腿同時一彎,正在念誦咒語的巫師翻著跟頭從蜘蛛背上掉到地上,斷腔的污血噴得他滿臉都是。
巫師根本沒有將這支商隊放在眼裡,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把達古砸得狼狽不堪,一時間忘了反擊。
掙扎著爬起的屍體、斷肢搖晃了一陣,然後像散架一樣掉了一地。失去巫師的驅使,那些鬼戰士的攻擊也陷入混亂。
巫師腹部像青蛙一樣急劇起伏著,臉上鬆馳的皮膚不住掀動。
程宗揚叫道:「武二!就是這傢伙壞了你跟蘇荔族長的好事!只要幹掉他,那怕你們搞到天亮呢!」
蘇荔啐了一口,張弓一箭射殺與卡瓦交手的鬼戰士。這邊武二郎根本不用煽動,單憑是達古那幾句話,武二爺要不幹挺這孫子,就是小娘養的。
武二郎雙目凶光大盛,邁開大步徑直朝巫師衝去。
巫師坐在地上,木杖急忙一擺,最前面的鬼戰士放開眾人,擋住武二郎的去路。武二郎雙刀一錯,兩道刀光交叉掠過,只一個照面就把他砍成三截,毫不停頓地闖進鬼戰士的陣營。那種「擋我者死死死!」的龐大氣勢,讓程宗揚不禁感嘆,這老男人的怨念真不是蓋的。
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比程宗揚高出不止兩個級數。頃刻間,敢擋他虎威的鬼戰士便三死二傷。巫師帘子一般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懼意。他腹部的呼叫聲越來越急促,剩下的鬼戰士紛紛奔來,一圈圈圍在他身旁。
一旦數名鬼戰士合力,武二郎無堅不摧的氣勢也被擋得一滯。商隊這邊人人帶傷,除了蘇荔用弓箭幫他清除落單的鬼戰士,剩下的都在迅速包紮傷口,重整陣型。
武二郎雙刀如同雙虎,咆哮著在身周盤旋飛舞。他脖頸中金黃的虎斑霍霍直跳,隆起的肌肉猶如鑌鐵,彷彿蘊藏著無窮精力。
那些鬼戰士幾乎沒有戰術可言,完全是機械地在巫師身周圍成一圈,沒有利用數量優勢對武二郎展開圍攻。如果他們有一個易彪那樣的指揮官,至少能把武二郎困住,不讓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巫師懼意越來越濃,他一邊望著外圍武二郎飛舞的雙刀,一邊用木杖在地上飛快地划著什麼,腹部的鼓動也越來越急促。
忽然,一團黑影從人群中滾出。那隻綁著銅鼓的陰蛛尖長的觸肢縮成一團,球一般滾到武二郎身前,然後猛地彈開。陰蛛的軀體足有桌面大小,它昂起頭,八條觸肢彎曲著撐起軀體,在它腹下,兩條畸形的尖肢緩緩舒張開來,朝腹下的銅鼓擊去。
「嗷——嗚!」
一聲虎嘯驀然響起。武二郎頸中的虎斑鼓脹起來,他張開大口,兩對鋒利犬齒閃動寒光,威猛無鑄的咆哮聲震懾全場,散發出令人膽寒的虎威。
那隻陰蛛本來已經挺起腹部的錐尖,那聲虎嘯使它本能地伏低身體。接著一隻大腳從天而降,狠狠踩住它的背脊。
銅鼓在陰蛛腹下低啞的響了一聲,兩根鐵槌般的尖肢頓時折斷。武二郎獰笑一聲,一刀從陰蛛腹背穿過,從它箕張的進食口中穿出。另一刀從它額頭四隻眼睛正中劈入,將陰蛛的頭部劈成兩半。
黃綠色的濃汁從刀鋒下迸射出來,陰蛛軀體被牢牢踩住,八條觸肢掙扎著扭曲成一團。武二郎狠狠唾了一口,然後抬起頭顱,餓虎般惡狠狠盯著人群中的巫師。
巫師灰色的長袍被冷汗濕透,他忽然拉過一名鬼戰士,從腰間抽出短刀,切開他的喉嚨,一邊從腹部發出嘶嚎般的叫聲。
那名鬼武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斃,任由巫師割斷自己頸部的大動脈,採取血液,其餘的戰士瘋狂地朝武二郎撲去。程宗揚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殺,巫師在裡面殺,難道嫌這些鬼戰士死的不夠快嗎?
論起處理鬼戰士的速度,那巫師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剛砍翻第五個對手,已經有六名鬼戰士被巫師斷喉取血。
程宗揚心裡一動,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術!」
武二郎渾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槍尖劃出的血痕。他獰笑一聲,忽然收刀,將刀背貼在臂側,鋒刃朝外,然後側身朝人群撞去。
吳戰威與易彪對視一眼,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兩個也是使刀的好手,但做夢也想不到武二郎還有這種刀法。武二郎放棄了大開大闔的五虎斷門刀,雙手以刀貼臂,就像是在斗室中與勁敵搏命,雙臂疾展疾收,時屈時伸,每一擊最遠只有三寸,更多的時候他手臂不動,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沖猛/撞,在最短的距離內將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綿密而狠辣,速度極快,如同將整個人變成一柄淬過火的兵刃,硬生生從鬼戰士中蹚出一條血路。
武二郎魁偉的雄軀在人群中越闖越深,忽然「噗」的一聲,武二郎左肘後露出半尺長的刀鋒,刀尖從巫師肋下刺進,直入心臟。接著右手鋼刀橫揮,切向巫師喉頭。他這一擊速度如同雷霆霹靂,力道卻控制極佳,巫師目光獃滯地盯著刀鋒,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腦袋猛的一抬,然後緩緩向後仰去,只留頸後一縷皮肉還連在斷頸中。
「遠方來的妖魔……」巫師脖頸鮮血迸涌,用腹部費力地說道:「南荒的鬼神會吸乾你們每一滴……」
武二郎收回刀,然後一刀捅進巫師腹中,「我呸!」
巫師折斷的頭顱掉在地上,屍體扭曲成弓狀。
失去巫術支撐,那些鬼戰士一一倒地,屍體迅速變得腐爛,散發出刺鼻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