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大哥!他他他是金丹!」三個築基的一看,臉色全白了。


  「怕什麼?他和我一樣,別忘了我們有四個人。」那為首的金丹修士揚揚手中雙鞭說道。


  「你等四人便是遊走在兩國邊境的匪幫四魁手吧?」花萬卿看看為首的雙持水磨八棱鋼鞭問道。


  「是又怎樣?知道了就乖乖束手就擒,賞你們個痛快!」那金丹匪首叫囂。


  花萬卿把扇子一收說道:「等的就是你們!」


  「那就各憑本事吧!」匪首說著向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而後向花萬卿砸出三顆彈丸。


  花萬卿扇子一推,揮出一條火龍捲向彈丸。


  嘭!嘭!嘭!

  三顆彈丸隨即被引爆在半空,散出大片迷煙。


  「你當心,他們要偷襲你。」花萬卿提醒張舟道。


  「知道了!」張舟應承著,召出鐵卷,提起飛書劍全神戒備。


  那匪首帶著兩人借著迷煙的掩護,三個方向向花萬卿攻擊。


  花萬卿羽扇拋出去,捲起旋風將迷煙捲走,出手又是兩件法寶和那三人法術纏鬥起來。那三人見花萬卿隨隨便便就甩出兩件法寶,看著眼熱,出手更狠辣。


  張舟感覺到左後方細微聲響,跳開的同時甩出一道符篆。符篆打空落在地上,變成一片冰面,偷襲的那人躲開了他的攻擊。


  看著那人呼呼甩著兩截槍向他襲來,他趕緊又向後跳幾步,拉開距離。隨即迅速在劍尖上畫上幾道符篆。「敕!」他一聲喝令,射出數道劍影,影由虛化實。一排飛書劍的分///身射向那人。


  那人將兩截槍拉直一併,化作一道□□,槍身旋轉,鏘鏘作響,將飛過去的劍全數打落在地。那槍頭紅纓處乃是一簇真火,槍頭劃過之處,焦黑一道。被槍頭挑開的飛書劍分///身灼燒過之後迅速消散。


  「雕蟲小技。」那人輕蔑的冷哼道。


  張舟此時感覺有些棘手。這回的對手是人,與先前打的動物有很大的不同。人的反應更迅速,且會變通。他理解起來,就像網游副本打樁和打競技場的差距。


  他又打出幾道符篆,不是被對方躲開,就是被對方槍頭火纓打散。而對方的武器可折可直,長攻近守,滴水不漏。


  花萬卿也察覺到他的支絀,看準時機引爆兩件法寶,兩個築基劫匪氣罩炸破,被掀倒掉地上。花萬卿隨後送上兩道風刃直取二人咽喉。


  金丹匪首沒想到花萬卿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引爆兩件法寶,破了兩個小弟的防禦,眼都氣紅了。


  「今天定要拼個你死我活!」他見一下兩個兄弟慘死,睚眥欲裂怒吼道。


  「儘管來!」花萬卿伸手勾勾說得雲淡風輕,眼底盡現藐視之情。


  這邊手持火纓雙截槍的匪徒窺得張舟的施法空隙,半空中一記飛龍探海突刺而來。張舟急忙停下書畫符篆的動作,提劍擋開槍頭,後退幾步。


  那人再旋迴□□趁勢反手一招梨花點落,槍頭猛刺發出一片帶火焰的氣丸。張舟防禦不及,一退再退。


  □□劃一圈,槍頭蓄氣從半空鞭下來,張舟氣貫劍身硬扛住,接著腳划乾坤步,側身迴旋,劍順勢下收。電光火石間,他憑本能沿著槍身貼近匪徒,左手捉住槍桿,長劍直刺執槍兩臂間的空檔,正中心口。


  「你……居然……是劍修?還……用什麼……法術啊?」那人看著正中胸膛的劍,一臉驚愕。


  散修資源不足,大多選擇兵器鍛體近戰,身手敏捷,手段殘橫。此人見張舟法術起手,以為是法修。


  張舟盯著手裡的劍,也愣了。


  那人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剛想發聲求饒,哪知張舟觸了電似的趕緊把劍抽出來。


  「喂……」那人胸口噴血,怒瞪著張舟不甘心的倒下。


  「張小子?」千機老鬼疑問聲中,張舟提著劍忽然轉身跑走。


  金丹匪首見又折損一名兄弟,雙鞭猛然敲擊,炸出一道雷電直取花萬卿。花萬卿不慌不忙,一手一團不同轉向的風旋,在雷電到來剎那三樣合一,形成一團風雷。


  「去!」花萬卿將風雷砸給匪首。


  匪首避不開,被巨大吸力吸入風雷團內,電得嗷嗷慘叫。雷電術消失后風團散去,匪首重重砸在地上。


  「憑……什麼?你我……明明……同是金丹……」匪首硬撐著要爬起來。


  花萬卿衣袍飄飄,一步一步走近,一腳踏上匪首的頭。「因為,我的是超品金丹啊!」他和煦的說著腳下貫力,將匪首腦袋踩到地里。


  超品金丹,可與元嬰初期一戰。匪首悔不當初被這兩人一身奢華法衣蒙蔽,以為只是兩個築基的世家子。


  嫌棄的抽回腳,花萬卿決定下次再也不踩腦袋。他打開扇子一揮,將四具屍體的儲物袋和兵器全收了,彈出四道火苗落在屍體上,轉身去找張舟。


  這小鬼真能跑。花萬卿十步一瞬的走了幾十步才在溪邊找到張舟。他蹲在水邊不停搓著發紅的手,飛書劍一半浸泡在溪水中。


  「膽小鬼,看把你怕的!不就是殺了個人嘛?」千機老鬼笑道。


  張舟停下,抬起手來,對著雙手大喊:「沒錯,我就是膽小鬼!怎樣?殺人很光榮是不是?我殺個人你也余有榮焉!」


  「臭小子!你不殺他,難道他會放過你嗎?」千機老鬼毫不示弱的嗆回去。


  「他要殺我是一回事。我殺了人,我難受,我害怕是另一回事。我做了我不想做的事情,難道還不許我難受了?」張舟乾脆對著雙手吼起來。


  「你既已踏上這條路,就該有覺悟,依靠力量的世界沒有公平。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你心有彷徨,怎麼爭奪機緣?」天機老鬼冷聲說道。


  「又不是我自己要來這個世界,我修鍊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但不代表我能接受你們的規則,殺人奪寶視人命如草芥。你們修的是什麼仙?為了搶佔資源,陷入永無休止的紛爭,就算最後得道飛升,也永遠都只有一個人孤獨的走下去。這樣的神仙你們做得很有意思嗎?」張舟爆發了,將心底壓抑的想法連珠炮地噴出。


  見千機老鬼沉默,張舟又說道:「是,我知道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道理我都懂,可我終究和你們是不一樣的。我還想要回家,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就算我上輩子活到三十幾歲,一事無成,我還是想回那個世界去。有電腦有網路,出門有汽車,樓下美食一條街,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想怎麼活就怎麼活。我要是變得像你們一樣,我怕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說著說著哽咽到說不出話,花萬卿走近,握住他顫抖的手,看著他竭力抑制淚水惶惶不安的模樣,仿若受驚的小角兔。


  「你是不是覺得這裡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花萬卿低沉的磁性嗓音以及他手上傳來的溫暖讓張舟驚惶的情緒緩和了些。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明明應該已經死掉了。為什麼我還會帶著前世的記憶?為什麼又和前世長著同一張臉,名字也沒有變。甚至連廢物程度也和前世一模一樣。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要做什麼……」


  眼看著他的淚水就要落下來,花萬卿伸手一拉,將他擁抱住。


  「你並非一無是處,我看到你很努力的改變了很多事。」


  靠著花萬卿的肩頭,張舟吸了吸鼻子,覺得耳邊傳來的聲音很好聽。


  「我嘗試著把一切當作一場遊戲,只要很努力的通關,總有一天我就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張舟解釋說。


  「你聽說過人生就像一場遊戲嗎?」花萬卿撫著他的背問。


  張舟點點頭。


  「是啊,如果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遊戲,那你又何必拘泥於在哪一個世界呢?哪一個世界不要好好的活著?」


  聽完花萬卿的話,張舟沉默了好一會兒,漸漸冷靜下來。他紅著臉輕輕掙開花萬卿的手臂,說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謝謝前輩。」


  「張小子,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啊!」千機老鬼插話進來說道。「你如果對修途心中存疑,待到碎丹期,你將無法凝聚道心。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引來天劫灰飛煙滅。你若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勤加修鍊,打破世界壁並不是什麼難事,但中途隕落則什麼都沒有了。」


  聽完千機老鬼說出事情的嚴重性,兩人又是一段沉默。


  「小舟,你還記得桃花精是怎麼飛升的嗎?」花萬卿想了想,問道。


  「記得。」張舟回想了一遍,點點頭。


  「桃花精是草木成形,無心無情。但凡妖修得成正果之前,先要修成人。然而人心難測,桃花精不得要領,困於情關多年。與你我的一番際遇助她窺破關竅,一朝飛升。而此時,我想讓你明白的是,不論在哪個世界,虛虛實實,首先你是個人,這一點是最真實的。」花萬卿盡量深入淺出地說。


  「我是個人,這一點是最真實的。」張舟反覆念叨著這一句,忽而抬起手來,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對呀!這麼疼,我怎麼可能不是真的呢?」他似有所悟,彷彿在洪荒夢境之中,找到一個萬變不離的立錐之處。


  「對,你是真的,你就是你。」花萬卿看見他周身的氣勢凝實了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來日方長,慢慢悟吧!這也是你們九霄門弟子要下山歷練的緣故。」


  不入紅塵,焉識紅塵,何來堪破紅塵。


  先入世,會做人,方能看破虛實堅守本心。九霄門所求,不過是弟子先能尋得本心罷了。


  經事還諳事,張舟逐步領會諸位師伯的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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