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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缺德的朋友

  更新時間:2013-06-29

  第六章


  程宗揚風一般趕到林清浦所在的靜室,那面水鏡已經懸了一炷香的時間。鏡中波光微動,映出一張皺巴巴的老臉。


  程宗揚心頭大定,殤侯出手破了宋軍的法陣,至少江州眼下還是安全的。心頭一松,程宗揚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哎喲,八八爺,怎麼是您老人家?

  殤侯有氣無力地說道:小程子,你就學壞吧,你交的這幫朋友,可活活是缺了大德了啊……


  老頭兒,你不是說笑話吧?他們再缺德,還能比得上你?

  瞧瞧!瞧瞧!殤侯痛心疾首地指著地上幾面旗子。


  那些旗幟都是火紅的戰旗,上面織金綉彩,華麗異常,依稀就是小狐狸上次說老頭兒耍猴把戲的大旗。只不過用的旗號恁古怪,大大的寫著一個公字,再看一面,還是個公字。一連十幾面,一串全是公、公、公公、公公……


  瞧了半天,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這旗上原來是用黑色絲線繡的八八兩個字。多半是小狐狸犯壞,偷偷拿墨筆在下面添了一道,給改成公字,遠遠看來簡直天衣無縫。


  程宗揚越看越忍不住,大笑道:怎麼全是公的?沒一個母的?

  哎喲喂,小程子!你就跟他們犯壞吧!


  侯爺別生氣!就是個玩笑,我讓小狐狸改過來,立刻改,行不行?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幾面旗子的小事,您老人家親自破陣找我,這氣魄可真了不得!


  什麼破陣啊!殤侯捶胸頓足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我老人家可是被坑苦了啊!這些旗本來用的好好的,我老人家每天轉一圈,就回家睡覺。今天一打出來,別人也就罷了,有一支啥龜孫軍,一見著旗子就紅了眼,玩命地跟我死磕啊。從城頭打到城下,從城下打到城外,全是精銳也就算了,還有騎兵,全是騎兵也就算了,還有獸蠻人啊,連人帶牲口的,生生把老頭逼到這兒來啊。


  程宗揚七情上臉,他使勁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最後一頭撞在水鏡上,水鏡波光一閃,隨即消失。


  哈哈哈哈!程宗揚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起來。


  殤老頭恐怕也想不到,他的衛隊會莫名其妙地與城下最精銳的一支宋軍死拼一場。沒錯,肯定是選鋒營。這旗號一打出來,一連串的公公、公公,每一面都是在打選鋒營主將秦翰的臉,選鋒營那幫精兵悍將不和他們玩命才見鬼了。


  程宗揚興高采烈地叫道:清浦!快連江州,我倒要瞧瞧殤老頭和秦大貂璫火拚一場誰勝誰負。


  一回頭,卻見林清浦盤膝坐在地上,臉色泛青,額頭全是汗珠。程宗揚想起水鏡術最忌干擾,自己一不小心撞碎水鏡,卻傷了正在施術的林清浦。


  無妨。林清浦勉強道:屬下歇息片刻就是了。


  程宗揚連聲道:你歇著!你歇著!

  忽然他肩背一僵,回頭叫道:你剛才說什麼?屬下!我干!你答應加入我盤江程氏了?

  林清浦苦笑道:林某此時若是請辭,家主可肯放在下離開?

  廢話!


  林清浦聳了聳肩,那林某為免被家主滅口,只好如此了。


  程宗揚仰天大笑,邊走邊道:我程氏終於有自己的專職法師了!

  馮源從遠處伸出頭來,老程——你叫我?


  叫的就是你!程宗揚笑罵道:馮大.法!都一個多月了,我跟你說的手雷搞出來了嗎?

  那東西好做,就是太花錢了,一個得好幾十個銀銖,划不著啊。


  明天找老秦,先給你一百金銖,不管響不響,先做一批出來讓我看看!

  成!公子你就瞧好吧!馮源道:我們平山宗搞設計可是祖傳的!


  ……要被你祖師爺看到你做的東西,非氣死不可!


  臨進水榭時,程宗揚看到李師師也被自己的笑聲驚動,抱著皮夾,訝然朝這邊望來。


  程宗揚一時間惡作劇心起,一個箭步掠到李師師面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攬住她的小蠻腰,朝她櫻唇上親了一口。


  李師師頓時滿面羞窘,竭力推開他,轉身跑開。


  別跑啊,我有正事問你呢!算了算了,明天吧。


  從江州法陣被破,到殤老頭的八八變公公,再到林清浦決定加入程氏,程宗揚半年來都沒有這麼高興過,笑得下巴幾乎都脫了。


  回到水榭樓上,看到赤體伏在榻側的阮香凝,程宗揚朝她聳翹肥圓的大白屁股上拍了一把,神采飛揚地說道:凝美人兒!趁主子今天高興!把你後庭的花苞也開了,好不好!

  阮香凝嬌滴滴道:好呀,官人。


  …………………………………………………………………………………


  次日清晨,翠微園天香水榭。


  李師師踏進客廳,側身屈膝微微一福,家主。


  坐。


  程宗揚道: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一下光明觀堂的事。


  家主想知道什麼?

  嗯,先從光明觀堂現在的情況說起吧。


  光明觀堂在明州……


  不是在山裡嗎?


  李師師搖頭道:明師私下曾言,所謂深山修行,多半是求終南捷徑。光明觀堂本是濟世救人,僻居山中,明哲保身或有之,濟世救人則未必。況且光明觀堂既然以醫術行,多接觸病人才能增進醫術,因此光明觀堂的主堂是設在鬧市,病人可以直接入內求診的。


  不對啊,那為什麼樂明珠樂姑娘是從山上下來的呢?

  光明觀堂有內堂外堂之分,外堂重醫術,內堂重修行,因此設在明州東南的蒼鷺山,由燕師叔傳習。奴家資質平常,只入了外堂挂名……


  程宗揚笑道:怎麼說著說著就不高興了呢?


  李師師勉強道:奴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如果奴家是內堂,也不至於讓父親求告無門。


  光明觀堂這事幹得確實有點薄情……不說這個了,我是想問你為什麼去虎翼軍,又為什麼去了明州?

  林清浦還沒有恢復,暫時無法聯絡江州,程宗揚很擔心宋軍趁江州外援斷絕的時候全力攻城,因此先找李師師打聽一番。


  光明觀堂與宋國曾有約定,每年都派遣弟子往軍中行醫。今年正輪到奴家去虎翼軍。剛到軍中不久,奴家就奉命前往江州。李師師猶豫了一下,奴家在江州前線遇到一種未知名的毒物,本來採集了一些,正準備送到堂中檢驗,就接到家中的書信,回到臨安。


  程宗揚立刻緊張起來,你採集的毒物呢?

  李師師黯然道:奴家已回不得光明觀堂,惟恐那些毒物留著害人,已經一火焚之。


  程宗揚鬆了口氣,燒了就好。


  雖然殤侯的生化毒藥拽得二五八萬一樣,但光明觀堂與岳鳥人有過交往,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找出破解之法?


  李師師抬眼道:除了奴家所在的虎翼軍,靜塞軍、廣武軍都有光明觀堂的師姊,遇到這樣的毒物,肯定會送到堂中。


  看來這種病毒流到光明觀堂手中不可避免,程宗揚只好道:送就送吧,反正那種毒物用過五次就沒用了,也沒有大患。


  李師師沉默片刻,然後慢慢道:家主怎麼知道那種毒物的效果呢?


  程宗揚一時語塞,然後乾笑道:你忘了我是江州從來的?咱們在路上還見過面呢。我路過戰場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點。


  李師師不再多問,只拿出一本冊子,奴家原以為要問帳目的事,用了一晚的時間,將錢莊的所有兌換紀錄全部整理了一遍。


  人家功課做這麼好,不問上幾句,實在說不過去。程宗揚翻了翻,一邊隨口道:有什麼有趣的內容嗎?

  有。李師師道:奴家整理收回的紙幣編號發現,持紙幣前來兌換金銖的,九成以上都是發往臨安以南區域的,臨安以北來兌換的商號很少。


  還有這種事?程宗揚聽著有些稀奇,會不會是臨安以北的商號來往不便,暫時還沒有到臨安兌換?

  李師師搖了搖頭,奴家也不知曉其中的原委。但紙幣剛推出不足半月,只有臨安和筠州兩處兌換,也許家主說的沒錯。


  月底再看看吧。希望他們不要兌換完,好歹留一點讓我周轉。


  公子。


  俞子元進來,低聲道:高太尉發脾氣了,說他家衙內一連幾日不見蹤影,想必是被公子帶壞,在外面花天酒地,要公子上門解釋。


  程宗揚一看時辰已近午時,立刻知道高俅剛剛下朝,如果不是宋國朝廷有大事發生,他也不會用這種方法來找自己。


  趕到太尉府,高太尉已經等候多時,程宗揚小心賠了罪,又重重送了一份厚禮,高太尉才容色稍霽,留程宗揚在堂中喝茶。


  當著府里人的面演完戲,高俅屏退家人,直截了當地說道:朝廷已決意退兵。


  太好了!

  今晨太乙真宗新任掌教入宮面君,為陛下親上尊號純一真人,並獻玉球寶冊,以及臨安的衝天觀與江州的太乙宮,作為宮中的祈仙之所。


  這是什麼意思?程宗揚叫道:太乙真宗在江州哪兒來的道觀?


  太乙真宗道號,一為至尊。除六朝君主王侯,從不授予他人。一旦有此尊號,加上玉球寶冊,便可對教內之事發言。至於江州的道觀,太乙真宗要建一所,難道你會阻止?

  還真是這回事,別的不說,就沖秋小子的面子,自己也不會阻止太乙真宗在江州建觀,至於送給宋主,多半是場面話,好讓宋主覺得好歹在江州佔了塊地,總算沒白打一趟。


  程宗揚一瞬間就明白了藺老賊打的主意。自己讓他給宋主一個台階下,他倒好,直接拿個尊號加兩座道觀獻給宋主,不但讓宋主能體面撤軍,還給自己拉了個盟友——自從王哲一劍叩天之後,宋國與太乙真宗的關係一直比較僵硬,現在藺老頭藉著江州的勢,親自把宋主一方的勢力請入教內,修復關係的同時,也使他在教中的地位水漲船高。這老傢伙真有幾下子,自己本來逼他辦事,結果他事情辦得漂漂亮亮,里裡外外的好處也一點沒落下。


  這老東西,我真服了他了!程宗揚講了自己的判斷,不禁對藺采泉的手段拍案叫絕。


  非但如此。高俅對宋國的局勢比程宗揚了解更多,太乙真宗雖是宋國第一大宗門,這二十年間,與宮內聯繫最緊密的,卻是神霄宗。藺掌教此舉,未嘗沒有捲土重來的意思。


  王哲時代,太乙真宗與宋國關係僵硬,神霄宗趁勢崛起,隱隱有取而代之的勢頭。藺采泉這一著既幫了程宗揚的忙,又給自己拉了一個盟友,還對神宵宗形成反制,可謂一石三鳥,滴水不漏。


  撤軍的詔書什麼時候能發到江州前線?


  以金牌急腳遞傳送,七日可達。


  今天是三月十一,那就是三月十八日。程宗揚道:太乙真宗的面子可真夠大的。


  朝廷財力捉襟見肘,也著實打不下去了。高俅道:今日朝會上,賈師憲仍然一力主戰,結果戶部的蔡郎中遞了份賬目,列了近來的開支,單購糧一項就用去二百萬紙幣和一百萬金銖,合計三百萬,幾乎佔了往年開支的一半,群臣頓時嘩然。


  說到底還是糧戰奏效,不顯山不露水就把宋國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太乙真宗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程宗揚心裡得意,臉上笑道:是罵老賈敗家吧?

  高俅搖了搖頭,相反,連陛下都說,若非賈太師推出紙幣,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如今青黃不接之際,常平倉無糧可濟,國中必出大事。


  宋主這是保老賈?


  陛下要用錢莊,就不能讓賈太師失勢。高俅冷冷道:梁師成危矣。


  程宗揚對宋國政局的變動並不放在心上,只要有宋主和賈師憲的支持,誰得勢誰失勢,跟自己一點關係沒有。


  幹了這麼久,今晚可能睡個好覺了。高太尉,一同去看場鞠賽如何?


  高俅城府極深的表情中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正有此意。不過先要解決了林沖的事,他在牢里坐了半個多月,也該上路了。


  可不是嘛!不過剛才藺掌教的話,我倒有了另一個主意……


  …………………………………………………………………………………


  程宗揚鮮衣怒馬返回翠微園,一路不敢稍作停留。


  劍玉姬的手段自己已經領教過,因為怕她對雲秀峰下手,自己特意搬到梵天寺,與雲秀峰寸步不離,誰知道她人在臨安,落子處卻在數千裡外的建康。只略施小計就險些讓自己和星月湖大營陷入絕境,若不是自己一手操縱的經濟戰超出了劍玉姬的認知,這一仗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回想起來,程宗揚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經濟戰,把真正的戰場放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之中。一場糧戰,把宋國本就虛弱的財政撕得千創百孔,削弱了宋國的戰爭能力,最終在戰場之外逼得宋國退兵。


  如今不僅解除了江州的危機,也把黑魔海出手所可能造成的損失,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拋去雲氏的麻煩暫時不提,這場由自己一手導演的經濟戰,可以說已經大獲全勝,至少有底氣向全力支持自己的孟老大覆命。


  劍玉姬不動聲色地出招之後,就再無動作,程宗揚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她會就此偃旗息鼓。不管是奶媽還是妃子,黑魔海能從宮裡弄個活人出來,程宗揚相信,高俅和自己交談的同時,朝議決定撤兵的情報只怕已經放在劍玉姬案頭。無論劍玉姬是繼續拉攏自己,還是著手應對星月湖的反擊,自己都處於危險之中。


  程宗揚之所以選擇翠微園作為自己的臨時住處,好處是別人也許會對自己與高俅的關係生疑,而恰恰是黑魔海不會起疑。因為正是黑魔海命令阮香凝接近高衙內,自己留在翠微園,是想給黑魔海造成一種局勢仍然可控的假像,但劍玉姬會不會中計,自己沒有半點把握。


  為了保證安全,程宗揚把能帶出來的手下全帶在身邊,尤其是金兀朮、青面獸和豹子頭,三名獸蠻武士品字型把他圍在中間。這三人不但實力強悍,體格更是活生生的重型肉盾,面且三人半人半獸,兼備一種野獸對危險的直覺,用來防備刺殺最合適不過。


  一路無驚無險地回到翠微園,剛到後院,便聽到一聲巨響,旁邊一間房舍四面窗戶被震得粉碎,噴出一股濃煙。


  俞子元矯健地躍起身,一把扯住程宗揚坐騎的韁繩,擋住他半邊身體。接著金兀朮等人往中間一合,像三座肉山嚴嚴實實把他包圍起來。


  咳咳……一個人跌跌撞撞從房內出來,渾身衣物被炸得稀爛,臉熏得黑黑的,瞧五官的輪廓,依稀是馮源。


  程宗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馮大.法,搞什麼鬼呢?

  木……木炭的比例大了些……馮源咳嗽著道:我……我再試試……


  做實驗你裝那麼多火藥幹嗎?子元!把馮大.法帶到前面洗洗,看看有沒有受傷。


  我是玩火法的!什麼火能燒到我!哎喲……哪兒來的玻璃……


  馮源捂著屁股一疊聲地叫痛,俞子元忍著笑扶他到前院處理傷勢。


  程宗揚在後面嚷道:馮大.法!你要造出來手雷,我就用你名義設個獎,叫馮大.法師獎!每年評一次,專門獎給各行各業的傑出人士!

  哎喲……腳上還有一塊……平山!平山!叫平山大獎!我馮大.法不能忘本啊……


  這個插曲讓程宗揚緊繃的心事一下放鬆下來,他笑著進了水榭,卻見李師師坐在客廳里,一向柔和平靜的玉臉此時卻彷佛掛著寒霜。


  廳內還有一個婦人,她滿頭珠翠,衣飾華美,卻是跪在李師師腳邊,似乎在央求什麼。見到程宗揚進來,她立刻堆起一臉的笑容。


  李師師冷著臉拂袖而起,家主回來了,你自己跟家主說吧。


  程宗揚訝道:她是誰?

  那婦人道:奴婢是——是一個妓女。李師師打斷她,帶著一絲譏諷的口吻道:下面人送來,讓家主消遣的。


  是嗎?程宗揚玩笑道:哪家掌柜這麼有情調?

  是秦會之。李師師似乎不想多理睬那女子,說完便離開水榭。


  死奸臣玩這一出算什麼?美色惑主?不知道我程宗揚平生最不怕的就是美人計嗎?


  程宗揚瞧了瞧那婦人,雖然不及阮香琳、阮香凝姊妹美貌,但水蛇腰,桃腮杏臉,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眼間別有一番妖冶的風情,不知是哪家勾欄瓦子的粉頭。


  程宗揚走過去道:起來吧,跪在地上,膝蓋不痛嗎?我就一個商人,用不著行什麼跪拜禮。


  那婦人嬌聲道:程爺是工部的員外,還兼著戶部的差使,奴婢跪一跪也是應當的。


  戶部的差使?我怎麼不知道?

  宮裡剛發的詔旨,戶部新設寶鈔局,陛下親筆點了員外的名字,擔任寶鈔局主事,料想這兩日詔書就該到了。


  你消息倒靈通,連我都不知道呢。


  那婦人笑道:奴婢一聽說,便趕來給員外道喜。員外面相生得好福氣,將來少不得封妻蔭子,公侯萬代。


  程宗揚停下腳步,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婦人賠笑道:方才師師姑娘已經說了的,程爺當奴婢是下人送來的粉頭便是。


  一個粉頭竟然知道宮裡剛發的詔旨——你說我信還是不信?

  無論爺信還是不信,奴婢今次專是向程爺賠罪來的。不管爺要打要罵,還是要做別的什麼……奴婢都甘之若貽。


  起來。


  奴婢不敢。


  我讓你起來就起來!


  奴婢——啊呀……


  程宗揚一把拽住那婦人的衣衫,拉她起身,誰知那婦人往旁邊一躲,卻拉住她的衣襟,手上一用力,把那婦人衣衫拉下半幅。


  那婦人斜倚地上,眉宇間含羞帶怨,妖媚地膩聲道:爺小心呢……


  程宗揚喉嚨發乾,愣了片刻,接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樓上。


  天香水榭是一幢臨湖的三層樓宇,程宗揚把高衙內趕到前院,自佔了水榭居住。下面一層是平常會客辦事的場所,因為裡面藏著阮香凝這個嬌娃,兩層以上從不讓外人上。


  送上門的肉,自己都不敢吃,這要傳揚出去,還不被六朝的英雄看扁啊。


  抱著這個想法,程宗揚一邊上樓,一邊去扯那婦人的衣物。那婦人妖冶地扭動身體,不但任他扯衣脫褲,還主動搖臀擺乳地往他身上湊。


  華麗的衣衫裙釵一路掉滿樓梯,待上了樓,那婦人已經被剝得像只白羊般,光溜溜一絲不掛。程宗揚把她往坐榻上一丟,然後解開衣物。


  那婦人倚在榻上,雙條粉腿並在一處,斜著身擺出妖媚的姿勢,一邊用半是驚嘆半是妖媚的口氣道:爺的身子好壯呢。


  壯不壯,干過才知道。程宗揚在她臉上扭了一把,送上門的粉頭裝什麼嫩呢?

  奴實心實意……給爺賠罪……啊呀……求爺放過奴婢一家……


  這句話剛出口,那年輕人忽然停住動作,兩眼冷冷盯著她,森然道: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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