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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3

  代王妃今日駕臨郡主府,原本就來意不善。


  懷恩侯府屹立百餘年,先出了孟皇后,又出了她這位東宮的太子妃,若非景興帝突然禪位,此時的她與孟皇后攜手,懷恩侯府的地位必定是分毫都不可撼動。然而如今,竟會有人朝姜玳出手,翻出他在西洲的貪賄之事,又拿家奴侵佔良田等事為說辭,不出兩月時間,竟將一位正三品刺史革職查辦,絲毫不顧懷恩侯府的臉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縱然察覺世家尾大不掉,有削其勢力的意思,可東宮的太子都沒出聲呢,定王他算哪個檯面的人物,竟敢悶聲不響的就對姜玳動手了?再說眼前這個庶女,原不過是鄉野之人,靠著陶靖當年姿容過人才跟著雞犬升天,得以在郡主府享受京城的榮華富貴,如今不思知恩圖報,竟反過來幫著定王那等奸佞來對付姜家?

  聽臨陽說,陶靖竟還為了這庶女跟她翻臉,年節也過得不安生。


  代王妃再好的修養,想到這些糟心事時也難免氣怒,瞧著阿殷,端坐時的神情愈發倨傲,冷笑道:「聽不明白?臨陽是哪裡虧待你了,你竟這般跑出去丟她的臉。定王剿匪,帶在身邊帶著的全是粗劣男子,你整日跟這些人廝混,難道不是丟人?侍衛說穿了也只是伺候人的,怎麼說你也是郡主府上的人,巴巴的跑去伺候旁人,難道不是自甘輕賤!」她徐徐說完,舉茶杯潤了潤,緩聲道:「臨陽性子好,容你如此放肆,我卻看不慣這吃裡扒外的做派。」


  「王妃怕是誤會了。」阿殷氣怒之下縱不能厲聲反駁,聲音卻也冷硬起來,脊背筆直,面上殊無懼意——


  「定王殿下在西洲的行事,為的是百姓安定、朝政清明。侍衛與軍士合力剿匪,舍了性命安危搏殺,連皇上都讚賞嘉獎,卻不知王妃怎會覺得這是自甘輕賤?至於王妃所說的丟人,古往今來多少女將,不都是與男兒為伍報效朝廷,遠的不說,近的就有北庭的隋小將軍。她是伯府嫡女,率軍作戰時巾幗不讓鬚眉,令人佩服,依王妃所言,難道也是在丟人了?」


  「強詞奪理!」代王妃被她反駁,登時惱了,鳳目倒豎。她雖能隨意斥責阿殷這個庶女,到底不敢平白指摘皇上賞識的隋鐵衣,氣怒之下反倒一時語塞。


  臨陽郡主也惱羞成怒,斥道:「放肆!你是什麼身份,竟也與隋將軍相提並論。」


  「阿殷當然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但道理原本如是,放之四海而皆準,難道還要看身份高低,因人而異?」


  上首代王妃冷笑兩聲。這件事說不過阿殷,自然還能挑別的刺——


  「我倒不知你有這般志向,從前倒是小覷了。」代王妃語聲依舊柔緩端莊,卻是收了怒意,端坐哂笑,「不過似你這般目無尊長,隨意頂撞,全無半點端莊溫柔風範,在京城裡確實尋不到第二個。」


  旁邊臨陽郡主就勢斥責道:「叫你來是為陪伴玉嬛,你卻枉顧尊卑,頂撞王妃,還不快回去!」


  這一聲斥責堵住了阿殷所有的話語,雖則不滿,到底上首既身份尊貴又是長輩,說多了她也吃虧,便只行個禮,退出去走了。


  裡頭壽安公主瞧著阿殷漸遠,才擱下茶杯,笑道:「臨陽竟就這樣放她走了?這可不像你。」


  ——若擱在以前,按臨陽郡主的的盛氣,陶殷若敢頂撞半句,臨陽郡主當場就會怒而懲罰,叫她知道厲害。今日卻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放回去了?

  臨陽郡主故意嘆了口氣,道:「今時不比往日,皇上一懲罰兄長,就有人見風使舵,令人心寒。她能有多少本事,後面還不是陶靖撐著,縱容她頂撞於我。也是我當初瞎了眼,竟覺得他勇武過人,痴心了十幾年。到頭來,反遭此辱!」


  「你是郡主。」代王妃聽出其中稍許凄苦語氣,握住了臨陽郡主的手,「這府中上下,一飯一物,莫不是你賜予。早年我也覺得你不該為個男人就固執至此,不過既然到了這地步,你就該拿出郡主的身份來,該懲治就懲治,有身份擺在這裡,他難道還敢說半個不字?」


  壽安公主也道:「王妃說的對,府里唯你獨尊,要殺要剮,全憑你裁處。他陶靖算得什麼,更別說讓這卑微的庶女放肆。」


  「我還不是為顧全大局,兄長這麼革職,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臨陽郡主壓低了聲音,「況且如今他要留在京城,必定要時刻護著這丫頭,但凡動點手腳,就要鬧得不高興,也叫我心煩。跟他吵了這幾個月,靜下心來想想,為這麼個庶女就毀了這十數年的心血,著實不值當。」


  代王妃笑道:「所以你啊,還是捨不得那位郡馬。」


  臨陽郡主搖了搖頭,「不是捨不得,只是不甘心。」


  ——已經荒廢了十多年的時光,若到頭來還是未能將陶靖征服,那豈不是太過失敗?

  壽安公主道:「那你就這麼放任她無法無天?」


  「那倒不是,在這府里還有陶靖護著,等她出閣,難道也能被人護著?」臨陽郡主瞧了代王妃一眼,笑道:「先前我跟陶靖提起她的婚事,他的意思是要把她嫁到京城外。若擱在從前,我也不計較,放過她也就是了,省得心煩。可如今她這般狂妄,我豈能坐視不理?想來想去,倒是有個去處,最能合心意。」


  「哦?」


  「王妃若是不嫌棄,我就把她變著法兒送到你那裡去,交給你來調.教,如何?」


  代王妃有點意外,遲疑片刻,意有推拒,「這事還得王爺點頭,況且府中滕妾本就不少,你那位郡馬哪裡肯。」


  「王妃先聽我說完。」臨陽郡主與她是堂姐妹,自然熟知其性情,親自斟茶給她,「陶靖今年起要留在京城,我聽他的口風,是能進禁軍的樣子。以他的本事,官職也不會太低。若將陶殷送到王妃身邊去,一則把她送入王府,往後捏圓搓扁,全憑咱們的意,陶靖也不敢擅自插手。再則陶靖最疼這女兒,代王殿下若是把她捏在手裡,便是捏住了陶靖,將來在宮裡,也能多個照應。「


  這麼一說,代王妃倒是頗為心動,倒不是為了磋磨阿殷,而是為了這宮裡的照應。


  不過還是方才那個顧慮,「你那郡馬既然寶貝她,哪裡捨得叫她來做滕妾。」


  「這便看咱們的手段了。她這張臉生得不錯,只消讓代王殿下也動這個念頭,生米做成了熟飯,她還能嫁給別人去?這事橫豎只有咱們知道,到時候我勸勸陶靖,他不能不願意。」臨陽郡主眼底掠過冷笑,徐徐道:「當年他為了一雙兒女,在我跟前委屈求全。若是陶殷進了王府,他為這個寶貝女兒,難道還不肯俯首聽命?」


  這主意聽著不錯,代王妃卻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卻也想不出來,只道:「既是如此,回去我與王爺商議。」


  這頭兩人商議得興緻勃勃,底下姜玉嬛出神般喝茶,目光落在遠處假山上,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


  *

  到得初六清晨,阿殷早早就起來洗漱完畢,卸下金釵脂粉,只拿玉冠將頭髮束起,穿了套明練爽利的勁裝,往定王府上去。


  定王府坐落在皇城腳下,距離宮門不算太遠。這一帶住著的都是極得倚重的王公大臣,是以街道修得格外齊整,兩側垂楊整齊林立,掩著朱牆,沒有頑童雜販穿行其間,便格外顯得安靜。


  冬日的蕭條在春光下彷彿煥發出了生機,北牆根下的積雪早已融盡,冒出星星點點的綠意。


  阿殷今日是徒步而來,到得王府門口遞上名帖,不過片刻,就有人引著她往裡走。


  她這是頭一回來定王府,自然心存好奇,順路觀望。


  繞過兩丈寬的大影壁,青石板鋪就的甬道直通正廳。王府尊貴,這正廳除了身份高、威望重的人過來,平常從不打開,府中僕役甚至都不許隨意靠近。阿殷跟著走了兩步,便拐向側面的長甬道,兩側的房屋裝飾華貴,卻彷彿是空置著的,直到過了一重拱門,才見一座雄偉的議事廳,原來是王府長史司的衙署。議事廳兩側有許多屋門,或開或掩,有僕役侍衛匆匆來往,想必長史司諸事都是在此處裁決了。


  阿殷得的命令是先去見定王,便也不入長史司。她跟著那引路的門房走了半天,繞過飛檐翹角的幾重院落,卻是拐到了王府的後園。


  如今草木凋敝,唯有春光初生,走至一處水池邊,阿殷以手遮陽望過去,就見定王端坐在池邊的亭下,似在釣魚。


  管事在此處駐足,恭敬的伸手道:「姑娘這邊請。」


  阿殷道了聲謝,走至亭外,也不敢貿然進去,只拱手道:「卑職參見殿下。」


  「來了。」定王也不回頭,「過來。」


  阿殷步上石階進入亭中,見定王坐在一方矮凳上,因為雙腿修長,此時便是交疊盤著,只剩挺拔的背影沐浴在陽光下。她的左側是個木桶,裡頭放著清水,空空蕩蕩的不見其他,右側則是一方矮凳和釣魚的器具。


  她不解其意,問道:「殿下這是?」


  「釣魚。」定王總算是轉過頭來,抬起眉目將她看了眼,「會嗎?」


  阿殷點頭道:「小時候釣過。」


  「那麼今日午飯,就看你的身手。」定王說罷,依舊過去瞧著魚竿,阿殷沒奈何,只能過去拿起魚竿,放好魚餌。這水池子此時尚未解凍,冰上有絲絲細縫,透過冰面,可以看到底下有游魚來往。池面上已經並排鑿了兩個冰窟窿,定王佔了一個,阿殷便將魚線放入另一個,只是不敢貿然入座,就先站在那裡。


  定王彷彿腦袋側面也長了眼睛似的,明明沒往這邊看,卻知道她的動作,吩咐道:「坐。」


  阿殷應命坐了。


  釣魚要的是心靜,阿殷雖然平常習武騎馬愛動彈,卻也秉承了馮卿的一些性情,若安靜下來,就能極安靜。這些年裡,每逢馮卿的忌辰,阿殷總會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抄佛經,那時候萬籟俱寂,心裡安靜得連半點波紋都盪不起來。


  這會兒拿出那勁頭,往那矮凳上一坐,便是巋然不動。


  兩個人都沒說話,日影緩緩移動,風似乎靜了,周遭沒什麼干擾,甚至能聽到對方刻意放輕的呼吸。


  魚線微動,阿殷才發覺這動靜,就見定王也往這邊看了過來——奇怪了,魚線動得不算太明顯,他怎麼立時就發覺了?


  來不及深思,阿殷提線,果然揪出條活蹦亂跳的鯽魚。


  冬日裡池水冰寒,即便是陽光和暖,那水珠濺在臉上也絕涼得透骨。因木桶在定王那邊,阿殷便將魚線遞給他,趁他收魚的功夫,偷偷擦掉臉上水珠。那魚看著足有三斤重,夠他吃的,她正想收拾東西,便聽定王道:「這條賞你,繼續。」


  於是阿殷靜坐了兩炷香的功夫,才算是釣到另一條。


  定王這才滿意,招手叫來遠處候命的侍衛,「一條紅燒一條燉湯。」


  侍衛應命而去,阿殷已經在池邊看了半天,透過冰面將遠近游魚看得清楚,見裡頭清一色的都是鯽魚,且大多長得肥美,便道:「殿下這池子里養的全是鯽魚,倒是與別家養的紅鯉魚不同。」畢竟是個女兒家,習慣了在池邊餵魚觀水,此時難免戀戀瞧著冰下,看遠處鯉魚游來游去。


  「紅鯉魚不好吃。」定王睇著阿殷,唇角微露笑意,「先去找馮遠道,午時來領獎賞。」


  阿殷應命,跟著他走到岔路口,便往方才經過的議事廳去。


  到得廳中,正巧馮遠道從外面進來。


  他是王府的右典軍,今兒已然正式上值,穿了典軍的服制,比在西洲時更見英氣。見到阿殷,他也是露了喜色,招呼他進了裡面,對著一位正同常荀說話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回稟曹長史,陶殷來了。」


  那曹長史四十來歲,留著把兩寸長的鬍子,鷹目高鼻,將阿殷上下打量過了,道:「殿下稱讚她身手出眾,應變過人,便任右副衛帥,旁的事你來安排就是。」他說話字正腔圓,因為舉止端方凝重,不自覺的令人生出敬服之心。


  阿殷跟著馮遠道行禮,那邊常荀斜靠在椅中,沖阿殷一笑,「不錯,從八品的官職。王爺有意栽培,好好做事。」


  「謝常司馬指點。」阿殷拱手,跟著馮遠道出了議事廳,才問道:「右副衛帥是什麼?」


  「王府□□有府兵近兩百,左衛負責內外守衛,共有一百八十人,由領軍和幾位副領軍負責。另有十四人負責出入跟隨,便是你們右衛。這回從西洲回來,人事稍有變動,原先出挑的兩人去做副領軍,殿下擢拔蔡高任右衛帥,右副衛帥的位子便給了你。」


  阿殷掐指一算,右衛中除了蔡高是她上司之外,手底下竟有了十二個人?


  她頭次當個小官,且底下都是王府侍衛,與合歡院里的丫鬟婆子截然不同,未免覺得新鮮,繼而便深吸了口氣——定王給她這職位,自是信任她的本事,身在其位當履其責,且手底下還有了人,她覺得,任務忽然艱巨了。


  馮遠道像是能猜透她的想法,笑了笑,「放心,殿下這麼安排絕非偏私,時間久了你便知道,右衛當中,你的身手是最好的。不過蔡高畢竟跟隨殿下日久,行事老練穩重,且經歷的事情多,殿下以他為正,以你為副,正好跟著學學。殿下他很看重你。」


  ——自從在前往北庭的客棧中看到定王酒後扶著阿殷回屋,馮遠道每回說到「看重」,總還是有些彆扭。


  阿殷倒沒察覺,經他介紹后心裡漸漸有了數。


  在西洲大半年,對於自己的身手,阿殷還是自信的。王府中固然藏龍卧虎,不過身手出眾如常荀、馮遠道者,都提拔做了更高的官職,右衛中出色的被調入左衛做副統軍或者底下頭領,留在其中的人要跟隨定王出入,身手固然比左衛的普通人出色,卻也絕對無法與馮遠道等人相比。


  而阿殷跟馮遠道比起來,氣力固然不及,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放在右衛中,該是很突出的。


  這麼一想,阿殷也不再怯場,跟著馮遠道去了右衛值房,領了給她備下的服侍。


  王府中的右衛依舊要每日跟隨定王出入,只是不必值夜罷了。此時右衛中其他人已然上值,阿殷初來乍到,沒像上回那樣直接去做事,而是被馮遠道領到一處屋中,將她交給一位教習——「跟隨殿下在京城來往,規矩禮儀十分講究,你先學透這些,再去上任不遲。」


  於是剩下的一個時辰,阿殷便在教習的枯燥聲音里昏昏欲睡,只是多年習慣使然,坐姿依舊端正挺直。雖然沒聽進去多少,卻還能不時對著老先生點點頭,以示她在認真聽,惹得老先生更有談興。


  ——這位老先生以前曾在禮部任小小官職,後來換了閑差,來這裡當教習。老人家從禮字源頭說起,掉書袋一般背了半天書,一個時辰過去后並未說到正題,卻意猶未盡的讚賞阿殷,「你聽得認真,比旁人都強,往後必成大器!且先歇歇,過了到了未時二刻再過來。」


  阿殷如逢大赦,出了屋子瞧著旁人經過此處總要加快腳步,猜得其中緣由,不由失笑。


  她走到岔路口站了會兒,吹著和風驅走殘餘的昏沉睡意,便去找定王。


  定王果然犒賞她釣魚的功勞,不止給了魚,順帶讓她隨意嘗嘗桌上其他菜色。阿殷前晌才聽了老先生嘮叨,此時不敢與定王對坐用飯,死活站著吃完了。不過這府里的飯菜倒是很可口的,阿殷喜歡那一道燒茄子,厚著臉皮多吃了些。


  她所不知道的是,這頓飯很快便在私下傳開,眾人皆知殿下欣賞這新來的右副衛帥,故而不敢輕視。


  剩下的幾日,阿殷便是在老先生的催眠聲中度過。


  *

  到得正月十三,該當阿殷輪休。


  年節的氛圍至此時已漸漸淡了下來,十三這日,城外的法源寺做法會,城裡善男信女紛紛前往,再度熱鬧起來。


  阿殷對法會不太熱衷,這日前往,卻是為陪伴好友——兵部侍郎的千金傅垚。


  據說傅垚出生的時候,傅侍郎還只是個末等小吏,原本想給女兒取名叫傅瑤,因他夫人略會掐算,覺得女兒五行缺土,便改成了傅垚。再則當時的傅侍郎正因公事挫折而灰頭土臉,取這麼個名字,也是想著借借女兒的福氣,盼望他將來能夠如高山般巍峨挺拔,直插雲霄。後來傅侍郎果然仕途順暢,三十餘歲官至侍郎,也是很難得的。


  傅垚也喜好弓馬,與阿殷性情相投,交情不淺。


  這大半年沒見,年節里阿殷先是困在郡主府,后又忙於定王府,難得今日休沐,便被傅垚拉出來。


  好在今日臨陽郡主也是要來法會的,一早就出門去,阿殷得以順利出門。


  此時兩人棄馬登山,傅垚喜歡熱鬧,拉著阿殷進了山門,一路往內,在大雄寶殿前的燭塔邊駐足。


  這寺里每年春節做法會,都要堆一座燭塔,底下約有丈許方圓,以兩寸長的特製佛燭層層堆疊而上,約有兩丈之高。這佛燭燃燒得慢,清晨僧人們逐一點燃,至晚方熄。因其造型精美,頂上有個鍍金的佛像,但凡到寺里的人,都要來這邊拜拜。


  寺里雖雲眾生平等,到底也做了區分,平頭百姓只在外圍跪拜,那些香油錢夠多的,卻能到裡面綉了金蓮的蒲團上單獨跪拜上香。


  此時正是懷恩侯府的女眷被沙彌引至此處,姜家婦人拜完,輪到姜玉嬛上前。


  因是相識,阿殷未免留意了下。這一瞧,她猛然就覺出不對——


  也不知是不是僧人們堆塔時粗心,今日這燭塔稍稍傾斜,全不似往年端正。若在近處或許還瞧不出來,站在側面卻能明顯看出,那燭塔經歷了大半天,已經歪向正面,此時不知何處來了風,火苗亂竄,那塔在風中搖搖欲墜,看看就要倒下。


  若真箇倒了,跪在正前方的姜玉嬛必然逃脫不掉,會被上千支燃燒的佛燭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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