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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難平 第11章(2)

  白木回過身,望著南柯的一雙丹鳳的眼睛。


  南柯聽了這話一時間怔愣住了,眼睛還似方才一般閃著急迫的光,睫毛卻有些惴惴,微微顫抖著。


  她輕啟朱唇,發出極輕的兩個音節:「什麼?」


  「剛才我就說過,時間未到,縱然妖魄靈力再大,也不可能將死者復生,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被施了永生詛咒,身體殘破不全的人。」白木略顯冷漠,語氣里沒有一絲的憐憫甚至是恐懼。


  南柯越過她,施施然坐在床畔上,握著李易的手,偏過頭對白木道:「可是往生咒起作用了,那些碎了的魄都聚了回來,而且,而且,他現在,是有脈搏的。」她面上隱有喜色,卻又存著些猶疑,嘴角抽搐著,倒彷彿是生生將笑意壓了下來,樣子很是奇怪。


  白木緩緩的轉過身,卻是沖著她微微一笑,一顆梨渦深不見底,令南柯驚慌。


  「哦?」


  「小白,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南柯慌亂道,眸中失了色,有些怯怯。


  「有脈搏自然就是要醒了,估計你不必等上三天了。」白木淡淡道。


  「你笑什麼?」


  「你說往生咒起作用了,不錯,是起了作用,可是南柯,只因你失了多半修為,便已經無法用心目去感知了嗎?紫金爐鼎為什麼會碎,是因為你聚起來的,除了李易,還有一個旁的魂魄,而且他現在似乎很是焦躁不安,怕是馬上就會拖著李易一道醒轉。」


  南柯急忙回過身,將手掌伸去李易的胸口,閉上眼,試圖用心目查探。她的兩道彎彎的細眉凝在了眉心,結出許多褶皺,她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身體微微搖晃,彷彿輕輕一推便會倒下。但她的一隻手始終停在李易胸口上一寸的高度,卻是顫抖不住。


  一道藍色的光從李易心口迸出,將她手掌擊開,一瞬間手臂竟毫無知覺,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有了痛感。她撐著手臂站了起來,面對白木,眼中的驚慌失措沒有絲毫掩飾,雙手顫抖,握住白木的手臂:「我看到了,是誰?是……」


  她語音未落,張開的嘴巴還停留在最後一個位元組的形狀,一雙驚艷奪目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著,卻不是驚慌,而是睜得大大的,是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因為有人,幻了一把虛無之劍,從背後刺穿了她的心臟。


  她的手指從白木的雙臂上緩緩滑落,白木張開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立刻封印了她的血脈,止住了殷紅的鮮血。


  她攙著她坐在桌邊,面對著紅木鏤花的大床。


  落在地上的那一重水青色暗紋帷帳仍舊躺在床邊,如死物一般,掛在床上的那一重,無風卻自在飄動,閃著淺藍色的光。


  有人坐在床上,低著頭,左手垂在身側,右手卻伸了出來,搭在棉被上,他彷彿累極,低低的喘著粗氣。


  虛無的幻劍從南柯身體里消散了,從心口傷處化出一道白光,在半空中肆意遊走著,最終曲曲折折勾連在李易右手的小手指上,緊緊的纏了幾圈。


  白木聽到身後窸窣,清儒道長挪了挪身體,咳了一聲道:「竟然是噬魂術。」


  她聽了這話,立時便以掌為刀,向絲線劈去,卻在觸到白色的光線之前受到了阻礙,使不出氣力。


  那一劍毫不留情的削斷了南柯的血脈,她死灰色的眼睛里映出一個人影,她的嘴唇微微開合,卻明顯力不從心。


  白木扶住她的身體,跪在她身邊,聽著她竭盡全力說的每一個字。


  「一百多年,為什麼?」


  床上坐著的那人卻彷彿聽見了這極低的聲音,抬起頭,眼角的淚痣妖異閃爍,他咳嗽著,目光狠厲:「我恨你,南柯,你做了那樣的事,我憑什麼不能殺你!」


  南柯吃力的捂著胸口,目光蕭瑟:「我做了什麼,竟讓你這樣殺我而後快嗎?」


  白木拿衣袖輕輕為她擦去嘴角不斷流出的鮮血,眸中竟浮出了心痛和無奈。


  「小南,他不是……」


  「我說過不許你碰它們的,你太狠了,南柯,你太狠了!」


  李易的聲音卻突然提高了,打斷了白木的話,她抬頭望去,他方才還是蒼白的臉,此時卻有了一些些的血色,她知道,是噬魂術吸走了南柯的修為。


  她再不猶豫,喚了舒伯周到近前,抬手畫印,合雙人之力硬生生斬斷了噬魂術的牽連。


  南柯悶哼一聲,朝旁邊歪去,險些跪倒在地,白木的一雙手來得及時,用力支撐著她,她將頭輕輕的垂落在白木的胸口,緊緊攥著衣角,淡淡的苦笑著。


  「你是?」除去術法的牽連,她稍稍恢復了一絲力量,努力吸了一口氣,有些頹然的冷笑一聲,「你是那隻梨花精,叫做離意的,是嗎?」


  白木托著她的身體,眼神微微黯然,她是知道的,從她吸納了新的妖魄的瞬間,她便知道屋外邊躺在石榻上的離意,已經靈魂出竅了,便是那會子被紫金爐收進去的最後一縷魂魄。


  李易的魂魄碎片與離意完整的靈魂相互博弈,在同一具身體里不停的爭奪著使用權,有時白天是離意,晚上是李易,有時白天是李易,晚上是離意,更有可能,像上次御風墜落時,劇烈的撞擊將沉睡的魂魄喚醒,佔領了身體。


  而李易靈魂的碎片重新聚齊,是需要時間去修補裂縫的,可離意不需要,他的靈魂本就是完好無缺的,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醒來,先李易一步,佔據新的身體。


  離意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眼睛里閃爍著興奮:「你終於記起我了嗎?我以為你早就忘了。」


  南柯卻突然神色急劇的萎頓,精神有些恍惚,彷彿忘記了剛才的幾句話,只喃喃的說著「為什麼?」


  離意這時掀了被角,也沒有穿鞋,便站了起來,走到南柯面前,蹲下身,目光中竟然有難以言表的痛苦。


  「五十年前,你路過這裡的時候,我要你不許碰它們,五十年後你卻殺了它們,鳩佔鵲巢,南柯,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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