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一三個視頻
你對我的愛不夠，我離家出走了, 三天之後才會回來。正文留。
在這幾年的UP主生涯里, 季明靖結識了很多人，他們各有所長, 有的會畫畫, 有的會翻譯，有的會策劃活動, 一直以來幫了季明靖很多忙。
就拿現在靖哥哥直播間里的五個房管來說，無一不是她三年以上的粉絲了, 其中路人X是最為資深的一位。
季明靖之所以認識路人X，給他房管，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報答他的禮物, 更多的是為了感謝他對自己如此「長情」。
記得當年P站剛剛建立, 遊戲實況也不流行，靖哥哥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真傳的無名新人UP主，路人X是她頭幾個關注者之一。因為當時的關注人就那麼幾個, 所以季明靖特別記得這個ID。
也就是說, 這個路人X從最初開始就一直支持她，支持了五年。
當然，除了他, 其他人也給了靖哥哥很多的支援，季明靖很感激自己能有這樣的一群粉絲, 所以當房管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 季明靖一口就答應了。
和粉絲們一起玩玩遊戲, 也不錯嘛。
直播間的觀眾們都在爭先恐後地爭取機會，想要和靖哥哥玩一局。幾位房管負責維持秩序，讓觀眾們排隊，一個一個輪著來，每人只有一次機會。
時間越來越晚，排隊的人數卻還有很多，終於到了一點半的時候，季明靖想著明天就要上班了，於是宣布活動到此結束。
季明靖伸了個懶腰，這一晚上玩的「你畫我猜」比她以前玩過的都要多，就連她也覺得有些累了，可想而知人數究竟有多麼的龐大。
這麼一想，季明靖就心疼起了自家的房管來，他們這麼努力地幫她維持秩序，多虧了他們今晚的活動才這麼順利，但他們自己卻連玩的機會都沒有。
季明靖想了一下，決定慰勞一下她的房管們，於是說道：「房管們辛苦工作了一個晚上，要不我和房管們最後玩一局？」
房管們都很高興。
【好啊好啊！】
【太好了，我今晚一直看著也很想玩呢】
【靖哥哥我愛你！】
【(ノ≧≦)ノ】
其他四位房管都第一時間有了回應，路人X卻沒有說話。
雖然不用想也知道他會拒絕，但季明靖還是循例問他：「路人也來嗎？」
片刻后，一條彈幕出現。
路人X：【不了】
【哇百年難得一見的路人發的彈幕！】
【看了靖哥哥這麼久，就只見過兩次啊】
【和大佬合影！】
對於這個答覆，季明靖毫不意外：「那就我們五個吧！」
靖哥哥家的小迷妹：【我也一起可以嗎？】
雖然小迷妹今晚第一把就已經參加過了，但想到是自己的未來同事，而且關係尚算不錯，季明靖也就答應了。
周一早上，季明靖出門上班。
很不走運，開工的第一天，迎接季明靖的是一股強冷空氣。在公交車站頂著刺骨的寒風等車時，已經把自己包成一個粽子似的季明靖依舊覺得很是痛苦，讓她直想回家窩在被窩，抱著暖氣機過活了。
正值上班時間，公交車上乘客很多，好不容易擠上車之後，季明靖意外地在隔著幾個人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小腦袋。
一頭被染成了棕色的及肩微捲髮，髮絲看上去很柔軟，毛茸茸的，讓她的身材更顯嬌小玲瓏。
在擁擠的公交車裡，她恰好站在了一個沒有扶桿的地方，頭頂上的扶手對她來說又太高了，令她只能夠依靠自己的平衡力來勉強地維持著自身的平穩。
在一站之後，季明靖順著人流，走到了一臉昏沉，還有點在打瞌睡的沈秘書身旁。
季明靖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著向她打招呼：「早上好啊，沈秘書。」
沈秘書被嚇了一跳，眼睛因為受驚而瞪得圓圓的，好一陣子才小聲地回道：「……早安。」
她的樣子細看起來其實挺可愛的，季明靖撩粉的興緻又起，不禁對著她笑得更加燦爛了：「好巧哦，難不成你就住在這附近？」
沈秘書的頭卻是不知為何越埋越低，彷彿是在害怕季明靖：「我就在前兩個站上車的。」
季明靖驚喜：「原來如此！我是在你后一個站上的車。咦，那這樣的話，要不以後我們一起上班吧？」
「呃……」
「不可以嗎？」
雖然很遲疑，但沈秘書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可、可以是可以。」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季明靖又轉換了話題：「跟你聊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啊？」
「沈芝艾。兩個都是草花頭的。」
「那我以後就叫你艾艾吧！你可以叫我明靖，或者繼續叫我靖哥哥也可以。」
沈芝艾無聲地點了點頭。
在這幾十分鐘的路程里，沈芝艾一直都只作為回應的一方，季明靖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和網上那種積極主動的態度截然相反。
明明昨天晚上的活動上，「小迷妹」也表現得很活躍的，但到了面對面的時候，她卻是如此拘束。
季明靖覺得很奇怪，但還是繼續用「面對面交流困難」這個理由解釋了。
隨後，兩人一同到達了工作室。
今天的公司也和那一天一樣，整個辦公室里暗沉陰冷，毫無生氣，季明靖剛走進去就想著要出去了。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就要每天來這裡上班了……
一想到這一點，季明靖就不由得萎靡不振起來。
季明靖按照沈芝艾的指示辦理入職的手續，上交了必要的資料，看過合同，並且簽好名之後，季明靖正式成為了這家飛隆工作室的員工。
整個流程下來，季明靖始終沒有見到那天面試的兩位高層，他們的房門也是緊閉著的，一直沒有露面。
對於這些不靠譜的地方，季明靖發覺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完全見怪不怪了。
手續全部辦好，季明靖被安排在了辦公室最角落的位置。這地方不怎麼顯眼，離高層的房間遠，摸魚很方便，季明靖尚算滿意，但就是有些風涼水冷。
很快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時間，其他員工都各自拿出了枕頭等各種睡覺用的東西，季明靖什麼都沒有準備，看著別人都暖烘烘的樣子，她卻只能在自己的座位里發抖。
在工作室呆了半天，季明靖甚是覺得這裡的員工對自己的態度很古怪，看她的眼神里有些討好忌諱，又有些鄙夷不屑。而且還對著她盡說些空洞無物的客套話，聽得季明靖的耳朵硌得慌。
一開始季明靖還以為這只是因為她是新來的，但在午休之後，季明靖意外得知了真正的原因所在。
午休時間剛過，由於季明靖冷得沒辦法睡覺，她便趁著其他人還沒有起床，離開了辦公室，去洗手間一趟。
當她還在隔間里的時候，有兩個人走進了洗手間。
其中一個人問另一個人：「誒，我說，新來的那個人究竟和溪總監是什麼關係？」
都說辦公室八卦最多的地方是茶水間和洗手間，還真不是假的。季明靖只是沒有想到，上班的第一天，自己就成為了閑話內容的中心人物。
聽見了有趣的東西，季明靖停住了即將按下沖水按鈕的手，打算偷偷聽一聽她們要說什麼。
明明沒有什麼用，被問的同事B卻壓著聲音回答：「我猜是溪總監的女人吧。」
同事A倒抽了一口涼氣，驚呼道：「溪總監的？！」
「我也很震驚啊！」同事B激動了起來，語調拔高，「不過那天我真的看見他們在走廊里抱在了一起！」
聽到這裡，季明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抱在了一起？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連她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
明明說了只是不小心撞在了一起而已啊。
同事A又一聲驚嘆：「不是吧！」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
神他媽親眼所見。
季明靖無奈扶額。
雖說也知道大多數八卦都是這樣以訛傳訛，真實度不足一半，但真要成為了話題的中心，季明靖還是會覺得心很累。
「哇，那個溪總監竟然有女人！我還以為他是個gay又或者是性冷淡呢。」
「我也是！」同事B由於想法得到了支持而興奮，又繼續發表意見，「不過，如果那不是他女人的話，溪總監又為什麼不惜違抗楊經理，自作主張，硬是要聘請她？」
「也對啦。」
「所以說我們要防著點那個女人……」
拉門的聲音響起，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兩個同事離開了洗手間。
隔間內的季明靖按下了沖水按鈕，同事的話卻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
那個溪總監不惜違抗楊經理，自作主張，硬是要聘請她？
為什麼？
最終，季明靖只覺得自己的那個猜想成真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於是乎，第二天的中午，季明靖約了沈芝艾一起到公司附近的小餐廳吃午飯，打算做最後的確認。
席間，季明靖先是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探探口風。
季明靖指了指桌面上她特地點的番茄炒蛋，笑了幾聲，說道：「看到這碟番茄炒蛋，我想起星期天晚上玩『你畫我猜』的事情了。那天晚上炸炸畫的番茄炒蛋笑得我肚子痛。」
沈芝艾愣了一下，面露茫然，張了張嘴，沒有吭聲。
季明靖接著說：「她簡直就是個靈魂畫手，她畫的畫全部都只能意會，真是快笑死我了。」
沈芝艾臉上的疑惑更濃，滿心不解的模樣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呃，你在說什麼？」
季明靖對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是太驚訝，繼續演道：「什麼呀？才兩天之前的事情，就忘了？」
沈芝艾顯得更加困惑了，還帶了點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說什麼。那天你的直播，我沒有看……」
季明靖眨眨眼，故作訝異地問：「難道我認錯人了？有個叫做『靖哥哥家的小迷妹』的ID，那不是你？」
沈芝艾立馬就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有一個ID，就是資深宅女。」
見她否認，季明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是嘛？」
雖然這只是沈芝艾單方面的口頭證供，但季明靖認為沈芝艾不像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睜眼說瞎話的那種人，從她臉上，季明靖真的找不到半點的可疑。
事實證明，小迷妹和沈芝艾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所以說，那個人究竟是誰？
就在季明靖疑慮之際，沈芝艾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你是認錯人了呀，我就說嘛，為什麼你好像跟我很熟一樣。」
季明靖想了一下，也頓時明白了過來：「所以你才害怕我嗎？」
在沈芝艾看來，季明靖確實很不尋常。
明明兩人只是在公交車上有過一面之緣，再次遇見的時候，對方卻表現得熟絡得不行，是個人都會覺得對方很奇怪吧。
沈芝艾一臉歉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嗯。我很怕自來熟。」
被人定義為自來熟，季明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沈芝艾連忙擺手解釋道：「啊，那不是貶義的。」
季明靖哭笑不得，想著這簡直就是越描越黑，便揚了一下手，安慰她說：「沒事，我理解的。那現在誤會解除了，你不要再怕我啦。」
「嗯。」沈芝艾笑了一下，季明靖發現她笑起來樣子很甜美。
傍晚下班回到家。
吃飯的時候，坐在季明靖對面的老爸季忠輝忽然關心起了季明靖工作上面的事情。
季忠輝給季明靖夾了一條菜，問道：「上班幾天，公司還好吧？」
季明靖今天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小迷妹的事情，差點就沒聽到季忠輝說了什麼，如夢初醒地回答到：「啊？哦，還好還好。」
季明靖的反應讓季忠輝皺了皺眉，滿腹懷疑：「真的嗎？」
為了不讓老爸擔心，季明靖強作歡顏：「真的啊！前天晚上同事不是還請我吃晚飯嘛。」
季忠輝狐疑地盯著季明靖半晌，問道：「不會覺得這公司不行吧？」
季明靖瞪著無辜的小眼神，搖搖頭：「不會啊。」
季忠輝依舊半信半疑，但也不再追問，只是心事重重地應了一句：「那就好。」
季明靖總覺得季忠輝的表現有些奇怪。
明明當初逼她去工作室面試的是他，但是當季明靖真的在這家公司工作之後，季忠輝卻沒有預想中那麼高興滿意，反而經常看見他滿懷心事的神情，讓季明靖一頭霧水。
季明靖撓了撓快要爆炸的頭，最近想不明白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匆匆地把晚飯解決了，季明靖回到房間，上了Q|Q，點開了小迷妹的頭像。
既然知道了這個小迷妹是冒認的，而且還鬧出了這麼多事情，季明靖就必須趕緊處理了。
首先，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這個小迷妹究竟是誰。
靖哥哥：【小迷妹，在嗎？】
幾秒之後，對方的回復就來了。
靖哥哥家的小迷妹：【在呀，靖哥哥晚上好￣v￣）ノ】
靖哥哥：【在就好，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靖哥哥家的小迷妹：【什麼？】
對於有惡劣行為的人，季明靖從來都沒什麼耐心。
對於假冒別人身份的人，季明靖也沒有跟她繞彎子的興緻，便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靖哥哥：【你不是我那天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人吧？】
季明靖的問題一出，剛才還秒回的小迷妹瞬間就沉默了下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反應。
她冒認的事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季明靖也不需要她回應，繼續詰問她。
靖哥哥：【你為什麼要騙人？為了得到關注嗎？】
靖哥哥：【你到底是誰？】
靖哥哥：【你是公司里的人？】
然而，小迷妹始終沒有任何回復，頭像卻也沒有黑下去。
季明靖看著她的對話框，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些發毛，感覺就像是對方正和她面對面對峙著，小迷妹卻一直一聲不吭，嘴巴緊閉，目光空洞地盯著季明靖看。
第二天，季明靖和沈芝艾一同上班。
季明靖被小迷妹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神不定，昨晚也睡得不怎麼安穩，本應該休息的大腦老是不聽季明靖的指揮，不斷地思考小迷妹的真身究竟會是什麼人。
細心的沈芝艾發現了季明靖的不妥，關切地問她：「你沒事吧？」
季明靖怕實話實說會嚇到沈芝艾，但以免沈芝艾也有危險，季明靖還是告訴她實情，給她一個警醒：「艾艾，其實之前我之所以會認錯你，是因為有一個人蓄意冒充你。」
「冒充我？」沈芝艾先是震驚，隨後又露出了瞭然的神情，「啊，難怪我的微博上有人罵我。」
季明靖搓了搓有些發疼的額頭，詢問道：「我問你，你有沒有在網上和別人說過我的事情？特別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事情。」
沈芝艾搖搖頭：「沒有。」
季明靖的心又沉下去幾分：「那同事呢？」
沈芝艾又一次搖頭：「一個也沒有，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自己的猜想真的成真了，季明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就麻煩了。看來有一個人一直在跟蹤我。」
其實事情早已不僅僅只是冒認身份這麼簡單了。
沈芝艾根本沒有在微博上說明在公交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小迷妹卻知道季明靖是幫沈芝艾趕走了猥瑣男。以及在那之後，季明靖的穿著、去公司面試、在車上遇到了沈芝艾、和沈芝艾一起回家，這些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季明靖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了眼裡。
她並不是沈芝艾，卻對季明靖和沈芝艾之間發生的事情無一不曉。
季明靖只感覺自己正被監視了一般，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偷偷地凝視著她。
沈芝艾聽了，倒抽了一口涼氣：「跟蹤你？」
季明靖面色沉沉：「嗯。」
沈芝艾雙眉緊皺，臉色發青：「啊，我就奇怪為什麼我沒有說過發生什麼事了，但後來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遇到猥瑣男了，原來是因為被跟蹤了嗎？」
看著沈芝艾又驚又怕的神情，季明靖只好安撫道：「我昨天已經警告過她的，希望她不會再執迷不悟吧。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季明靖說完，抬頭環視了車內一周。
車裡有很多女乘客，季明靖看誰都覺得很可疑。
令季明靖不高興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一路上來，辦公大樓那吱呀作響的升降梯，微微發黃的牆身，昏暗閃爍的走廊照明，都讓季明靖渾身不舒服。
但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這個公司比季明靖想象中還要不符合心意。
隔著玻璃門望進去，整個公司幾乎就一覽無遺了，六排五列的小格子，房間也只有三間，也就是說這公司頂多就只有三十來號人。
作為一個遊戲製作團隊，這個陣容不算太小，畢竟一些獨立遊戲，幾個人就能做出很優秀的作品，然而這是建立在團隊里的人都有能力的前提之上的。更何況這三十多個人並不全是遊戲製作人員，而是包括了公司其他部門的。
本來季明靖還一直安慰自己也許這是一間「茅廬」，卧虎藏龍，進來之後就會發現別有一番洞天，但這公司一看上去，就不像是會有人才願意來的地方。
辦公室的整體氛圍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缺乏幹勁的感覺，室內的裝修老舊，採光不足，光線不佳，天花板也壓得很低。季明靖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坐在裡面工作的情景，就已經覺得喘不過氣來了。
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下，員工坐在一個個格子裡面，埋頭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臉上完全沒有創作人員應有的朝氣與靈氣，季明靖實在是不認為他們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
其實當初聽到公司名字的時候，季明靖就不太敢抱多餘的希望了。
飛隆工作室。
這麼毫無美感，毫無創意，毫無遊戲感的名字，季明靖表示，根本沒有聽過好嗎！
季明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推門走進了公司，她相信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十分的生無可戀。
就在季明靖暗暗自嘲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您好，請問您是來面試的嗎？」
季明靖循聲低頭望去，第一時間先是愣住了，隨即驚呼一聲：「小迷妹！？」
對方也呆在了當場，說話口吃了起來：「啊，是、是你……」
「哇，我們還真是挺有緣的呢。」
這幾天聊過幾次，季明靖自覺她們兩個已經挺熟悉的了，不禁對她熱情起來。
但女生卻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瞪著圓圓的大眼睛，根本答不上話的樣子。
季明靖熱絡地問她：「你是在這裡工作的嗎？」
女生抱緊了胸前的一疊資料，似乎想要用此來阻隔在自己和季明靖之間，擋住季明靖的攻勢，說話的聲音小得讓季明靖差點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嗯，是的。」
「做什麼職位的？」
「秘書。」
「哦，這樣啊，那可能以後我們兩個就能做同事了吧！」
女生遲疑了一下才應道：「……啊嗯。」
面對季明靖熟稔的態度，女生似乎很不自在也很莫名其妙，笑容愈發僵硬起來。
見她這樣，季明靖也就稍微收斂了一點。
有些人就是這樣，網路上聊得很開，現實里卻因為不善於交際之類的各種原因而有所拘束，季明靖很明白，於是也就不再說話了。
女生立刻和季明靖拉開了距離，重新進入了工作模式：「請問您叫？」
「我叫季明靖。」
女生看了看手中的名單，一點頭：「哦，季小姐，這邊請。」
女生把季明靖領到了會議室里，在會議桌周圍坐著三個人，似乎都是今天來應聘的。
在為季明靖倒了一杯水之後，女生匆忙地離開了，季明靖也在桌邊坐下，室內一片安靜。
季明靖感到無聊，拿出手機看。
小基仔：【靖哥哥今天什麼時候上線？一起玩？】
靖哥哥：【我不是說了要面試嗎！】
小基仔：【哦，對哦，我忘了】
小基仔：【＼（￣︶￣）／那就祝你面試成功！成為上班族！】
靖哥哥：【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坨屎】
小基仔：【噫，好臟哦，屎你都敢拿在手上】
小基仔：【嫌棄￣へ￣】
靖哥哥：【我上輩子一定是作惡多端，才在這輩子遇見了你】
小基仔：【2333謝謝稱讚】
就在季明靖和小基仔聊得正歡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秘書女生又領著一個人進來了。
那人落座之後，秘書女生對會議室里準備參加應聘的五人道：「歡迎各位來到飛隆工作室進行面試，我姓沈，是這裡的秘書。面試會在十分鐘之後開始，第一位面試者是陳先生，其他人請先在這裡稍作等待。」
面試這就快要開始了，季明靖一點也不緊張，她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之前這麼多次的求職經驗，去的每一家都比這家規模大很多，季明靖從來沒有落選過。
然而其他人並不是，在會議室內的另外四個人，每個人都神情嚴肅，氣氛沉重。
季明靖有些受不了，便走出了會議室，打算去洗手間轉一圈，透口氣。
季明靖沒有詢問洗手間的位置，自己瞎轉悠，邊走邊到處看，結果就在走廊的拐角處絲毫沒有防備地撞上了一個人。當時季明靖正分神看別的地方，忽如其來的撞擊讓她一下子失了平衡，一連倒退了兩步。
對方一見這快要摔倒的陣勢，急忙地拉了季明靖的手臂一下，季明靖的身體便順著這股力道靠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多虧對方才找回平衡的季明靖連忙向對方道：「對不起，謝謝，你還好吧？」
說完，季明靖的視線便開始尋找對方的臉。
季明靖長得高，今天還穿了一雙四厘米的高跟鞋，應該也有個一米七五左右了。一般來說她看人多數都是俯視或者平視，少數情況下需要微微仰視。
但此時，季明靖的視線一直往上，卻始終沒有找到對方的臉，直到她的頭幾乎完全仰起，季明靖才終於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錶情的臉。
粗眉之下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直挺高聳的鼻樑，稜角分明的唇，臉部線條堅硬且深刻。
在昏暗的光線之下，他的五官給了季明靖一種很濃烈卻又深沉的感覺，讓她生出了想要再細細品味一番的慾望，一時間移不開眼。
被撞到之後，男人的神情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做聲，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兒地盯著季明靖看，搞得季明靖有些不安起來。
是她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還是說妝花了？
季明靖這樣想著，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兩頰。
「呃！」
怔愣的季明靖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人的聲音，這時候她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一直都挨在了男人的身上，兩人的姿態不得不說有些許的曖昧。
季明靖輕咳兩聲，強裝淡定地後退了幾步，拉了拉衣服。
「抱歉，我撞到你了。」季明靖又一次道歉，順便暗示身後的人他們只是不小心撞在一起了而已。
同時，季明靖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身材又高又壯，身高目測接近一米九，肩膀很寬實。他的身上穿著一套整齊服帖的深黑色西裝，外面的外套以及裡面的襯衣紐扣每一顆都被好好地扣了起來，領帶緊系，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沉靜無波的氣質。
面對此情此景，男人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潔白襯衣領子上方的喉結動了一下。
對方一直不出聲，季明靖甚感疑惑，但自己歉也道過了，謝也道過了，也就不再逗留，繞過男人，徑直走進了洗手間里。
從隔間出來的之後，季明靖在洗手盤前遇到了剛才在走廊經過的那個人，她眼神古怪地對著季明靖勾了勾嘴角，走出了洗手間。
季明靖一頭霧水地眨了眨眼睛，心想這裡的人怎麼都這麼奇奇怪怪的啊。
回到會議室里的時候，面試已經開始了。
在等待面試的過程中，季明靖實在是覺得無聊透頂了，只好拿出手機找人聊天。這個時間小基仔已經開始直播了，季明靖不好再去打擾他，於是便去粉絲群里撩粉。
前來應聘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進去了，季明靖悲傷地發現自己似乎被安排在了最後。
等了一個上午，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季明靖終於得以離開會議室，進入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接受面試。
一上去，右上角的通知就顯示她收到了很多@，點開來，最新的@裡面基本上都是指向同一條微博，博主名字叫做「資深宅女」。
「資深宅女」這個名字，季明靖還是挺有印象的。
剛進入十二月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場圍繞著P站UP主三月江的撕逼大戰，事件轟動了整個P站直播，最後甚至還牽涉到了現實中的電視台主持圈子。
這件事情也波及到了三月江的女朋友子鹿，當時子鹿被惡意詆毀，稱她和所在的漫畫網站站長有不正當的關係，但「資深宅女」的一張簽名照片打破了這個謠言。
也正因為這樣，網友們發現了這個不得了的微博。
在「資深宅女」的微博里，有著許許多多關於大大們的相關信息。
無論是網配圈、COSER圈、畫手圈、寫手圈、UP主圈，這個「資深宅女」都人如其名的有所涉獵，各種簽名、合照、公開的資料，都能在這個微博里找得到。
網友們都被這個神奇且內容異常豐富的微博驚呆了，紛紛關注，粉絲量一夜暴增，「資深宅女」這個名字也被各圈子的粉絲所聽聞。
從「資深宅女」的博文里可以看出，她確實挺有「偶遇運」的。除去那些特地去漫展或者簽售獲得的簽名，她有接近三分之一的珍藏是通過偶遇得到的。
子鹿的簽名就是其中之一，是「資深宅女」在出差時在一家餐廳里撞見的。
但在出名之後，原本每天都會發好幾條微博的資深宅女卻忽然沉寂了一個月，期間沒有再發任何東西，直到今天。
就在今天中午的十二點左右，她發了一條：
【早上在公交車上遇到了不太愉快的事情，有一個聲音很像是靖哥哥的女生救了我。當時沒來得及確認，之後我越想就越覺得像，好糾結，要不要去確認一下呢？】
博文上寫得很糾結，但後來確認的時候倒是一點也沒有遲疑的樣子啊？
季明靖忍不住在心裏面吐槽。
點開評論區，看到這個消息的網友們也對此很是關心。
【以深宅你的運氣來說，是本人也不奇怪……你要不改名神歐宅女算了吧！】
【求描述女生的外貌！！】
【我也好想遇見靖哥哥，好羨慕】
【為什麼我就不能遇見靖哥哥呢？明明都在H市[攤手]】
【不用謝，我老公說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大概清楚了事情，女生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季明靖也就安心地關掉了微博。
在那之後，女生每天都會找季明靖聊幾句。
季明靖一向都很喜歡和粉絲們聊天，錄製或者剪輯視頻累了的時候就會在自己的粉絲群里冒個泡，無論什麼時間都總會有粉絲出來和她聊。
可以說，「撩」粉絲是季明靖休閑放鬆的活動之一。
靖哥哥家的小迷妹：【靖哥哥喜歡吃什麼？】
靖哥哥：【我喜歡吃你】
靖哥哥家的小迷妹：【///A///】
像是這樣的對話，靖哥哥說過不少，想象粉絲害羞的樣子，季明靖就覺得很有成就感，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純情可愛的少男少女倒在了靖哥哥的撩粉手段之下了。
有一些靖哥哥黑就老喜歡抓著這點不放，說靖哥哥的這種行為太過於不尊重粉絲的愛戴了，遲早有一天會因此嘗到惡果的。
季明靖只覺得這些人危言聳聽的本事這麼強，不去為環保獻出一份力實在是太可惜了。
幾天後，元旦到了。
季明靖儘可能地多直播，每天都播上十個小時以上，畢竟這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三天的假期一轉眼便過去了，假期結束后的第一天，季明靖在季忠輝的督促之下，一早便起了床，精心地化了個淡妝，穿了一套季明靖十分討厭的職業裝，踩著高跟，出門去面試應聘。
十分鐘不到，一共五個問題，季明靖就這樣被請出了辦公室。
簡直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
季明靖在心中怒罵，黑著臉離開工作室，氣得飯都不想吃了，氣沖沖地回了家。
一進家門，季明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正在客廳里看書的季忠輝投訴：「爸！你聽我說！大伯介紹的那家公司，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季忠輝放下書本，摘掉老花鏡：「什麼怎麼回事？」
一想到今早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季明靖就一肚子氣：「那環境真的太不濟了吧，完全就不像是做正事的地方！裡面的人，我看就沒有一個是靠譜的！你確定大伯不是在耍我們嗎？」
季忠輝板起臉：「亂說，大伯怎麼會做這種事。是你沒有認真對待吧！」
「冤枉啊！真不是啊！」季明靖連連喊冤，為自己自辯，「我才剛進去面試，那個所謂的CEO就離場了。別人面試都起碼半個小時以上，就我一個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被趕出來了，明顯就是對方沒有打算給我面試的機會吧？！」
季明靖說得悲憤交加，然而季忠輝的關注點卻是在別的地方：「所以說你這次是應聘失敗了？」
季明靖噎了一下，視線不由得移向了別處，小聲道：「……應該是吧。」
這怎麼看都是失敗了，對方一點要聘請她的意思都沒有。
然而轉念一想，這問題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啊！回想一下，季明靖敢拍著胸脯說她把該做的都好好地做了，滿腔不滿的情緒也應該隱藏得很好才對，是對方一開始就沒有給她機會。
季明靖又有了底氣，繼續向自家老爸倒苦水：「我發誓我說的全都是實話，絕對不關我的事啊！而且那個地方真的是很不行啊，一點都不專業，我不想去那裡上班！」
季明靖說得萬分委屈且悲壯，力圖能打動季忠輝，讓他放自己一馬。
不過事實上，她今天也確實挺憋屈的，她這樣完全算是「本色出演」。
聽了季明靖的控訴，季忠輝無言地注視了季明靖半晌，最終搖頭嘆道：「……唉，這次就算了。」
季忠輝終於鬆了口，季明靖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起來了，笑容不禁浮現在了臉上。
季明靖也知道自己老爸終究會放過她的。
季明靖毫不掩飾心中的欣喜，季忠輝頗感無奈，怕她太得意，於是復又囑咐她道：「不過你要給我好好開始找工作，知道沒有？」
「可以可以可以！」反正只要不是在這裡，她去哪裡都行，季明靖頻頻點頭應承，「我明天就繼續投簡歷，這總行了吧？」
季忠輝得到了季明靖的保證，面露欣慰：「這還差不多。中午飯我給你留了，還在爐上熱著，你去拿來吃吧。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季明靖笑嘻嘻地說：「老爸你真好。」
季忠輝敲了她的頭一下：「少廢話。」
午飯吃完，稍作休息之後，季明靖開了直播。
小基仔以及觀眾粉絲們都很關心季明靖的面試結果，紛紛詢問她詳細情況。
【面試歸來了？】
小基仔：【靖哥哥面試回來啦？順利不？】
【靖哥哥要去上班了嗎？】
【對哦！今天面試！】
【嗚嗚嗚，說起這個我就傷心】
對此季明靖也有同感，她嘆息一聲，說道：「唉，別提了，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真是氣死我了。」
【什麼情況？】
【發生什麼事情了？聽上去很累的樣子】
小基仔：【靖哥哥有什麼煩心事嗎？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ㄟ(⊙Ω⊙ㄟ)】
雖然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但季明靖還是覺得快要吐血了，咬牙切齒地說：「小基基，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你剁碎。」
小基仔：【快跑啊Ε==(づ′▽`)づ】
【聽著下|體一緊】
【基妹別搗亂！我要聽靖哥哥說面試經歷！】
【對啊對啊，究竟有沒有通過？】
季明靖也沒心情和小基仔插科打諢了，說正事：「媽的，我跟你們說，這根本就是我見過最最最垃圾的公司！」
反正這場求職已經黃了，季明靖索性就不客氣了，決定要狠狠地把那間工作室黑一頓，以發泄胸中熊熊的怒火。
「首先那地方的交通一點都不方便，像是見不得光似的，超級難找。整棟樓陰沉沉的，一看就覺得風水不好，我覺得它不適合用來做辦公樓，倒是十分適合拿來拍恐怖片。那辦公室，又舊又壓抑，坐在裡面就提不起勁。」悶了幾個小時的心裡話終於有了可以盡情傾倒的地方，季明靖數落起那工作室來滔滔不絕，「還有今天面試我的兩個高層，一個好色豬頭，一個面癱木頭，後者頂多只是舉止有點奇怪，前者就真的是一言難盡，我是看不出他到底哪裡像個管理者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
【么么靖哥哥】
【這聽上去真的很差勁啊】
「最氣的是，他們讓我等了一個上午，一進去房間好色豬頭CEO就說約了人吃飯要走了，剩下的面癱木頭總監問了五個問題就叫我回家了。就！五！個！其他人都起碼面試了半個小時，我從進去到出來可能都沒有十分鐘。」季明靖不禁自嘲起來，「科科，我都覺得自己可以去知否回答一發『你最奇葩的一次應聘面試是什麼』了。總之就感覺像是被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