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此章節為防盜章此時的堂屋裡,沈老頭正沖著沈成才發脾氣:「老大,跪下!」
「爹!」沈成才剛才看到一地的血,酒就醒了。心裡也不是不懊悔,對這個媳婦他還是很滿意的,模樣好,性子又溫順,可他就是脾氣上來的時候管不住手。打了就打了,不過是這次踢重了,誰知道她懷孕了啊,她又沒說。現在爹讓他在全家人面前下跪,以後他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我喊不動你了是不是?」沈老頭的聲音並不高,甚至比剛才那聲聲音更輕,但聽在沈成才耳朵里卻猶如炸雷。
「爹,兒子知錯了。」沈成才走到堂屋中間跪下。
「我想你也該知道錯了,丟臉都丟到先生家去了。哼!還有十日就院試,我也不與你多說,若是這次再考不中秀才,我看你也別讀了。好好的收收心,這些年供著你讀書,家裡的活都是老二,老三他們乾的。即不是讀書的料子,但這麼多年的書也不能白讀,去鎮上找個活計補貼家用。你也快三十了,以後有個啥打算心裡該有數。」沈老頭說完掃視了一圈其他人,「你們也都聽好了,平日里你們打啊鬧的我不管,要是再鬧出今日這種事,別怪我把你們趕出家門!一個個都掂量掂量,離了我,離了家,你們自己能不能過,覺得自己有那個能耐的就使勁給我作!」
等人都散了,堂屋裡只剩下老大和老大家兩個孩子的時候,沈老頭問道:「老大,今日先生家為何請吃酒?」
沈成才還跪著,兩個膝蓋已經僵硬了,寒氣直往膝蓋里鑽。他求救的看向沈婆子,卻見對方朝他搖搖頭,知道娘也不敢在爹盛怒的時候開口為他求情,只好老實回道:「是為了宴請朝都來的一位客人,聽著好似是與先生同期同住一家客棧的,有幾分面子情。」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是個退下來的官。」
沈老頭追問:「什麼官?」
「兒子不知。」沈成才低下頭,下意識的不想將對方是兵部侍郎的身份說出去。
沈老頭暗忖片刻,又問:「花兒提到的小哥是誰?」
沈成才咽了咽口水,有些慶幸剛才沒說實話,他爹果然問起了,抬了一下頭快速的看了一眼沈老頭說:「是那位客人的兒子。」他沒敢說對方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秀才,怕說出來爹更加生氣。
沈老頭冷哼了兩聲,不再問,而是朝著孩子的方向說:「大山,你是老大,家裡出了事,你就該擔起照顧好弟妹的責任。現在不早了,領著小河去睡吧。」
沈春山低頭覷了一眼他爹,悶聲應道:「是,阿爺。」
等孩子走後,這才指著沈成才罵道:「你自個瞧瞧你做的那叫啥事,咋個跟孩子解釋?小娃子讓爹給打沒了?你也有臉!咱沈家溝上百戶人家,有幾個男人打媳婦的,你咋這麼出息呢?」
「老大啊,別怪你爹在全家人面前下你面子,這要不罰你,不寒了媳婦的心嗎?天也不早了,你今兒就和老三他們擠擠,明兒帶上些禮去你老丈人家走一遭,打啊罵的你就受著,主動去認個錯。」老大媳婦是個心軟的,可她娘家人卻都不好惹,萬一從別人口中知曉這事,只怕得來鬧。還不如老老實實主動去認個錯,沈婆子想著把家裡凍的臘肉給拎一條去,再把大女兒送的四色糕點帶著就差不多了。
「娘,雪梅她懷了孩子連我們都不知道,老丈人他們肯定也沒告訴。孩子掉了都掉了,雪梅估摸著也不會回去說的,我何必上趕著去找不自在。」沈成才一萬個不想去,老丈人家個個都是火爆性子。
「你糊塗,這事瞞得住嗎?你娘考慮的周到,聽你娘的,就說一時失手。唉……管不住自個的脾氣以後就少喝些酒,我和你娘年歲都大了,就想著平平安安的。這大年裡,你說說……唉……」沈老頭一說三嘆的回了屋,希望親家看在老大主動認錯的份上,饒過這一茬。
「還不起來!」沈婆子見沈老頭回屋,連忙上前把兒子拉起來,用手撣了撣褲腿上的灰,心疼道,「廚房裡應該還有些熱水,你去捂捂,別受了寒氣,回頭一到陰雨天就作疼。」
……
再說老二沈成定一回屋就看見媳婦坐在燈下給兒子補衣服,瞧著像是過年穿的那件,皺了皺眉頭,順口問了句:「大嫂怎麼樣了?」
何氏嘆了口氣,用針劃了划頭皮說:「大嫂真是可憐,你說大哥咋這下這重手呢?你是沒看見大嫂哭的那樣,我都心酸。」
沈老二一邊脫衣服一邊應聲:「咱大哥就這一點不好,誰還沒個缺點。平日里不對大嫂挺好的,孩子沒了再懷就是了。再說了,大哥家都四個孩子了,今年收成不好,少一張嘴也挺好。」
何氏摔下衣服,棱起眼睛罵道:「沈成定,你說的這叫人話?感情大哥這一腳踢的還有理了,虧你們老沈家自詡讀書人。我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咱鄉里人也沒這麼糟踐媳婦的。」說著拿起枕頭甩手出了房門,「我和文兒睡去。」
沈老二聽著隔壁的動靜撇了撇嘴,躺下熄了燈,沒多一會就睡熟了。
沈家一共七間屋子,沈成才夫妻帶著春河住東屋,起手第二間三個孩子住,中間用一個布帘子拉著。可今天誰也沒心思睡覺,都想守在王氏身邊。春溪一雙眼已經哭的紅腫,看見春山帶著弟弟進來,一個杏眼瞪過去,拉過他背著身子低聲問:「大哥,你今日去送酒,出啥事了?」
說是大哥,可他倆是龍鳳胎,不過早她半個時辰出來。在春溪眼裡,她和春山是一般大的,小時候連大哥都不願喊,所以開口就有幾分責問的味道。
其實不用春溪問,他自己已經悔恨的要死。若不是他送酒送遲了,爹不會對娘發脾氣,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會丟。
春溪見春山悶著頭不說話,恨的狠掐了他兩下。這一掐便發覺大哥的袖子是濕的,心下一轉,責問道:「你把酒灑了?」
眼見春溪要誤會,瞧沈春山的樣子肯定是不會解釋了,她一個大人怎麼也不能讓一個八歲的孩子替她背黑鍋。沈華連忙出聲:「大姐,這事不怪大哥。是我不好非跟著去,走的又慢耽誤了時辰,爹這才生氣的。酒是爹把大哥踢摔了才灑了的,大哥的手都摔破了。」
春溪看著沈華,當時小妹跟著去,她也沒攔著。若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怎麼也不會讓小妹去的,想著她又懊悔的哭起來。
「和你們都沒關係,你爹就這麼個性子。即使大山未遲了,他若想發脾氣,也能找到由頭。莫哭了,娘沒事。」王氏其實一直沒睡著,這個孩子好歹在肚子里呆了兩個多月了。原準備等懷穩了再告訴丈夫,現在只當沒緣分吧。只是想著心裡便難受,可再難受,她也得忍著,日子總要繼續過的。
一聽見王氏的聲音,春河立刻撲了過去,扒在床邊可憐兮兮的盯著她小心翼翼的問:「娘,你還疼嗎?娘,你會不會死?你別死……」
王氏摸了摸他的頭,柔聲安慰:「傻小子,娘沒事,娘咋會死呢,娘還等著我們小河長大賺錢孝敬娘呢。」說著又抬頭看向大兒子和大女兒,「天不早了,你倆先帶著小河去睡,晚上留意他踢被子。小河乖,今兒跟你大哥睡,花兒到娘這來。」
小河也知道他娘今天不舒服,即使心裡不樂意但還是撇著嘴跟著大哥大姐出了屋子。
從頭到尾,沈華都沒出聲,默默的看著王氏在強打精神安慰受了驚嚇的幾個孩子。今天的事,說到底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多嘴諷刺,或許沈成才不會惱羞成怒,滿滿的負罪感壓的她心堵堵的。
她一向不願欠別人的。
等三個孩子出去后,王氏從枕頭下摸出兩顆蛋來:「花兒來,把蛋吃了。」
沈華突然覺得喉嚨也有些堵,鼻頭酸澀的讓她忍不住想哭,她眨了眨眼說:「娘吃吧,娘身體好了,我們才能好。」說完跑了出去,擦乾了眼淚在小竹椅上坐了一會,隔著棉褲都能感受到竹子傳遞過來冰涼。
好一會,沈華嘆了口氣,站起身一臉堅定的回屋,她就不信在古代她賺不到錢。
躺在床上的沈華細數自己會的東西,她是會計,會做報表,會偷稅漏稅,可這有什麼用?還沒有她在菜市場學到的東西有用呢,她看過人養蠶、看過人點豆腐、會做熟食、會做醬菜、會養鴿子……從兜尿布就混跡菜市場,哪家的后廚房她沒瘋玩過,或許,這就是老天讓她來到這個家的原因?
同她一樣睡不著的還有沈春山,沈華還能做到躺著不動,但沈春山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在炕上翻來覆去的貼烙餅。天還沒亮,火炕已經沒了熱度。沈華冷的坐了起來,沈春山聽見動靜,掀開帘子的一角,看著小妹輕聲說:「花兒,咋醒了?還早呢,再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