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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6

  馮遠道回到定王府時,已是子夜。


  定王尚未歇息,正在書房看書,聽了馮遠道的回稟,面色愈來愈陰沉。


  馮遠道一向將阿殷當成妹妹來疼愛,知曉此事便格外憤懣,道:「陶殷是殿下身邊的右副衛帥,代王這般行事,著實欺人太甚!幸而她提前得知,有意防備,否則今夜,便難逃此劫。」


  定王手中書卷已被握得褶皺,目中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二十四那日太子在西苑打馬球,代王與太子交情好,必會前去,屆時叫陶靖同去。」


  「卑職遵命!」馮遠道領命退下,立即往陶靖那裡去傳話。


  正月二十四,春光已然爛漫,早春的河堤邊嫩芽微露,和煦的風吹化凍土,性急的人早已換了單薄春衫。西苑坐落在山腳河畔,暖風一過,也漸漸回春。


  今日官員休沐,大多都趁著年節的餘韻小聚設宴。太子年節里宴請的都是皇親貴戚,今日在西苑打這場馬球,也是奉了皇后的旨意——一則皇上每年二三月要在北苑舉辦馬球賽,太子這兒先來一場,算是帶起氛圍挑選人才,為北苑的隆重比賽鋪墊造勢。再則太子身處東宮,先前因為西洲刺史的事而被皇帝重責,皇后怕他威嚴有損,待得永初帝消了氣,便求得聖意恩准,讓太子在西苑打馬球,好在一年的開頭彰顯身份,叫百官敬服。


  是以這日西苑人頭攢動,雖遠不能與北苑的球賽相較,卻也召集了不少皇親重臣。


  阿殷跟隨定王前往,走至西苑的東門外,不遠處正逢代王緩步過來。他的身邊是宰相高晟,後面卻是只穿常服的高元驍和一位妙齡美人。幾個人踏著鬆軟的春泥徒步而來,看高晟那掀須而笑的模樣,像是相談甚歡。再往後,則是代王的數名隨從侍衛,因他是個長於文事的王爺,底下侍衛也不及定王府的精神。


  定王有意放緩了馬速,恰恰在門口截住了代王。


  「代王兄。」定王並未立即下馬,慢慢收著韁繩,以準備下馬的姿態衝堂兄行禮,鋒銳的目光居高臨下的射向代王。


  他騎著的是心愛的黑獅子,這是從北邊引來的馬種,骨架生得高大,皮毛分外油亮,看著極是神駿。這馬體格遠超普通戰馬,四蹄疾勁有力,跑起來猶如閃電,是男兒人人垂涎之物。只可惜它性子烈,輕易難以馴化,即便御馬監里養了數匹,也沒多少人敢騎,養得也不及定王精心,外形稍遜。


  有本事獲得賞賜的王公貴族沒本事馴服烈馬,敢於騎馬的硬漢子又沒資格得皇帝賞賜。


  縱觀京城上下,也就定王能騎著黑獅子威武來去,加之他也生得挺拔,兩相襯托,更見威儀。


  代王站在地上,那頭定王遲遲沒有下馬,他不免要仰頭說話。


  那位的眼神像是兩把冰寒的利劍,鋒銳的戳過來,代王即便慣於朝堂上的明暗往來,卻還是下意識的躲閃了下。


  定王心中冷笑,翻身下馬,又看向旁邊的高晟,「高相也在。」


  「路上正巧碰見代王殿下,所以結伴而來,見過定王殿下。」高晟也同定王行禮,後面高元驍帶那妙齡女子施禮。


  定王平素與高晟的來往不算密切,此時也只客氣稍笑,目光往代王身上一定,道:「代王兄請。」後面阿殷等十來個侍衛紛紛落馬,列做兩隊跟在定王身後。到得那片馬球場外,太子攜太子妃早已在看台上坐定,一側是皇家公主、郡主、王妃等人和眾臣女眷,另一側則是諸位王爺眾臣及駙馬郡馬。


  陶靖今日是以臨陽郡主駙馬的身份前來,此時早已在台上坐定。只是臨陽郡主畢竟是先帝冊封的異姓郡主,遠不及正宗的皇家女兒尊貴,位子也擺得靠後,倒便宜了陶靖,在角落裡獨自酌酒看景。


  定王與代王、高相三人上去拜見太子,阿殷同諸侍衛在台後侍立。


  高元驍沉默了一路,此時終於得空,走近阿殷,「聽說你已經入了定王殿下府中,做右副衛帥?」


  「高將軍消息靈通。」阿殷如今視他為同路,舊日芥蒂消去,笑容也是明朗,「這位是想必就是令妹了?」


  「陶副帥眼神敏銳。」高元驍也是一笑,招手叫妹妹高妘走過來,道:「這位就是我同你提過的陶侍衛。去年北苑的馬球賽上,你恐怕見過她打馬球,身手出眾,性情磊落,騎馬打球的時候,幾乎能跟隋小將軍比肩。你不是一直想見嗎,今日便是良機。」


  高妘即便已不記得去年那場馬球賽,有高元驍這話在,也得做出點記得的態度來,盈盈笑道:「久聞陶副帥姿容身手出眾,今日得見,果真如此。」她口中雖是這樣說,唇邊也勾出了笑意,到底眼神兒沒能裝出來。


  阿殷一聽便覺出她這不是真心,恐怕還是為了照顧高元驍的面子。


  這也是常事,阿殷也不在意,沖高妘笑了下,「姑娘過獎了。」


  京城中的貴女們來往時大多講究門第,也注重詩書文采,雖也會艷羨隋鐵衣那般傳奇女將,但在女將還是微末小兵的時候,也不會有多欣賞。況且阿殷是郡主府的庶女,高妘卻是宰相府的掌上明珠,慣於跟閨閣女兒探討脂粉釵簪、玉食錦衣,討論文辭筆墨、歌賦雅音,跟舞刀弄劍的姑娘終究有天然的隔閡,乍然相見,也沒什麼話好說。


  高妘與阿殷年紀相當,被父兄捧這寵慣了,不是能虛偽做笑的人,便也裝不出熟稔親近的姿態。


  她招呼完了並沒立刻走,像是稍稍踟躕。


  阿殷覺得這對兄妹有趣,噙住唇邊笑意,目光無意間掃過,便見高元驍將高妘衣衫拉了拉,像是提醒催促。


  高妘看向阿殷,猶豫了下,才道:「陶副帥打馬球的技藝過人,我一向敬佩,有心請教,只是怕唐突了。」她語聲稍頓,瞟了高元驍一眼,像是下了決心,續道:「以前跟陶副帥緣淺,來往的機會不多,冒昧想請陶副帥指點我的馬球,不知陶副帥可有空么?」


  給她指點馬球?


  阿殷瞧著比她矮了半個頭的高妘,「高姑娘怕是太高看我了。」


  「你當得起。」旁邊高元驍插話,高妘便也道:「是啊,京城裡能跟隋小將軍相比的女子能有幾個。」


  阿殷能從高妘的態度中覺出牽強。她跟高妘沒什麼來往,但若高妘是真心喜愛馬球想要討教,阿殷自然願意多個玩伴切磋,可看她如今這模樣,恐怕未必是出於真心。


  女兒家的感覺總是又細又准,阿殷便看向了高元驍,「我記得高將軍馬球打得也極好,放著這般高手在跟前,高姑娘可是捨近求遠了。」


  「他畢竟是個男子,哪裡會指點我。倒是陶副帥跟我年紀相當,知道我有多少力氣,教起來我能學得更快。」高妘雙眼微彎,漸漸沒了方才那點牽強之感,說話也更順了,「陶副帥若不嫌棄我愚笨,往後我便常請你去我家的馬球場,切磋技藝順便指點如何?我雖不會武功,卻也喜好馬球,這回……可是誠心求教。」


  誠心與否阿殷並不知道,不過人家都這樣說了,她再拒絕,難免作態。


  阿殷不去計較高元驍那點小心思,便朝高妘點頭,「當然樂意切磋。只是我平常都要在王府當差,得空的時間不多,怕會耽擱了姑娘。」


  「不會不會,陶副帥能指點,我已滿足了。哪怕每月只一兩次,也足以欣慰。」高妘滿口答應。


  阿殷聽得此言,更覺高妘不是真心想學馬球,只不知這高元驍是用了什麼法子,竟叫這宰相的掌上明珠來跟她堆笑求教?

  她瞧了高元驍一眼,丟去個鄙棄的眼神。


  高元驍心思被看破也不覺得尷尬,朝著阿殷笑了笑,便帶妹妹先行離開,「陶副帥還要當差,等她下值有空,再來打攪。」


  *

  今日太子舉辦的馬球不算正經的比賽,不過是開闢了場地,召集了皇親重臣,大家稍微切磋罷了。


  此時場上幾位少年才打罷,這些都是公府侯門的貴公子,太子擊掌贊好。


  定王自入座后一直沒說什麼,趁著這間隙,朝代王道:「代王兄,咱們也試試如何?」


  代王那頭才跟壽安公主駙馬說完話,舉茶杯的動作一頓,看向定王,「玄素莫不是在說笑?」


  「這事何必說笑。京城中雖常打馬球,我卻從未領教過代王兄的身手,聽太子說,代王兄當年也是精於馬球,能否賜教?」


  他今日自到西苑,除了會面時禮節上的應答微露笑意,其餘時候都是綳著臉,肅容端坐。


  代王除夕那晚收到六隻斷手及退回的黃金后,便知強佔陶殷的事已敗露。當時雖也覺得陶殷身邊防衛未免太強,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冷情冷性的殺神身上,只當是陶靖提前發覺,為了維護女兒才安排人手,事後不敢撕破臉面,故隱晦提醒。他久居高位,瞧著當晚沒什麼動靜,也不曾放在心上,直至今日在東門口碰到定王,對上那毫不掩飾的挑釁鋒銳目光時,才覺出不對——


  平常定王雖然冷肅不好親近,卻也不是輕狂莽撞的人,在他這堂兄跟前,禮儀從不荒廢。今日卻怎的露出那般目光姿態?


  至此時定王開口邀戰,代王愈發起疑,哪敢跟著心狠手黑的殺神對打,當即道:「我那點雕蟲小技,怎能跟你比。這場地里多的是身手出眾的少年將軍,你隨便點幾個陪你切磋解悶即可,何必折騰我這把身子骨。」怕孤掌難鳴,還往太子身上扯了兩句,「早年玄素你年幼,我曾跟太子殿下切磋過,那微末的本事太子也知道。如今荒廢的幾年更是力不從心,玄素還是挑別人吧。」


  太子對這位常幫他、提醒他的堂兄觀感不錯,便也道:「既是技藝荒廢,我便命幾位將軍陪戰如何?」


  定王拱手朝太子行個禮,「多謝皇兄美意,不過我今日,只想跟代王兄切磋——」他看向代王,挑釁之意毫不掩飾,「代王兄尚未出手,便已怯戰了嗎?」


  當著一眾皇親的面,代王要害無動於衷,那也未免太軟弱了。


  他呵呵笑了兩聲,料想定王既已表露挑釁,眾目睽睽之下應當是不敢把他怎樣的,便起身道:「那我便捨命陪君子了。只是我畢竟不及你年輕力壯,玄素,適可而止。」


  「代王兄請。」


  兩人各自整理衣衫,入場切磋。


  高台上的太子哪裡嗅不出定王的挑釁味道,怕定王鬧出什麼事不好收拾,忙點了九名技藝精湛、身手出眾的男子分給代王的隊伍,又有意給定王分了幾名弱的。最後瞧著人手短缺,剛想要另召人來,就見角落裡陶靖起身,「微臣願在定王殿下隊伍中,湊個熱鬧。」


  他是臨陽郡主的郡馬,太子料其是想當個「卧底」幫代王,當即應准,「好!」


  於是兩隊人各自整好衣裝,選了馬匹球棍,在鼓樂聲中入場。


  方才的少年們雖然年輕鮮活、身姿飛揚,到底還年輕壓不住場子,幾場打下來都還只是試身手的輕鬆氛圍。如今定王和代王率眾上場,兩人本就是尊貴的身份,代王那邊一應是禁軍和侍衛中年輕的小將,一溜騎馬上場精神抖擻,而定王本就冷厲威儀,騎著黒獅子更見威風,兩方人馬在場中站定,氣氛登時變得不同。


  原本只為看熱鬧而來的人此時也三三兩兩的聚到了馬球場周圍,安靜觀賽。


  鑼鼓聲響,二十騎健馬開始在場上馳騁追逐,馬球穿梭來去,卻是勢均力敵——


  代王那邊雖都是身手出眾的男兒,但因為得了代王的暗示,卻都分出了一半的精力要盯著定王,免得他出黑手傷人。定王這邊都是些平庸俗貨,好在有陶靖這麼個強大的助力,兩人雖然平時少打馬球,卻都是能在沙場上馳騁的猛將,比之禁衛軍中徒有其表的小將,氣勢不知勝出多少,兩處相抵,倒也不甚懸殊。


  阿殷今日出門前就得了定王吩咐,叫她不要亂跑,此時自然留在場邊看熱鬧。


  鑼鼓聲里人馬穿梭,黒獅子上挺拔高健的男兒獨領風騷。


  阿殷從未見過定王打馬球,今日第一回相見,才發覺他的本事與陶靖相比也不遑多讓。最敬重的王爺和最敬愛的父親通常,去打那可惡的代王,阿殷自然是滿心期待,眼神緊緊黏在場中,一錯不錯。待發現代王隊伍中各個身手矯健,而定王和父親隊伍里的都是軟蛋時,心中不滿,更加希望定王和父親大顯神威,能將對方殺得丟盔棄甲——


  那才見真本事呢!

  將士們打球,勢如虎狼,比之其他要精彩許多。但凡哪邊進了球,便是一陣鑼鼓,引得眾人喝彩。那馬球如飛梭穿行來去,旁邊鑼鼓聲響了暫歇,歇後又響,比平時更緊湊,也更威風,幾乎將西苑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


  場上的矯健身姿馳騁得更加迅疾,有小將被激起鬥志,暫時撇了代王,全副精力撲向馬球,令定王和陶靖愈發吃力,卻也更加不慌不亂、章法井然。定王隊中的人也被兩人帶出了戰力,雖然技藝身手拼不過對方,卻也凝神對敵,不再拖後腿。


  馬球幾乎是輪番進的,兩隊相互追咬,毫不相讓。


  場邊沙漏漸進,人群中的呼喝鼓勵也更加熱情激動,阿殷不知不覺中捏緊了拳頭,甚至額頭都沁出了細汗。


  鼓點般的鑼聲響起,那是提醒沙漏將盡。


  馬球不知是被誰失手擊向空中,三四個男兒驀地騰身飛起,俱撲向馬球。眾人凝神屏氣,便見黒獅子上定王亦是騰空飛身,像是展翅騰起的巨鷹,衣衫獵獵隨風。他的黒獅子體格健壯,比旁的馬都能受力,他這一踩速度更疾,倏然越過眾人,在那揚出的馬球杆上借力再躍,那馬球已然到了他的桿下,只是方向不對。


  半空之中,他憑扭腰之力折過身體,球杆劃出道弧線,擊向馬球。


  像是有鈍重的擊打聲響起,那馬球裹挾著極重的力道飛向球門。


  幾乎毫無懸念。


  雖然像是偏了那麼一點點,但以定王的身手,必定不會失手。


  眾人都這麼想,就連阿殷也當真了。


  目光隨著馬球疾轉,那道白色的影子直撲球門,卻並未如意料那般飛進去。砰的一聲巨響,馬球竟不偏不倚的撞上球門處的木杆,旋即飛彈出去——那樣迅疾的轉折,所有的目光都已在球門內等候,竟無人發覺它陡然折轉的方向。


  代王此時已經打得力竭,眼瞧局勢將定,他喘著氣,失望的等候塵埃落定的那一刻。


  彷彿是眼前花了一下,代王都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覺有道白光閃過,旋即顴骨傳來極重的疼痛,撞得他左眼幾乎發黑。劇烈的疼痛襲上腦海,他身子隨之晃動,還未來得及痛呼,又覺肩胛被重物一掃而過,帶得他忍不住前傾,而後便聽見驚天雷動的歡喝聲和鑼鼓聲。


  卻原來陶靖已然算準了馬球折轉的方向,復將馬球擊回球門,敲定勝負。


  這瞬息間的折轉實在精彩,別說是場外之人,就連場上的小將們都有片刻失神,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原本不可能再進球門的馬球在最後一刻被擊入,旋即爆發出由衷的讚歎。


  雷動的歡呼聲里,定王穩穩落於馬上,透過交錯的人群,冷厲而沉靜的看著球門之側——


  代王的痛呼聲已被淹沒,他手掌捂著左眼,一頭栽倒在地上。


  場外的人還在歡呼,高台上的太子卻驟然站起來,大驚失聲——「代王!」


  近處的人最先發現了場上的變故,當即噤聲,隨即是後面一波,再後面一波。歡呼聲如同水浪般漸漸遠去消失,馬球場上的小將驚慌失色,紛紛圍向代王,將匍匐在地的人扶起。


  重擊之下,代王面色慘白如宣紙,顴骨被擦破后沁出血跡,已經高高腫起。


  定王與陶靖齊齊冷笑,旋即翻身下馬,也圍了過去。


  太子安排了人手匆匆將代王抬往就近的清音殿醫治,代王妃面如土色,也匆匆跟了過去。


  太子安定下亂居,瞧見氣定神閑的定王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叫你尋旁人切磋,偏要拉上代王,如今這般傷勢,可如何是好!」原本代王就身份特殊,太子為博個仁善之名,拉攏姜玳一系的世家,素來待他格外有禮。今日是他辦這馬球賽,雙方隊伍也都是他安排,誰知百密之下仍有一疏。來日皇上問起,即便事情是由定王而起,他也免不了落個不能主持場面的罪名,更有損他今日的本意,此時想想便氣急敗壞。


  定王緩緩收整衣袖,徐徐道:「我也不知代王兄怎的偏就站在那裡,是我不該言語相激。此處還需要太子坐鎮,免得大家慌亂,代王兄那邊,臣弟過去照看吧。」


  太子也沒有旁的辦法,又不敢誇大傷勢叫人慌亂,便只說是擦傷,讓眾人不必慌亂擔憂,只著定王和壽安公主過去照看。


  定王同陶靖換個眼神,各自走開,到了場邊見阿殷尚且目瞪口呆的站著,才道:「走吧。」


  阿殷回過神,忙跟在定王身後,匆匆往清音殿去。


  她心中滿是震驚,在明白最後這招是定王和父親聯手教訓代王時,更是翻起驚濤駭浪。


  雖然定王曾說會為她討回公道,阿殷也以為他只會在私下裡提醒,叫代王不再放肆而已。誰知道,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京城裡的皇親貴戚和重臣幾乎來了一半,激烈競逐的馬球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如此驚人的手段將代王擊翻在地,還叫人捏不住任何把柄!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在那般絕地一擊下,不偏不穩的擊中球門桿,而後打中代王。


  更難以置信的是,父親竟然恰好在那邊等候,適時救場挽回勝局,讓代王在雷動的歡呼聲和鑼鼓聲中栽下馬背。球場之上沒有隻言片語的交談,他們究竟是多心有靈犀!


  雖然未能親手將代王怎樣,然而這樣的場景於阿殷而言,卻比親自對付代王更覺痛快、更覺解氣,將前兩日的鬱悶一掃而凈。


  她看著前面高大的背影,竟自有種驚為天神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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