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對於蔣雲良的懷疑,紹植之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蔣雲良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不對勁,他壓低聲音追問道:「植之,你該不會真的對秦緩哥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吧?」


  說到這裡時,蔣雲良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大有紹植之敢回答是就揍他一頓的意思。紹植之看著他的眼睛,沉聲說道:「你覺得我能對我哥做什麼卑劣的事情?」


  蔣雲良還沒來得及回答,邵植之便轉過他那張冷峻的臉接著說道:「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哥,我也不可能做對不起他的事。」


  蔣運良冷靜得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太相信他的話,「我並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以我對秦緩哥了解,你一定是做了什麼,他才會對你有那麼大的抵觸。」


  「我親了他。」邵植之突然開口說道。


  「強吻?」蔣雲良牙疼似的倒吸一口冷氣,微提高了聲音道:「難道這還不算是你做了什麼嗎?你又不是不清楚秦緩哥的保守程度,為什麼要那麼急切?」


  「因為我得讓我哥知道我是認真的,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也不是感情認知錯亂。」邵植之同樣認真地回答他。


  邵植之在這個問題上並不太有耐性,沒等蔣雲良多說,他便有些煩躁地接著說道:「雲良這事我自己處理,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有數個屁!蔣雲良心裡暗罵,不過邵植之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作為朋友,蔣雲良也不好多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蔣雲眺更是不好說什麼,只能暫時無視家裡的異樣,兩兄弟苦著臉使勁找話題,想緩和家裡的氣氛。


  這次秦緩的生氣程度超乎他們的預料,一連幾天,秦緩對上紹植之都沒什麼表情,紹植之心裡素質強大,蔣雲眺又看不見他,只剩蔣雲良,感覺看著冷冷的秦緩哥,心都要顫了,簡直像天天對著恐怖片一樣,要不是秦緩面對他的時候表情會和緩許多,蔣雲良都快要哭了。


  然而蔣雲眺家裡的怪異氣氛並沒能持續多久,變故再一次來臨。十月底還沒到十一月的時候,某天晚上突然降溫,一夜之間,天地變得白茫茫一片,四處都堆著厚厚的皚皚白雪,住在底層或平房的人早上起來連門都打不開。


  這次的大降溫幾乎稱得上毫無預兆,前一天晚上雖然也不是很暖和,但也過得去,五六度的溫度並不算太冷,所以一夜之間氣溫變為零下十幾度甚至幾十度的情況實在有些讓人類有些措手不及。


  這次大寒潮帶來的後果嚴重而直觀,許多公共設施損壞了不提,甚至有些體質不好的老人跟小孩當夜逝世,很多人也出現了大面積的凍傷。更為嚴重的是,大雪壓塌了不少簡陋搭建起來的房子,一時之間住房不夠也就罷了,衣褥棉被之類的也十分不足,沒有足夠的取暖材料造成了雪上加霜的後果,很多人直接拆了建築木料用來燃燒取暖,但這些木料十分有限,能取的作用不大。


  這時候,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地下。安全區內轉移民眾的行動早已開始,雖然地鐵通道內等防空洞在缺少電力供應的情況下,四處都是黑乎乎的,但保暖十分不錯,起碼比地面零下幾十度的氣溫要暖和多了。現在大寒潮已來臨,安全區上頭的領導緊急安排一部分民眾轉移,這時說風涼話的人已經很少,就算要求上繳物資也很少人反抗,人們普遍期望行先避過這一輪風雪再說。


  大雪封路,出行十分困難,安全區的各大小隊也絕了出去搜集物資的心思,一心一意在家貓冬。袁弘博他們的小隊顯然跟軍方靠掛,但也不是超人,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出不去,他們也就順勢放了個假。當然袁弘博他們幾個那邊有軍方的任務,也不能徹底的休假,不過邵植之和蔣雲良就是徹底的閑在家裡沒什麼事做了。


  在這種情況下,秦緩不可能再和邵植之冷戰,他和邵植之以及蔣雲良一起清點他們的物資,計算這些物資大概還能撐多久。在完全不能出去搜集物資的情況下,別的還好說,他們每天修鍊要用的晶核卻成了最棘手的問題,秦緩是吃晶石大戶,邵植之也不遑多讓,兩人加起來的話一天需要兩百來顆一級喪屍的晶核,就算是二級喪屍也需要七十顆左右,才能滿足他們日常的基本需求。


  所以即使紹植之手中還有兩萬多顆一級晶核以及三千多二級晶核,兩人還是覺得心裡沒底。現在不過是十月,還差一點才到十一月,而冬天通常持續整個十二月,一月跟二月,就算是三月,也還有倒春寒,可能溫度依舊不會升高,而隨著他們的異能越來越厲害,他們每天需要的晶核也越來越多,這兩萬多顆晶核絕對撐不到明年三月。


  除了晶核問題,還有取暖問題,邵植之他們雖然收集了足夠的衣服被褥,但沒有炭火之類的燃料。蔣雲眺作為軍官有配備這一系列物資,不過他大公無私慣了,也沒多要,所以他們的炭火只有一個人的分量。


  秦緩是魂體不怕冷,邵植之和蔣雲良就麻煩許多,哪怕是作為二十多歲的青年,在這種天氣沒有足夠的取暖物資,也十分令人難受,要想保證基本的生存條件,他們必須想辦法收集取暖物資,以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完畢的,他們還得慢慢謀划,天氣究竟會冷到哪個地步,會不會回暖,有沒有新的方法取暖等還需要再觀望一陣子,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清醒地等待。


  邵植之和蔣雲良一時沒有事做,蔣雲眺卻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有,他身為一個超級大團的團長,不僅要處理自己團內的各種問題,軍方的事需要他拿意見,安全區的整體問題也需要他跟進。資源就這麼多,要給誰不給誰,這些基本上全靠扯皮。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基本上所有人想的都是先保存己方,也沒有哪個領導會在這時發揮大無畏的謙讓精神,是以現在的爭端格外激烈。


  除了這些事外,他們的主要任務還是安排人們轉移至地下,這並不是一件好做的差事。首先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要轉移人就十分困難,其次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做好準備,不管是軍方還是安全區的人們,所以要遷居,大家面臨著很大的工程,效率自然不怎麼樣。再加上地下的人防工程其實沒有完全準備好,很多設施都沒有完善,導致先前潛入地下的人們生活條件還好一些,現在突然遷進來的人們的日子卻分外不好過,地下雖然暖和了一點,但是取水吃飯取暖照明等幾乎樣樣都成問題,很多人生活的還不如難民。


  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這種差異之下,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這種心理落差,再加上有心懷不軌的人挑事,一天之內,已經發生了好幾場暴動,蔣雲眺雖然不用親自下去帶隊鎮壓暴動,但也要參與指揮,尤其是槍口盡量不能對內,要鎮壓起來也很難做。


  胡家崗安全區幾十萬人,當然不可能一天之內全搬入地下,首先搬進去的是那些被雪壓塌了房子或者完全沒有取暖設施的人們,他們要是不搬進去,可能會面臨當天就被凍死的境況。至於其他人,裹棉被的裹棉被,燒門框桌椅的燒門框桌椅,一時間也冷不死餓不著,所以大多處於觀望狀態。大多數人們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點異動就足以讓很多人嚇破膽,所以很多人的態度都趨向保守,不那麼勇敢的去嘗試新事物,除去迫於形勢的那些人之外,主動搬去地下的人自然不多。


  秦緩他們也屬於觀望的一批,他們有蔣雲眺以及袁弘博一幫人傳遞消息,對安全區目前的境況比別人更清楚一些,想搬進去也比別人更容易辦手續,所以不用急,現在最主要的是先定下來,免得在慌亂之中做出什麼不理智的決定。


  上午十點左右,邵植之和蔣雲良外出鏟雪回來,秦緩忙為他們端上薑湯,看到兩人的頭髮還濕著,又拿毛巾出來給他們擦頭髮,邊忙活著邊擔憂地問他們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不是太好,死亡人數有點多。」蔣雲良如實說道,臉上的神情有些低落。這一早上,光是他看到的,就死了快有上百人,死亡的大多是老人和兒童,但也有體弱的女人和男人,大部分是凍死的,也有壓塌的房子砸死的,以及取暖時一氧化碳中毒死的。這些屍體都不能留在安全區,怕變暖時會產生瘟疫,所以一大早就需要把這些屍體運出去。無論是鏟雪開路也好,還是搬運屍體也好,接觸到這些東西總不是那麼令人愉快。


  秦緩嘆了口氣,坐在一旁開口說道:「其實能猜到的。人在大自然的力量下太過微茫,有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聽天由命了。」


  「好歹我們還在一起,總有一天情況會好轉的。」邵植之說著想拍秦緩的肩膀安慰他。自從他告白以來,秦緩對他就有點冷處理的感覺,一直躲著他,現在見他一伸手,秦緩直接微微一晃,躲開了他的手。


  一拍不成,邵植之也沒介意,他淡定的收回了他的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秦緩瞥了他一眼,這些日子以來,邵植之的小動作呈倍數上漲,秦緩躲他已經躲出了經驗,不過當著蔣雲良的面做這些動作,秦緩心裡還有些怪怪的,同時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惱羞感。他心裡暗嘆一聲,要是邵植之對他沒有這個心思就好了,兩人現在的處境也不會如此尷尬。


  蔣雲良從頭到尾看著兩人的互動,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在吃完午飯再出去幫忙鏟雪的時候,休息期間蔣雲良抽著煙旁敲側擊地勸邵植之道:「植之,你這麼突然表白,秦緩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緩過來,這麼彆扭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衝動?邵植之嘴角輕輕扯了扯,一點也不!以秦緩的性格,還要是不逼他一把,他們永遠都沒有開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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