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六朝雲龍吟前傳> 第二章 禍及荊溪

第二章 禍及荊溪

  更新時間:2013-03-21

  第二章


  李師師三個字一出,程宗揚耳邊就好像聽到老虎機嘩啦一聲,吐出無數硬幣。


  中大獎了啊!這還是自己頭一回遇到青史留名的名妓。據說錢塘名妓蘇小小喜愛春日乘油壁香車出遊,原來李師師也有這樣的雅好。不過冬天大半夜乘馬車在窮山惡水裡瞎轉悠……這種愛好實在是太特別了。


  看到程宗揚古怪的表情,李師師訝然道:公子認得奴家么?

  聽說過……程宗揚看著她的面龐,彷佛又墜入那種現實與歷史,真實與夢幻交織的感覺中。完全是下意識的,他聽到自己用曖昧的聲音問道:多少錢一夜?

  李師師茫然睜大眼睛,似乎沒有聽懂。


  這樣嬌弱的神情,果然是名妓風流……程宗揚擠擠眼睛,我是說,跟你過夜的話,要幾個金銖?

  啪!一個耳光結結實實印在程宗揚臉上。


  程宗揚頓時清醒過來,真是色迷心竅啊,虧自己還是個新鮮出爐的高手,連這個小娘們兒一記耳光都沒躲開。


  喂,你這個小娘子!為什麼亂打人呢?程宗揚義正辭嚴地說道:我是說這荒郊野嶺的,你這樣摔下來,肯定是走不成了。我們要保護你,也不能白乾對吧?你怎麼也得給幾個錢是不是?

  李師師冰雪聰明,哪裡聽不出來他是找台階下?沒有理會程宗揚的解釋,她撐著車廂起來,忽然腳下一軟,吃痛地跌了回去。


  打過這麼多架,程宗揚對跌打損傷多少有些了解,一看就明白了幾分,別動,你扭了腳踝,我來幫你看看。


  不用。


  李師師挽起褲筒,然後看了他一眼,先拉過車帷遮住雙腿,這才除下鞋襪。


  她活動了一下腳踝,然後打開廂內一隻金屬匣子,取出藥物、繃帶,熟練地包紮起來。


  程宗揚瞪眼看著李師師,她身上的白衣式樣簡潔,沒有一點多餘的飾帶,而她耳朵上掛的絲絛,竟然是一隻摘掉半邊的口罩!老虎機之神在上!李師師不當名妓,改行當護士了嗎?

  正胡思亂想間,敖潤拖著那個馭手過來,他臉色奇差,老遠就向程宗揚打手勢。


  老敖,搞什麼呢?——干!


  程宗揚仔細一看,只見那名馭手穿著黑色的皮甲,頭戴紅纓氈帽,赫然是一名宋兵!

  敖潤挑了挑眉毛,然後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殺了車內的人滅口。


  程宗揚臉色數變,自己費力繞這麼大個圈子,就是想避開宋軍,結果陰差陽錯撞了個正著。如果換作別人,自己也許真就下手滅口了,可車內是李師師啊!


  李師師飛快地包紮好腳踝,然後抬起螓首,神情凜然地說道:奴家是大宋明州虎翼軍隨軍醫官。師從光明觀堂,忝居外堂弟子。今日奉軍令趕赴江州,隨行有虎翼軍一個指揮的騎兵。方才馬驚墜崖,得閣下援手,奴家在此謝過。


  這丫頭不簡單,先亮出虎翼軍和光明觀堂的名號,表明身份,然後又鄭重道謝,給足自己面子。即使荒山中遇到的這幾個陌生人真有什麼不軌之心,被她這番話一說,也多半打消了念頭。


  程宗揚笑道:原來是光明觀堂弟子,那就不是外人了。小可程宗揚,與鶴羽劍姬、樂明珠、穆嫣琪、鄧晶幾位仙子都認識的。


  李師師一怔,光明觀堂有內堂外堂之分,內堂傳衣缽,外堂傳醫術,這陌生人說的幾個都是內堂弟子,鶴羽劍姬潘師姊名頭響亮,他聽說過並不奇怪,樂明珠、穆嫣琪、鄧晶幾個,外界少有人知,他竟然也知道。


  年前小可在晴州,正逢幾位仙子設立慈幼院,小可解囊相助,才與幾位仙子相識。


  李師師容色稍霽,原來是晴州來的商人,難怪會在山中夜宿,又如此錙珠必較。


  山崖上傳來一陣呼喊聲,李師師放下心來,揚聲道:我在崖下!然後向程宗揚一笑,程商人,多謝了。他日有閑,奴家與穆師姊、鄧師姊一起登門道謝。


  眼前的李師師年紀尚小,已經有意無意間顯露出一番風流韻致,真不知她再長几歲,會是何等風流婉轉。可惜頭頂足足有一個營的宋軍,程宗揚再有什麼別樣的心思,也只能含笑拱手,說聲:保重。有緣再會。


  宋軍垂下繩索,將醫官和摔死的同伴接上去,看到山中有人,幾名攀繩下來的宋軍都露出戒備的眼神。尤其是那幾名獸蠻人,更引起對方的警惕。


  好在有慈幼院的一番交情在,李師師也沒有難為他,說了馬驚墜車,得程商人援手的經過,雙方就此告辭。


  等這一營宋軍走遠,程宗揚吐了口氣,明州的虎翼軍。太好了!賈師憲這是鐵了心要打下去了!你們幾個!吃完馬肉都把嘴擦乾凈!有沒有一點形象啊!兩天之內趕不到筠州,每人扣一隻羊!


  刻薄的主人……


  閉嘴!青面獸和豹子頭一起按住金兀朮,喝道:你不想吃羊了!

  …………………………………………………………………………………


  望著船來船往,熱鬧非凡的浮凌江,程宗揚啞口無言。這是趕廟會的嗎?自己以為死奸臣他們偷運糧食都是趁夜偷偷摸摸來去,誰想到聲勢會這麼浩大,公然在宋國人眼皮底下玩花樣。


  秦會之神采飛揚地說道:這些都是運木料的船隻。筠州常平倉被一場大火燒成白地,如今百廢俱興,全靠我程氏商行登高一呼,招募民夫從下游砍伐樹木,送來木料。前兩日筠州官府專門送來一塊匾,上書急公好義,如今就掛在糧鋪的大門上。


  行啊奸臣兄,再幹些日子,官府都該給你樹牌坊了。程宗揚道:回來的時候是木料,去的時候都不是空船吧?三十萬石糧食,你們真是好本事。


  秦會之道:荊溪縣衙只能存糧二十萬石,另外的十萬石我們在城中另租了場地存放。往荊溪去的船隻出入都由糧鋪統一安排,倒也不是十分麻煩。


  王團練那邊有動作嗎?

  暫時還沒有。秦會之道:常平倉失火,糧價飛漲,筠州的官員都在四處催糧,供應軍需,王團練公務纏身,恐怕一時顧不上我們。


  他不動手最好,幹完這一票,我們立刻走人。一個團練,用不著我們大費心思。程宗揚道:慈音那邊呢?

  來過兩次。秦會之道:第二次來時,我見她氣色很不好,似乎剛和誰動過手,還吃了點虧。


  程宗揚不知道靜善與慈音之間的底細,一想到城中還隱藏有高手,心頭不禁微微一震,這幾天是要緊時候,不能讓她壞了事,讓長伯盯住她!


  不成了。秦會之苦笑道:前日我們的人等了一夜不見師太出來,冒險潛進去,才發現觀音堂已經人去樓空,她們師徒不知何時不告而別,連廟裡的僧人也不知曉。


  這下麻煩了,自己還答應殤侯,帶他見慈音。結果上鉤的魚偏偏長出翅膀飛了,老頭知道還不氣死。


  秦會之看出他的神情,有何不妥?


  算了,先不管她。


  死尼姑那麼貪財,怎麼會輕易跑掉?自己不去找她,她也會找上門來。程宗揚把這事放到一邊,又問道:沐羽城聯絡了嗎?

  依公子吩咐,屬下從沐羽城請來五百名昭南人,如今已經到了荊溪,只不過……秦會之苦笑道:他們只肯與公子打交道。


  程宗揚皺了皺眉,五百人的隊伍,昭南人還真下本錢。在他的計劃里昭南人只是一個道具,如果再跟他們扯皮,只怕耽誤時間。


  糧價呢?

  接到公子的吩咐,我們已經出了八萬石的貨,目前和談的消息還沒傳來,糧價仍維持在一千銅銖以上。秦會之笑道:有滕知州的賞識,各家對我們程氏糧行十分信得過,宏升行和日昌行各買了三萬石,都是交錢訂貨,糧食仍存在我們程氏糧行,倒省了來回搬運。


  程宗揚笑道:看來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還有得做。既然糧食大都還在,索性三十萬石糧食全賣給滕知州。


  秦會之低咳一聲,屬下倒有個主意。


  聽著死奸臣小聲說出計策,程宗揚眼睛越瞪越大,死奸臣!這種主意都想得出來?太黑了!

  秦會之謙虛地說道:近朱者赤。屬下追隨公子多日,多少也學了一些法門,不足以別開生面,不過拾遺補缺而已。屬下以為,一絲一粟,當思來之不易,一火焚之,未免可惜。


  奸臣兄,你不當官真是可惜了。這麼卑鄙的事,都讓你說的冠冕堂皇。


  秦會之謙虛地說道:近朱者赤。屬下追隨公子多日,多少也學了一……


  停!這可不是我教你的!黑鍋就少往我身上扣了。


  秦會之哈哈一笑。


  程宗揚思索半晌,不要讓人起疑才好。常平倉不到一個月兩次失火,恐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屬下想辦法做得巧妙一些,終不能讓人疑心到我們程氏身上。秦會之道:公子,要不要去糧鋪看看?

  不用。有老四在,我放心,咱們去荊溪縣衙。


  船近荊溪,遠遠能看到數十艘船隻由舟手操縱著,在岸側排列整齊。百餘名民夫正在林中砍伐樹木。這裡離荊溪縣衙水路只用繞個彎就到,走陸路卻隔著大片大片的密林。從上游來的船隻都在岸旁停下,卸下民夫工匠,然後由糧行的人接手,繞到後面卸載壓艙的糧食,再一一駛出。因此岸上民夫雖然多,卻無人知道相隔不遠,就有一處比筠州官府還要富足的大糧倉。


  程宗揚沒在伐木的岸旁停留,直接到了荊溪縣衙的碼頭。祁遠是大管家,坐鎮城中糧鋪,吳三桂去打探消息,留在這裡的易彪、林清浦、馮源聞訊趕來,眾人見面又是一番欣喜。


  彪子,吳大刀來江州了!程宗揚大聲說道:忙完這邊的事,你就回江州,干你的老本行!

  走南荒?

  當你的大頭兵!


  易彪怔了一下,然後怪叫著向後一個空翻。只有這時候才看出他其實還是個年輕人,不像他哥哥那樣沉穩。


  敖潤笑道:彪子!往後就是咱們三個搭夥了!


  易彪喜形於色,成!


  馮源叫道:我呢?

  敖潤道:程頭兒,咱們直屬營的法師太弱了,能不能換一個啊?


  哇呀呀!好你的敖大塊兒!看我的火法!


  幾個人笑鬧著亂成一團,程宗揚向林清浦拱手道:林先生。


  林清浦雙手合攏,長揖一禮,程公子。


  這些日子多辛苦你了。


  林清浦道:職責所在。


  程宗揚一聽,就知道這趟牆角是挖不成了,不過林清浦如此忠心,更讓自己起了招攬的心思。


  林清浦道:這幾位是?


  金兀朮、豹子頭、青面獸見著生人,都警覺地閉上嘴,眼中凶光畢露,倒和一個人掉進狼群全神戒備的神情差不多。


  我收的幾個家丁。還看得過去吧?程宗揚道:忘了告訴你,武二如今也在江州。


  林清浦嗟嘆道:南荒一別,以為再難有相見之日,哪知數月之間又陸續匯聚到公子旗下。不等程宗揚開口,林清浦便道:公子,請。


  程宗揚只好苦笑著把招攬的話咽回去。


  整座縣衙如今都堆滿糧食。成堆的蒲包整齊碼在一起,每隔幾層還用木架隔開,留出空隙,便於通風。收來的糧食在糧鋪和粥棚的倉庫各留了一部分,並沒有全部送到此地,但二十餘萬隻蒲包的規模已經足夠壯觀。要知道,這可是上萬噸的糧食,如果沒有路上的耗費,盡數運到江州前線,足夠宋軍用五六個月。僅靠浮凌江的水路,自己就能收來這麼多糧食,可見宋國民間的富庶和官府浪費之大。


  糧庫有秦會之和祁遠等人打理,程宗揚只看了一圈,便與秦會之一同出來,帶著三名獸蠻人,趕往昭南人的營地。


  秦會之一指,就在這裡了。


  眼前是一片空林,連個帳篷角都沒看到。秦會之示意他往上看,程宗揚才發現頭頂的樹榦上多了數十個大巢。那些昭南人用樹皮和枝條編成巨大的巢狀物,上面用樹葉一搭,就成了能夠容身的宿處。枝條間,隱約能看到箭頭的寒光,顯然他們幾個的到來已經引起昭南人的注意。


  程宗揚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一邊高聲道:在下程宗揚,請問是哪位沐羽城尊長帶隊?

  一個身影出現在樹枝上,裘衣素帶,卻是沐羽城的主人申婉盈。


  …………………………………………………………………………………


  弟子回到沐羽城,便依照掌教真人的指點,勤加修習。申婉盈道:前日得到掌教召喚,弟子隨即帶族人北上。


  申婉盈眉眼間多了一抹嬌艷,整個人就像初綻的蓓蕾,愈發鮮美動人。雖然她師父不是什麼好鳥,但她完全是無辜的。卓賤人怕事情敗露,不惜把愛徒拉下水,攛掇自己佔了她的便宜,但程宗揚並不打算讓申婉盈吃虧。申婉盈雖然*於他,實際上也得益甚多,因此對他愈發信賴。程宗揚甚至懷疑,哪天自己冒充的掌教真人身份被揭穿,她也未必會和自己翻臉。


  申婉盈恭敬地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掌教有事相召,婉盈及沐羽城族人唯掌教之命是從。


  明天我要去見筠州的滕知州,到時你不用出面,只用派個人與我一道去就行了。


  是。


  說話間,對岸的山谷突然騰起一片火光,雖然隔著二十餘里,但黑夜看來,分外顯眼。


  程宗揚皺了皺眉頭,自己的生意正在要緊關頭,這兩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什麼差錯。他迅速穿好衣物,飛身從樹上掠下。


  秦會之也看到火光,帶著金兀朮等人趕來,那地方屬下去過兩次,是荊溪人的村寨!

  程宗揚心頭一凜,立刻吩咐道:讓易彪、敖潤看緊糧庫!我們走!


  申婉盈道:我也去!


  程宗揚一點頭,帶著她掠往江邊。


  沐羽城的昭南人是乘獨木舟而來,六人上了兩條獨木舟,越過浮凌江,朝對岸的著火點駛去。


  山路雖然崎嶇難行,但六人都是身手不俗。申婉盈猶如一隻夜鶯,輕盈地在枝葉穿梭,顯示出她身為卓雲君得意弟子的不凡修為。秦會之大袖飄飄,宛如在林中御風而行,金兀朮、青面獸和豹子頭四肢並用,身子一縱就是一兩丈的距離,在樹枝間跳躍前行,如同矯健的猛獸。


  不到半個時辰,眾人已經接近著火地點。能看到不遠處的山谷中,一處村寨正在燃燒。六人悄然潛近,程宗揚額角的傷疤微微跳動,感受到一縷縷或濃或淡的死亡氣息。


  靠近村寨一角,入目的情形使申婉盈花容失色,幾乎要驚叫失聲。


  荊溪人的村寨有近百戶人家,大多是土樓,寨中到處是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蜿蜒伸入綠蔭深處,小徑盡頭是一片廣場,中間樹著一根嵌著人形面具的圖騰柱,青山秀水,宛如世外桃源。


  廣場上擺著一圈桌椅,上面菜肴雜陳,似乎正在舉行歡宴。然而此時,廣場內伏屍處處,地上數十具無頭屍體,都是蠻人撿拾的漢子。滴血的首級掛在圖騰柱上,最上面一個赫然就是與自己做過生意的麻黷,他臉上還帶著凝固的笑容,眼中卻充滿了震驚和意外,似乎是正在歡飲時遭到屠殺。


  幾名穿著號衣的軍漢正舉著火把大肆放火,土樓一座一座燃燒起來,有些留在樓中的老人和孩子剛跑出門,就被那些軍漢砍殺。


  一名軍漢頭目坐在圖騰柱下,一邊喝著村寨釀的果酒,一邊用尖刀挖下一個蠻人老者的眼珠,你們這些蠻狗,糧食都藏在哪兒了?

  老者號呼著叫道:天神在上!它會吞掉你們這些惡人!


  軍漢頭目一刀切斷老者的喉嚨,濺起的鮮血讓對面一個家丁打扮的男子連忙閃避,遠著點兒!趙都頭,都沾上血怎麼吃?

  姓趙的都頭連聲應是,然後道:把房子都給我燒乾凈!給這些蠻狗一點厲害看看!說著他又陪上笑臉,王管家,這寨子窮得叮噹響,翻遍也沒幾顆糧食,倒是寨里的蠻婆挺水靈,要不您賞臉,受用幾個?也解解這一路的辛苦。


  王管家咳嗽一聲,邁著步子走過去。


  廣場另外一側,一群荊溪女子被長索捆成一串,哭號不已。


  看到王管家過來,一名軍漢笑道:王管家,這有個好的給你留著呢!


  相雅滿面淚痕,她從軍漢手裡掙開腿,不顧自己還被繩索捆著,拚命朝王管家踢去。


  王管家側身避開,夠烈性!就她了!

  兩名軍漢把相雅拖到廣場中央,扯開她雙手捆在圖騰柱上,然後撕開她身上的白衣。相雅美目張得大大的,望著柱頂丈夫的頭顱,眼中滿是絕望和悔恨。


  旁邊一名軍漢道:這些蠻女真夠味!

  都頭說了,蠻女留著也是禍害,幹完一刀砍了,乾凈利落!

  哪兒的話!王管家道:難得這些蠻女生得標緻,留兩個好的給大少爺沖喜,剩下的都賣到窯子里!

  王管家高見!

  幾名軍漢七手八腳扯住她的雙腿用力拉開,王管家摸著相雅的臉頰淫笑道:這婊子就不錯嘛。


  相雅木然的眼睛忽然閃了一下,接著血光乍現,相雅一口咬住王管家手指,她用盡全身力氣,幾乎能聽到指骨在齒間的脆響。


  王管家狂叫著拚命拔扯手指,旁邊的軍漢急忙去捏相雅的嘴巴。忽然那名軍漢脖頸中響了一下,接著一篷鮮血濺開,切斷的頭顱橫飛出去。


  漫天血光中,相雅看到一抹雪亮的刀鋒穿過血雨,在自己胸口寸許的位置猛然靜止,接著刀鋒翻起,將按著自己雙腿的兩名軍漢左右砍翻。


  趙都頭飛身躍起,然後脖頸一軟,腦筋突兀地歪到一邊。


  秦會之像剛寫完一幅字般,從容抹著手指,從他身後悠然踱步出來。


  慘叫聲幾乎同時從四面傳出,申婉盈手中的長劍不住顫抖,顯然是第一次殺人,但她出劍沒有一絲猶豫,不一會兒,幾名看守那些荊溪女俘的軍漢都被她殺散。


  程宗揚一腳踹中王管家的小腹,將他踢得兩眼翻白,閉過氣去,接著舉刀砍倒一名對手,喝道:不留活口!

  一股濃重的猛獸氣息襲來,金兀朮赤手抓住一名軍漢的面門,往後一拗,以他手撕烈馬的力量,直接就把那人的腦袋擰了下來。豹子頭張開血盆大口,尖長的獠牙將一名軍漢的手臂刺穿,牙關一合,將他的臂骨咬成三截。


  青面獸與他們兩個全靠半獸人橫蠻的力道斃敵不同,他抓起一桿長槍,槍纓一抖,便挽起碗口大一團槍花,展臂一名軍漢肚腹刺得洞穿,竟然有一手不俗的槍法。


  這隊軍漢不過三十餘人,穿的號衣,戴的氈帽,屬於宋軍序列中最末一級的鄉兵。六人四面合擊,不多時便砍瓜切菜般斬殺十餘人,剩下的軍漢心寒膽裂,跪下來拚命求饒。


  申婉盈解開那些被縛的荊溪女子,她們一擁而上,哭罵著將那些宋軍一一打死。程宗揚想留下一個活口,還被那些失控的女子咬了一記,眼睜睜看著那些女子發瘋般將那名宋軍砸成肉泥。


  相雅跪在圖騰柱下凄聲哭號,倖存的族人也圍攏過來,一時間哭聲震天,連申婉盈的眼圈也不禁紅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