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成熊的第三天
瑪蒙聽到莫名其妙的一聲，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頭頂上方的陰影就是一隻泰迪熊的腦袋。
說來也怪，只是一隻玩偶，他卻從那雙黑色的玻璃眼珠里看到了擔心的神色，太不可思議了，就像擁有「生物」的反應一樣。
當然這不可能是幻術，所以瑪蒙才覺得神奇。
他動了動，那隻泰迪熊跟著怔了下，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迅速站起來往裡面跑去。
跑了兩步，它毫無徵兆地就撲倒在地。瑪蒙張著嘴，看它馬不停蹄地又爬起來繼續跑，這次它選擇躲到了門後面。
但這樣的舉動在瑪蒙看來完全是多餘的，關鍵是他都看到了啊，當著他的面躲起來還有意義嗎？
清伊顯然覺得是有意義的，一扇門的阻隔意外令她稍稍冷靜了下來，不過看著瑪蒙走過來，她還是努力向門後面縮了縮。
瑪蒙停下腳步，距離他不到幾步的泰迪熊只剩下半個腦袋還露在外面，那隻黑色的眼睛似乎帶著點警惕地望著他。
瑪蒙突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很好，仍舊是40公分的詛咒之身。
一隻會動的泰迪熊和自己，在正常人眼裡肯定是會動的泰迪熊更詭異恐怖啊，沒道理如此詭異恐怖的存在竟然還怕他吧。但事實上它的確表現出彷彿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的舉動。
瑪蒙動了動嘴巴，想了想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種時候，按照貝爾看得某部動畫的套路，受驚的泰迪熊會逐漸敞開心扉，然後不再害怕自己並且勇敢地從門後面走出來。
瑪蒙並沒有看到如此理想的畫面，但透過那黑色眼珠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的確無害地就跟面前這隻泰迪熊一樣。他擰了下眉，有些不想等待地上前一步，這隻泰迪熊以和剛才逃難一樣的速度，又往裡面挪了挪。
瑪蒙終於看不到泰迪熊的身影了，但他儼然沒有放棄，對著木頭門繼續說道：「你不用害怕，我叫瑪蒙……」
「我、我知道。」
有些奇怪的發音從門後面傳出來。
瑪蒙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很不可思議的東西，不僅是那聲音，還有話語本身也是。當然若撇去那有些奇怪的發聲，泰迪熊本身的音色軟軟的和它的形象挺符合的。
「你會說話？」瑪蒙驚訝。
泰迪熊在這時候小心探出半個腦袋，上下動了動。
其實這問題著實沒必要，瑪蒙也只是一時訝異，現在想想之前那一聲大概也不是幻覺了，只可惜他沒聽清楚那一聲說了什麼。
「……你叫什麼？」
明明該是「你是什麼東西」，話都到嘴邊了，瑪蒙還是改了。
清伊不知道自己是誰，當然也沒有名字，她很快又搖了搖頭。
瑪蒙沉默了一會兒，他實在不知道這隻泰迪熊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晚還是普通的玩偶，今天怎麼就活了。
或者真如貝爾猜測的——惡魔附身？或者幽靈什麼的？
瑪蒙想了下，雖然覺得這種事情很不可思議，但也沒持完全否定的態度，畢竟如他這種情況在正常人看來也不可思議得能列入世界奇迹的範疇了。
「你剛說你知道，你一直住在這裡嗎？」
這次也沒有猶豫，清伊點了點頭——xanxus一直住在這裡，她自然也算的。
瑪蒙一看這隻泰迪熊又點頭了，瞬間將引發名為「泰迪熊」的奇迹歸結到了幽靈或惡魔之類的。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以前不出現，直至今日才突然現身，或者僅僅因為有這隻玩偶作為媒介。
瑪蒙站在原地沒動，清伊也就躲在門後面遲遲沒有動作。
還從來沒有哪次這麼長時間地離開xanxus的身邊，清伊一邊莫名覺得有些興奮，一邊又覺得不安。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想著要不要脫離泰迪熊的身體，趕緊回去。
不過最終她還是眼神堅定地留了下來。
瑪蒙問她是不是沒有名字。
清伊點點頭。
瑪蒙望著面前的泰迪熊，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如此，就叫泰迪吧。」
「……」好隨便。
面前的泰迪雖然沒有表態，瑪蒙卻親眼從那隻黑色的眼珠里看到了黯淡的光。
「小熊……」
這個更隨便了……
清伊催眠自己這不是她的名字不是她的名字不是她的名字，不過因為總要有個叫法，清伊這次沒再表態，任由瑪蒙隨意地決定了。
決定了稱呼，瑪蒙再看面前的泰迪熊，瞬間覺得親近了不少。
啊對了，他想起來這隻本來就是街上的人送給他的，雖然瑪蒙特別討厭那理由。
清伊扒拉著餐廳大門，這會兒終於有了些許動作，她稍微挪了挪毛絨絨的兩條腿，往旁邊移了點位置。
很細很小的距離，但還是被瑪蒙捕捉到了。
「你出來吧，一個人待著不覺得很無聊嗎？」
再沒有比這個理由更具說服力了。清伊差點就激動地衝出去了，但她並沒有，只是泰迪熊的眼睛在這時亮得特別耀眼。
瑪蒙再接再厲：「如果害怕別人的話，我也可以使用幻術，不會讓其他人發現你的。」
清伊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這次終於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面對面站著，相距幾步。
瑪蒙卻有些崩潰了，他突然發現這隻泰迪熊竟然和他差不多高orz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被這麼問到的時候，清伊激動地就要說出xanxus的名字了，不過她還是努力憋住了。
「外面。」這次的發音比之前又進步了一點，至少瑪蒙一聽就明白了。
瑪蒙帶著清伊離開餐廳，出門就用上了幻術。
這時候還是上午，走廊上不是沒人，大多穿著巴利安制服的男人只是和瑪蒙打了招呼，喊了聲「瑪蒙大人」就忙去了。
清伊知道瑪蒙也是巴利安的幹部，地位就和貝爾、列維他們差不多，擅長幻術，據說原本也是個具有超能力的人類。為什麼用「原本」，清伊就不是特別清楚了，不過她知道，但凡巴利安的部下也都非常尊敬瑪蒙，這從他們恭敬的態度上可見一斑。
畢竟巴利安是以實力來說話的組織。
跟著瑪蒙拐了個彎，迎面就撞上了斯誇羅和貝爾。
瑪蒙自然也看到了。不過比起他說話，對面的貝爾比在場所有人都先一步開口了。
「瑪蒙你怎麼在這裡？」
瑪蒙抬頭看了眼貝爾，語氣非常平靜：「跟你無關。」
貝爾仍舊笑著，「嘻嘻，王子很想知道剛說著要去上廁所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上完廁所還要溜一圈消化嗎？」
不是很想理會貝爾，瑪蒙轉過頭直接看向斯誇羅。
原以為有什麼事，但顯然並不是他所想那樣。
「貝爾這傢伙想去看看那隻會動的泰迪熊。」斯誇羅對這個理由簡直無語，但更無語的是他腦子一熱竟然陪著他過來了。
瑪蒙淡定地點點頭，絲毫沒有提起泰迪熊就跟在自己身後的事。
貝爾突然彎腰湊到瑪蒙面前，咧著嘴問道，「瑪蒙對那隻泰迪熊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回答沒有才是騙人了。但瑪蒙繼續一臉平靜：「雖然的確有考慮過是不是當珍稀物種賣掉，不過若它不配合的話，恐怕買主不會願意高價購買一隻普通的玩偶。」
「嘻嘻，那真可惜……」
「可惜？」瑪蒙有些莫名。
「那隻泰迪熊已經是王子殿下的，訓練一下或許還能成為一隻可愛的執事熊。」
「執事熊……」斯誇羅突然很想撬開身邊這金毛的腦袋看看裡面裝得是怎麼樣的豆腐。
瑪蒙倒是沒說話，反正泰迪熊就跟在他身後，就讓貝爾這蠢貨興高采烈地走進餐廳，再失望歸來吧。
那時候他的表情一定相當精彩。
貝爾還想跟瑪蒙說說話，結果被似乎很忙很著急的斯誇羅往餐廳拖去。
瑪蒙回頭看了眼斯誇羅和貝爾的背影，突然很想跟去看看。他轉身，然後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他忽得張大了嘴巴——
跟在身後的泰迪熊竟然不見了-0-
哦漏！她什麼時候走掉的？為什麼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清伊此刻躲在一處裝飾櫃後面，裝屍體一樣地靠坐在地上。
兩個巴利安的成員由遠及近，沉默地走過，誰也沒往走廊的裝飾櫃看上一眼，更別說挨著裝飾櫃藏起來的泰迪熊了。
「路斯大……大人。」
穿著毛領大衣的路斯利亞走過來，兩名巴利安的成員迅速一鞠躬，但關於被要求的「大姐」兩個字怎麼都喊不出口。
路斯利亞耷拉著眉毛，連應聲都沒有就走過他們。
一旦沒了兩名彪形大漢的遮擋，路斯利亞一眼就看到了緊挨著裝飾櫃，坐在地上的泰迪熊。
「唉？是誰丟在這裡的？」
路斯利亞的聲音不輕，以為被問話的兩名巴利安的成員迅速回頭，莫名其妙地掃了一圈，終於看到了一樣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
兩人果斷搖頭，這種東西別說丟了，他們連撿都覺得丟臉好伐。
路斯利亞完全沒有理會那兩人的意思，扭著腰感慨：「也不知是誰丟在這裡的，可憐的小傢伙，我來帶你走吧。」
然後清伊被舉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被舉在半空中。不好低頭的她只能看到沒有離開的兩名巴利安成員露出崩壞的表情。
路斯利亞還在打量她，邊打量邊念叨起來，「嗯，還得在脖子上圍個毛絨圍脖，頭上也還要再帶點東西才行……要不，再染個毛？」
……不。她只想做一隻低調的泰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