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14

  沈老頭髮完話,扛著鋤頭出去了。


  留下沈婆子和沈成蘭哭天抹淚的對嚎起來,她們是萬萬沒想到沈華這麼大膽,鄉下婦人吵架頂多罵爹罵娘,殺人的話,別說說,連這個念頭都是不敢動的。


  沈華見好就收,路過何氏的時候瞥了她一眼,就這一眼都把她嚇得夠嗆,捂著肚子連退了幾步。


  沈老二把她護到身後,叫道:「你一個小娃子反了天了,還敢嚇唬人?」


  沈華笑了,沖沈老二眨眼道:「二叔,不如你把二嬸休了,我重新幫你娶一房媳婦啊。」


  沈老二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何氏緊張的抓著丈夫的胳膊,就怕他真箇應了。


  就這點能耐還出來挑事,沈華不屑的嗤了一聲,牽著春山的手出去了。


  王氏的眼淚本來都止住了,瞧見沈華進來,又開始哭起來,「我們走,我們回鎮上……」東西是早就收拾好的,她把春河往懷裡抱了抱。


  剛出院子,瞧見沈老三站在院門外等,他伸手接過春山春溪手裡的包袱說:「我送你們去。」


  王氏回過頭瞧了一眼西屋,正好與陳氏的目光對上,陳氏點了點頭轉身回屋,王氏瞬間紅了眼眶,低低的說:「多謝三叔。」


  沈老三嘆了口氣,默默的走在前面。


  直到王氏她們走遠了,何氏才拍拍胸口,一臉后怕,「我的個親乖乖,這哪是養的閨女,簡直是土匪啊,瞧她剛才說的,太嚇人了。」


  小陳氏一直就稀罕沈華,聽何氏這麼說,冷哼道:「二嫂,佛有慈悲心,也有怒目時,當初大武溺水的時候,可是花兒想的法子救的,這話別人說得,你可說不得。」說完推了一把沈老四,「看啥看,跟我織席子去,二嫂不稀罕這個錢,我可等著呢!」


  沈老四小心翼翼瞥了眼他二哥,覺得他二哥虧就虧在娶了個蠢媳婦,這半年家裡哪筆進項不是花兒的主意,居然還敢得罪她,簡直和錢過不去。


  聽見這話,沈婆子抹了把淚,氣哼哼的說:「不許織!我還不信,缺了她的主意,我日子還過不周全了!」


  小陳氏聳聳肩,她就是想擠兌何氏來著,多幾文錢少幾文錢,她根本不在意。


  小陳氏不在意,沈老四捨不得啊,他討好的沖沈婆子笑,「娘,幹啥和錢過不去啊。大姐,有了錢,你就是不過繼,李家也不敢把你咋樣,你咋就一根筋想不明白呢?」


  這個確實,自從給婆家掛上了免稅田,婆婆對她的態度是一天一個變化,特別是收麥的時候,臉上的笑是止也止不住。她還說等成才中了舉人,托她給娘家人說,多掛幾畝田。


  她是哪根筋搭錯了,這時候和王氏鬧起來,回頭想想,好像是何氏提起來的,她苦著臉說:「我沒想提這茬,自打成才中了秀才,我就歇了心思,你二嫂提起來的時候,我不知道中了啥邪,就想著,既然提了,能把事情定下也成,哪想到雪梅性子這麼硬,她閨女也……也這般凶!」


  沈婆子在一旁接腔,不甘的直捶胸,「老四,把你大哥叫回來,我們是管不住他的媳婦和閨女了,我還不信了,這個家啥時候輪到她娘倆做主!」


  「行了,娘,別鬧了,」沈老二不悅的喊了一聲,「這事,你情我願的還好說,大嫂不樂意,強要過繼人家兒子,這事說到哪都是大姐不佔理。」


  沈婆子狠呸一聲,叫起來,「不佔理咋了,你姐就是再不佔理,那也是她大姐,我就是再不佔理,我也是她婆婆。她敢頂撞,那她就是不孝,就是忤逆,我要休了她,她還敢有二話?!」


  沈老四皺著臉,無奈的說:「娘,現在沒外人,你要是真想休了大嫂,我現在就去把大哥叫回來,你要是就說著賭氣話,就別說了,大哥才考上秀才,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


  沈婆子被堵了嘴,她就是氣不過王氏的態度,哪家媳婦敢這麼和婆婆叫板的,沒家教的東西!

  「娘,你也消消氣,我瞧著爹氣的不輕,別把爹氣個好歹出來。」沈老二見沈婆子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這才對沈成蘭說:「大姐,大嫂既然去鎮上了,你就在家多住幾日,過繼的事日後就別提了,只要有大哥在,李家不敢欺負你,你就安心吧。」


  沉默了半天的何氏突然插話,「就是,大哥家有那麼些錢,等大妮相看的時候,有她這個舅舅貼補,還怕找不到好婆家?」


  小陳氏皺了眉頭,看了看沈成蘭,見她不吱聲,心想她估計真聽到心裡去了。她為大嫂嘆了口氣,不過想到花兒的兇悍,朝屋內幾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拉著沈老四去織席子了。


  沈老三送王氏去鎮上,午飯都沒吃就趕了回來,還是遭到沈婆子和何氏無數個白眼,他也不在意,回屋跟陳氏說:「我回來的路上瞧見村北頭有幾間破屋,回頭去村長家問問,要是行,咱就搬去那住。」


  陳氏知道丈夫氣啥,可這個時候再不能生事了,好聲勸道:「過些日子吧,爹娘現在心氣不順,你這時候去說,不是上趕著找罵嗎?」


  沈老三臉兒黑黑的,一屁股坐在炕上,抱著頭說:「看見她們這樣,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家裡待,兒子兒子,就這麼重要?」


  陳氏嘆了口氣,別說兒子,就算讓她生的全是閨女,她也高興啊。


  ……


  王氏緊趕慢趕的做了午飯,早飯就沒吃好,又哭了一起,幾個孩子早餓了。


  飯桌上,王氏看著沈華欲言又止的,沈華想裝作沒瞧見都難,她抬起頭說:「娘,銀子的事,你放心,我既敢當著她們的面拿出來,就不怕她們動心思。」


  「夏小哥又幫了咱家一次,要不是有他給的這三百兩,還不知道今天咋收場。」說完王氏垂下頭深深嘆了口氣,「是娘沒用,護不住你們。」


  沈華聽王氏沒提另外二十兩,怕她多想,主動開口道:「娘,那二十兩是我托夏大哥賣的花樣子錢,忘了告訴你。」


  春溪看看沈華,又看看王氏,插話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下雨那天送回來的,花兒給我說了。」


  王氏看了眼孩子們,笑笑,說:「沒事兒,以後咱家錢都歸花兒管。」


  沈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既然說到錢,她就想趁機把她的打算說了,「娘,大哥大姐,我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我們在這個房子下面挖個深一點的地窖吧。」


  「可……這是夏小哥的房子啊,咋能亂動呢?」王氏不同意。


  沈華皺了皺眉,只得把夏涼川再次搬了出來,「娘,這就是夏大哥交代的,他不放心他屋裡的東西,讓全搬到地窖去,還說,剩下的銀子多買些糧食存著。」


  「這是為啥?糧食放到明年就是陳糧了。」春山不解。


  沈華搖搖頭,故作猜測的說:「夏大哥沒說,夏大哥的爹是當官的,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王氏突然想到沈婆子跟她說過,夏涼川的爹是兵部的,難道會有戰事?


  王氏心裡一驚,但這只是她們胡亂猜測的,當不得真,不過多做些準備,總不會錯,擺放個一兩年的陳糧多晒晒也能吃,當即對沈華說:「既這樣,花兒的二十兩銀子也買了糧食存著如何?」


  沈華點頭,「知道了,娘。」她悄悄抹了一把汗,這樣顧忌著說話真是累人,她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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