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黃泉眼

  釘子有半尺長。


  被釘子釘出來傷口的鮮血滴滴地落在他們腳下的小河中，染紅的水順著小渠靜靜地往深處流去。


  「別歡，你怎會在這？」虛弱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中響起償。


  容別歡抬頭，目光尋找剛才說話的人攖。


  最後尋找的目光落在左邊角落處，穿著一身袈裟的人身上，那人正是惠行的師父惠和。


  沒想到在惠和大師也會在這裡被人頂著，容別歡疾步走到惠和大師的面前，道：「惠和大師，你忍忍，我將你身上的釘子拔出來。」


  惠和大師被這釘子釘得已有一段時間，身上血液的流失讓他的臉色蒼白地有點嚇人。


  他無力地點了點頭。


  容別歡見狀，伸手拔掉釘在他身上的釘子，末了之後，也將其他餘人身上的釘子都拔下來。


  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人們都無力地躺在地上。


  容別歡看著他們，為難地皺起眉頭。


  此處是隱月宗的老巢，在這山洞深處還隱藏著什麼危險誰都不知，只是容別歡沒有時間將他們都搬出去，帶著歉意向惠和大師說道：「惠和大師，我還有人要救，你們就在此歇息，等我回來。」


  話畢，等不到惠和大師回話，他人已站了起來。


  「等等。」惠和虛弱地喊道。


  容別歡的腳步一駐，回頭問：「惠和大師還有什麼事嗎？」


  「在不久前，我看到一個人扛著個丫頭往裡面走去。雖不知是不是你要救的人，但那丫頭渾身戾氣，看著很是危險，你要小心些。」


  聽到惠和大師的話，容別歡一怔，立即走到他的面前，問道：「惠和大師可見那人帶著那女子往何處走去？」


  「這裡面。」惠和大師眼神朝裡面望去。


  容別歡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往山洞的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只感覺氣溫更低，即便沒有陰風吹來都可感覺到滲骨的寒冷。


  而在牆的兩旁有一條漸漸細細地幾乎看不見的暗河，河水緩緩地往深處流去。


  越是往裡走，所能感覺到的戾氣就更加地厲害。


  果真是在這裡面。


  「住手！」紹雲蘿的聲音在裡面傳出來。


  容別歡一驚，疾步走進去。


  終於走到盡頭，只見在眼前是一汪幽潭，而紹雲蘿正在這潭中心。


  潭水不深，只及紹雲蘿的腰間。


  但眼前的一幕卻讓容別歡一時邁不開腳步，他驚愕地抬頭看著紹雲蘿。


  黝黑的潭水如墨一般，由下往上地爬上紹雲蘿的身體。


  紹雲蘿的身上本就有戾氣外涌，可是這些潭水似將她身上的戾氣給撲回去，源源不斷如活的墨般從她的手指，腰間爬上去。


  如墨的潭水從紹雲蘿的身上離開時，又變成了清澈的水。


  「啊！」紹雲蘿痛苦地喊道。


  容別歡聽到這聲痛苦的慘叫才猛地回過神來。


  「雲蘿！」


  聽到聲音的紹雲蘿回過頭來看向他，眼眶頓時一紅，豆大的淚就在眼眶中溢出。


  「別過來，別歡別過來。」她喊道。


  容別歡看了看四周，此處就只有紹雲蘿一人在。


  若巫呢？

  不知。


  眼下要做的事就是救紹雲蘿。


  「雲蘿，你等著，我這就過來救你。」他道。


  邁開腿走進潭中。


  一隻腿剛邁進潭中，入骨的刺痛在沾了潭水的腳上的地方傳來。


  他一驚，猛地收回腿。


  接著真武劍上的火看去，沾了潭水的腳一股黑氣在那裊裊升起。


  刺骨的痛依舊還在沾了潭水處遺留。


  容別歡看了看紹雲蘿身上的黑氣，再望了望自己腳上的黑氣，一咬牙，再次邁開腳步走進潭水中。


  果真那痛楚並非是他的錯覺。


  潭水如千萬的刺，一次又一次扎進他的身體里。


  運氣靈力抵禦潭水中蘊藏著的黑氣，可是痛楚依舊去不了多少。


  「愚蠢的凡人，你可知這潭水裡藏著的是什麼？」


  紹雲蘿張唇說著，可說話之聲卻是個男子的聲音。


  這個聲音容別歡並不陌生，是她體內蚩尤的聲音。


  「別歡，別過來，別過來。」紹雲蘿無神的雙眼望著他，一次一次呢喃地說著。


  容別歡未說什麼，儘管腳被刺痛得已麻木，儘管雙腳如被千斤壓著，他也依舊堅定不已地往那處走去。


  嗖！

  黑暗中一道銀光閃來。


  雙腳疼痛的容別歡，身體已沒之前那般的靈敏，身體往後一側，雖躲過了那攻擊，可是那攻擊刮過的風划傷他的臉，白皙的臉上一道傷口現，血絲滲了出來。


  腳步虛晃。


  容別歡跌坐在潭水中。


  沾到潭水的地方傳來刺骨的痛。


  容別歡緩過神來，看向攻擊傳來的方向，在那處只見一個穿著兜帽黑袍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他的腳下是一團黑雲，漂浮著，這般看去那男子就如沒有雙腿似的。


  「你是若巫？」容別歡問道。


  「凡人，你不該靠近此處。」若巫道。


  只見他的手一揮，一道銀光閃來。


  容別歡咬了咬牙，忍住腳上的痛楚，揮舞起手中的真武劍。


  真武劍上的三昧真火四分五散地朝若巫飛去，若巫腳下的雲一飄，三昧真火落在牆上燃了起來，為這漆黑的山洞又添了一分光亮。


  又有好幾道銀光襲來，容別歡的雙腳已經疼得難以再動。


  銀光在他身上劃過，落下好幾道傷口。


  「聽聞容別歡厲害，看來這幾千萬來，凡間沒了神仙助已變得如此不堪。這樣的凡間，還不如由摯友來為王。」若巫道。


  他從腰間掏出匕首，望著容別歡道：「凡人，此次就先這般分別，我們以後會再見面的。」


  若巫將手中的匕首朝容別歡快速地扔去。


  「別歡，快走！」紹雲蘿驚呼。


  匕首直直地朝容別歡飛去，在就要刺進他的眉心時，忽得「噹啷」一聲，一物擋住了要朝他飛去的匕首。


  在容別歡的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鐵棒，棒上一根根的鐵刺尖銳嚇人。


  順著鐵棒望去，在容別歡的身側站著的人是一個渾身穿著黑袍子，帶著一定奇怪帽子的男子。


  而在他的另一邊，站著的是著裝與他一模一樣，但是衣裳是白色的男子。


  黑白無常？


  容別歡雖未曾見過冥界的黑白無常，可也曾聽說，在冥界有一對兄弟名為黑無常和白無常，他們是眾多勾魂使的監督者，平日的工作就是監督勾魂使們去陽間勾回來的魂魄。


  只是，黑白無常怎麼會到此處了？

  咚！

  黑無常將手中的哭喪棒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你就是將黃泉眼打開的人？」陌生的女聲響起。


  容別歡側目看去，只見在身後，一個模樣俏麗，穿著一身紫衫黑絲修邊的女子站在那。


  女子的右手上端著一個有些大的破碗，碗中似有什麼東西在冒著熱氣。


  「本大人問你話呢，是不是你將黃泉眼打開的？」女子生氣地道。


  若巫隱在兜帽下的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們。


  容別歡聽到女子的話，臉色微微一變。


  黃泉眼。


  聽聞是可以將冥界戾氣怨氣引出來的東西，但聽聞黃泉眼只有冥界之人才可以打開，因為打開黃泉眼的瞬間那戾氣與怨氣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容別歡訝異地看向若巫。


  若巫一直以來身份神秘，本以為見到他，他身上的神秘就會少幾分，可誰知越是見到他，便就覺得他身上的神秘更加地多。


  能打開黃泉眼，若巫究竟是何人？


  「孟婆大人，既然那人不說話，你就先將那打開的黃泉眼關上。」白無常走到孟婆的身邊說道。


  孟婆側頭看向紹雲蘿那邊，柳眉輕輕一皺。


  「居然能忍得了黃泉眼湧出來的戾氣，凡間的人可真是厲害。」


  孟婆走到紹雲蘿的身邊，見到她身上冒出來的黑氣，更是一震。


  「你到底是什麼人？」


  且不說從黃泉眼湧出來的戾氣，孟婆在紹雲蘿的身上感覺到她本身就有的強大戾氣。


  「救我。」紹雲蘿道。


  見到這個女子面色不改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紹雲蘿心底猜測這個人或許能救自己。


  孟婆沒再說什麼，蹲下身子，將手掌打開朝地面放去。


  忽得，一道銀光閃過。


  孟婆眼疾手快地往後一退，躲過了那銀光的攻擊，一把匕首透過她刺在了牆上。


  「孟婆大人！」


  「孟婆大人！」


  黑白無常立即走過來，擋在孟婆的面前。


  「孟婆，你不該來壞我的好事。」若巫說道。


  孟婆聽到氣憤地站了起來，怒道：「什麼叫我壞你的好事？我孟婆受閻君之託管理冥界安危，守冥凡兩界的規矩，你將黃泉眼打開，將冥界的戾氣引來凡間，是破了冥凡兩界的規矩，我來阻止你，乃是職責所在。倒是你，乖乖束手就擒隨我去冥界向閻君請罪，否則不將你抓回去，閻君定會怪我辦事不利。」


  若巫依舊飄在遠處，定定地看著孟婆。


  看不清他的容貌，誰都不知道若巫的心裡在想什麼。


  山洞中的空氣忽得安靜下來。


  「黑無常，白無常，你們兩個給我攔住他，別來阻止我關黃泉眼！」


  若巫的不說話，讓孟婆生氣起來。


  黑白無常聽到孟婆的話，立即揮舞起手中的哭喪棒朝若巫所在的方向走去。


  若巫的身子慢慢地往後退去，他看向紹雲蘿所在的地方，道：「摯友，雖然有些可惜，但這裡我只能退。你放心，我會再次回來接你的。」


  道完，若巫的身子穿過了牆壁，消失不見。


  沒料到還未開打，若巫就先逃，黑白無常愣在原地，看向孟婆。


  「孟婆大人，他逃了。」黑無常道。


  孟婆不屑地嗤了聲，「剛才還放話說我壞他好事，都還沒打就逃，什麼鼠輩。」


  話畢，孟婆蹲下身子，將紹雲蘿身下的黃泉眼關上。


  黃泉眼關上，紹雲蘿所在的潭水也恢復正常。


  她雙手撐著水底里的地面，大口地喘著粗氣。


  孟婆靜靜地看了她會，等紹雲蘿的氣息緩些，道：「凡人，你叫什麼名字？」


  紹雲蘿抬起頭，正欲開口，身體里的戾氣在亂撞。


  噗的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出，紅了潭水。


  「雲蘿！」容別歡擔心地喊道，正欲要走過來，紹雲蘿連忙伸出手止住他。


  「別歡，別過來，我沒事。」


  「小夥子，你還是聽她的話，別過來，她現在一身的黑氣，像你們這些生靈之物靠近她的話，只會被奪去身上的靈氣，白無常你過去扶他離這潭水遠些。」孟婆道。


  白無常聽命，走過去將容別歡攙扶起來，離開潭水。


  孟婆從懷中掏出一個鈴鐺，交到紹雲蘿的手上。


  「這個是我的魂鈴，你若遇見剛才的那個人時就搖響魂鈴，我會來抓那傢伙。」孟婆說。


  紹雲蘿抬頭，狐疑地看著她手中的魂鈴。


  「你為什麼會來救我？」紹雲蘿狐疑地問道。


  孟婆與黑白無常本是冥界之人，突然出現在這不說，還將魂鈴給她，說要幫她抓若巫。


  紹雲蘿已被人騙過太多次，對於突如其來的好意，她不得不懷疑。


  「什麼叫我來救你？」孟婆不悅地反駁，「你以為我們這些在冥界當官的人很閑嗎？冥界之前因為一件事損失上百的勾魂使，如今人手不足，我們每天沒日沒夜地做事。只是，今日想起來好久沒巡查冥界，路過這處的時候，發現黃泉眼被人打開才來凡間看一看。冥界是個戾氣與怨氣極濃郁的地方，到處都飄散著怨氣戾氣，而黃泉眼的打開可將冥界的怨氣與戾氣傳到凡間。凡間是一個靈氣滿地的地方，若是讓冥界的戾氣充滿，會有不少人死去，屆時只會增加我們冥界的工作。剛才那傢伙趁我們忙得要死打開了黃泉眼，而他剛才走的時候，所說的那話，怕是他又會回來找你。打開黃泉眼，破了冥界規矩的人我孟婆第一個不能原諒，所以，看在我剛才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就將當還我這個恩，那傢伙要是再來抓你，你就搖響這個魂鈴。「


  紹雲蘿伸出手，拿過孟婆手上的魂鈴。


  「謝謝你。」紹雲蘿道。


  「不必謝，我也不是那種閑著就到處救人的人，只是這是我的份內事，黑無常，白無常我們走了。」孟婆喊道。


  砰。


  三道黑煙閃過。


  孟婆，黑白無常三人瞬間沒了身影。


  山洞中，只剩紹雲蘿與容別歡兩人。


  容別歡道：「雲蘿，你還好嗎？」


  「我沒事，別歡你呢？」紹雲蘿問。


  「我也沒事。」容別歡道。


  兩人三句話后，就再無話可說。


  氣氛僵了在這。


  忽得，噠噠噠，有腳步聲在外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