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跳火
第170章 跳火
漠托。
篝火劈啪作響,圍坐在周圍的各桌把酒言歡,盡興暢飲著。
中間晃動著的舞者身著紗裙肆意起舞,黃橙橙的火堆映照下,極為美豔動人。
坐於首位相鄰一個位子上的親王嘭的一聲放下酒碗,豪邁道:“王,臣聽聞大雍來的王妃極擅歌舞,,”
還未說完,就讓身邊的女眷給截了後麵的話頭。
成格爾覷了一眼父皇的臉色,眉心跳了跳,未盡之意在場眾人都清楚。
歌舞還在繼續,隻是桌後坐著的人卻靜了。
可汗冷眼掃了一圈,端起手邊的酒碗仰頭喝了下去,放回桌麵時發出了一聲巨響,陶碗應聲碎了。
被攬在臂彎的李時凝身子抖了抖,還未緩和,原本搭在肩頭的那隻手改為了放到身後,推了推她道:“去,跳一個。”
那位親王喝酒上臉,麵上紅了一片,聞言哈哈大笑道:“還是王大方,大雍王妃的舞姿臣等聽聞許久,隻是一直不得見,今日倒是能一飽眼福。”
可汗扯了扯唇,不置可否的笑了聲。
李時凝站到篝火邊上時,原本在圈中跳著舞的舞姬統統退了場,連案後的胡琴等都停了下來。
琴聲響起,李時凝麵色白了又白,手臂艱難抬起,明明跳的是再熟悉不過的舞,卻叫她猶如跳在刀尖。
周圍或笑或看好戲的目光毫不遮掩,下首的親王雙眸放光的看著,不時摸一摸下顎的短須。
“若是本王能娶一位大雍王妃,此生無憾。”說完朝著可汗敬了杯酒。
座上的重臣齊齊哄笑出聲:“達隆,小心你家王妃今夜不讓你入帳。”
親王手臂吃痛,偏頭討好的朝著王妃嘿嘿笑,見無用,稍稍哄了哄,沒等王妃徹底氣消,後麵的琴弦彈奏的越發快了起來。
周圍人的驚呼聲不斷,達隆沒再好性子的哄著,轉頭去瞧中間起舞的李時凝,才瞧一眼,眼眸頓時一亮。
李時凝正隨著琴聲在篝火邊上轉著圈,裙角下的腳踩得極快,連帶著裙擺上的配飾也隨之翩翩起舞。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無人注意到達隆身邊的王妃眸色陰沉,看著李時凝的眸子像是淬了毒。
琴聲漸漸放緩了下來,李時凝從宴席後緩緩跳回首位,可汗也笑著朝她伸出了手,迎接她的歸來。
隻是,還沒將手搭上去,李時凝卻一個趔趄,直直朝身後的火堆倒去,麵上是猝不及防的驚慌。
誰都沒有料到,自是沒人能夠及時拉一把,座後的眾人眼睜睜看見她倒進火堆裏,隨之震出一堆火星子,絢爛而又熱烈。
“救命。”李時凝痛呼出聲。
反應最快的是達隆,腳一蹬,將麵前的案桌一腳踢開,三兩步到了篝火前將人拉出。
可汗從達隆手中把人接過,側身看了一眼達隆王妃,扯了扯唇。
那一眼叫索伊心尖一顫,頭皮跟著發麻。
他看見了。
他一定看見了!
不然不會露出那樣一副表情來。
等她回過神來時,周圍坐席已空空蕩蕩,連達隆都不見了人影。
主帳內氣氛凝滯,從剛剛可汗抱著人進到帳中,李時凝便昏死了過去,帳中站了好些人,巫醫正細細替她療傷診脈。
“王,臣恭喜王。”巫醫突然站起身,朝著可汗拱手賀喜。
可汗有些沒摸清他賀的哪門子喜,沉聲道:“愛妃這情況有何可賀之喜?”
連帳中瞧著的其他人也都不明所以。
床榻上躺著的女子麵色蒼白,臉頰上甚至還有被灼燒的一塊,極為醒目刺眼。
巫醫連忙道:“凝妃已懷有身孕,隻是胎像稍有不穩。”
可汗帶著幾分難以置信,急吼吼道:“當真?”
“當真,臣給凝妃開幾副安胎方子,照著上麵吃半月,王這個孩子保管活蹦亂跳的。”巫醫難掩喜色。
帳中跟來的臣子齊齊道賀道:“恭喜王新添皇磷。”
“賞。”可汗也極為高興,朝身後的親侍吩咐,
才說完,見床上的人幽幽睜開了眼睛,坐到床榻上問道:“愛妃覺得身子可有不適?”
李時凝木木的看了一眼巫醫,又將視線轉到可汗臉上,斂眸道:“這孩子我不生。”
可汗臉上的笑頓時一垮,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道:“方才未聽清,你再說一遍。”
李時凝迎著他的目光,扯出了一抹笑來,啟唇道:“這孩子不能留。”
啪。
李時凝頭偏向一邊,才幾息過去,臉上那處便浮現了一個巴掌,再回過頭來時,另一邊臉上被火灼傷的傷口開始淌血。
帳中站著的人都閉了閉眼,沒人為她說一句。
李時凝蒼涼的衝著可汗笑,淚花在眼中打著轉,卻始終不曾落下。
“你打啊,把我打死才好,我還感念王了結我苦難的餘生。”
話落,臉上又挨了一巴掌,李時凝唇角溢出了一絲血,右邊臉上那處灼傷更為可怖。
“有朕在一日,你休想尋死覓活的,朕要讓你親眼瞧見大雍是如何被朕踩在腳下。”可汗桎梏著她的下頜,麵露凶相。
“嗬嗬嗬,,咳咳。”
李時凝才笑了一陣,頸上覆上來一隻手,她咳了一陣後,目光涼薄,無波無瀾的看著可汗。
手在下一瞬鬆開,可汗站起身,看向巫醫吩咐道:“給朕治,我要她腹中的孩兒。”
巫醫連連應聲,俯首沒敢抬頭,場上候著的臣子也都屏住了呼吸。
這個時候誰上去就是觸黴頭。
成格爾見父王要走,看了李時凝一眼,猶豫再三說道:“父皇,她臉上的傷恐會留疤。”
李時凝放在被褥上的手微微蜷縮,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的隻有滿手黏膩的觸感。
可汗腳步一頓,怒喝道:“死不了就行。”
帳中人群漸漸散了,成格爾看了眼巫醫,輕聲交代:“若是能治,治一治她的臉吧。”
巫醫頷首,成格爾收回視線,大步出了帳中。
賬外人群早已散了,連帶著篝火邊的案桌也都撤了下去。
大帳外圍,四處黑漆漆的,隻遠處篝火尚還亮著,能稍微照清麵上的神情。
“剛剛是你做的吧?”威嚴的男聲壓低著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