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現世
那像是一列巨型的攝魂陣,閃耀著詭譎的暗紅光華,血封下面是漆黑的一片,看不真切。
「結界果然變弱了。」秦危一眼望去就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這血封剛剛封印時整個洞天都因為充斥著宗主的靈力而暗無天日,猶如籠罩在漆黑的濃霧中。
他原以為,宗主的血封至少能鎮著下面那個東西幾百年,但現在才過去區區二十五年,原本黑火熊熊的結界就已經被內部的魔煞之氣侵蝕得斑駁不堪。封印上滿是那東西遊走的靈力,血紅一片,此時的封印脆弱得猶如一張蛛網,不出十年定然要分崩離析。
不愧是暗界的魔王。
秦危轉頭看了秦修一眼,心中微嘆,他哪裡想到有一天此界的安危都要仰仗這個他親手交給秦門的兒子。
「魔王?」秦修硬邦邦道:「你難道要說,玄麟就在這下面?」
「死在雲山上的,也沒有別人了吧。如果你口中的玄麟跟我意識中的是一個人,那血封下面的,就是他。」秦危漠然說道。
秦修心中猶如擂鼓般脹痛,他走過去,單手覆在血封上將靈力注入靈眼,封印之下立刻有有一股兇殘的力量捲動著他的靈力意圖反噬。如果不是秦修抽身及時,這股磅礴的力量恐怕會將他全部的靈力抽干。
儘管不理解為什麼封印下的人會對自己有攻擊性,但讓秦修驚喜的是,那的確是玄麟的力量。已經不僅僅是熟悉的程度了,而是完全標誌性的靈力,秦修絕不可能認錯!
他無心去管為什麼玄麟的身份從自己認知中的殭屍變成了暗界的魔王,他只想即刻擊碎封印將他救出來!
秦修在確認后毫不猶豫地匯聚起靈力,一拳轟進封印的靈眼中。
秦危皺眉道:「沒用的,他現在只是一具空殼,你轟碎了結界也不算等同救他,況且……」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席捲而來的颶風給吹散了。
秦門宗主設下的血封,即便已經被魔王侵蝕得瀕臨破碎,但也沒有誰敢說能以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一拳將封印給轟碎。
但血封就是這樣在自己面前,讓秦修一招給破了。秦危緩緩擴了擴眼瞳,隨後無奈地切了一聲。
結界一破,破碎的靈力四散激射出去形成刀鋒般銳利的氣刃,傷不到兩人,卻是將洞天里的靈樹砍倒了一片。
跟宗主的血封正面硬碰硬了那麼一下,秦修感覺整條手臂都被廢了般的疼,但是他連掐一個涅槃訣的心思和時間都沒有,直接跳進了封印下漆黑的虛無中。
這是結界下的第二封印——黑棺。光線壓根就透不進來,虛無的空間中安靜極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壓根束縛不住秦修,他馬上就察覺到了站立在黑棺正中心的一個高大的身影。
秦修呼吸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他向中心走去,咬著牙,兩手緊張地握成拳。
「玄麟?」秦修眼中灼熱,尾音幾乎泛出了淡淡的哭腔。
黑棺的中心,是一片密密麻麻從黑暗中延伸出來的鎖鏈,而那個身影就被困在鎖鏈叢中。
那是一個長發幾乎曳地的男人,他毫無生氣地閉著眼睛,右邊的眼瞼下有兩道刀鋒般妖異的血紅妖紋,他英俊的面容上氣死沉沉,彷彿只是一具屍體。但即便是這樣被困住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姿態,也難以為掩飾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凶頑暴戾,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前。
秦修在那片鎖鏈叢前止步,怔怔地看著那張極為陌生的臉孔。眼前的身影比他印象里的玄麟更加高大挺拔一些,沉睡中的眉目依舊蘊著一股毫無善意的黑氣。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玄麟,因為他根本就感覺不到這具身體里的魂體。
玄麟並不在這裡。
失望猶如一盆冰水對著秦修兜頭潑了下來,他抓住一根寒涼的鎖鏈,猛地崩斷!
「你眼前見到的,是魔王的本體。只是本體而已。」秦危隨後走來,兩手環胸抱在一起,趿拉著拖鞋走到秦修身邊,看著鎖鏈叢中一動不動的身影道:「感知的靈力對的上號嗎?」
秦修一怔,隨後點了點頭,「只是本體什麼意思?他的魂體呢?」
「被我們衝散了,你在異世的時候,不是見過許多次了嗎。」秦危淡淡說道:「以及,陪著你在雲山生活了十多年的那個死者,也不過是被他一縷神魂附著了而已。」
秦修皺眉道:「你怎麼知道我在異世界和玄麟的事?」
秦危冷哼一聲:「你以為你腦袋裡的那個系統是憑空出現的嗎?那是我從你剛出生時就種下的術式,就是為了讓你能多一種法子扛過獄雷而已。」
秦修才沒心思去管這系統到底是怎麼回事,急忙問道:「你是意思是說,玄麟的神魂散在九千世界中?」
「沒錯,他的神魂散得到處都是,每一縷都十分微薄難以為維持自己的意識,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將你跟他會有所牽絆考慮在內,但沒想到你們還是牽扯上了。」秦危說道。
秦修心中驚訝,他沒想到原本玄麟並不是一直在跟著自己,而是他前去的每一個世界都有玄麟,難怪他會次次都不記得自己……
「那麼,我現在只要重新進入異世將玄麟的神魂找齊就行了嗎?」秦修只覺得一股壓制不住的暖流在心中瀰漫開,他看了玄麟的本體一眼,下定決心地握緊了拳頭。
不管要輪迴多少世界,他都一定會將玄麟的全部神魂找回來!
「能助你自由穿梭在異世和現世的弒天環在秦楽身上,剛才已經被你給毀了,你現在唯一要仰仗的就是我種在你腦中的術式。我是施術者,只是解開這道術式,你就只能被困在現世。」秦危不慌不忙的說。
他剛說完,秦修那因為驚喜而散去的濃厚殺意頓時撲面而來,「我廢了你的雙手,看你怎麼解開。」
秦危嘆了口氣,看著秦修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幹什麼都硬氣沖沖地先露個殺氣再說,「你的靈力繼承於我,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咱把這些話省省吧,我可以幫你搜尋魔王的神魂,但你必須向我保證能控制住他。」
「他不需要控制。」秦修皺著眉,十分厭惡秦危將玄麟說成一個大殺器。
秦危猛指玄麟:「你知不知這玩意兒……」
秦修眼神驟冷,秦危嫌棄地吸口氣,改口道:「你知不知這魔王在你出生前引起過什麼禍亂?他一旦復活,如果你們之間的感情不能左右他,想再封印他就是天方夜譚!要死多少人才能填補這個後果,你有概念嗎?」
秦修沉默了一會,最終妥協道:「我可以保證。我在離開上一個世界的時候,玄麟恢復過意識,他知道我是誰,知道現世發生了什麼,他不會害我的。」
「你最好可以確定他不是在利用你。」秦危靜靜地說。
秦修搖頭:「他不會的。」
秦危打了個響指,一簇黑火倏地在秦修手背上燒過,痛得他一皺眉,黑火燃盡后在秦修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極小的攝魂陣,「碰到他后,用攝魂陣將他的神識帶回來。」
秦修忽然道:「我去異世的時候本體晾在這裡毫無保障,我怎麼信你不會在我走之後對我下手?」
秦危漠然一哂,「你還沒出世的時候,我也是很開心的。我希望你能像你媽媽一樣,是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但你不是,我只能把你送回秦門,把我身為少宗主的責任推卸給你。對秦門來說你只是一個人形兵器,是秦門穩居此界頂端的保障。對我來說,你的存在讓我卸掉了所有對秦門的責任,得以真正隱於世間過一份安靜的生活。雖然我心裡沒有愧疚,但我的行為愧對於你是事實。否則你腦中就不會有那個系統,助你化解獄雷。放心的走吧,我讓你的命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沒必要到了現在再多此一舉殺了你。」
秦修對他所說的話沒有半分動容,思索片刻后就點了點頭,他將這一片鎖鏈叢全扯了,將玄麟的身體平放在地上,自己盤腿坐在他身邊,還是多了一層防備的布下禁制,這才接駁系統進入了異世。
過程中腦中傳來一道秦危的冷漠的聲音:「你在異世需要藉助別人的身體行動,可別光顧著自己的事情給原主造了孽。」
「不用你提醒!」秦修惡狠狠道。
黑棺中安靜下來,秦危蹲在禁制外,看著秦修陷入沉睡的安靜面龐,失神般喃喃著:「你媽媽孕育你的那段時間,我們是真的很開心。」
秦修再度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張梨花帶淚的女人面孔,她一身綺麗的宮裝,清秀的眼眉間含著一層霧色,雙目微微一眨,兩行熱淚就順著了眼睫滾了下來,倒在秦修懷中狠聲說:「你即便是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管殺吧。」
秦修:「……」
秦修一頭霧水地將那女人從懷裡往地上一撂,女人尖叫一聲摔在地上,他站在原地去翻閱原主的信息,但還沒翻閱完,就聽身後有個人大喊:「卡!」
秦修轉過頭,見到了攝像頭、打光板、收音話筒、滿臉怒氣的導演以及周圍驚訝得彷彿見了鬼般的劇組工作人員。
導演摔著手裡的劇本大罵道:「姜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