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條件
李沁這話可是嚇了葛大嬸一跳，眉毛都挑了起來。先是驚疑地瞪大了眼睛，隨後才看向李沁那認真而純粹的臉——
他們這片山裡女孩子並不多。女孩子身子嬌貴，實在不適合在山裡養著，都是女孩兒過來的，山裡風硬水涼，誰也不想自己閨女跟自己遭一樣的罪。所以但凡有點能力，大傢伙兒還都是樂於把閨女送到城裡養著的，到時候嫁一個城裡的商賈，也算是享了清福。高嫁低娶，向來如此。只有那少數幾家，人口多、活兒多，忙活不過來的，才會留女兒在這山裡。像是齊大嫂於氏那樣的，也是因為沒有娘，才不得已在山裡長大的。
而李沁，就是這為數不多中的一個，而她的身份又是個——
「應該、不至於吧？」葛大嬸還是不想把人想的那麼壞，「這齊老三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後來去了城裡兩年，回來油滑的不少，可怎麼瞧著也不像是那種人啊——」
葛大嬸說著說著，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如果齊老三不是這樣的人，那麼就是李沁污衊了？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幹嘛污衊人對她有那個意思呢？
於是趕忙又道，「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齊家老三，他、可能就是平時被嬌慣壞了，和人說話也沒個大小、距離，要是下次他再讓你感覺冒犯了，你就和嬸子說，嬸子幫你說道說道！都不是小孩子了，眼瞧著就要成家了，可不能不注意！」
「成家？齊老三嗎？」
「說是找人看了一個開茶舍家的閨女，到時候媒人走動走動，興許就成了。」葛大嬸回答道。
李沁「哦」了一聲，繼續悶頭做著自己的事兒。
其實她不怪葛大嬸不信她。她前世里也就是那樣，連胡家那樣的人家都不想離開，幾乎到了是個人就比於斐強的地步，所以即便她說了齊老三對她不規矩，別人也是會認為是她使手段勾引的。且不說這，就是在那大宅里，那個老爺少爺和婢女有了首尾，最後受懲罰的不都是婢女么？葛大嬸沒用異樣的眼神來看她，已經算是對她不錯了。
不過，李沁要的並不是這個效果。其實齊三之於她，還真沒什麼特別過分的舉動，沒對她動手動腳，也沒言語冒犯。只是他的態度表現出了那種感覺，而感覺這個東西，完全可以像葛大嬸說的那樣，是因為他於男女大防還不那麼嚴謹而已。但是，昨日的交鋒，讓李沁明白了，她和齊三的較量，有著很大的力量和輿論上的懸殊，所以她必須智取。因此，她才和葛大嬸提這樣一句話，不為別的，只為了在葛大嬸心中種下一個懷疑的種子。如果齊三真的不再來招惹她也就罷了，再來，就不會是上次那樣簡單了。
兩個人挑，速度快了很多，尤其葛大嬸，正是個幹活兒的好手，苫房草在她手中就像是活了一般，很快就從亂糟糟的一堆里跳出來，整整齊齊地碼在旁邊。
「嬸子昨夜沒怎麼睡覺，也是困了吧？要不進屋歇會兒？」
「不用，我這都習慣了，白天不用睡覺。」邊說，手中也不停。
「那一會兒他們給房子苫草，嬸子就幫我做做飯吧。修房也是大事，怎麼也要請客不是？」怕葛大嬸拒絕，李沁連理由都直接說了出來。
「那也成！」葛大嬸笑著，「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今兒快！」
剛說快，院子外面就來了人。可不是於斐，是齊大嫂於氏。
「嫂子來了？今兒怎麼沒帶朵兒過來呢？」來者是客，雖然李沁不屑齊家母子，可是對於齊大嫂，她還是要尊重的。說著話，就把齊大嫂往裡面招呼。
於氏溫柔的面頰露出了一絲無奈，「朵兒在家鬧脾氣呢，我就不進去了，我是來找葛大嬸的，有點兒事兒。」
葛大嬸聽得這話，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撲了撲身上的草屑，站起來迎了出去。
「可是有什麼事兒？」
齊大嫂扯了扯嘴角，又往院子里看了看，欲言又止。
「小琴啊，嬸子先和你齊大嫂回家有點事兒，一會兒再來幫你弄啊！」葛大嬸看出了於氏的為難，便道。
李沁自然也沒什麼阻攔的道理，便應了「是」。
活兒也沒剩下多少，可也幹了好一會兒才幹完。而於斐都回來了，葛大嬸也沒回來。
於斐渾身就跟從水裡撈上來的似的，都被汗浸透了。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了，而他回來的又正是午後太陽最毒的時候，所以在所難免。
大白天的，一會兒葛長青還要來幫著上苫房草，於斐只能光著膀子稍微擦了擦身子，然後任由火辣辣的陽光灑在小麥色的肌膚上。
於斐的個子已經稍微有些挺拔了，少年個子長得快，平日里看起來稍微像是瘦些，其實是很有線條的，尤其是干起活而來，更是充滿力量。
李沁慢慢欣賞著於斐給菜地轉壟的樣子，難得今日得了會兒閑，便把三隻小猞猁裝到笸籮里，一起拿出來曬會兒太陽。
正愜意間，葛長青夫婦也帶著工具來了。兩人看了看在笸籮里舒服眯著的三個小傢伙，葛長青就拿著鎬頭去和於斐一起幹活兒了。
「葛大叔身子緩過來了么？轉壟的事兒，於斐自己也能幹過來。」李沁對著葛大嬸道。
「沒事兒，他們男人，都是使不完的力氣，不用管他們！一起干，還快點。」說這話，葛大嬸就伸手摸了摸笸籮里的小猞猁，小猞猁對於陌生人的氣味很是敏感，本能地就躲，可是當葛大嬸揉了幾下它的小腦袋之後，它就又開始享受了。
「才兩天而已，沒想到已經這麼乖了。」葛大嬸感嘆著，「你給養活的挺好。」
「嗯，它們也都挺乖的。」說到幾個小東西，李沁就覺得心裡就和它們身上的毛毛一樣柔軟。「你摸的這個叫小貓，你看，它長得多像貓！」
小貓眼睛懶洋洋的閉著，也不知道是陽光太晃眼，還是真的被揉的那麼舒服，整個身子軟軟的趴在那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