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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沉 第15章(2)

  李月如沒有回答她。


  她便微微起身,手指搭著自己的下巴,頗有趣味的望著李月如,「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你,是誰?」


  李月如頹然的坐在餐桌前,無力反駁,反而落下淚來。


  沈楚一隻腳跨過了門檻,便不再前進,倚著門框,屋裡亮著燈,屋外卻是漸漸暗沉了下去,他一半身體被燈光照的通明,另一半隱藏在黑暗中。


  他輕嘆了一聲,問道:「真正的李月如,是你殺的嗎?」


  話音剛落,李月如的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漣漣落下,她嗚咽道:「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李小姐,你這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承認了自己不是真正的李月如,而真正的李月如,已經死了?」白木問道。


  阿圓本是有些糊塗的,聽到這裡才算是明白了一星半點,原來這位小姐是叫做李月如的,而白姐姐懷疑她是只妖魄,為了佔據李月如的身體,殺了她。所以才要他以李月如的名字來誆她,可是沒想到,居然真的叫他詐了出來,這樣感情用事的,真的會是白姐姐的妖魄嗎?

  李月如仍是哭著,白木從懷裡拿出一方手帕,叫阿圓遞給了她,她看見阿圓,眼裡終於有了一些波動,輕聲道:「你姐姐,原來是白木。」


  阿圓趕忙轉過身跑到白木的身後,連連擺手,「我,我也是按吩咐做事,你要有什麼怨恨,都找她就是,不要找我啊!」他說著指了指白木。


  終究不是什麼也不懂的清白人,李月如拿手帕擦了淚水,抬眸道:「我不是李月如。」


  沒有人打斷她,也沒人發出吃驚的聲音,想來自己早就被看透了,她於是接著道:「我叫做李月芽,是月如的胞姐。」


  這一回白木不再淡定了,猛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胞姐?」


  院子里什麼「咔噠」一聲,有風吹過,樹葉沙沙,像落雨時的響動。沈楚終於轉過身來,將另一半身體從黑暗中轉了進屋:「胞姐,雙胞胎,確實不曾想到。」他走到白木身邊,握住她的手,寬厚的手掌包裹住她隱隱有些發抖的冰冷的手指。


  如果,她不是妖魄,那麼,她的妖魄又在哪裡?


  院牆外路燈亮了,一點一點的光暈漸漸擴散,路上行人吵嚷著的聲音清晰可聞,推車上的鈴鐺響個不停,偶爾一兩輛汽車經過,轟轟的發動機,震著耳膜有些害怕。


  白木突然就失了主意,她無助的攀著沈楚的一隻手,抬頭望著他的眼睛,這一回,她居然,算錯了。


  沈楚復又拉著她坐下了,自己也坐在她旁邊的太師椅上,握著她的手並不曾鬆開。


  李月如,這時應該叫她李月芽,她竟然也露出了一絲輕笑,道:「確實,誰又知道,月如她還有一個姐姐,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怕是連我父親,都不知道。」


  「他知道,並且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到你。」


  她想,她知道剛才的「咔噠」聲是什麼了,那是門鎖被轉動的聲響,南方的夏夜,樹搖著風,掩蓋了他的腳步,是沈楚放了他進來的,來的這人,是任允愷。


  她聽著他的腳步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直到他的呼吸聲都近在耳側,她才轉過身站了起來,不卑不亢的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果然,是他派來的。」


  「是,一直都是。」


  「我雖然懷疑你,可我,是將你當真朋友的。」今夜,是該她遭報應的時候。


  「他也沒說不拿你當朋友,只不過朋友之外,他也有自己的差事。」是柳原,他回來了。


  他從任允愷身後走了出來,暈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儘是旅途的疲憊,想來他是特地趕回來的。


  任允愷道:「小姐,對不起。」


  月芽問道:「我不是小姐。」


  「司令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這次找我回去,就是要我找到另一個女兒。」


  白木聞言卻是突然想起,那天牆根底下,王嬸說,「司令想你回去。」司令,她和沈楚都將重點放在了不知所蹤的姑娘上,反倒將司令忘得一乾二淨。


  這個司令,是劉正灃。


  姨太太已經死了,鳳城舞廳里,有人說月如被廣州的有錢人家買走了,任允愷從清遠找到了梧州,原來,她的身份,是劉正灃司令的女兒。


  「找到我又能怎麼樣,還有一個,還不是死了。」她苦笑道,眼角有些晶瑩的閃爍。


  「究竟是怎麼回事?」白木問道,「你妹妹李月如,真的是你殺的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我不是故意的。」月芽猛地偏過頭,盯著白木,一雙眼睛滿是血絲,紅的駭人。


  白木起身,攥住她細弱的手,拍著她的肩膀,扶著她坐下了,柔聲道:「那麼,你來告訴我們,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


  她的聲音,她的手,似乎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月芽忽然鎮定了下來,撫著胸口,緩緩道:「我媽,是劉正灃的第二房姨太太,她是大清朝臣的女兒,外祖父看不上軍閥,況且他那時候已經有了妻室了,我媽卻一定要嫁給他,和家裡斷絕了關係跑了出來,跟在他身邊。」


  月芽閉了眼,似乎在壓抑著什麼:「可是他卻不知道珍惜,我媽過門才一年,才一年啊,他就又要娶別的女人,那時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她是要強的人,背棄了一切,卻又被拋棄,這一回,她不願意看著他娶別人,外祖家也不能回,隻身一人悄無聲息的走了。等到劉正灃從外地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她在清遠生下了我們兩個,從此就住在清遠了,我五歲的時候出了水痘,整夜整夜的發高燒,也不哭,水米不進,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帶著我去了水月觀,求觀里的道士收我做徒弟,用仙法醫治,從此我就在山裡潛心修道,直到去年,月如給我寫了信,我才下了山,找到她。」


  月芽突然停住不再說了,她的胸脯起伏不定,氣息也紊亂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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