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風夜涼,有德善送來的被子,兩人的確能睡個好覺。
秦緩的魂體元氣大傷,現在上了葯,誰也說不清他什麼時候能醒,兩人不放心他一個人呆著,蔣雲良原本提議和紹植之輪流守夜照看秦緩,卻被紹植之拒絕了。
「雲良你別熬夜,明天跟著寺內的僧人出去走走,儘早確認異能,我哥這裡有我就行。」紹植之壓低聲音說道,不由分說地把蔣雲良送到隔壁房。
蔣雲良扭頭望了眼狹小的禪房,心中依舊忍不住擔憂,他有些生氣地低聲說道:「你都守了這麼久,沒人換你,你自己也生病了怎麼辦?」
「不會。」紹植之答得篤定,他淡淡說道:「我是異能者,熬夜根本沒問題,而且我要是累了,可以上床跟我哥一起睡。雲良你害怕鬼怪,讓你一個人和我哥待著你都要嚇得夠嗆,更不要說累了在床上躺一會,不養足精神你明早怎麼跟著一起出去活動?所以還是我來吧。」
紹植之說的是無可辯駁的大實話,蔣雲良怕鬼這屬性暫時是無辦法克服了,只好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跟著寺內的鐘聲起了床。蔣雲良路過隔壁禪房,透過木格窗往裡看時,紹植之果然已經在床上安穩地休息了,他懷裡抱著他哥的魂體,再裡面一點躺著他哥的身體。這種詭異的情況讓蔣雲良渾身一個激靈,要是讓他這麼休息,大半夜的,即使睡在床上的是秦緩哥,他也非被嚇尿不可,果然還是植之強悍。
感覺到蔣雲良的視線,紹植之皺著眉起了床,小心掀開被子下了床,然後又幫秦緩蓋好,揉著額頭對蔣雲良說道:「雲良你先去洗漱,等一會兒回來替我。」
「哦,好,植之你稍等一下。」蔣雲良忙不迭地拿著漱口杯牙膏牙刷並一條毛巾走了,不敢往裡多看一眼,他老覺得秦緩隨時會坐起來。
兩人輪流洗漱完吃完早餐,紹植之催蔣雲良去找負責安排工作的和尚,跟著大部隊一起出門。以往出門的人一共有八人,寺里的和尚五人以及寄住在寺里的那一家三口。那一家末日來臨的時候正好在寺里祈福,他們除了錢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帶,現在物資緊張,他們不好白吃白住,便每天跟著一起勞動。
寺里倒有心照顧這家人,所以這家人的勞動強度並不大,每天在山林里的主要任務就是找一些蘑菇,木耳,野果,山栗子,草藥等各種物資,順便查看周圍的情況,每天從早上七點出發,大概下午五點回來,中午帶飯,時間有些長。
另一組的五個和尚進山則主要是砍伐木材,現在沒地方買煤和煤氣等東西,燒水做飯的一切能源幾乎都來自木材,寺里自然要多準備一些。再加上天很快就要涼起來,近九月的天氣已經要穿兩件薄衫,等到十一月十二月就會下雪,今年沒地方買炭,要是不提前準備好,今年的冬天將會非常難熬。
蔣雲良提出想和寺里的人一起進山看看時,負責分配活計的德讓爽快地答應下來,「多謝施主援手,既然施主要進山,那跟著衛華池施主一家罷?」見蔣雲良面露猶豫之色,德讓解釋道:「寺內的人進山就在附近砍柴,一天還來回許多趟,這活計辛苦,怕施主不適應。倒是衛華池施主一家的任務主要是巡查周邊,看有什麼能吃的能用的物資,走的路遠,路上能看見的景色也與此不同,以往我們寺內的僧人也經常沿著這條路線遊玩。」
「再則,衛施主一家只有他一個男子,帶著女子和小孩進山我們一直不放心,要是蔣施主一起去,正好可以照看一二。」
德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蔣雲良當然沒什麼意見,他這次上山的目的是為了發現自己的異能,跟著一幫敏銳的年輕和尚自然不如跟著一家三口,到時候要真發生什麼事,和尚們見多了這種玄玄異異的事情,多半能猜到一二,但是這家人都是普通人,又要互相照看,應該不會多注意他。
蔣雲良表示同意德讓的安排,德讓帶著他找到衛華池,表示蔣雲良今天和他家一起進山。衛華池見來了一個年輕男人,本來還怕他有歹意,有點不願意,不過轉念一想,這男人的兩個同伴都在寺內,其中還有一個受了傷,估計不敢起壞心,而且多一個年輕人好歹多一分戰力,總要安全一些。
這麼想來,衛華池看向蔣雲良的目光便熱情了些,他伸出手來跟蔣雲良握手,笑道:「你好,我叫衛華池,這是我愛人江山柳和兒子衛蘊,今天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衛大哥你好,我是蔣雲良。」蔣雲良也笑著回握,比起每天風吹日晒的衛華池,蔣雲良身上多了幾分溫文。蔣雲良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身上自然有一般人沒有的氣度,長得有斯文俊美,衛華池不敢小瞧他,言語間又客氣了幾分,幾人倒相處得還不錯。
山路濕滑,蔣雲良和衛華池一家背著竹筐沿著寺院後面的山路慢慢上山,衛蘊雖然年紀還小,人卻十分堅強,也不要爸爸媽媽抱,自己一個人慢慢爬上山,小胳膊小腿的,配上一副嚴肅的小表情,分外可愛。蔣雲良禁不住開口問道:「衛蘊幾歲了?」
「六歲,」江山柳愛憐地撫了撫兒子的腦袋,開口答道:「他身體不太好,原本打算開學就送他去上小學,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
蔣雲良不禁唏噓,他也就是來f城出個差,沒想到也遇到了這樣的事。江山柳見蔣雲良眉間湧起了些同情,垂下了眼睫,原本她不愛在外面說兒子的事,現在這世道情況越來越嚴峻,由不得她不說,能掙兩個同情分也好,被同情的人總能活得好一些。
蔣雲良原本以為只是在後山,沒想到衛華池說附近的山他們都走遍了,現在要往深處走,蔣雲良只好跟著他們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後山的山看起來不是很多,山路走起來卻分外艱難,前面一點的山還有路,後面的山則全是荒草灌木林,要自己一點一點踩出路來,路上即使有找到一些諸如白蛇花斑葉之類的藥草,蘑菇、木耳也找到一些,野栗子馬□□等野果也看到了,但摘的都不多,還要往前走,竹筐里裝太多東西會帶來巨大的負擔。
中途幾人停在樹下休息,衛蘊累得昏昏欲睡,他媽媽把他抱在懷裡,給他蓋上自己的衣服,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他。衛華池往了眼頭頂上的太陽,見太陽已經差不多到天空的正中央,便提議道:「雲良,快中午十二點了,要不然我們就在這裡吃個午飯,休息一個小時?」
「行,衛大哥你安排就好。」蔣雲良一屁股坐在樹下的石頭上,走了這麼久山路,只休息了幾次,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十分疲憊,更不要說衛蘊和江山柳了。
中午帶的午餐是包了酸菜的飯糰和餅子,他們用塑料瓶灌了開水帶出來,配著吃味道還不錯。吃完飯大家坐在樹下休息,蔣雲良原來沒想著睡,畢竟在野外不安全,可沒想到靠著靠著樹,耳邊呼呼地響著山風,明明有不少聲音在一旁響起,卻帶著一種別樣靜謐安寧的感覺,蔣雲良不知不覺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
「呀……你是誰……聽得見……我說話……嗎?」
迷迷糊糊中,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傳過來,蔣雲良半夢半醒之間意識到自己可能在做夢,他靠著樹,睡得更沉。
「你是……人類?……為什麼……不理我?」斷斷續續的聲音依舊傳來。
蔣雲良聽清這句話之後,腦袋中一突,猛地被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警惕地望了眼四周。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出來嘗試找出自己的異能,如果感覺到什麼特別的東西,那是不是與他的異能有關?蔣雲良陷入沉思,目光一遍一遍掃過周圍,他得知道,在他意識中說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正靠著樹休息順便放哨的衛華池見他這動作,不由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抱著孩子午睡的江山柳也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向蔣雲良。
蔣雲良收回目光,朝衛華池不好意思地笑笑,低聲說道:「沒事,衛大哥,我就是想找個地方上廁所。」
「嗨,沒事,上廁所啊,你去林子里,在下風向找個隱蔽的地方就行。別走遠啊。」衛華池指點他道。蔣雲良朝他感激地笑笑,站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朝某個方向走下去。他們現在在山脊上,往下走是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多了,蔣雲良左拐右拐,幾下就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江山柳看著他早已經消失不見的背影,睜開眼跟衛華池說道:「老公,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蔣雲良有些奇怪?」沒等衛華池回答,她繼續幽幽地說道:「不僅他有問題,跟他一起來的那兩個人也有問題,特別是那個受了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