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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識第三面

  霎時間,整個樹林都陷入了一片安靜,只剩下了簌簌風聲。


  好一會兒,許沐才磕磕絆絆道:「你……愛的人?」


  顧景吟仍舊垂著雙目,看不清眼中神情。朦朧月色之下,兩排細密的睫毛投映在白皙的面龐上。整個人彷彿陷在回憶之中。


  許沐側過頭看了看他,忽然覺得他此時的表情,似乎有些.……溫和柔軟,和前幾日見到的高高在上神色冷漠的掌門完全判若兩人。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句他愛的人!


  他愛的人到底tm是誰?


  反正不管是誰,方才自己都肯定是猜錯了。他堂堂一派掌門、又是個風流俊秀的美男子,戀慕他的人不在少數吧。他愛的人,必定也是個極為優秀的女子。


  至於自己……呵呵,別說愛了!還愛呢?恨都不夠恨吧!


  瞧不起他、玩弄他感情、殺了他養父、刺了他一劍、還三番兩次消失不見耍著他玩兒。


  嘖嘖,若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就是他恨之入骨的那個師兄,那他們倆今晚可能就沒法愉快地並肩而坐暢談人生了。


  「你愛的人,是誰?」沉默半晌,許沐問道。


  反正氣氛冷著也是冷著,還不如聊聊八卦。而且都八年了,他二人還能再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實在是不容易啊!當然,這種表面上的風平浪靜還要建立在他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基礎上.……

  顧景吟沒答話,只是隔著衣服輕輕握著自己的右手腕。


  他愈是不答話,許沐便愈發好奇。


  他愛的那個人,應該是他和關師妹共同認識的人吧?那就很有可能是墨池峰的女弟子,還是個深得關師妹喜愛的女弟子。


  「你不願說名字就算了,」許沐將兩手枕在身後,和他合靠在一棵樹上,接著道,「那……她長得美嗎?」


  顧景吟聽了這話,忽然微微一笑。


  垂在臉側的烏黑長發在晚風之中輕輕飄動,襯得面色愈發柔和。


  許沐幾乎驚住了。我去!這得是多愛那個女的?才能一想起她就露出這種表情!


  「那就是……很美咯。」許沐撇了撇嘴。


  顧景吟依舊是沉默。


  許沐心道美還是不美你倒是給個準話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光坐在那兒沉浸內心世界無法自拔是個什麼毛病?

  兩人都無話了片刻,顧景吟才慢慢道:「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許沐立馬在腦中掃描了所有關於女子的記憶圖片,試圖想象出來她的模樣。


  這世上最好看的人?雖說按理來講墨池峰的女弟子們都應該長得不錯吧,然而任憑是誰,恐怕也沒法輕易擔得起「這世上最」這四個字吧?

  可是這稱譽是顧景吟給的,那估計也差不到哪去。許沐暫且構思出個大致容貌之後,又接著問道:「那她.……性格如何?」


  「是這世上性格最好的人。」


  「.……」


  你直接說這人是這世上最完美的人得了。


  雖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吧,可是你也不能太過不是?

  「如何個好法?」許沐笑著問道。


  「對我很好。」顧景吟低聲答道,平靜的語調微起波瀾,「對每個人……都很好。」


  許沐聽完了他這番喃喃自語,腦海中對這女子有了個整體構想:長得漂亮、待人還溫柔可親。


  這般女子,著實惹人憐愛。


  唉,那死了倒還真是有點可惜。許沐一邊想一邊閉上眼睛打算養一會兒神,閉眼之前決定再說一句晚安語。


  鑒於沒話找話了這麼多句,還都找的是人家不願講的傷心事,許沐打算說一句勸導性質的晚安語作結,道:「好吧,斯人已逝,節哀。」


  聽了這話,顧景吟眼中忽然黯淡了幾分,原本還有些許溫柔的面容,此刻又冰冷了起來。


  許沐一看勢頭不太對,連忙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那句話,覺得好像說得是有那麼一點欠揍。


  想到此處,許沐又趕忙坐直了身子,腦子飛速旋轉,試圖從自己的記憶庫中搜索出幾句經典勸說名言。


  「雖然人死不能復生,但起碼不是還有份愛情可以讓你珍藏在心底嗎?別難過了哈。」


  誰知話音剛落,顧景吟忽然抬起了雙眼。細碎的月光從樹葉之間灑下,落在他清澈的眼眸之中,映得雙目中……似有水光。


  許沐眨了兩下眼睛,以防自己看花。


  「我們之間.……沒有愛情。」顧景吟的聲音不悲不喜,略有沙啞。


  「沒有愛情?」許沐心道沒有愛情那你還懷念個毛啊!

  「你不愛她還是她不愛你?你們兩個在一起過嗎?」許沐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只是這次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


  許沐這才反應過來,只顧著關心他的感情生活了,竟然忘了他二人的身份,連口氣都隨意了起來。不過這不能怪自己啊,雖然顧景吟不知道自己是誰,可自己知道他是誰啊!看著親手帶大的小少年此刻終於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了,許沐很是感慨;然而見他在感情方面竟然混得如此慘淡,許沐不禁有些同情。


  「是我冒昧了。」許沐換了個很是恭敬客氣的口吻。


  「無妨。」


  許沐瞧了一會兒他失神的樣子,又靠回了樹上小憩。心想這小子外面混得倒是風光無限,誰知心裡藏了這麼多事。明知體內有攝夢魂妖毒還非要記著這些傷心費神的東西,還真是難為他了。


  在小風微吹的樹底下閉了會兒眼,許沐覺得很是愜意。等舒服夠了,再睜開眼,卻發現顧景吟仍是低垂雙目、一副沉思之狀。


  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如此痴情?

  許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話說你堂堂伏雲山掌門,旗下門派無數,坐擁一眾美女小弟。怎麼此時看著,竟有一絲惹人同情?太慘了!簡直是太慘了!事業成功有什麼用?愛情失意才是悲劇好嗎!

  許沐看著他這副低眉順目的模樣,忽然手癢,有種想要像八|九年前那樣伸手撓撓他下巴順便問句「到底想什麼呢」的衝動。


  可是終歸還是忍住了。如今顧景吟能和自己這般平心靜氣地談話說不定已是念在自己和關師妹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了,因為談起往事有些傷感對關師妹心懷愧疚,這才沒有對自己表現敵意。所以還是小心為妙,收斂點好。


  不過手上收斂歸收斂,嘴上是不能閑的。


  許沐笑著坐起來,道:「你知道解決失戀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就是趕快投入下一段戀情。」


  顧景吟回頭掃了他一眼,未言語。


  許沐換了個姿勢躺在了草地上,雙手枕在身下翹起二郎腿,道:「你可是伏雲山的掌門,追你的妹子那還不是一抓一大把?隨便找個試上一試,說不定你就不覺得之前那個好了。」


  聽了這番輕浮之語,顧景吟微微皺了皺眉,依舊未作聲。


  其實許沐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接受自己這個胡鄒的建議,只不過是想愉悅一下他沉重的心情,誰知道他的心情如此難愉悅!


  「難道你準備一輩子耗在這個陰影里?」


  顧景吟左手依舊緊緊握著右手腕,還是沒說話。


  許沐心底嘆了口氣。看來這孩子心理問題很大啊!需要調解!絕對需要調解!

  於是許沐從地上爬了起來,盤腿坐在他對面,開始提問:


  「她去世了多久?」


  「很多年。」顧景吟低聲道。


  「你愛了她多久?」


  「很多年。」


  「你們在一起了多久?」


  「在一起,」顧景吟抬起眼睛,「什麼意思。」


  「哎呀,這都不懂,就是說你們好了多久?」


  「沒有過。」


  「沒有過?」許沐驚訝道。


  都沒有在一起過那你還懷念個什麼勁?!

  許沐想了想,覺得這有可能是一段悲慘的暗戀情緣。


  「那……她喜歡你嗎?」


  「也許。」


  「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不知。」


  不知道?!你搞了半天結果人家根本不知道?!我算明白你為什麼說你們兩個之間沒有愛情了!單相思算個毛線愛情!好歹你也是個高顏值高智商高情商(算了情商就免了.……)的boss級別人物,能不能有點主動出擊的意識!啊?這下好了!人死了你知道傷心了?晚了!

  「為何不告訴她?」


  顧景吟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不能說。」


  回答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是無比平靜,彷彿痛到麻木便感覺不出痛了一般。


  許沐心想真是孺子不可教。不能說不能說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就憋著吧你!遲早給自己憋出病來!


  「後悔嗎?」許沐白了他一眼。


  顧景吟左手的五根手指緊緊扣進了右手腕的皮肉之中,半晌過後,才嗓音沙啞道:「後悔。」


  「說說吧,都後悔些什麼。」許沐心想終於開竅了,今晚讓你好好把之前的後悔傾訴個乾淨。


  顧景吟睫毛顫了顫,低聲道:「後悔沒將他牢牢鎖在我身邊。」


  一陣冷風吹過,瞬間凝固了許沐臉上的表情。


  少年!你到底懂不懂情趣?你這樣強取豪奪是得不到幸福的我跟你講!

  還有,你是不是鎖人上癮?這是病,得治!


  一看到顧景吟剛剛說那句話的陰鬱氣質,許沐渾身打了個顫,忽然意識到面前這人早已不是自己養的小白兔了,早已經黑化得徹徹底底了!


  想到此處,許沐連忙將身子朝後挪了挪,打算離他遠一點。


  可是就在此時,顧景吟忽然沖他低聲喝道:「別動!」


  許沐動作一頓,心道果然白化時間持續不了太久。


  顧景吟慢慢從地上拿起了劍,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許沐這才意識到什麼,忽然反應過來。這地方可是蒼雪山下,誰知道這片樹林里除了他們兩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妖魔鬼怪。剛想去摸自己的劍,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不能用劍。


  方才沒看清來人便亮出了自己的劍已經是危險至極的舉動了,好在夜色深重顧景吟並未留意,此時說什麼都得把劍藏好。


  冷風乍起,身後一片悉簌之聲。似乎是草木微動,又像是竊竊私語。


  顧景吟起身,執劍揮手朝許沐身後掃過去,刺目的劍光劃過,接連響起一片劍血相撞的詭異「刺啦」聲。


  許沐回身,只見一眾神色恐怖的鬼影在劍光下紛紛退散。


  許沐見了這番景象,心裡微微升起了一絲不妙之感。忽地回憶起了巫祁嶺的那夜,在琴聲的驅縱下,鬼魅凶性大發。若是今夜,他二人碰上的,乃是被蘇伯凌所控制的鬼魄,那可就難對付了。


  想到此處,許沐回過身,拉起顧景吟的袖子就準備跑:「走,先離開這裡!」


  剛跑出去一步,忽地又折返了回來,「忘了我的馬了。」


  邊說邊解開了韁繩,沖顧景吟道:「明天還要回來,我們也不用走得太遠,一起騎馬吧。」


  顧景吟搖了搖頭,道:「你先走。」


  「你別告訴我你想在這裡對付它們?」許沐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拍了拍自己身後的馬背,「先上來,今夜這裡就我們兩個,應付不來的。」


  說話間,身後草叢之間又是一陣響動,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凄鳴,一隻黑影猛地竄了出來。許沐剛想提醒他,只見顧景吟回身一劍,鬼影登時化成了幾縷散煙。


  「多說無益,你先走吧。」顧景吟這才轉過來,回了一句。


  許沐無語,簡直想伸手把他拽上來,無奈不行。於是想了想,深吸一口氣,道:「我是擔心這裡的鬼魅不似他處,恐怕是有主的。凶性極強,正如巫祁嶺那……」,許沐一時心急,差點說漏嘴,趕忙收住,「總之,你一個人絕對不行,聽我的。」


  話音剛落,忽然四周旋起了冷風。二人霎時間成了風暴的中心,周遭的花石草木一同隨著疾風狂亂地旋轉了起來,從樹林深處傳來了幾陣鬼號,黑漆漆的霧氣如排排海浪一般朝中心涌過來。


  得,這回跑也不用跑了,鬼都追到眼前了,不打不行了!況且這兒還有個特別想打的人,暈!

  許沐又從馬上翻了下來,揮掌在四周密密實實的黑氣之中劃開了一條口子,抬腿頂了一下馬屁股,道:「你我主僕情分盡了,什麼都別說了,趕快跑吧!」


  馬果然什麼也沒說,撒丫子便跑。


  再一回身,只見顧景吟已經和一眾妖媚女鬼打成了一團。許沐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加入戰鬥。


  只是自己又不能用劍、又不能用顧景吟見過的法術、又不能用解決鬼魅最有用的煉魂珠。簡直是束手束腳,功力大打折扣。


  二人背靠背,各守一方。無奈許沐連劍都不能拔,連著好多次幾乎被女鬼給抓破了臉。


  許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心頭抽搐:什麼仇什麼怨,嫉妒我這張臉太好看了?各位大姐手下留情好嗎?我真不想再花心思想出來另一張臉了。


  「你還好吧。」顧景吟回身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的人,毫不走心地關心了一句。


  許沐心道:當然不好,馬上面臨第二次毀容。


  顧景吟轉了個身,幫他斬退了一隻女鬼,問道:「為何有劍不用?」


  許沐心中一驚,只覺得他這句質疑比剛剛那隻抓自己臉的女鬼還可怕。趕忙略一錯身,將左側腰間的佩劍擋在身後。


  「我……」許沐嘴中含糊應付道,「我那把劍用起來不順手,再說了,對付這些小玩意兒還用得著劍嗎。」


  顧景吟聽完,想了想前不久這人還以掌為刃,鬆鬆擋下了自己一劍,那也就沒必要擔心他的安危了,於是未再追問。


  二人不再廢話,一手一個解決洶湧撲來的厲鬼。


  這一打就是大半夜,直到兩人皆是手酸腿麻,四周的鬼影仍是源源不斷,像是從壞了的大水龍頭裡面噴出來的一樣,沒個盡頭。


  面對愈來愈重的陰氣,二人眼前都有些昏花,黑夜之中紛至而來的黑色影子擾得人頭昏腦脹。


  許沐一邊手上動作,一邊不停念叨:「你看,我剛剛讓你走你不走,這下好了,一晚上都得和這些嚇人玩意兒耗在一起。」


  顧景吟似乎是懶得接話,沒回答。


  「要我說,乾脆明天咱倆就上鎮上等著,見到墨池峰的人就攔住,告訴她們別白費功夫了。就算她們來了,估計連這山都上不去,先跟這些專抓人臉的女鬼玩上三天三夜吧。」


  顧景吟對他這種大敵當前還能扯皮的行為十分不理解,看了他一眼之後,選擇忽略,繼續回身奮戰。


  「哎,你不會是想把這裡的鬼解決完吧?然後給你的關師姐鋪好復仇之路?」


  「如果是這樣,你幹嘛不光明正大加入墨池峰戰隊?你們兩個當真是相愛相殺哈?有意思了哈。」


  「哎對了,你和這青鸞的蘇掌門不是好友嗎?你這般在他地盤撒野,搞得一團腥風血雨,他不會怪罪你吧?」


  聽到這話,原本一言不發的顧景吟忽然皺了下眉頭,沉聲道:「我何時與他為友過。」


  「何時?」許沐咂了下嘴,心裡給了他一個白眼,「那我為何聽聞多年前,你們兩人還聯手在巫祁嶺剿滅惡鬼,懲處餘孽.……」


  顧景吟手起劍落,猛地在他耳邊劃過一道銀光,劍身擦著許沐的臉頰而過,劈碎了一隻鬼影。


  許沐嚇得幾乎呆掉,以為他要斬的不是鬼,而是自己的耳朵。


  「你聽誰說的。」顧景吟雙目一沉。


  許沐一看他這副模樣,心裡更是琢磨不透。按理說,剷除宿敵不應該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嗎?為何提起他昔年功績,他反倒這副表情?


  他到底是對那段往事厭惡至極,還是自己根本就是理解錯了他的心思?

  想到此處,許沐愈發想要套他的話。


  「這還用專門聽人說嗎?四處都在傳頌啊。聽聞那邪魔餘孽還是你昔日的同門師兄,顧掌門大義滅親著實令人佩服。」


  「他不是邪魔餘孽。」顧景吟沒回身看他,狠狠斬斷了一隻女鬼的脖子。


  聽了這個回答,許沐不知為何,心中竟略感欣慰。


  「不是的話,他為何要召出厲鬼傷人?」


  「他沒有。」


  「沒有?那巫祁嶺下幾千厲鬼從何而來?」


  「那些不過是姓蘇的設的伎倆罷了。」顧景吟聲音略顯沙啞,似乎是在剋制什麼。


  許沐聽完了這番解釋,不僅未搞懂當年的事,反而更為疑惑。


  就算蘇伯凌是用一眾鬼魅坑了自己,可是你難道不是和他一條戰線?還是說,你只知道他的目的,不知道他的手段?


  這麼說來,你們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想讓我自投羅網?

  呵呵,雖然你們的計謀得逞了,但是我好想告訴你們,這根本不是那個姓蘇的功勞好嗎?你以為我有煉魂珠就那麼愛操閑心愛管閑事嗎?那些鬼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是想感謝就去感謝那個坑爹系統好了!是他逼我去巫祁嶺的。講真,在坑我這件事上,我真懷疑他和你們是一夥的!


  「顧掌門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怎麼說也應該是你們共同的手段啊,怎能說是他一人的呢?」許沐一想到四年前,就覺得憋屈,打算拿話噎一噎他。


  「還有,聽聞你那個縱鬼的同門師兄最後不是死了嗎?如此說來,你們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顧景吟手中長劍一連翻轉幾下,周遭霎時一片「刷刷」聲響,光是聽聲音許沐都為灰飛煙滅的那幾隻鬼感到疼,如果它們會疼的話。


  「我再說一遍,他不是餘孽,也沒有縱鬼。」顧景吟微微有些發狠地說道。


  許沐心裡還未反應過來,只見顧景吟將長劍一收,掉轉了個方向,劍鋒直指許沐心口。眼中似有跳動的鬼火,語氣陰沉道:「你給我聽好,別以為你是來幫關師姐的我就不會動你。再提我師兄一句,我就連你一起斬了。」


  整整一晚上,許沐頭一次聽他說出這麼長一句話,還是這麼具有威脅性的一句話,瞬間閉上了嘴。


  不過嘴上是消停了,可是許沐心裡就像打翻了一大堆調料瓶似的,感覺滋味……怪怪的。


  兩人本就疲憊,剛剛還起了內訌,瞬間更覺體力不支。


  就在許沐實在堅持不住想要拔劍之時,忽然遠遠望見了樹林深處,與山腳相接之地,有幾抹高大的影子正在慢慢朝山下晃動。透過鬼魂一層一層密實的黑氣,那些影子的形狀顯得顫顫巍巍,似乎腳步沉重。


  許沐眨了一下眼睛,覺得那些形狀……很是熟悉。


  似乎是人影,卻又有些不像。它們雙手之中似乎拖著什麼東西,在草地上劃出令人聞之悚然的聲響。


  ——指甲!

  拖在地上的東西,是指甲。


  許沐猛地反應過來,是攝夢魂的指甲。


  媽的!鬼還沒對付完又來了一群妖!幸虧關師妹還沒來,如果今夜能夠全身而退的話,一定得把她們攔下來!不然她們到了這地方,可能還沒見到蘇伯凌的影子就已經全軍覆滅了。


  這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再停留了,最起碼今夜是不能再停留了。


  攝夢魂有多難對付他可是知道的。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蘇伯凌能操縱靈力低微的厲鬼他也就認了,可是像攝夢魂這種修為高超的妖獸為何也會聽他調遣?

  當務之急,就是趕快從這裡出去。無奈周遭圍著的鬼魂簡直就tm是陰魂不散,像纏在身上的繩索一般,甩都甩不開。


  不能再赤手空拳耗下去了,再不用煉魂珠他們就得被困死在這裡。


  回頭一看,只見顧景吟顯然也是認出了那些東西,眉頭緊鎖。


  許沐心中暗道:少年,你好像對它們的陰影比我更大吧?

  於是許沐咬了咬牙,對顧景吟道:「顧掌門,此處先拜託你了,我需先走一步。」


  說罷飛身而起,在空中略一錯身,從袖中翻出了一片葉子握在手中。


  顧景吟抬頭去看他,許沐連忙將手背在身後,連退幾丈遠。待到退得離顧景吟足夠遠了,許沐連忙拔出了自己的劍,抖了抖手中的葉子,向著樹林外飛快穿行。


  原先聚集在樹林之中的鬼魅霎時間少了大半,層層霧氣也消散了不少。


  許沐回頭看了看,果然見到自己身後跟著幾股窮追不捨的黑煙。一時間,忽然有種自己是噴氣式飛機的錯覺。


  景吟啊,師兄可是為你做得仁至義盡了。麻煩你趕快解決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鬼魅然後趕快離開好嗎?別再犟了哈!好歹留條命明天去勸你的關師姐。


  就這麼引著一大批鬼魂跑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距離夠遠了,許沐才收了喚魂葉,召出了煉魂珠。


  幾股陰氣濃重的黑煙迅速繞著手心裡的白色珠子飛速旋轉了起來,在煙氣之中還能隱約瞧見鬼魂們變形扭曲的鬼臉,紛紛哀哭嚎叫著被吸進了煉魂珠。


  見到解決了厲鬼的主力軍,許沐微微鬆了一口氣,從劍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收好劍,打算再回去看看顧景吟把剩下那點兒鬼魂解決完了沒。


  可是,還沒回過身,許沐便覺得有道視線,彷彿刀鋒利刃一般冰冷,落在自己肩頭。


  許沐連忙扭頭,徹底愣在原地。


  只見顧景吟不知從何時起,便一聲不響地站在自己身後。


  此刻正緊緊盯著自己,比夜色還要深邃幾分的漆黑眼眸一眨不眨,似乎怕眨一下眼自己便會溜掉似的。


  許沐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才道:「你動作……這麼快,攝夢魂呢?追上來了嗎?」


  顧景吟卻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似的,目光依舊鎖在他身上。


  停頓了片刻,顧景吟忽然走上前了幾步,只是目光依舊未從許沐眼睛上移開。


  許沐有些疑惑,還有點心虛,但見他一直這麼盯著自己,只好禮貌性地和他對視了幾秒。誰知就在此時,忽然覺得腰間一輕。


  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佩劍已經到了顧景吟的手中。


  卧槽!完了!

  許沐心裡就只剩下了這兩個詞。


  顧景吟收回了停留在許沐臉上的目光,借著月光低頭仔細地查看起了手中的劍。修長的指節順著劍鞘上繁複的紋路輕輕移動,彷彿在欣賞一件珍惜至極的工藝品。


  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問題,他原本冰冷的面容似乎蒙上了一層薄紗般的柔和,眼神中的冰霜似乎也被這層薄紗融化了不少。


  半晌,顧景吟抬起頭,對許沐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認錯,這是,師兄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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