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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給了沈成才五十文錢,並應承他每個月都會給他送錢來,沈華倒是沒意見,花五十文錢買個清凈,她還是很樂意的。


  在回去之前,王氏想買幾塊布回去,以前那是沒錢,現在有錢了,自然是想讓孩子吃好穿好。


  春溪瞧著這塊粉色的也喜歡,那塊玫色的也覺得好看,她戳了戳沈華,「花兒,你覺得哪塊好?」


  從古至今,小姑娘都是喜愛粉色紅色是為什麼?

  沈華無所謂的說:「姐,都好看,讓娘都買了。」


  春溪嗔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選了那塊粉色的,「娘,這塊行不,花兒皮膚白,穿粉的好看。」


  王氏心知春溪是介懷別人說她皮黑的話,笑著道:「你小時候和花兒一樣白,你現在是曬的,捂兩天就回過來了。」


  春溪朝她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看著夥計把尺頭包起來。


  王氏一共選了四塊尺頭,春溪和花兒一塊,春山和春河一塊,沈婆子一塊,沈老頭一塊。沈華看看花色,就知道王氏沒給自己買,她張了一眼櫃檯,指著其中一塊水色的布說,「還有這塊也要。」


  夥計看了王氏一眼,見她並未出聲反對,便也把布抽出來,比照著王氏的身量裁了四尺布,嘴裡還誇讚著,「這位嫂子好福氣,閨女長得乖巧,還懂事。」


  王氏是最高興別人誇她的孩子的,笑的見眉不見眼。


  等她們高高興興回萬溪鎮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才走到拐進家門的那條巷子,就看見一個人影急匆匆的往跟前跑,驚慌大喊:「娘,你可回來了,家裡遭賊了!」


  王氏驚的小跑著迎上去,「大山,你說啥?」


  春溪抱起春河與沈華一起往家的方向跑。


  春山拉住王氏的手,急的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下學回來瞧見有人圍著咱家,進去一看,東西都給翻的底朝天,娘,錢罐子里的錢全沒了!」


  院子外亂鬨哄的,看到主家回來,讓開了一條路,背後指指點點的,沈華隱約聽見「得罪了人,大戶人家……」


  王氏衝進去一看,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了,所有的門都大開著,被褥扔在院子里,上面全是泥腳印子,桌凳也東倒西歪,這哪像是遭了賊,倒像是抄家的。


  王氏看了一眼夏涼川的屋子,急沖沖的跑去檢查炕灶,見地窖入口好好的,才鬆了口氣,她轉過頭安撫受了驚嚇的幾個孩子,「沒事,錢偷了就偷了,人沒事就好。」


  而此時,通往縣城的路上,幾匹馬護著一輛不起眼的青色小轎停在路邊的樹林里,陽光透過樹枝的空隙在轎頂留下斑駁的光影。


  突然馬上一人附身對著轎簾說:「主子,秦六他們回來了。」


  轎簾聞聲掀起,果然不一會有幾個人影出現,「回主子,屬下辦事不力,屋子是空的……屬下打聽了,院子據說賣了出去,現在是一個鄉下婦人帶著幾個孩子住在裡面,是沈家溝人,為了方便兒子讀書賃了一間屋子,和夏家父子毫無關係。」


  小樹林里靜悄悄的,陡然給幾人添了幾分陰森。


  「賣了?!去查,是不是真賣了!」轎中人靜默了一會,用手敲敲窗棱,轎子被抬起,走了一段后,轎中人接著開口說道:「東西還在他兒子手裡,把他找出來。」說話的聲音十分年輕。


  「是!」


  等秦六他們離開,之前說話的人才低聲問道:「主子,會不會被夏聞生帶走了?」


  「他此去生死不知,斷不會帶在身上,若還在他兒子手裡還好,若是到了聖上的手中……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早知道如此,夏聞生一出都城,就該下手!」薛洐皺了皺眉,言語之間流出几絲煩躁。


  「屬下知錯。」趙志低頭苦笑,夏聞生雖是夏家庶出,但背後關係千絲萬結,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只是沒想到對方早做了安排。


  幾人迅速消失在小樹林里。


  ……


  這事王氏並沒有報官,小老百姓聽到官字,腿肚子都哆嗦,而且,王氏和沈華心裡都有數,這是沖著夏涼川來的,暗暗慶幸地窖挖的即時。


  被褥都是髒的,王氏翻洗了,六月里雖然不用再墊褥子,但床單還是要鋪的。沈華去地窖想把夏涼川的先拿出來用,她看著佔用地窖一角的東西,想不明白那些人在找什麼。收拾的時候她留意過,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難道是她翻的不夠仔細?

  夏涼川一再強調看好屋子,是早就料到會有人來,他說出遠門估計也是在躲這些人。沈華有些后怕,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殺.人,事情如果牽扯到朝堂,就大發了!


  不行!她們不能繼續住在這裡。


  秉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沈華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抱了被褥回到地面上。


  等春山春溪都睡著了,她低聲喊道:「娘,你睡了嗎?」


  「嗯。」王氏應了一聲,春河翻了個身,腿一蹬,蓋在身上的被單子就到了身下。


  進了六月,天熱難耐,但王氏還是給孩子的肚子搭了一個薄單子。


  沈華等春河不再動,才又低著聲音說:「娘,我們在鎮上買一個院子吧,要不去縣裡。」


  黑暗中沈華久久等不到王氏的回話,從床上坐起來,看向王氏所在的位置,「娘,錢的事你不用愁……」


  「我不是愁銀子……」王氏打斷道,「去縣裡自然好,只是,買房不易……咱們這的田宅都是先已親鄰買賣,若是親鄰不要,及著價不及,才可去別處商量……咱家雖已分家,但突然拿出大筆銀子來買院子,別說你阿爺阿奶,就是你爹,也不會同意。」


  沈華嘀咕:「不告訴他們就是了,我們買下來,給他們說是賃的。」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日後若是知道了,少不了嘴上官司。」王氏嘆了口氣,「這裡不安生,住是不能再住了,屋子空著,那些人估摸著也不會再來,有人住著反倒不好。」


  聞言,沈華皺了眉頭,聽王氏的意思,怎麼好像是想回去?一想到又要面對七姑八婆,她一個頭就兩個大。


  王氏見沈華不吭聲,知道她不樂意,好聲勸道:「咱家是長房,出來住本就不應該,你若是不樂意,咱回去就單出來住,只是你阿爺阿奶得跟著咱。」


  其實沈華也明白,當初王氏能答應來鎮上住是為了賣榨菜,現在過了草腰子的季節,她想要回去也能理解。對她來說,磚瓦房再好也沒有鄉下的茅草房好。


  可無論怎麼理解王氏,沈華依舊不想回去。


  王氏沒有等到沈華的回答,卻等來了春溪斬釘截鐵的反對聲:「娘,我不回去!」


  過了一會,春山也悶聲悶氣的說:「娘,我也不想回去。」


  王氏氣笑了,「一個個小白眼狼,縣城就那麼好啊,給你們阿爺阿奶知道了,看罵不罵你們。」


  春溪也坐起來,滿臉不在乎的說:「阿奶心裡只有大姑,我才不喜歡她。」


  「春溪!」王氏嚴厲的斥呵道,「阿奶是你爹的娘,你咋說話呢,娘平日里就是這麼教你的?!」


  春溪扭著手指頭,倔強的噘著嘴。


  王氏見她不受教,氣的爬起來連給了她幾下,「為人子女,豈能不孝,你能這樣說你奶,日後我若是偏著花兒,偏著你大哥的孩子,你是不是也要這般說我?你大姑是阿奶的親閨女,看著閨女過的苦,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子女是爹娘一生的債,你阿奶做的再不對,生養一場就是死了也報答不了,你這孩子,咋越大越不懂事了?」


  春溪瞧王氏哭了,也有些急了,委屈著說:「阿奶心疼大姑,就不顧著娘了,都是當娘的,她咋就只顧著自己?娘要是沒了小河,娘不心疼啊……娘才沒了個弟弟……咋沒人顧著娘心不心疼……嗚嗚嗚……」


  「溪兒……」


  王氏一把摟過春溪抱頭痛哭起來,哭聲肝腸寸斷。沈華的眼中也浮起層層水氣,她吸了吸鼻子,決定道:「娘,既然我們終究要回去,那不如多賺些錢回去,就算阿爺阿奶對你有意見,看在錢的份上,日子也能過得舒心,總好過現在回去,各個都能打我們家的主意。」


  王氏抬手抹了眼淚,緩了緩心神,問:「花兒,你可是有賺錢的主意了?」


  「嗯,榨菜做不得,我們可以試試做別的。」沈華一邊說一邊在腦子裡回憶醬菜的做法,寶塔菜,乳黃瓜,豆腐乳,蘿蔔絲,香菜心都很好吃。


  春溪聽見沈華又要折騰吃食,來精神了,也不顧黑燈瞎火的,就要起來,「花兒又想到啥了?你說,姐來弄。」


  沈華就看到人影一晃,對方已經穿了鞋站在炕邊,她笑著打趣:「姐,給我弄個煮雞蛋吧。」


  春河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的跟著說:「我也要吃煮雞蛋。」


  春溪跺了跺腳,王氏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起身穿鞋,數落道:「你上炕去,我去煮,大晚上的誰家生火煮雞蛋吃!」


  春溪笑嘻嘻的又爬上炕,等王氏用衣服兜了四個雞蛋回來的時候,春河已經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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