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亮寬敞的餐廳里，容栩簡單地洗漱過後，坐在桌前，看著這一桌豐盛的早餐。


  從清粥小菜到麵包牛奶，從意麵批薩到壽司泡菜，琳琅滿目地擺了一大桌子，連長桌的邊緣都完全被佔據了。容栩猶豫地看著這一桌集聚了各國特色的早餐，一時間有點不大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家吃飯，還是……在參加宴會？！

  俊美深沉的男人為他盛了一碗粥，輕輕地遞了過去，容栩立刻接下。


  秦呈垂著眸子，神色淡淡，十分隨意地說道：「隨便買了點東西，你講究著吃好了。」


  容栩：「……」


  嗯，您的隨便……真是相當的隨便啊……


  雖說心裡完全不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但容栩依舊安靜地吃完了早餐。從頭到尾，他都只動了中餐的部分，沒有碰其他東西。秦呈一直淡定地喝著咖啡，他沒有出一點聲，容栩便也沒有說話，只當對方有「吃飯不說話」的規矩。


  而容栩自然也沒發現，他的筷子到哪裡，某個男人的目光就跟到哪裡。有時候還會用極小的聲音呢喃自語一句：「動了這個菜三次……很喜歡？」


  但是等到容栩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極快地轉開視線，左手輕輕敲擊著桌面，右手則提著白瓷咖啡杯，時不時地品上一口。


  就算早餐再怎麼豐盛，容栩也不可能將它們全部吃完，看著剩下來的東西，容栩自認不是特別節儉的人，也覺得有些心疼。


  彷彿察覺到了少年的心思，秦呈語氣平靜地說道：「馬上帶給徐晉吃，他很喜歡吃。」


  容栩詫異道：「這麼多東西？」


  秦呈道：「嗯，這麼多東西。」語氣鎮定，面不改色心不跳。


  容栩：「……」看不出來華夏娛樂的那位頂尖經紀人還有這麼大的胃……


  畢竟是借住在別人家裡，又吃人嘴短，早餐一結束，容栩就主動幫忙收拾東西，還幫忙打包整理好，提到秦呈的面前，笑道：「我先打包好了，你馬上可以直接帶給徐先生。」


  秦呈：「……好。」


  氣氛一時間又僵硬下來。


  容栩早就發現，秦呈似乎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但是今天，有些事情他卻一定要與對方說，不得不說。


  思索了片刻后，容栩開門見山地看向秦呈，道：「有件事，真的很抱歉。原本我已經在公司附近找到了房子，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房東突然把房子賣了，所以我今天可能無法搬家，還需要在這裡多打擾一陣子。」


  這話一落地，容栩清楚地看到秦呈驚訝地抬起眼睛，一副十分詫異的模樣。


  看到對方的這副表情，容栩更加感到慚愧。上一次是他信誓旦旦地說要離開，可如今卻突然不能走了，還要再打擾對方。他們的關係應該也算不上是多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因為秦阿姨，恐怕秦呈不會理會自己一下。


  正在容栩打算直接表示「我還是先搬出去吧」的時候，突然，只聽秦呈沉吟了一聲，道：「那你就租我這套房子吧。」


  容栩道：「租你這套？」


  「嗯，我這套房子有三個卧室，設備齊全，我常年不在家，今天下午也要趕飛機去美國一趟。你可以安心在這裡住下，這個小區的安保還是不錯的。」頓了頓，秦呈又說道：「如果母親要問起你的事，這樣我也好回答她……」後面幾個字剛說完，秦呈自己就先頓住了。


  容栩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而是認真地思考起來。


  這個主意秦呈上一次提過，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找好房子，就沒有再考慮。確實，在華夏娛樂的大樓附近，這片公寓是安保指數最高的，交通便利，環境清幽。


  想了一會兒，容栩便接受了這個決議。


  他一同意，秦呈倏地鬆了口氣，只聽容栩道：「那就定一下房租吧，我會按照市場價格支付給你的。」對於秦呈而言，這點房租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容栩卻必須得給。


  秦呈淡淡道：「你決定就好。」話剛說完，他又神色一僵。


  很快容栩便去卧室里換衣服，打算馬上去公司一趟。待他一進卧室，秦呈慢慢地坐回了沙發上，他抬起左手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臉色深沉。容栩一出卧室，他又恢復正常，等容栩再離開公寓，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其實不用總是把母親掛在嘴邊的。


  ——其實也可以不收房租的。


  某影帝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演技居然這麼好，沒讓那個少年發現異常。


  那一邊，容栩快速地下了樓，沒想過在他的身後，某個男人早已鬱結悲痛，懊悔到極致。


  有的人偏偏就是天生的死鴨子嘴硬，口嫌體正直，明明前幾天剛剛用高價買了兩套房——好巧，賣家恰恰就是羅振濤聯繫的那兩位——現在卻是這麼一副詫異驚訝的模樣。


  等以後，當容栩發現自家愛人的名下居然有兩套非常眼熟的公寓時……那畫面一定很美。


  上了車后，羅振濤開車往華夏娛樂而去。


  一上車，容栩就把租房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聽到這個消息，羅振濤的第一反應就是：「和秦呈住在一起……這樣好嗎？」


  容栩淡笑道：「我們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有什麼問題嗎？」


  羅振濤想了想：「也是，那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再去找房子了。公司附近的房子又貴又少，大多是商業區，這片小區已經是附近最好的了，你能租在這裡，完全不用擔心狗仔的問題。等以後你買房了，就可以搬出去了。」


  容栩點頭同意。


  很快，羅振濤就說起「買水軍投票」的事件。


  很多周播劇的劇組經常會在電視劇的播出期間，發布一些人氣投票，有可能是最喜歡的角色，也有可能是最喜歡打的場景。觀眾們都知道，這種投票往往對電視劇的結局發展有影響，所以投票非常重要。


  而且《埋伏》劇組裡人氣最高的無疑是曾經火過的韓陽皓，其餘都是剛進娛樂圈的新人。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既是男主角，又是名氣最大的，韓陽皓理所當然地應該人氣第一。所以在最後的一個小時里，韓陽皓的粉絲看到他們家阿皓超過容栩三千票，當然掉以輕心，不以為然。


  他們人多力量大，容栩才幾個粉絲，註冊小號能註冊得過他們？他們一個手指頭都能捏死那些粉絲！


  然而最後關頭，容栩粉絲的計劃卻得到了成功，韓陽皓的粉絲驚駭地看著容栩票數慢慢達到了第一。這時候，便有水軍出來投票了，而且還是用機器註冊、投票。


  網路上，現在容栩的粉絲大力聲討韓陽皓的粉絲不要臉，堂而皇之地去阿里麻麻買水軍！這個結果不公平，必須重頭再來，大家有本事再來比一場，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令人奇怪的是，韓陽皓的粉絲竟然更加氣焰囂張！


  【你說水軍就水軍？小透明不要臉，還敢倒貼我家阿皓！】


  【我家男主，你家男二，別想太多，都退散吧。】


  【女主角喜歡的是我家阿皓，目前的四集里阿皓的戲份也遠遠超過那什麼容栩。不就是一個小白臉嗎，演技差得我都沒眼看。整天自炒有完沒完，還要不要臉了？】


  連證據都甩在臉上了，這群粉絲居然還敢睜眼瞎？

  原本容栩的大部分粉絲都十分淡定，懶得和這群腦殘粉計較。反正就算他們再怎樣買水軍砸第一，在熱度搜索上，「霍熙」都比「白明德」多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指數。這就是實績，容栩確實演得好，長得帥，很多路人觀眾在投票的時候都有發言表示——


  【《埋伏》挺好看的，那個霍少帥演得不錯，每次他出場我都有點害怕。】


  在《埋伏》這部電視劇里，霍熙算是名正言順的大反派了。能夠讓觀眾評價為「害怕」，由此可見，他的角色演繹得十分到位。霍家少帥本就滿手鮮血，殺人如麻，就算是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也沒有卸下過冷漠無情的面具。


  見到韓陽皓的粉絲居然厚顏無恥地忽視水軍帳號刷投票的證據，容栩的粉絲全部都炸開了。


  【exm？！這年頭買數據的人居然賊喊抓賊？】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臉，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配角比主角人氣更高的電視劇，角色是人演的，你自己演的不夠別人生動鮮明，還怪別人？在下見識了，腦殘粉果然是從來不帶腦子出門……哦不，他們恐怕連腦子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哇，你是主角，那你很棒哦！^_^】


  【親愛的，搖搖你們的小腦袋，聽見大海的聲音了嗎？^_^】


  【看你沒評論怪可憐的^_^】


  ……


  華夏有句古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


  到後來，容栩的粉絲每次發句話，都會在後面添加上「^_^」的符號。這符號一般而言是友好的意思，但看在韓陽皓的粉絲眼中，卻覺得無比諷刺。偏偏他們又說不過這群人，只能一個勁地在那裡罵街，罵容栩是個臭不要臉的小透明，罵他的演技爛到恐怕是潛規則才能進組的。


  這一天，#埋伏投票#這個tag一直掛在微博熱搜的倒數二十名。


  無數路人網友隨意地點進來一看，看到的便是容栩家粉絲的微笑，和韓陽皓粉絲那毫無下限的謾罵。許多路人紛紛皺眉，還有一些路人無語地表示：【韓陽皓不是過氣了嗎？這麼踩壓新人，該不會是在防爆吧？】


  防爆，就是防止新人爆紅。


  娛樂圈的粉絲就這麼多，世界上的總人口也就這個數，一個人紅了，必然要搶佔別人的資源，會吸走別人的粉絲。有可能某個明星本來可以再紅一段時間，或者事業再上一個高峰，卻因為另一個爆紅的明星，大家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所以一些明星的粉絲總會故意黑新冒頭的新人，編料說他們整容、演技差、潛規則等等，來防止他們紅起來。


  有的人是真的有黑點，而有的人根本沒有黑點，粉絲也要憑空捏造。


  隨著路人的加入，這場掐架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廣，連張桐桐和易蘭的粉絲也偶爾進來說句話。


  等到晚上的時候，《埋伏》劇組的官博終於出來說話了：【人氣投票只是單純的投票，目前恭喜容栩易蘭殺青，還有兩場戲，恭喜張桐桐殺青。】


  這句話說得很妙，都殺青了，那投票結果如何，能影響到劇情和戲份嗎？

  看著這條微博，容栩微笑著勾起唇角，按下了轉發。


  【容栩：你們要乖乖的~^_^//《埋伏》劇組：人氣投票只是……】


  下一刻，無數的粉絲通通到場。


  【233333我們一直很乖喲，^_^】


  【我跳起來給少帥一個么么噠=3=~哦不對，結尾的表情應該是這個~^_^】


  【鵝妹嚶，容容居然又發微博啦！要美照要自拍！我也來跟個時髦……^_^】


  而在首都機場，冷峻淡漠的男人正坐在vip候機室里，等待登機。特別關注提醒突然從手機上方冒了出來，秦呈微微一愣，動作迅速地打開一看。


  發現不是自拍時，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但看著這句話，他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輕聲說道：「我一直……很乖。」話音剛落，他便打開自己的小號，轉發了一條評論。


  【蓮蓉橙子餡：我一直很乖！啾咪=3=//容栩：你們要乖乖的~//《埋伏》劇組：……】


  女粉絲更容易打入粉圈內部，獲得明星的資源消息。


  扮演好一個萌萌噠的女粉絲后，秦呈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機，起身登記。


  剛從公司回到公寓的容栩不知怎的突然打了個寒顫，莫名其妙地感覺有點冷。他趕緊鑽入了開了暖氣的室內，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今天晚上是《埋伏》播出的第五周，即將播放第五集。


  空蕩蕩的客廳內，只有一個清瘦漂亮的少年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著《埋伏》。看了一會兒，他還是調到了一檔綜藝節目的頻道，繼續看了起來。


  這個房子很大，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有一些清冷。


  不知怎的，容栩忽然覺得，一個人住確實挺冷清的，租下這間公寓或許是一件好事。


  這個念頭沒有在容栩的腦海中停留多久，他就繼續看起這檔綜藝節目來。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因為三天後，他也要離開b市，前往另一個城市，與《逐鹿》的劇組人員匯合，開始為這部下個月播出的大製作電視劇進行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