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姬王
秋日的夜風,呼嘯而過,吹起漫無邊際的芒草,窸窸窣窣。
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下,站在一尊血色的少年,殺氣滾滾,震懾人心。
正是贏塵。
贏塵手握魂刃,像看死人一般看著那叫余秋的青年劍客道:「我平生最討厭,背後偷襲的貨色。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
余秋在胖子的攙扶下,身體似斷了脊梁骨般成了站不穩,他的衣衫上被嘴裡吐出的鮮血染的猩紅一片,神色萎靡,似見鬼了般看著贏塵,身體止不住的哆嗦。
至於那金牙胖子,似乎從余秋的嘴裡和對方的氣息上,知曉了大概。臉色驚變之下,不禁微微後退了幾步,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看向那贏塵手裡的魂刃。
一劍斬魂,這怎麼聽怎麼的懸乎,雖然傳說中的有古老的秘寶能做到如此。但眼前的少年不過是一個被流放的公子殿下,人格也才二醒左右。
或許會有他不了解的種種過往,但如何也不能與那傳說中的秘寶搭上關係。
然而現實卻又這麼的無法去否認。
胖子看著余秋如今魂魄被斬,生不如死。他本對自己這鐵石之軀極為自信,覺得此番追殺輕而易舉,卻沒想到剛一碰面就吃了苦頭。
未出全力,卻已經大敗。
他心中絞痛中,不禁暗暗的咒罵起來:「該死的五品親王,居然隱瞞了這麼多,這不是讓我們送死么……」他越想便越氣,氣憤填膺。
「想跑?方才的囂張哪去了?」贏塵卻沒有這麼多的想法,眼看對方兩人在不斷的後退,不禁森然一笑。
他抖了抖衣袂,眉目如電,雙眼含光。嘴角露出輕蔑之色,傲氣凝神。
對於這些無知又妄為的土雞瓦狗,他一向深惡痛絕,手段殘忍。
此刻飛快踏去,紅光閃爍間,便出現在余秋的眼前,一拳轟出,狠狠的打在對方的肚子上。
「啊——!」
余秋慘叫中,肚子完全炸開,五臟六腑流出,鮮血飛濺,被生生的打出一個血窟窿,好似身體被貫穿了一般。
他的身體頃刻間弓成了蝦米狀,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令身旁的胖子蹭的一下直接倒卷而去,一屁股砸進河水裡,濺起大片的水花,漣漪起伏。
「你…你……」余秋顫顫中,七竅流血,他這殘破的身體在贏塵的殺氣連番轟擊下,脊骨粉碎,五臟六腑一一爆開。
魂魄以傷,肉身盡損,死不瞑目的倒下,斷了氣。
「不…余秋…師兄…不……」胖子在河裡翻騰了幾下,渾身濕漉漉的剛要上來,便看到余秋慘死在眼前,心有怨恨,失聲大喝。
他叫趙鐵柱,家裡排行最小,生在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兒時經歷了一場三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井水枯竭,除了他自己,幾個哥哥姐姐還有爹娘,都活活餓死。
村裡一共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小小年紀,便走上了自相殘殺,生吞活剝的求生路上。
他在那時候,就曾發誓,若能活下來,一定要活得風風光光!
此後結識了余秋,在一孤零零的老道人門下學藝,經歷生死,甚至吃過人肉的他,對於這鐵石之術情有獨鍾,修鍊極快,十年便有了小成了。
此番回想,多是回憶余秋的畫面,對方雖然孤傲,雖然沉默寡言,甚至惜字如金。但自結識后,對他就像對待弟弟一般無微不至。
嘴上雖然強硬,但心底卻柔軟的很,他們倆從小到大爭吵不休,可在關鍵時刻從來都不成掉鏈子。
如今失手,之前也並非沒有想過,可余秋的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趙鐵柱雖然嘴上從來不提對方為師兄,可心中的想法卻是從未動搖。
「你個殺千刀的臭小鬼,還我師兄的命來,」這句話,他本想喊出來衝上去放手一搏,又無奈的咽下。
他做不到,也沒有任何的勝算,余秋還有一個失去光明的妹妹需要照顧,師父老人家也在早些年離開。
他還不能死。
只是一想到這一次的懸賞萬兩黃金的追殺,是貪財如命的自己一口答應了下來,一想到就此葬送了師兄的命,就自責的苦不堪言。
「他能死在我的手中,是天大的榮幸。至於你,想活命么?」贏塵一步一步來的趙鐵柱的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那掙扎的面孔,他的臉上,不起一絲情緒變化。
趙鐵柱想為師兄報仇,可又不願把命白搭在這裡,這種矛盾的思緒在腦海里激烈的爭鬥著。可在聽了贏塵的話之後,想活命的想法便迅速的膨脹滋生起來,頃刻間出現了一邊倒。
他想活下去,替死去的師兄照顧失明的妹妹,苦心修鍊鐵石之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非君子,卻也不是莽夫。看向贏塵,默默的點了點頭。
贏塵微微的笑了笑,笑的冷若冰霜,看著失去了鬥志和復仇慾望的趙鐵柱,左手翻出了那枚攝魂葉。
趙鐵柱微微一愣,自然知曉天上不會掉餡餅,對方既然沒有立刻殺他,肯定會有其他的打算。
無論如何,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好。便是看向了攝魂葉,不看還好,僅僅一眼,他便被迷住了。
論心智,他不弱,不會一眼就被攝魂。可他貪財啊,從小苦怕了,但凡看到金銀珠寶就會入神凝視,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如今這會兒也不例外。
他條件反射一般的多看了幾眼,終於入了局,神色變得迷茫起來,像丟了魂。
「是姬王?」,早就在攝魂葉上滴了鮮血的贏塵,花費了一息的功夫,喃喃開口,臉色陰晴不定。
姬王,便是五品親王!
論輩分,是他的大伯。從小到大,倒是見過幾次,但並不了解多少。
姬王和他的父王,在九個親王里,交往最為頻繁,幾乎每年都有來往。
他仔仔細細的搜索了趙鐵柱的記憶,臉色越來越暗,鐵青一片。左手不禁狠狠一握,捏碎了攝魂葉。
隨著攝魂葉的粉碎,還有趙鐵柱的魂滅身亡。
「好一個姬王…枉我曾叫你一聲大伯!」贏塵咬牙切齒,在趙鐵柱和余秋的身體上搜刮一遍后,也不細看,一把收進戴在左手食指上,那枚黑色的儲物指環里。
他收起了魂刃,死死的看了一眼聖域方向,轉身離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不再是血色,恢復到了尋常的模樣。
很累,但不及心累。
現在回憶起,發現在沒有被流放的時候,母妃就說過姬王笑裡藏刀,殺人無形,表面上和父王關係不錯,所圖不小。
當時他沒有在意,現在再細想一番,似乎真的是這樣。他雖然曾有過一些猜測,但還是不及面對真相后的氣憤。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姬王如何知曉他擁有殺戮人格,而是對方似乎不僅僅只是為了想殺他。從之前那記憶上來看,似乎對方更中意自己這具殺戮人格,想佔為己有!
雖然這些,僅僅是他的猜測。
傳說中,有強者具備三重人格的秘聞,贏塵也曾了解一二。奪取他人的人格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看的出來,這趙鐵柱和余秋也被姬王蒙在鼓裡,對於贏塵的人格一無所知,倒是可憐。
現如今,提高自身的實力才是重中之重,魂刃雖強,卻非無敵。每一次施展,他都不敢鬆手,總覺得一鬆手,魂刃就會破空而去了一樣。
贏塵的身影走在過腰的芒草中,向著百丈外的山,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