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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阿殷倒沒發覺定王的注視,只是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美人——懷恩侯府三爺姜哲的幼女姜玉嬛。


  她怎麼會在這裡?


  按輩分來說,這姜玉嬛還是阿殷的姨母。


  懷恩侯府如今當家的是五十餘歲的侯爺姜善,膝下有姜玳、姜瑁兩個兒子和臨陽郡主,本人又是能到御前參議朝政的御史大夫,聲威甚隆。二爺姜嗸在家賦閑,朝政上沒什麼建樹,但女兒容色過人,當年景興帝在位時就已嫁入東宮,如今是代王妃。三爺姜哲是庶出,任兵部員外郎之職,今年才三十九歲,膝下一子兩女,對次女姜玉嬛也頗為寵愛,養得她心高氣傲,自命不凡。


  阿殷年幼的時候,姜家人常會來臨陽郡主府上做客,每回姜玉嬛來府里,兩個人總要鬧得不開心。


  從小到大,年紀相若的兩個人見面的次數不少,積攢的舊怨也頗深,到如今,見面時若非有外人在場,連招呼都不怎麼打,只有相看礙眼。


  譬如此時,姜玉嬛沖定王款款施禮,目光掃過阿殷時,卻分明帶著輕蔑。連帶著對陶靖,都沒多少恭敬之色。


  阿殷也以眼神回敬,旋即便是疑惑。


  如今的西洲正是匪患橫生之際,路上也不及別處太平,姜玉嬛不在京城嬌養,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做什麼?

  這頭正自疑惑,那頭姜玳已向定王道:「我這堂妹可是三叔的掌上明珠,這回來西洲遊歷,不巧卻有此一段機緣。玉嬛——」他含笑看向堂下美人,「定王殿下誇你琴藝頗佳。」


  姜玉嬛聞言盈盈而笑,「雕蟲小技,叫殿下見笑。」


  定王掃一眼姜玳,卻沒答話,只斟酒一杯,饒有興趣的飲下。


  姜玳續道:「方才一曲《將軍令》叫人意猶未盡,玉嬛雖是閨中女子,卻頗有疏闊胸懷。今夜既是諸位將軍在場,不如請哪位舞劍助興,玉嬛以琴相佐,如何?」席上眾將看罷窈窕舞姿,亦有此意,便紛紛附和。


  「殿下呢,意下如何?」姜玳看著定王。


  這般上趕著獻藝,定王見得多了。


  他年過二十卻尚未娶妃,這三四年碰見過不少這般場面——或是宴席上露面,或是後園里偶遇,或者在踏青時相逢,一個不慎便能有美人湊巧來到他的面前。不過比起京城裡的繁花如簇,難以出彩,像姜玉嬛這般從京城遠赴西洲一枝獨秀的,卻不多見。


  他坐在軟毯之上,稍稍傾向臂枕,道:「不錯。」


  姜玳便看向在座的幾位都尉,「哪位將軍……」他話音未落,卻忽然被打斷——


  「姜姑娘琴藝固然有鏗鏘之音,到底是個閨中女子,不及諸位將軍陽剛之意,恐怕不美。倒是殿下身邊這位陶侍衛身手出眾,若是請她舞劍,想必能與琴聲相得益彰。」清朗的聲音輕易壓過姜玳,常荀舉樽在手,神情愜意。


  常家是能與姜家平分秋色的世家,且常荀又常跟在定王左右,姜玳自然知道他的底細。


  「請陶侍衛……」姜玳顯然有些猶豫,上首定王卻已開口,「此議甚好。」


  阿殷聽得有些發懵——侍衛的職責五花八門,竟然還有舞劍助興這一項?

  她知道定王和姜玳在暗中較勁,雖不知這席上他們究竟是在唱哪出,卻也知姜玳跟臨陽郡主一樣,絕不願意讓她這般顯眼。不過既然是定王之名,阿殷斷無不從之理,偷偷瞧向陶靖,見他點了點頭,心中再無遲疑,抱拳道:「卑職遵命。」


  劍是現成的,只是阿殷慣於使刀,剛握劍時有點手生。


  她當然見過旁人舞劍,如游龍驚鴻,令人讚歎。她以前從沒舞過劍,心中有些底氣不足,不過既然已經被推上了場,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能丟了定王和父親的臉面。


  她心中忐忑漸息,面上毫無怯色,執劍走至正中,沖在座諸人行禮。


  姜玉嬛的琴聲已經響起,阿殷舒臂執劍,踏著節奏而舞。她身材修長靈活,因是習武之人,握劍時自有其颯然姿態,心意隨琴律而動,竟也不曾踏錯節拍,舞到後來,甚至還先於琴音而動,急緩相間,迫得姜玉嬛不得不隨阿殷的動作撫琴——


  畢竟是她要給定王獻藝,即使想跟阿殷較勁,卻也不敢在定王跟前表露,擾了局面。


  反倒是阿殷少了顧忌,捏准了節奏隨意揮灑,興之所至,劍意酣暢淋漓。


  待得最後抱劍收勢,琴音餘韻未去,阿殷含笑向定王行禮。


  十五歲的少女如朝陽在空,眉眼中儘是明朗,如玉的肌膚在燭火下更顯細膩,她穿著精幹的侍衛圓領袍,抱劍躬身,修長的身材折出弧度,腰背依舊筆直,隱然昂揚姿態。


  後面姜玉嬛臉上笑容消失殆盡,纖縴手指縮入袖中,暗暗捏緊了羅袖。


  定王難得的擊掌而贊,隨即舉樽道:「今日之宴,甚合我意,姜刺史,多謝了。」也不待姜玳答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道:「夜色已深,姜刺史留步。陶都尉,軍中不許飲酒,諸位都尉難得來鳳翔,又有姜刺史做東,你們只管盡興暢飲,後日再議剿匪之事——姜刺史代本王招呼各位,改日再謝。」


  那幾位都尉都是軍中帶兵的漢子,平常嚴守禁令滴酒不沾,如今已勾起了酒癮,且被歌舞美姬挑飛了魂魄,聽定王如此說,哪能不高興,當即紛紛道謝,「多謝殿□□恤!」


  定王揮手,示意他們繼續,不必相送。


  他繞過桌案,帶著常荀往外走,挺拔高健的身影迅速經過,正眼也沒瞧姜玉嬛一下。


  阿殷自然不敢怠慢,匆匆跟在身後。


  到得都督府中,原先的宴席氛圍被夜風吹得不見蹤影,定王一入政知堂,便吩咐常荀,「叫人盯好姜玳和那幾個都尉,明日寅時出城,提前打好招呼。」


  「已經安排了。」常荀自袖中取出一枚信筒遞給定王,「這是才收到的消息。」


  定王也不急著打開,吩咐阿殷等人今晚不必值夜,在值房養好精神,明日隨他前往狼胥山。遣散眾人之後,留下常荀議事,調了個護院在外頭待命,便回屋歇下。


  *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姜玳和客房裡幾位都尉醉醺醺的鼾聲正濃,都督府卻是往來腳步匆匆。被常荀選出來的侍衛都已衣甲齊整,列隊待命,待得定王令下,便縱馬飛馳出城,直撲狼胥山。


  狼胥山離城百餘里,借著山勢險要,竟在刺史的眼皮子底下日漸壯大。


  飛馳的駿馬如風掠過,半個時辰后便已站在了狼胥山腳下。此時天上星子未落,弦月尚明,林中棲息的鳥雀撲稜稜的飛出去,定王將高元驍召至跟前,渾身冷肅威儀,「外圍布置如何?」


  「半個時辰前末將已帶人拔了周圍的釘子,馮遠道已從後面懸崖偷偷上山。那邊防備鬆懈,他已經得手了。」


  「這麼快得手?」


  高元驍笑了下,意有所指,「沒人送消息,自然不會像從前那樣防守嚴密。加上此次是馮遠道出手,又出其不意,所以才能順利。」


  定王瞭然點頭。


  這狼胥山的土匪能排在前四位,靠的可不止是這險要的山勢,裡頭土匪備有強□□箭,據說前幾次官兵剿匪時還看到了投石車,平常除了搶劫過路客商之外,竟還會學著兵士操練。


  朝廷瞧不起土匪,每回只調撥四五百人,可這數百個山匪有□□在手,又佔有地勢之利,即便沒人通風報信,想要以少制多攻上山頭又談何容易?


  定王從前帶軍打仗,對易守難攻幾個字體悟最深——


  他曾憑著手中的兩百人馬據險而守,擊退了敵兵三千人馬,以少勝多,廣為將士稱頌。只是後來被東宮那位安了個殺□□號,朝堂上下只記得他麾下的將士屠城,殘忍攫取百姓性命,紛紛議論定王治下不嚴,冷厲無情,沒人再惦記他的戰績了而已。


  如今要對付這山匪,以三百多兵力去攻克據險而守的七八百山匪,也非易事。


  定王並未掉以輕心,鑒於對方有勁弩,所有人都穿了嚴實的盔甲。


  他本就身材高健,如今被冰冷的鐵甲一襯,更顯得氣勢威儀,叫人敬畏。


  定王此前已命人探明地形,此時借著月光大致一瞧,心中有了分寸,便道:「高元驍、常荀按計劃各自帶人左右包抄,二十名侍衛隨我從正面逼進——」他回頭看了下緊跟在身後的左右衛隊,「陶殷、蔡高,給你們十五名金匱府騎兵守在外圍,若有人逃出,務必擒獲!」


  「殿下,」阿殷抱拳,「卑職想隨殿下沖入山寨!」


  ——有了上回在林子山的教訓,阿殷覺得這回讓她捉漏網之魚依舊是個半閑的差事。


  旁邊常荀聞言而笑,「陶侍衛,我知道你不懼怕艱險,只是這狼胥山跟先前那點小土匪不同,衝鋒陷陣那是要在強弩巨石里往前走的。這回你先往後躲一躲,瞧清打仗的陣勢,下次我帶你往前沖。」


  他竟然還有心情調笑。


  不過他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阿殷即便有勇氣往前沖,到底是個十五歲的姑娘,正經的架都沒打過幾回,更不曾經歷過如飛的箭雨和血腥廝殺。貿然上陣未必適宜,循序漸進倒還能好些。


  阿殷也明白了這一層,抱拳道:「謝常將軍指點!殿下放心,我必與蔡侍衛合力,絕不會放半個漏網之魚!」


  定王點了金匱府的騎兵給她,「山匪沖不出來,能逃出的都是心思機敏之輩,當心。」說罷,便帶了侍衛催馬向前。


  常荀就在阿殷身側,臨走還不忘在她身側笑道:「陶侍衛辦事機敏,殿下果然賞識你。」


  剿匪的隊伍漸漸包抄,山寨裡面巡邏的土匪終於發現了這動靜,示警的鐘聲響遍狼胥山,徹底驚醒了沉睡的匪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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