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情狀
問歸問，好容易脫離了胡家的掌控，若是帶了胡仲回去，就要帶胡翠兒，然後是胡錦兒、章氏，直到楊氏，這就是個無底洞！更何況，胡仲雖然年紀小，但是以前仗著爹娘的寵愛，沒少磋磨於斐，他們更是不會帶他走的。
不過於斐也不是那種會虛與委蛇的人，問清楚了，便大步往裡面走去。
李沁自然更不會關心這個熊孩子，如今已經是什麼情狀了，他還在任性？不過也該讓這孩子長長記性了，如今的胡家，確實也不是他能稱霸的胡家了。而且惡人自有惡人磨，現在的胡翠兒或者章氏，都不用她做什麼，她們自己也已經夠慘了。
再進胡家，感覺和第一次來的時候已經全然不同了。
胡翠兒竟然在灶坑門那蹲著燒柴！一個嬌生慣養的姑娘，原本家中地位比胡元還要高的「大小姐」，竟然在燒火！原本，她是連飯菜都不會伸手做一下的！
「表姐過年好！」李沁和於斐同時開口。
胡翠兒聞聲頭猛地轉過來，繼而眼神一亮，站起來就要抓李沁的手，「小琴，來，幫我燒一下火！」
李沁眼神輕輕一掃，發現此時的胡翠兒，竟是她兩輩子加一起第一次見到的狼狽！
她以前早上總會比別人多貪一會兒床，等別人飯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才洗洗臉，然後細緻地對著自己炕上的銅鏡梳著頭髮。等再洗洗手，便上桌吃飯了。她平時是什麼活兒都不做的。就是春耕秋收，家裡忙的時候，旁人都要下地幹活，她雖也去地里，不過就是給大夥送送水、送送飯，頂多種幾個種子、撿幾棒苞米，那也都是在村裡人面前做做樣子，到時候誰不誇一句胡家的大閨女又漂亮、又能幹？可真要讓她做什麼，胡章氏是一個不願、十個不願的。有胡章氏寵著，加上她自己會說話，全家便都見怪不怪，一起慣著她。
她的穿著從來都是村裡最好的。慣常村裡的姑娘都是粗布麻衣，很少有齊齊整整的穿一件新衣的。要是能扯個花布做衣裳，還都得是要相看對象的時候才可能有。可胡翠兒每年冬夏都有新衣裳穿不說，還凈是各種彩色的布料。那種大家都喜歡的花布，她十歲以後就沒穿過了，因為覺得土。而她的衣裳從來沒有穿破、穿舊的時候，卻都是粘上了花粉、油漬之類的洗不掉了，就不要了。以前，是有胡家人慣著，於斐的父親便做順水人情，總給她買。而最近兩年，有著於斐給胡家賣命，她的生活就更加優渥了。所以胡翠兒雖然沒有「十指不沾陽春水」那麼誇張，但也的確比鎮上普通人家的姑娘，還要金貴許多。
但是此時，她卻穿著她最不屑的那種花布做的棉襖，看樣子還很舊，也有些小，手脖子都露在外面一大截。這應該是她十歲以前胡章氏給她做的，只不過村裡人做衣裳，尤其是小孩兒的衣裳，總喜歡往大里做。所以這會兒胡翠兒雖然穿著袖子短了許多，可身上還沒到小的不能穿的地步。褲子也不是她慣常穿的那種，竟然是灰褐色的，看起來竟像是胡章氏平常穿的式樣。她頭髮明顯是早上起來還沒梳過，辮子上呲出許多的毛毛刺，臉也不像洗完的樣子，甚至額角還有一塊黑灰！一手拿著一個小的鍋蓋，應該是剛剛火燒的不旺，她才扇過，因為鍋里還沒化的葷油上，還落著許多的炭灰！
她來拉李沁，李沁也不躲，看到她眼中的似乎看到救星一樣的光亮，李沁微微笑了一下，「翠兒表姐，我這剛進來呢，總得和舅母、大哥、大嫂拜完年再出來不是？」
胡翠兒忙點頭，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鍋里還沒完全融化的葷油，「那你快點！」說著，快速用腳踹了兩下灶底的柴，卻沒想到才剛著不久的柴一下子就被踹滅了！
李沁裝作沒看到，拉著於斐的手就一起進了西屋。
西屋裡胡丁氏正在炕上挑豆子，半口袋的豆子全都倒在炕上，用木條擋著，防止滾的到處都是。抬頭看到李沁和於斐來了，就忙招呼他們到炕頭坐著。
「嫂子過年好！」兩人給胡丁氏拜年。
「都好、都好！快別客套了，上炕坐著吧！這大早上的就過來，凍壞了吧？」
兩人忙脫了鞋上炕，坐在了熱乎乎的炕頭。
「不冷！穿的多！」李沁笑著，也不外道，上來就開始幫著胡丁氏挑豆子，「這是要做什麼？」
胡丁氏笑眯眯的，也不說不用她挑，「生豆芽兒。本來年前應該弄的，結果忙忙活活的就沒做成，趁著這兩天終於穩當下來，怎麼也要弄點兒，起碼能趕上十五吃！」
「嗯，」李沁點點頭，「不過嫂子，怎麼這麼時候了，還沒吃飯？」
「早吃過了！」說著，胡丁氏壓低了一些聲音，「我們分家了！」
「分家？！」李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可是再一回過味兒來，就以胡丁氏的性格，當初都敢把胡大山養小的的事兒捅大，分家又有什麼稀奇呢？
「嗯。」胡丁氏應道，「頭年二十八就分了，找里長回來分的。里長也懶得看咱家這情狀，差不多，就給分了。娘帶著幾個小的過，我和大元單過。東西里長給分了三份，娘一份，我和大元一份，老二一份。什麼都分完了，往後就是住一個房子就是了，別的我們都不用管了。」
說著，胡丁氏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是我心狠，要不是趕上娘什麼都給那個楊氏，我們也不介意好好跟她過的。你說，一家人都好好的，團結點，掙的錢一起花，就算比以前能稍微難一點，但誰家不是那麼過的？可偏偏有一口吃的，也要先緊著楊氏來，她也不想想，楊氏就算生了，那也是個私生子，連宗譜都不讓上的，她弄那出誰不來氣？」
的確如此。章氏如今為了胡家大婦的這個名分，說她瘋魔了也不為過。其實，她要不作，這個家誰都會對她不錯的。可如今鬧到了分家，將來怕是胡大山出來了，第一個就是攆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