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第327章 論英雄是怎麼誕生的
自英恆山脈諸國內掀起的狂瀾，暫且尚未影響到白月皇朝和大乾王朝，但已經在其境內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喂喂，你聽說了嗎，應正神皇發下詔令，凡提著屍兵鬼物等首級去交差，無論是誰都可獲得金銀嘉善，殺的多了還能加官進爵。」
「別傻了，你那幾首拳腳別說對付幽冥鬼物了，就算村口老王家那隻用來犁地的不入流屍兵你都打不贏吧。」
「嘿，這就不知道了吧，只要你有志於投入殺屍的志向，便可去附近鎮子中，找最近才出現的神秘店鋪領一顆聖種，聽說領了聖種之後，就可不懼怕幽冥鬼物的屍毒，殺了還能漲功力，日後還能憑藉殺屍獲得的什麼……啊，我想起來了，叫做積分的玩意去地府，三大神尊還有時空管理局那裡兌換東西，有武功到寶物還有力量，什麼都有呢。」
「殺屍，嘿嘿，如果我身子骨還像以前硬朗的話，指不定要也要響應三大神皇陛下的號召呢，這些屍崽子實在是太害人了。」
兩個鄉間老農農務之後閑談著，天南地北無所不聊，但其中話題最多的都是關於之前在英恆山脈諸國中鬧得沸沸揚揚的殺屍詔令。
其中一個老農說了幾句之後，便對幽冥鬼物表示了極度的厭惡和憤恨，另一人也是同樣的神情，兩人說道這裡，不由自主的將視線移到村子的中心，前些時日，有一個打著幽冥擺渡使的人來到村中，免費幫村子安裝了一個九天神界登陸裝置，這個裝置能讓數十人登陸九天神界姑且不提，本身還具備名為「電視」的作用，整天都投影出一個光屏，上面會播映著許多新奇有趣的畫面，每到休閑時刻都會有許多村民搬著小馬扎去那裡看電視。
但自從三神頒布殺屍令之後，電視上放的畫面全變了，日夜播放的全是幽冥鬼物為禍人間的畫面，甚至有幽冥界內種種慘不忍睹的地獄畫面播報。
無數同胞的哀嚎死亡的畫面，縱然是鄉間老農看見了也會有強烈的憤慨和極大的恐懼，但後者這份恐懼卻會加劇了前者的發酵，無他，看到電視上放映的種種人間慘事，誰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著，會不會有朝一日輪到我？
幽冥鬼物在神武界並不罕見，甚至已經根植到每一個角落，形成共生之態，其他的姑且不說，代替耕牛或者人來耕作的低級屍兵就是最好的證明，但眼下，這些熟悉的存在卻成為了人們恐懼的對象。
兩個老農閑聊著，片刻之後一個中年男子從村口走來。
「咦，老王你怎麼出去好幾天了啊。」
「我去附近鎮子一趟，將我家那屍兵給賣了。」
「那個屍兵不是老王你家耕田吃飯的重要傢伙嗎？怎麼捨得賣了？」
「你別提了，前些時日看了那黑夜報紙科普的幽冥鬼物小常識之後，家裡那婆娘就不幹了，說這些低級屍兵也是有幾率噬主的，非要逼我賣了，我想想也是，家裡新舔了一個胖小子，養著個危險源也不安心，不過這回賺了，我那隻屍兵你猜猜賣了什麼？」
老王故弄玄虛了一陣，才在兩個老農不斷的催促下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去了小鎮那個神秘商鋪一趟，就我家那隻屍兵足足換了三頭耕牛，十頭豬，還有一大筆錢，而且最重要的是，裡面那個老聖師還說，我家這個屍兵死氣熾烈，只差一步就要成為一品屍兵，算是個好胚子，特意送了我一個聖種，而且還當場讓我用聖種吸了屍兵的死氣，按照那個聖師的話說，我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消化這些死氣，日後添壽三年不成問題。」
「真的假的啊？」兩個老農不信，老王興緻勃勃的給兩人演示，一番表演之後，果真看到老王身體健壯許多，鄉間勞作之人老得快，但老王和前些時日明顯判若兩人，臉上皺紋少了許多，一看就知道這是真的。
見得別人羨慕之後，老王更加得意：「你們還真別不信啊，我告訴你們啊，如果日後繼續吸蝕屍兵之死氣，我也有能成為入品武者的一天，聖師親口說過了，只要殺屍，無論資質如何都能成為武者，越殺越強，永無止境。」
片刻之後，也有許多忙完農活的鄉民過來閑聊，不一對老王的境遇感到羨慕，片刻之後，就連村子里家境最為富裕的村長都問詢趕來，對老王以屍兵換取聖種的事情問了一遍又一遍。
片刻之後村長便盤算起來，他家有七隻屍兵，用來耕種，如果拿去換了，是否也可以給家裡那孩子博個前程呢。
但在這片喧鬧中，鄉民賴以休閑的大樹底下，有一個醉酒的懶漢躺在地上，被眾人聲音吵醒之後，醉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跑到眾人中問道：「真的只要殺屍就可以無視資質變強嗎？」
「老馬啊，你又想起了自家兩個娃是吧，都那麼多年了你還忘不掉嗎？死了娃再生就是了，整天弄得醉醺醺的，最後弄得婆娘都跑了。」
「我是在問你！！！是不是只要殺這些遭瘟的屍兵就可以變強。」
在醉漢近乎癲狂，密布血絲的雙眸瞪視之下，老王也只能無奈的嘆氣，最後點頭，醉漢聽了之後，也沒說什麼，只是抱著自己一小瓶劣質米酒喝著。
眾人相視而嘆氣，最後都不對醉漢說些什麼，片刻之後，村口傳來一陣喧嘩。
「黑夜報紙來了。」
「哦，快來快來，讓村長給我們讀上一讀。」
以黑夜為名的報紙眼下已經流傳各地，給這些閑著無事就只有造人的鄉間村民閑暇時帶來非同尋常的快樂。
「頭版頭條是，魔門聖女北冥素柔響應三皇號召，親赴幽冥界，解救出上千被幽冥鬼物抓捕準備祭煉悲魂浮屠的無辜民眾……」
聽完稍微識字的老村長，將一段新聞硬是靠著腦補和半蒙半猜變成驚天動地大傳奇故事說出來，眾多鄉民不由得大為驚嘆。
「哇，往日我聽見這魔門不似好人，都是些邪惡到不行的魔頭聚集的地方，但眼下看來，這什麼魔門聖女當真是個大豪傑，雖然是個女娃子，但這行為，當真要的。」
「你看看，報紙上這個魔門聖女好漂亮啊，我家娃子有怎麼漂亮就好了。」
「再漂亮也不是你可以亂說的，小心遭天譴啊。」
喧鬧的聲音傳達不到醉漢的心中，他只是不斷呢喃著可以變強……
半夜，醉漢最後一次收拾好自己的家，凝視著自家兩個半大娃兒曾經留下的痕迹，不自覺間淚流滿面，擦去眼淚，背著行囊走出家門。
在門外面，有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在等著：
「你要去哪裡？」
「去隔壁鎮上找聖師。」
「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家裡的家什就留給你吧，你一個孤家寡人日子不好過。」
說完，醉漢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背後的女人哭的很厲害，幽怨的哭泣聲音傳了很久：「你……要給我們的兩個娃好好的報仇啊。」
醉漢緊緊的握住了背囊的布條，用力到手都變得蒼白了，最後始終沒有回頭。
第二日，村子再也沒有看到醉漢的蹤跡，但每個人都只是露出早知道的神情。
這只是一個卑微的縮影，這樣的情況在英恆山脈諸國到處發生，無數民眾投奔而來，悠悠歲月下來，飽受幽冥界的侵蝕之害最深的不是那些高門大戶之輩，而是武力弱小的普通民眾，層出不窮的屍劫早已經在這些神武界的底層民眾中留下了揮之不去的血海深仇，但一直以來，弱者亘弱，這份仇恨一直被深深的壓抑在。
只是眼下三神振臂一呼，積蓄在底層民眾心頭的恨意瞬間爆發，頓時，從者如雲。
青松國內，每一刻都有從四面八方而來民眾，他們紅著眼，懷著恨意和希望，投奔到這個三神封神顯聖之地，他們也許只是鄉間老農，也許只是普通的流浪武者，或是其他形色人等，但只有一點是相同的。
他們懷著對幽冥鬼物的仇恨，懷著殺戮的希望而來。
而真命天子神，逆運之神，暴。政之神也回應了他們的祈願，凡是響應殺屍令而來的人，無論出生，無論能耐，無論背景，來了便管吃管住，編入軍營植入聖種，拉入九天神界經過天兵附體，緊急操練幾天之後便被送出去殺屍。
一個個山頭掃過去，一個個鄉間野領推過去，懷著入骨恨意的民眾朝一切幽冥鬼物聚集的地方殺去，無數的殺戮和血腥開始誕生，但自殺戮這一個詞自神武界誕生而來，第一次被賦予了絕對正義之名，自戰爭這一詞出現而來，第一次為萬民讚頌。
「老馬，這一仗打完，你要回去看你家婆娘嗎？」
「不，不殺光這些屍崽子，我不想回去。」
「那好，上面有命令下來，你殺屍搏命有功，機坪山這一戰完后你就回去，接受三神接見表彰，然後出發去魔門那裡接受灌頂傳功，研修武學，回來之後你就是領隊，準備第二階段的戰爭。」
曾經以酒度日的醉漢，在一段時間之後，已經從到到腳蛻變成久經殺戮戰場的戰士，聽見領隊那個前身為大爛陀寺和尚的幽冥擺渡使這番話，老馬沉默著，只有聽見準備第二階段戰爭的時候才由衷露出了冰冷而嗜血的笑容。
這份由骨子裡而來的殺氣，恨意，加上手染千百幽冥鬼物性命而來的血腥冰冷，彙集成讓領隊幽冥擺渡使都感到顫抖的殺勢。
「老馬，你的心態可能有點不對，我們不是為了恨而殺戮，而是為了愛與正義，為了讓生死歸於輪迴天道的大義而奮戰，我等是正義，是真善，這一點不可迷茫不可混淆，不然墮落為邪魔外道，地府重重災劫地獄只怕有你的一份。」
談起這一點，幽冥擺渡使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試圖說服老馬擺正心態。
「地府地獄嗎？想必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無有迷茫，無有彷徨，老馬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堅定，淡淡的呢喃著，他衷心期望著自己死後能入地獄，不懼沉淪，只為了這幽冥地府之說為真，也許有朝一日，他能在地府中見到自己所珍視的人。
「唉，你已入修羅境，殺念難返了，也罷，如果是往昔我在大爛陀寺當和尚的時候，非要度化你不成，但眼下如意佛尊告訴我們，眼下一切殺孽皆為正道善果，望你好自為之吧，時候已到，最後十分鐘，大家整理武備，機坪山有一四品冥獸為王，下面統帥著上百屍兵，修為最高的只有二品，但背後可能有幽冥界的高等鬼物作祟操縱，是場硬仗，生死各安天命吧，願幽冥輪迴永恆……」
「願幽冥輪迴永恆……」
淡淡的複合神響起，最後彙集為震動天地的雷吼聲。
體內聖種躍動，收縮呼吸間魔氣貫穿四肢百骸，身體機能急速強化，曾經衰老若老農的老馬，眼下看上去宛如一個冰冷肅穆的中年人，最後一次擦拭著手中戰刀，心頭冰冷而淡漠，隱約有淡淡的歡喜在流淌。
殺戮了千百幽冥鬼物，聖種早已經經過重重升級，定格為天魔功第九層修為，不知不覺老馬也從一個不入流的鄉間醉漢，進階到三品武者的境界了，但他卻不甚在乎這種事情，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體內聖種中，直至意志和聖種融為一體，心神隨魔氣涌動而躍動。
聖種異能開啟，種種無以名狀的邪祟之物降臨，老馬頓時微微恍惚，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和幻境在眼中閃爍，老馬知道這是九幽魔靈入體后的徵兆，力量一點點的增強，直至難以承受的極限。
身體宛如熔漿灌體般的灼熱，每一寸肌肉都是近乎千刀萬剮般撕裂的痛苦，每一步走出，都會有粉身碎骨的感覺。
微微抬起頭，看見原本密布老繭的手已經密布無數玄異邪祟的魔紋，這是九幽魔靈和體內魔氣深度結合反饋到修者身上的徵兆。
左右看去，老馬想必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摸樣很是可怖，因為就算是心性鎮靜的幽冥擺渡使也不由得他露出了一絲驚懼，老馬咧嘴，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
別人用來拚命時才用的聖種異能九幽魔靈附體，老馬卻是當做每一場戰鬥開局前的準備，全然無視那一個不注意便粉身碎骨，身死魂滅的危險。
此身以赴修羅道，唯有殺念了生死。
拔出戰刀，魔氣在上流轉，更有說不清道不明，淡淡靜謐的自在寧靜感凝聚其上，是歡喜也是祥和，這便是修羅的殺意。
背後不斷傳來鏗鏘的拔刀聲，最後回眸一眼，三百黑衣殺戮部隊高舉戰刀，迎著耀眼眼光，泛著冰冷的光芒。
而後，殺戮開始。
在大慶國內，莫煌看著這老馬的生平資料，和這段時間來的表現，淡淡笑說著：「世間豈無英傑，這不是一個嗎，冉冰，我認為他是英雄，其生平事迹可以感動千萬眾生，所以，天下傳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三百萬金元活動費，我要他的名字和事迹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好吧，看在三百萬金元的份上，我以記者職業操守的向你保證，他將會是這個世界最偉光正的主角。」
向李冉冰吩咐完，莫煌將視線凝視另一方：「傳我號令，將魔門資源向他最大幅度傾斜，反正他自己都不怕死，我們還能幫他惜命嗎？將那些什麼閉關一兩百年的老怪物都叫出來，整理整理一下魔門內諸般速成手段，不惜一切資源將他給我往死里/操。」
「是。」
「提供給殺屍令計劃的糧食和其他物資還充足嗎？」
「以三神之名義於各地抽調，而後又從魔門隱秘基地中抽調，保守估計還能支撐這些不事勞作，只需殺戮的部隊六個月所需，前提是僅限於眼下這個規模。」
「不夠，這遠遠不夠，英恆山脈諸國七千萬子民，只有一百萬響應了我們的號召，最終的計劃，卻需要整個神武界億萬子民盡數為兵，儘快於各地實施耕種改革。」
「是。」
縱然以莫煌的能耐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他再強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出來，更何況眼下只是開局，但莫煌卻沒說什麼，只是淡淡沉吟著，片刻之後，莫煌將視線移到眼下幾乎成為自己秘書的莉莉絲身上，淡淡一笑說道：
「你這些時日來跟在我身邊處理雜物，想必也對這一方世界遭受的危難有所了解，說說你的感想。」
莉莉絲低首淡語：「這個世界千萬年來積累的痛苦和絕望，是該到了一刀兩斷的時候了，這些苦難是錯誤的，必須給予糾正。」
莫煌依舊笑著：「你有此心此志，證明你這段時間來沒有白費，但身為要開啟，承載地獄的真紅聖女，居高臨下的俯視別人的痛苦和絕望卻是不夠的，去吧，親自投入其中，去體悟眾生的悲歡離合，愛恨纏綿吧，當你在此界背負著眾生一切的罪與惡高舉王座之時，便是地獄真正開啟之時。」
莫煌攤開手，一個最原始的神格胚胎出現在手中，散發著璀璨迷濛的光，莉莉絲接過，倩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