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首秀

  「這裡是葡超聯賽第十六輪的焦點戰，葡超豪門波爾圖主場對陣同為豪門的本菲卡，讓我們看看波爾圖的首發陣容：33-努諾·桑托，2-若熱·科斯塔，4-里卡多·卡瓦略，6-科斯蒂尼亞，8-努諾·瓦倫特，10-德科，11-德爾雷，18-馬尼切，19-阿爾貝托，22保羅-費雷拉，26-西里爾·斯萊德……」解說員本是如往常一樣念著波爾圖的首發名單，然而話至最終卻是一窒。


  「等等！這太不思議了！我看到了誰？！西里爾·斯萊德！穆里尼奧竟然在一場如此重要的比賽里，用西里爾·斯萊德取代了佩德羅·門德斯！」解說員大聲道，滿臉的驚訝：「上帝啊，要知道，波爾圖現在聯賽領頭羊的地位業已經岌岌可危了，在這麼重要的比賽里動用一個新人，他果然是個瘋子！」


  穆里尼奧沒有在意解說員的話，他依舊穿著他的西裝三件套，靜靜的站在教練席邊上，等待比賽的開始。初秋的微風之中，那一身黑色的阿瑪尼風衣和慣來毫無表情的神色讓他平添了幾份冷意。


  西里爾不經意的回頭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他想到了比賽前穆里尼奧對他說的話——


  「我相信你應該不會緊張，但是在這場比賽里，我希望你可以更放鬆一點。能不能進球無所謂，那不是你的職責，但我希望你的傳球可以更加大膽一點，不用像以前那樣保守，記住，你的身後還有德科，必要的時候他會幫你補位的。」


  和他當初的教練安德烈·博阿斯，極其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一番話。


  西里爾其實不是很懂穆里尼奧的意思。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所接受的有關足球的教育，告訴他的都是謹慎和理智，謹慎的選擇成功率最大的，理智的判斷對局勢最有利的，而那種意味著風險和任性的大膽，至始至終都是與他絕緣的。


  而現在，他的主教練告訴他，他應該踢得更大膽一些？

  可是，什麼才叫大膽？什麼程度的大膽才能保證立功而不丟球？這中間的度，應該如何把握？西里爾少見的茫然了。


  而這種茫然，一直持續到了比賽開始。


  對於運動員這種職業來說，本身職業的特性讓他們在比賽中，有很大程度上的來自本能，西里爾也不例外。因此，儘管被穆里尼奧點名要求「更加大膽」，但在比賽中，西里爾還是習慣性的按照了自己以往的處理方式來，然而當西里爾想到穆里尼奧的叮囑下意識照做時，兩種處理方式便會產生衝突，反而造成了不應有的失誤。


  在這樣的情況下，波爾圖丟了球。


  在前場失誤丟球，中場的德科防守不及的情況下，本菲卡前鋒西芒·薩布羅薩以一個漂亮的射門，將比分變為了0：1。


  這個意料外的進球引起了客場球迷的一陣歡呼！對於本菲卡球迷來說，不管是兩隊本身就惡劣的關係，還是波爾圖高居榜首的優異成績——尤其是在波爾圖主教練，穆里尼奧是在被本菲卡拋棄后，才帶領波爾圖爬到如今這個位置這件事，這個進球都足以令他們感到好受一些。


  如果能夠贏下這場比賽，讓波爾圖摔下榜首，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眼看著波爾圖前鋒德爾雷重新扳回一程時，將比分重新變為1：1時，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比賽依舊還有許多未知的時候，若熱·科斯塔因為對本菲卡前鋒西芒·薩布羅薩的動粗而被驅離出場，波爾圖被迫迎上10對11的局面。


  「若熱·科斯塔犯規！主裁判出示了紅牌，是的，這是一個無可爭議的判決，如果若熱·科斯塔不能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的話，那麼我只能說，他的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儘管極其不甘願，若熱·科斯塔還是不得不離開了球場，球場的大屏幕在他喪氣的背影上定格了片刻，又重新回到了球場上，與此同時，解說員接著說道：「接下來的波爾圖將不得不少一人作戰了，不知道穆里尼奧會如何應對呢？」


  當若熱·科斯塔被紅牌罰下的時候，穆里尼奧自然是惱火的。


  但這僅僅只是一瞬。


  穆里尼奧是一個喜歡在比賽前做很多準備的人，這種準備就包括了對於比賽各種可能的猜想與應對——事實上，為了應對球隊可能以少打多的這種情況，球隊已經在訓練中多次演練過4-3-2陣型。在穆里尼奧看來，即使球隊處於人數上的劣勢，也沒有必要減少進攻火力。和本菲卡的這場比賽正是檢驗訓練效果的大好機會，而事實也證明了，之前的未雨綢繆確實讓他們受益匪淺。


  很快，因為若熱·科斯塔被罰下而略有些慌亂的波爾圖球員們很快鎮靜了下來，他們迅速完成了轉換了陣型，並且適應了以少對多的打法，也正因如此，在上半場結束的最後幾分鐘里，波爾圖都沒有因為少戰一人而多丟一個球。


  當球員們紛紛回到更衣室的時候，西里爾其實是有些沮喪的。


  從葡甲到歐青賽，到這場葡超焦點戰，西里爾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種乏力的感覺，兩種處理方式上的糾結讓他的反應也跟著下降了不少，到後面波爾圖少戰一人後，為了避免再出現射門失誤，他甚至一咬牙，放棄了穆里尼奧的說法，選擇了自己以往的處理方式。


  在球場上不聽教練指揮會怎麼樣？再想想穆里尼奧的性格吧，西里爾頭一次面對主教練，有了一種淡淡的恐懼感。


  但穆里尼奧卻好像忘了這事一樣，他沒有責怪西里爾的不聽指揮，或者說，他沒有責怪任何人。


  「下半場比賽，我們要接著進攻，」波爾圖球員們愣了愣，困惑的看向做出新決策的主教練，後者似乎也看出了球員心中的奇怪，他胸有成竹地道：「本菲卡的球員都快被我們嚇破膽了。你們看到了嗎？他們即使場上人數佔優也拿我們沒轍。他們所在做的就是期待我們犯錯、等待我們體力不支，從而趁機擊敗我們。總而言之，他們忘了一件事——不斷地『騷擾』我們。」


  「既然本菲卡贏不了我們，我們就要贏他們！」穆里尼奧看著他們隊員們，一字一頓：「全力進攻，主宰這場比賽！如果你們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波爾圖就贏定了！」


  然後就在短暫的休息結束，球員們一個接一個的走出更衣室時，西里爾抿了抿唇，道：「先生，我很抱歉。」


  「哦？」穆里尼奧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道：「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西里爾低下頭：「因為我沒有按照您的指示去做，先生。」


  「我是一個很重視球員戰術執行力的主教練，」穆里尼奧沒有直接回應西里爾，他淡淡的道：「而據我所知，你也是一個擁有較高戰術執行力的球員。」


  西里爾沒有吱聲，只是頭垂得更低了。


  「但是這場比賽讓我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而且，沒有經過訓練就突然要求你改變，這也是我的失策。」穆里尼奧平靜的說：「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扯平了——只不過，沒有下一次。」


  西里爾不明白穆里尼奧口中的「改變」是什麼意思，但他不妨礙他在心中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是，先生。」


  比賽的結果最終定格在了2：1，主場在前。


  西里爾長傳禁區內找德爾雷，後者在過掉本菲卡後防后輕鬆推射，波爾圖再一次領先，並且將這個比分一直維持到了最後。


  當主裁判吹響口哨，宣布比賽結束的一次，西里爾頭一次有了一種「終於結束了」的感覺，不得不說這是他至今為止踢得最不順的一次，儘管有了一次助攻，但是整體發揮上，西里爾反而感覺自己不如在青年隊的狀態了。


  想到穆里尼奧那串奇怪的叮囑，西里爾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是怎麼想的……」


  「何塞，我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這場比賽西里爾的表現很不對勁——是的我也知道他有一個助攻，但你知道這根本不算什麼，相對他的能力而言，我不覺得這是什麼難辦到的事情，」比賽一結束，安德烈·博阿斯就再次湊到了穆里尼奧的身邊：「我注意到開場前你好像對他說了些什麼，是這個導致他發揮失常？」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安德烈，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嘗試。」


  「我實在看不出來，這種毫無用處的嘗試到底有什麼嘗試的必要，」博阿斯抱怨道：「還是說，你已經找到了你想考察的那個可能了？」


  博阿斯只是隨口一抱怨，事實上他也沒打算從穆里尼奧得到什麼回答，卻不想穆里尼奧反而自己說了出來：「沒錯，我找到了。」


  博阿斯愣了愣：「……你是說，你找到了？你找到了什麼？」


  「還記得上次我們談到的話題嗎？關於西里爾·斯萊德的天賦。」穆里尼奧解釋道：「我觀察過他好幾場的比賽，青年隊的，國家隊的，還有今天的這一場，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因為每次我看他的比賽的時候，我總會有一種感覺——他本來可以發揮得更好的。」


  博阿斯被好友的說法弄得有些混亂了：「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就像你之前向我推薦他時說的那樣，他是一個典型的團隊型球員，他在球場上的時候，往往以大局優先，他的選擇永遠是對整體最有利的，這讓他能通過隊友的能力來隱藏自己的缺陷，但同樣的，這也限制了他的能力，讓他的足球準確，卻喪失了靈氣。」


  「如果西里爾·斯萊德本身的能力是10的話，那麼在以往的戰術體系中，他表現出來的能力則是6，他的謹慎讓他得到了一些東西，卻讓他失去了更多更加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