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變成熊的第二十三天
草薙家的清伊有病，但就連醫生都不知道得了什麼毛病。
總之就是睡睡睡，跟只小豬一樣。
當然，這不是草薙的原話，而是不小心聽到他們對話的八田美咲的比喻。
清伊趴在安娜肩上，就看到黑著臉但依舊掛著笑的草薙按著八田的腦袋往餐桌上砸，砰——一下，聽著就很疼的樣子。
十束在邊上念叨妹控真可怕。清伊附和地點點頭，深以為然。
今天沒人來接她。
瑪蒙昨晚沒回來，至少清伊出門的時候並沒看到和她差不多大小的那抹身影。
貝爾和列維陪著xanxus去看哥拉·莫斯卡的比賽，剩下的路斯利亞還躺在床上不好亂動。
其實還有其他巴利安的部下，但清伊稍微熟悉的都不在，唯一一個2號自被雲雀恭彌打傷后還在養病中，她便拒絕了貝爾的提議。
最後是十束送她回去的。
套房裡沒什麼人聲，只有門口站著個巴利安的成員。
清伊就等在路斯利亞的房裡。
路斯利亞今天已經能坐起來了，清伊趴在邊上聽他講故事。泰迪熊的雙腿起初還一晃一晃的上下擺動著，但沒多久就不動了。
落下最後一個音，路斯利亞瞥了眼身邊一動不動的泰迪熊，心滿意足地合上了書。
泰迪熊是枕著腦袋睡覺的，不過因為沒法閉上眼睛，路斯利亞只是憑那雙無神黯淡的玻璃珠來判斷它睡沒睡著。
這個時候的泰迪熊就跟普通的沒區別，如果一定要說哪裡不一樣，大概是它睡著的姿勢也特別可愛。
路斯利亞雙手合十枕著臉側欣賞了一會兒，隨即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毛絨絨的觸感還是很不錯的，但因為多日沒有精心護理，那一身絨毛似乎沒有之前那般順滑了。
「就這麼幾天沒打理……果然小清伊不能沒有我呢。」路斯利亞說得很輕，只不過自言自語到了最後，竟然低聲笑了起來。
身邊的泰迪熊依舊沒有動靜，就連呼吸聲綿淺地彷彿隨時都會被忽略掉。路斯利亞靠著床頭看了一會兒，跟著側躺下去，就面朝著泰迪熊。
他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泰迪熊柔軟的背部，就跟安撫一個孩子似的。
然而這樣的動作就像帶著催眠效果，沒多久他也跟著睡了過去。
清伊是躺在路斯利亞身邊睡著的，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的。然而晚上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身邊的人不是路斯利亞，而是xanxus。
黑暗中他是背對著她的，但他的背影還是令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雖然不知道是他把她帶回來的，還是別人把她送回來的，但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這男人，光是這一點就令她感到無比喜悅。
她忍不住翹起嘴角，但怕發出笑聲讓面前的人發現，她又牢牢捂著同樣毛絨絨的小嘴。
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但泰迪熊太小了，躺著的話根本看不到房間的窗戶，也看不到放在另一頭的電子鐘。
清伊索性脫離了泰迪熊，輕盈地落到另一頭，先是瞅了眼時間，然後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蹲下|身子看著眼前的男人。
好像還是老樣子，就連微微蹙著的眉也還是不曾鬆開。但清伊雙手捧著臉，眼睛近乎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就像看著最美好的事物。
是了，眼前的人在她眼裡一直都是最好看的，就連臉側的傷痕都性感得要命。
清伊忍不住伸出一隻手，修長的指尖微微顫抖，卻還是往他臉上摸了過去。
但碰不到。明明能觸碰自己的臉頰，卻怎麼也碰不到面前的男人……或者說這雙手這個身體，始終碰不到任何人。
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她都準備收回手了，低垂的視線卻發現原本睡著的男人毫無預警地睜開了眼睛，沒有一絲迷茫，猩紅色的雙眸依舊清明而又銳利。
清伊嚇了一跳，猛地抽了口氣。她是看不到自己的雙手的，只能感覺到。但同樣眼前的人雖然碰不到她的手，卻是能看到的。
一剎那，臉上熱燙地好似做了特別羞恥的事。
她幾乎沒有多想，猛地飛起鑽進了泰迪熊的身體里，然後一動不動地拚命裝死。
泰迪熊是趴著的，雙手枕著頭的樣子和之前一樣。xanxus翻身就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就想起回來看到她這麼躺在路斯利亞身側的畫面。
……有些礙眼。
明明只是只垃圾而已。
他伸手彈了下泰迪熊的腦袋，耳邊聽到她發出低低的聲音，他忽得哼笑了聲。
「不繼續裝死了？」
……她只是覺得這樣的姿勢比較好睡覺。——然而並不！
泰迪熊爬起來，跪坐在他面前，黑暗中那雙眼睛並沒有白天那般明亮，卻依舊給人炯炯有神的感覺。
清伊還在思索要怎麼轉移話題，剛才偷摸他的臉的事似乎被他注意到了，雖然事實上她並沒摸到。但一想到自己的手指很可能穿過他的臉，心情又莫名低落了下去。
xanxus覺得很奇怪，剛還精神的泰迪熊竟然又躺了回去。
「我想……」突然出聲卻又戛然而止，然而清伊實在不敢繼續說下去。
她突然發現，越是接觸越是相處便越發貪心，一開始明明只是能看到能說話就很開心了，現在卻妄想得更多——不是依賴泰迪熊的身體，而是她自己去觸碰，哪怕只是指尖能夠到一點也行，只要一點點的溫度……
「想說什麼就直說。」xanxus擰著眉，覺得今天的這傢伙奇怪極了。
清伊偏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又迅速收回。
「我只是想碰碰你……」
悶悶的聲音傳來。
xanxus起初還愣了下，但意識到這傢伙所指得是什麼，便怔住了。
「你是白痴嗎？」他拍了下泰迪熊的後腦勺。
清伊沒覺得痛，只是想著自己或許真得是個白痴吧。
後來怎麼睡著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擱在泰迪熊背上的大手非常溫暖，令她感到無比安心。
清伊是第二天才知道哥拉·莫斯卡也沒了。繼斯誇羅之後，這個從來沒說過話的大個子也死了，不過用其他人的話，那並不是死亡，而是一台機器最終的必然命運——被銷毀。
清伊很失落，因為她又想起被鯊魚吞了的斯誇羅。
自從上次「夢見」他進了手術室，之後好像再沒見過其他畫面了。
今晚上是xanxus的比賽，也是這次指環爭奪戰的最後一場，清伊還沒見過xanxus的戰鬥，躍躍欲試地想要跟去，結果被勒令待在酒店裡。
「那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回義大利了？」清伊坐在沙發扶手上，晃著腳望著身邊的男人。
xanxus僅僅哼了聲，當做回答。
「對了，xanxus的對手是哪個？」
清伊倒是還記得對面站著的那幾個人，只是中間沒有雲雀恭彌，明明這個人好像也是守護者來著。
見xanxus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她想了想，委婉地又問道：「那個……那恭彌先生的對手是誰？」
聽到一個陌生名字，xanxus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誰？」他問道。
「恭彌……雲雀恭彌先生。」清伊突然覺得脖子有些涼颼颼的，趕緊縮了縮脖子。
「……」xanxus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記起是哪個渣滓了。
列維站在一邊，聽到他老大突然問一聲「誰」，還莫名其妙了一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泰迪熊被路斯利亞叫人拿去洗了，要傍晚才會送回來。
所以說……巴利安的白色幽靈此刻正在他家老大身邊。
意識到這點，列維那雙小眼睛猛地睜大了點。
喔~太可怕了，但不愧是他家老大竟然連沒有腳的半透明的東西也不害怕。
清伊沒從xanxus嘴裡問到雲雀恭彌的事情，不過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也見好就收地沒再開口。
泰迪熊是傍晚送來的。送來沒多久其他人就離開了。
清伊在客廳里晃悠了一會兒，最後端著杯水去了路斯利亞的房間。
路斯利亞是個傷患，按道理來說是不宜下床的，更別說出門了。然而當清伊踏進他的房間，卻見切爾貝羅竟然把他五花大綁地綁在小床上，一副要帶走的樣子。
哦不~/0\
「路斯！！」
清伊手上還拿著杯子，此刻都顧忌不上。水杯被她扔在一邊，她自己徑直跑了上去。
「小清伊。」路斯利亞此刻也看到直直衝向自己的泰迪熊。
看著它摔倒了又繼續爬起來的拚命勁，路斯利亞特別感動，他很想把它抱起來，只可惜他現在沒法動。
「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清伊一看他就不像沒事的樣子，關鍵是切爾貝羅的舉動特別粗暴，她又往前幾步，一把抓住了已經被她們抬起的床腳。
被一起帶離酒店，清伊還有些懵逼，腳下是不斷往後掠過的屋頂，頭頂是沒有月亮的夜幕。
這太糟糕了。但她還要救路斯利亞。
半空的風有點大。大概是預料到自己堅持不了太久，所以從床上掉下去的時候，清伊一點也不驚訝。
還好她知道目的地，所以只要一直到並盛中學，應該就能看到路斯利亞了。
夜晚的小路上並沒有人，唯有窗內的燈光透出一點，迎著頭頂的星星，勉強起到照明的作用。
清伊小心又小心地走在小路上，就怕被誰撞見。但事實上這個時間段路上的確沒什麼人，即便有一隻泰迪熊在路上走，在沒有路燈的情況下也沒人會注意到。
遠處突然有腳步聲響起，皮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在闃然中尤為明顯。
清伊嚇了一跳，趕緊往牆角靠了靠，然後緊挨著牆壁往最近的轉角挪去。
一步兩步……
一切都沒問題，只要再兩步就行了。
皮鞋的腳步聲越發接近，似乎已經衝過前前個轉角，往這邊走來。清伊卻猛地衝進轉角，原以為不會有人，頭頂卻還是有一抹更深的陰影落下。
「啊——」
「啊——」
兩聲尖叫同時響起。
清伊猛地往後退了兩步，然而沒等她跌坐到地上，有什麼東西沖著自己飛了過來……
砰——
一陣煙霧騰起。
入江正一看著面前騰起的煙霧，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心想不會吧。他趕緊抱起落在腳邊的火箭筒，往煙霧騰起的地方跑去。
只需要兩三步的距離，但等入江正一跑過去的時候，地上雖然躺著一隻和剛才一樣的泰迪熊，但它一動不動的，和剛才活蹦亂跳還尖叫的泰迪熊完全不一樣。
……其實本來就不會動的吧。對啊，泰迪熊怎麼可能會動會說話呢。
不過下一秒，入江正一猛地搖了搖頭，就連十年火箭筒都存在，一隻會動會說話的泰迪熊算什麼。
他一手仍舊抱著火箭筒，另一隻手撿起地上的泰迪熊。
入江正一雖然是近視，但戴著眼鏡的他眼神還是挺好的，即便是在黑暗中。若他剛才沒眼花，此刻手上的泰迪熊比起剛才那隻似乎舊了點，還髒了點。
雖然不覺得十年後的泰迪熊還能保存的這麼好，但也不是沒可能，只是不會動鬧哪樣啊。
「喂喂，你沒事吧。」入江正一晃了晃手中的泰迪熊，然而這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何時有個穿著皮鞋一身正裝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入江正一抬眸看了他一眼，成功在他臉上看到了見鬼一樣的表情。
他一怔，意識到對方可能在想什麼，他又尖叫了一聲，一手抱著火箭筒，一手抱著泰迪熊，頭也不回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