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盜18
「嗯,聽起來確實是個心善之人。」張舟堆起笑臉虛假的應道。
過了一會便有村民爭相上來敬酒,把張舟這一桌圍了水泄不通。那東谷往人群里張望,桌上的酒碗端起來幾次又放下,最後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拐杖撐在腋下,一瘸一瘸的離開了曬場。
酒宴散去,張舟和花萬卿謝絕了村民的留宿,在村外一山坡上放出木樓。
兩人躺在屋頂上望著天空。繁星閃爍,輕薄的雲紗緩緩飄動。
「暫時鬆了口氣,看著星星也亮了好多。果然心情好看什麼都美!」張舟頭枕著手臂,翹起二郎腿搖搖晃晃,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
聽他這麼一說,花萬卿撐起來把頭伸到他上方說道:「趁現在多看看我。」
「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張舟翻個白眼,嫌棄道。抽出一隻手想推他,星光下他兩鬢的白髮異常顯眼,張舟不自覺的用手指撫過他的髮鬢。
自從到了赭名國后,花萬卿就一直穿著灰撲撲的,頭髮也隨意垂束在腦後,再也沒有了初見他時那種光彩照人的模樣。在前幾日,當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護著自己逃生之後,他甚至連往日的輕鬆詼諧也消失了,整個人消沉了許多。認真看起來才發現他竟然如此滄桑。
現在難得有心情開兩句玩笑,張舟又覺得不應該拒人於千里。
「你這混蛋!」張舟一把用力推開他的頭。「虧我還……你就開始占我便宜!你給我一邊呆著去!」張舟氣呼呼的翻個身,離他遠一點。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花萬卿什麼人啊?主角啊!哪需要他可憐人家?張舟氣得拚命深呼吸,免得失控把人踹下去。
「虧你還什麼?是不是看得很心動,迫不及待想共度良宵?」花萬卿側身躺,支著頭笑呵呵道。看見剛才張舟深沉的眼神,花萬卿又糾結,強行幫他引出道念是否真的可行?若他真的改變性子,與他真是福嗎?那種深沉的眼神並不適合他。
在花萬卿的心中,張舟笑呵呵樂天的模樣最動人,雖然有時候很傻氣,但那模樣總是能令周圍的氣息都跟著愉快起來。
看見花萬卿嬉皮笑臉的模樣,張舟更氣憤,直接一腳就踹過去了。「誰要跟你共度良宵?你自己擼擼去!」
看著花萬卿是躺著,但張舟一腳踹過來,他卻快速的移動下盤,躲過了張舟的斷子絕孫腳。「哎呀呀!不要賭氣下重手啊!萬一為夫躲不開,你不是錯失幸福?」
張舟簡直要氣炸了!他最受不了花萬卿這個開黃腔的屬性,看小說的時候看他調戲妹子是情趣,但是用在自己身上一點也不愉快!
「你特么涉黃也要看對象,老子也是男人,比講黃暴你還不一定比我懂得多!」他怒道。他就不信了,閱盡千帆……各種顏色動作片,他還比不過一個從小在深山修鍊的人?
只是他似乎忘了,看片子和拿出來實踐是兩回事。
「噓!」
「怎麼?慫了?哼哼!不是有能耐嗎?來呀!互相傷害呀!」他看見花萬卿手指豎起比在嘴唇前發出噓聲,以為他慫了,得意的繼續大聲說道。
「有人來了。」花萬卿攤開兩手說道。
「什麼?」張舟一時沒反應過來。
「有人來了,在坡下。」
這只是一個小土坡,在坡頂大聲說話,坡下是能聽到的,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張舟臉一紅,結結巴巴責怪道:「你怎麼不早說?」想到自己剛才的蠢話被下面的人聽到,什麼仙師的光鮮外皮都給撕破了,窘迫得想一頭撞死。他翻個身趴著用頭敲著屋頂。
花萬卿看著他糾結的模樣暗自偷笑著。
一會坡下傳來蒼老的聲音說道:「歸藏村弟子東谷求見二位仙師。」
「下去看看。」花萬卿站起來,深手拉他。
兩人落到坡下,看見東谷對著坡頂跪下。當他看見兩人飄然落下時,不由得雙手舉過頭頂俯身大拜。「兩位真仙顯靈啊!」他激動得喃喃不停。
「好了好了,你別忙拜,有什麼事就說吧?」張舟掙脫花萬卿的臂彎,往前一步說道。
「我想求仙師……」東谷直起身,話說了一半又沒了聲音,重複了幾次,改口道:「弟子心裡有疑問,特來向仙師請教。」
「你問吧!」東谷直起身後,張舟才看清楚他的頭有些傾斜,向臉上疤痕相反的另一側傾斜,傾斜的的頸脖上大片的燒傷后增生的疤痕,將他的下巴與脖子粘連因此抬不起頭。可想而知當初這人的傷有多嚴重。
東谷囁了囁嘴,忐忑的小聲問道:「既然有真仙顯靈,是不是也有鬼?」
張舟被問住了,雖然他總叫千機鐲里那隻作老鬼,但對方起初是不願意的,並且也沒見過老鬼的切實模樣。所以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鬼?他是不知道的,只好求助的回頭看了花萬卿一眼。
「人死有靈。」接收到張舟的求助,花萬卿上來回道。
「那……是不是真的有地府?有判官評功過?」東谷越問越小聲。
聽他這麼一問,張舟立即對此人不再客氣。這種顯然就是做賊心虛,怕死後算賬的典型表現。兼之此人臉上疑似槍傷的疤痕,他更不像是什麼真善之徒。
「我們沒去過地府,你的問題回答不了。功過在心,你自問便知。」張舟說完轉身回坡頂去了。
「你好自為之。」花萬卿說完也轉身跟著走開。
東谷望著兩人的腳步遠去,無奈的嘆口氣,跪了許久才起身。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轉身離開。
張舟在坡頂用神識跟著他,說道:「這人沒回村子。這麼晚還往山裡走,看來確實做賊心虛。」
「你想去看?」花萬卿問。
「是,要看看這人究竟搞什麼鬼。」張舟點頭。
「我和你一起,走吧!」花萬卿先邁開步子。
兩人跟蹤東谷到了東邊一個山溝溝,大約此處就是當年他被村民救起的地方。只見那蹣跚的身影慢慢挪過山溝,到了一個山坡,對著山頭下跪。
張舟兩人遠遠隱在樹林里,放出神識觀察他要做什麼。
東谷跪下后低頭,雙手交叉合握抵住額頭,口中念念有詞。
「我懺悔!我有罪!是我害死了飛機上所有的人!無辜者的亡靈,願你們能安息!」
張舟手指一緊,將樹榦硬生生掰下一塊。
千機老鬼曾經問過他,會不會原諒害死自己的兇手?他曾說過不會。現在這個人就在眼前,他恨不得上去一劍劈死他。不,劈死太便宜他了,要一劍一劍的砍,慢慢削死他。不不,弄死太便宜他了,要用火烤,再冰凍,再火烤,再冰凍,快死了就塞顆丹藥……不論怎麼想,他始終覺得不解恨。
憑什麼他要為這種人的荒唐送命?憑什麼飛機墜毀所有人都死了,卻惟獨他能活著?憑什麼?憑什麼?
「稀飯……」
在張舟躁動不已的時候,花萬卿擁住他。「冷靜一些,他只是一個凡人。」
「我曾幻想過那個害死我的人會不會也穿越過來,現在他就在我面前。真是天意!」他緊緊抓著花萬卿的手臂,手指幾乎要陷進皮肉里去。
「冷靜……」
張舟漸漸放鬆,頭靠在花萬卿肩膀上。
花萬卿微微鬆口氣。忽然,張舟猛然推開他,向著東谷飛奔過去,渾身散發出一股銳利之氣,仿若失控的利劍。
「小舟!」
花萬卿大喊一聲急忙追上去。
修士修行乃天賜機緣,天道不允修士使用這些力量屠戮凡人,違逆之人道基有損,難登仙途。
黑漆漆的山林中閃爍著寒光劍影,張舟將所學的所有劍招盡數使出,緊追不捨。
花萬卿提著東谷只躲閃不攻擊,盡量逃。此時張舟境界略高他一些,沒有武器又要護著一個人,花萬卿也避得險象環生。
劍招落空,張舟越打越怒,憋著一口氣難以下咽。為什麼這種垃圾還有人護著?他不服!如果能像白悅華那樣,隨心所欲操控劍氣,就算是花萬卿也擋不住!
看著氣勢渾厚的一劍劈來,花萬卿腳底御風提氣加快速度躲開。咔嚓!一劍劈下,劍鋒所指的一排樹榦斷裂,紛紛折倒下來。
張舟順勢再起第二招時,忽然地動山搖。
「這是?」他氣沉腳底,穩住重心,看著周遭晃動不已,才確認是真的地在晃動,而不是他自己暈。「地震!」
「小舟!停手吧!」花萬卿站在遠處,還護著東谷。
「哼!」張舟怒哼一聲,御劍飛向村莊的位置。
待二人飛到村子,地震已經停歇,村子里雞飛狗跳,哭喊聲一片。幾乎所有人跑出了屋子,有一間民居因年久被震塌了。二人將埋在瓦礫里的人救出,及時救治。
待傷者無恙后,白日里迎接的耄耋老者走過來,對他們說道:「有一事本想等明日,仙師休息過後再講的,無奈時機不等人。」
「是和這地震有關嗎?」張舟迅速領會。
「是的。三十年前本島被一巨雷劈中后,便開始出現震動。起初一年一次,後來逐年增加,這兩年來幾乎每月都要震兩三次。大夥唯恐歸藏島要沉了,求仙師救救我等,救救歸藏島!」老者說著就要下跪。
張舟出手扶起他,說道:「我先去查探查探,你們先自顧。」說完他頭也不回御劍飛走了。
花萬卿嘆口氣,緊追其後。
兩人撐著氣罩潛入海中,下潛了一段,發現島下有一巨型槳在划動。花萬卿觀察了一番說道:「這是龜鰭。」
「龜?」張舟略驚愕。他迅速往下潛,看見划動的鰭下方沒有島身了,才相信這或許真是一隻非常巨大的海龜。
「我們去找一下龜的頭部。」見他浮上來,花萬卿又提議道。
「難道你還想和大海龜交談?」張舟撇撇嘴不屑道,但還是跟著去了。
沿著龜身繞了大半圈,兩人找到了巨龜的頭部。
「啊!可總算見到修士了!」巨龜看見二人反而先開口緩慢說道。
「呀哈!龜還真的會說話!」張舟笑道。
「沒禮貌!」巨龜慢吞吞抱怨,毫無氣勢可言。
「哇!還是只講文明的龜!」看見一隻動物有模有樣地跟人類講品德,張舟覺得更好笑了。
「前輩莫怪!我這道友生性頑皮,並無惡意。」花萬卿略微遮擋了張舟,拱手對巨龜說道。
「哼!看在你一聲前輩的份上,我不跟他計較。」巨龜緩緩說著,他頸脖下方有一白色嗉囊般的部位緩緩收起。
「你一隻……」
「啊!敢問前輩,歸藏之地是否就是藏龜之地的意思?」花萬卿搶白道。
張舟被擋又被打斷,不爽的側移一步,花萬卿馬上握著他的手,十指相交,緊緊抓著。
「正是。這是我的主人為我做的掩護。」巨龜道。
「前輩的主人?不知前輩可方便一說?」花萬卿又問。
「說與你們又何妨?我主人乃九霄門第十九代掌門,早已飛升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