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搶食
王氏氣的又要打他,沈婆子護住了,哄道:「好好,咱們先吃小雞,吃大雞生的小雞蛋,明兒阿奶給大武做紅燒肉。」
春武隱約意識到自己再怎麼哭鬧都吃不到雞了,再加上看到他娘的臉色不好看,便收了哭腔。
王氏瞪了春武一眼,賠笑道:「娘就是疼孩子。」
「我的孫我不疼誰疼。」沈婆子攬著春武往廚房走,「飯菜都給你們留著呢,快來吃,阿奶再給你們蒸個蛋。」
三個雞蛋加點鹽擱水能蒸出一大碗,六個孩子一人兩勺,還留了一大勺給沈成安。
沈成安推辭:「娘,我不吃。」
沈婆子便直接把蛋送進對方碗里:「不差你這一口,吃吧。」
春武吃完了碗里的,便伸手去搶沈婆子手裡的蒸蛋碗,因為那碗里還剩下的一點湯汁,還有碗邊上沾著雞蛋沫。沈婆子不防孫子來搶,擔心將碗摔了,一邊收著點力一邊護著碗往春武面前送:「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
就這樣一個用力一個收力,碗里的汁晃蕩了出來,正好濺在了春溪的過年衣服上,加上之前春武推她,當場就沉下臉:「天天是餓著你了還是咋的,有你這麼搶食的嗎?看看你的吃相,以後誰敢帶你出去吃席面,不夠丟人的!」
幾個孫子里,沈婆子最喜歡春山,長孫,性格又溫和;其次是春武,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春武就屬於那會哭的;而春河則太悶了,有點內向。至於孫女,她雖有些重男輕女,但都是自家孩子,還不至於偏的太過分。只是春溪打小嘴巴就不饒人,沈婆子不太喜歡她這一點,相比較而言,春文就斯文內斂多了,女孩子就應該這個模樣。至於沈華,一直不打眼,直到這次暈酒醒來后性格大變,沈婆子才認真注意到這個小孫女。
「衣服髒了又不是不能洗,你咋這麼說弟弟?」沈婆子見春武開始瓢嘴,怕他又要哭,忙撕了一塊窩頭沾了蛋汁送進春武嘴裡。
春溪覺得委屈,更是不依不饒,但她不敢對沈婆子,只衝著春武說:「你把我衣服弄髒了,你還哭?一天天就知道哭,愛哭包,沒出息!哼!」
看著春溪氣的跑了出去,沈華只覺得頭疼,真是要消化不良。
「這死丫頭!」沈婆子罵了一句,繼續喂春武,瞥眼見春河眼巴巴的看著,又餵了一口給春河。這下春武不幹了,喊著那是他的窩頭、他的雞蛋,然後氣惱的從沈婆子的懷裡掙脫出來,大哭著進了西屋。
緊接著西屋傳來何氏訓孩子的聲音和春武斷斷續續的告狀聲:「你咋天天為了吃哭,張嘴就哭,啥事不能好好說,還有沒有點出息……弟弟吃你口雞蛋咋了,他小,你讓讓他能咋地……春溪罵你,她為啥罵你……」
春武一邊哭一邊說的不清楚,何氏是個急脾氣,牽著兒子去廚房看了眼,見春溪不在,就站到東二間門外喊:「春溪,你出來下。」
春溪早聽見了動靜,打開門出來,不用何氏問,便把換下來的衣服弄髒了的地方攤給對方看:「二嬸,他吃個飯跟打仗似的,把我衣服都濺髒了,我凶他兩句,他還委屈上了?」
何氏就著屋裡的燈光掃了一眼斑漬,暗光下根本不顯眼,主要是新做的,她假意的拍了春武兩下說:「多大點事,二嬸給你洗,大武年歲小不懂事,你也讓著他點。」
春溪撇了撇嘴,心想花兒比他還小兩月呢,更別說小河了。正要開口,東屋的門打開了,王氏站在門口說:「二弟妹,沒事,讓她自己洗,做姐姐的一點小事也要計較。」
「娘!」春溪跺了下腳,氣的回屋碰的關上門。
何氏不妨大嫂會突然出來,好似自己趁她不舒服欺負春溪似的,面上有些尷尬,抿著嘴說:「大嫂,你快進去吧,別入了風。」
沈華回屋的時候看見春溪氣哼哼的坐在床頭抹眼淚,小姑娘委屈倔強的樣子很是讓人心疼,她走到春溪跟前說:「大姐,阿爺他們要去下魚簍了,你去嗎?」
春溪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臉說:「走,反正也睡不著。」
一路上只偶爾聽到幾聲狗叫,四周靜悄悄的,沈老頭原不想帶幾個孩子去,但架不住春武撒嬌賣潑,既然答應了一個,其他的也只好帶著。
沈婆子他們編的魚筌大且牢固,有半人多高,人手拿兩個,在河邊走了一段后,沈成康忍不住出聲問:「爹,咱們把魚簍子下哪啊?」
沈老頭也沒個主意,轉頭問沈成安:「老三,之前魚簍子擱哪的?」
春河騎坐在沈成安的肩膀上指著前面說:「阿爺,還在前面呢。」
「大哥,這下套子有說頭嗎?還是隨便下就成啊?」沈成定望著看上去哪哪都一樣的南陽河問。
沈成才哪裡懂這個,但又不想讓弟弟們覺得他什麼都不知道,便故作深沉的說:「當然有說頭,如果隨便下便能逮著魚,個個都去捉魚吃了,這河裡還能有魚?各行各業都有其規律和經驗,大多是祖輩上口口相傳傳下來的,咱們這些門外漢也只能學個表皮罷了。這魚套子隨便下吧,慢慢琢磨咱就有經驗了。」說到這頓了一下,補充道,「之前春山他們套著魚的地方,咱先照著那樣的地方下套,肯定沒錯。」
沈華暗暗挑了挑眉,別說,她這個爹挺能裝,說著說著居然還真讓他說到了點子上。
春溪恰時出聲:「二叔,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咱只要放在有蝦米的地方就能引來大魚。」
「說的還真是這麼回事,咱家孩子咋都這麼聰慧,爹,咱老沈家可要發達了。」沈成定摸了摸春武的腦袋。
沈老頭雖只隨意的「嗯」了一聲,可上揚的語調顯示出他的好心情,甭管這魚套子能不能套著魚,就幾個孩子的聰明勁就讓人高興。
「大哥說了,就放在有水草的地方,肯定能套著魚。」春溪一臉自豪,他們可不就套著三條魚了嗎?
沈華也趁勢誇了一句:「大哥不僅聰明還有力氣,冰也是大哥鑿的,拿著這麼尖的石頭鑿的。」能想到找尖角的石頭來鑿冰,她確實覺得春山很聰明。
沈成康驅到沈成才跟前說:「原來是我們春山的主意,不虧是跟著大哥讀過書的,大哥,啥時候也教我認點字唄。」
「你不是不耐煩認字嗎?小時候也不是沒教過你,咋突然轉性了?」他這個小弟向來沒個長性,還沒春山坐的住,哪是讀書的料。
「這不是覺著讀書有用嗎?成健哥今兒去鎮上應職了,也不知道應沒應上。」一想到成健哥說那家小姐進出都是帶著圍帽,背影都能美的跟天仙似的,他就有點坐不住,如果他也識字,豈不是也能去大戶人家應職。
沈成才瞥了他一眼:「少跟沈成健一處玩,咱和你大伯家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真想讀書,待我院試之後,你跟著大武小河一起學。」
沈成康偷偷瞄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沈老頭,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不確定他爹有沒有聽到他和大哥的談話,隨意點點頭算是繞過這茬。
沈華低著頭認真走路,覺得親戚多真不是好事,各種矛盾,其實有時候就是屁點大的事也能記一輩子。
有幾個男人在,手裡又有工具,鑿冰快多了,他們沿著岸邊每隔三十米左右下一個魚筌,並把綁魚筌的繩子藏在岸邊的樹叢里固定住。從岸上看,只能看到一個個冰窟窿,覺得萬無一失后,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回家。
一進院子,春溪就看見了掛在晾衣繩上的衣服,她咬了咬唇瓣,氣鼓鼓的回了屋。
沈婆子一直在屋裡等著,聽見動靜出來就看見春溪氣沖沖的背影,「咋了這是?」
小孩臉,三月天,對春溪突如其來的脾氣,幾個男人也有些茫然。
沈婆子揮了揮手:「孩子家家的脾氣大的很,明兒就好了,你們趕緊歇著去吧。」
沈華也看見了衣服,不用想,肯定是王氏洗的,她還坐著小月子呢。其實也不怪春溪不高興,人前給孩子受了委屈,人後補償有什麼用?
沈華搖搖頭,她沒直接回屋,而是先去了廚房摸了摸灶,還有點溫度,趕緊回屋拿了一個木盆出來舀水。沈婆子見她來回跑的「嘣嘣」的,也進了廚房:「幹啥呢?」
「阿奶,我洗腳。」
「你前兒不是才洗的,咋又要洗?孩子巴巴的忒假姿!」沈婆子撇玩嘴又提醒道,「端好咯,別把盆摔了。」
「嗯。」她算是明白了,這年頭只要是木頭做的東西都算是家裡的大件,值錢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