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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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宙來,紀傾城有一瞬間的驚喜。


  她立刻坐起來,剛想說話,卻很快意識到自己現在簡直丑到慘絕人寰……


  她猛地扭過頭,迅速從身後抽出一個枕頭來,擋住自己的臉,不耐煩地說:「你怎麼跑來了,說了痊癒前不想見人的,走走走……」


  宙見到紀傾城這個模樣,忍俊不禁,滿臉戲謔地問:「不想見人你剛剛還見了章朝,嗯?」


  「那不一樣……」紀傾城嘟囔道。


  「哪裡不一樣?」


  紀傾城堅定不移地用枕頭擋著臉,低聲說:「你不懂。」


  宙輕笑,說:「你不拿開我走了。」


  「你走啊。」紀傾城毫不猶豫地說。


  屋子裡沒了動靜,紀傾城等了一下,心想宙不是真的走了吧?她疑惑地把枕頭移開,回頭一看,宙正站在不遠處,一副興緻盎然的模樣,正含笑看著她呢。


  半個月沒有見到宙,他依舊那樣,隨意地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只是一個溫柔又戲謔的眼神,就能傾城。


  「你不是走了么!」


  紀傾城氣急敗壞,立刻把臉埋進枕頭裡。


  宙越是光彩照人,就越是顯得她慘不忍睹!


  宙悶笑了兩聲,走到病床邊,揉了揉紀傾城的腦袋,無奈地說:「傻瓜,你這樣要把自己憋壞的。」


  「你別碰我,」紀傾城煩都煩死了,悶聲悶氣地說:「你快走,我現在不想見你。」


  「真的不想見我么?」宙打趣著問。


  「不想。」紀傾城斬釘截鐵地說。


  「你的說法跟你真實的想法似乎有些矛盾。」宙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說:「我明明感覺到你在想我,情緒強烈到嚴重地干擾我,讓我做不了別的事情,讓我非來不可……」


  紀傾城覺得幸好她的腦袋現在埋在枕頭裡,要不然宙一定就看到她臉紅了。


  耳邊又飄來宙的悶笑。


  「耳朵紅了。」宙說。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男人!紀傾城恨不得把枕頭砸他身上!


  她繼續埋著腦袋,伸出一隻手推了推宙,道:「你快走。」


  「明明想我來,又要趕我走,你這樣我可就搞不懂了。」宙一把抓住紀傾城在他身上推來推去、亂動的手,按在胸口說:「別亂摸,我回做壞事的。」


  紀傾城立刻抽回手,不說話了,依舊把腦袋埋在枕頭裡。


  「真要憋壞了……」宙苦笑,拿紀傾城沒有辦法,無奈地問:「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紀傾城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現在別看我,我不想你看到我現在的模樣。」


  「為什麼?」


  「因為丑。」


  宙大笑起來,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拿開,你怎樣都好看。」宙認真地說。


  「切……」紀傾城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來,但是她還是不肯放下枕頭,悶悶地說:「你不用哄我,我現在看起來真的很糟糕。」


  「你更糟糕的樣子我都見過……」宙的語氣里藏著一絲惆悵,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那愉快的語氣,道:「你什麼樣子都好,就算是一個月沒洗澡,就算三天三夜沒睡覺,就算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老太婆,我依然覺得你好看,依然覺得這三千大千世界里,無數眾生,沒有一個比得上你……」


  紀傾城沒有說話,可是她現在連脖子都紅了。


  「肉麻……」她嘟囔道。


  紀傾城心裡覺得一陣暗爽,她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這種糖衣炮彈收買,別人說這種話她肯定嫌浮誇,可是宙這樣說,她卻願意買賬。


  「好了。」宙抓住她的枕頭,語帶笑意地說:「把枕頭放下來,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紀傾城嘆一口氣,終於把枕頭放下來。


  她緩緩抬起頭,對上宙溫柔又沉溺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好一會兒紀傾城才紅著臉移開目光,沒好氣地說:「你看我現在的樣子,確定我還有比這樣更糟的時候么?」


  宙沒有回答,他只是溫柔的看著她,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頰,讓她也看著自己。


  宙的拇指輕柔地、繾綣地在紀傾城的臉頰上摩挲,像是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瓷器,他微微垂著眼凝視她,神態認真而鄭重……


  一眼萬年。


  紀傾城不習慣被人這樣看,竟然覺得有些羞澀起來。


  她微微皺眉,露出一絲不自在來,抱怨道:「你看夠沒有?」


  「瘦了。」宙說。


  紀傾城一愣,哭笑不得,還以為宙研究半天能研究出什麼來呢。


  「那不是廢話么,好歹是生了場大病……」


  宙的手又緩緩地從臉頰滑到紀傾城的脖子,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她冰涼的皮膚,那酥酥麻麻的感覺舒服得紀傾城閉上了眼。


  從前紀傾城很抗拒宙這種讓她觸電的能力,可現在她發現許久不見,自己竟然有些懷念這感覺。懷念那微弱的電流在四肢百骸蔓延,懷念宙周身那溫暖、潮濕、曖昧的氣息,懷念他的狂熱、過度和不穩定。


  因為劫後餘生,她懷念這活著的感覺。


  因為他能夠最強烈的讓紀傾城感覺到生命力。


  你願意,你貪求,你愛戀,只因此你才讚美了生命……


  「嗓子也壞了。」宙忽然說。


  紀傾城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睜開眼,推開宙的手,不耐煩地說:「都說了現在的我很糟糕的,你非要看……」


  她前幾天照鏡子,差一點沒把自己嚇死,鏡子里的女人簡直就像是從陰間爬出來的女鬼,頭髮乾枯,兩頰凹陷,雙眼無神,眼圈青紫,皮膚毫無光澤,嘴唇毫無血色,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化妝就能夠直接去鬼片的片場報道了……


  「很痛吧?」宙問。


  「哈?什麼很痛?」紀傾城莫名其妙的問。


  「這一切……」宙的目光沉下來,隱忍如黑夜裡的大海,他的手放在紀傾城形容枯槁的臉上,道:「你所承受的這一切,很痛吧……」


  紀傾城愣了愣,她拿開宙的手,撇過臉去,悶悶地說:「都叫你別看我了,我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她不喜歡讓人同情,因為只有卑微者才叫人心生憐憫。


  她不要宙的憐憫。


  「好,我不看。」宙說。


  紀傾城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也閃過一絲失落來。說到底,自己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還是讓人不想多看的。


  可忽然的,她被往前一拉,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宙抱進了懷裡。


  「這樣就看不到了。」宙說。


  ……


  宙緊緊地抱著紀傾城,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閉著眼,壓抑著自己濃烈又狂熱的情緒。


  這樣他們誰都看不到對方的樣子,所以才都可以放肆。


  放肆自己壓抑許久的感情,以及,從太古到永劫的思念……


  宙的手掌放在紀傾城身上,明明沒有用力,卻讓紀傾城有一種絕無希望從他的懷抱里逃離的錯覺。


  宙的手掌火熱又充滿了力量,似乎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熱切,像是要把她融化。


  紀傾城有些懵,無奈打趣道:「我覺得自己都要被你抱化了……」


  可是宙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打趣一般,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閉著眼,深呼吸,要劫奪她所有的味道,要好好地抱一抱她。


  紀傾城有些錯愕,這並不是第一次他們離得這麼近,可是這是第一次她在宙身上體會到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既不優雅也不從容,不勝券在握,不高高在上,不像是一個神……


  她發現自己竟然也被宙的情緒感染,她放鬆下來,由他抱著,腦袋靠在他的寬闊安全的胸膛,感受他緊繃的身體,享受著這種被籠罩的安定。


  紀傾城的手放在宙的胸口,一點點的往上移動。


  宙一直在剋制著的力量似乎終於無法抑制,逃竄出來……


  小小的病房裡,一剎那被宙那熟悉的氣息盈滿,空氣里有一種狂躁在肆虐。


  紀傾城的手緩緩地挪動道宙的臉頰,她撫摸著他英俊的面龐,緩緩抬起頭看向她。


  宙也看著紀傾城,似是他們初見時那般。


  那個眼神,狂浪又熱烈,縱情又誘惑,那是愛與*之神的目光,誘人墮落,要讓最貞潔的人都心甘情願變得下賤放蕩。


  沒有人可以不被這個眼神誘惑。


  紀傾城也不可以。


  紀傾城的手纏上宙,兩條腿也不聽使喚一般地往他身上蹭,像是一隻發情期的母獸,要不擇手段的勾引。


  宙似乎也失去了理智,他抓住紀傾城的腿,把她往後一拉,她便倒在了床上。


  宙又笑起來,似是初見時的那個笑容,狂妄又誘惑。他似乎終於撕裂了偽裝,露出原始的獸性來。


  這才是真實的他,真實的宙。


  紀傾城感覺再也無法剋制了,她渾身都在發熱,有一股力量叫囂著要衝破她的身體。


  宙欺身上前,那股狂熱籠罩著兩個人,這一次誰都無法倖免。


  一觸即發。


  可是猛然,那心痛的感覺又來了,第三次。


  像是有什麼要衝破她的靈魂,像是有無數的片段一瞬間在腦海里炸裂,導致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那是一種爆炸后的虛無,世界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一些刺耳的雜音。


  「我們從前認識么?」紀傾城忽然問。


  她感覺宙的懷抱似乎一下子就冷卻了,腦袋上飄來一聲輕笑,宙似乎又變回了從前的那個他,無可奈何地說:「你在說什麼胡話呢,我們不是已經認識了么?」


  空氣冷卻下來,宙似乎又穿回了那身克制的偽裝。


  可是好不容易才接觸到真實的宙,紀傾城才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


  她伸出那隻沒有在打針的手,勾住正準備起身的宙,主動地湊了上去吻上了宙的嘴唇。


  紀傾城感覺宙的身體僵了僵,他的手下意識地摟住紀傾城的腰,怕她會下墜。


  宙的手緊緊地將紀傾城按在懷裡,她薄薄的身子似乎要與宙的火熱的*融為一體。宙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這還是第一次,宙在紀傾城面前失去分寸,被她蠱惑,為她迷失。


  直到紀傾城覺得快要無法呼吸,宙的嘴唇才離開她的嘴唇。


  他們離得依舊很近,交換著彼此灼熱的呼吸,目光糾纏,難捨難分。


  宙又要欺身上來的時候,紀傾城卻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揚了揚眉,笑得飛揚跋扈,明明身體憔悴不堪,可眼神卻堅定又張揚,像是一個剛打了勝仗的將軍。


  「你明明就很喜歡我。」紀傾城說。


  宙輕笑一聲,似乎也興緻勃勃,語氣曖昧地說:「我從沒有否認過我對你的愛。我是神,偏愛你如偏愛我的寵兒。」


  「撒謊……」紀傾城揚起嘴角,她就像宙平素那樣,笑得高高在上,明明在宙的身下,明明被他籠罩,卻居高臨下地說:「你在騙我,你對我的愛明明不是由上至下的。」


  宙依舊含笑看著紀傾城,目光無奈地似乎在看一個要糖吃的小孩子。


  可紀傾城這一回已經不會再被他唬住了,她凝視著宙,沒有一絲遲疑地說:「你由下至上地愛著我,即便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如寵兒,可你已經露餡了……」


  宙微微蹙眉,無可奈何地說:「哪裡露餡了。」


  紀傾城揚了揚眉,笑得不羈又狂妄。


  「你明明就是我的裙下臣。」


  ……


  「卧槽!你們在搞什麼!」門口忽然傳來毛軟的聲音,「你們不要老是把我的醫院當成情侶酒店好不好!」


  紀傾城探頭一看,是毛軟站在門口。


  宙還撐著手壓在紀傾城身上,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毛軟進來了,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快起來。」紀傾城說。


  可是宙還是不動,紀傾城看向他,發現宙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凝視著紀傾城,那眼神既無奈又痛苦,讓她想起上一次在「原佚」教授的辦公室里,她無意間一回頭看到的也是宙這樣眼神。


  悲哀又溫柔,是慈悲深處,叫人感到心碎。


  紀傾城呆了呆,一時忘了收回目光。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毛軟真的覺得心好累,作為一個已經多年沒有沾雨露滋潤的單身女青年,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醫院裡,還是這種腫瘤科病房裡,還要被人硬生生地塞狗糧。


  宙終於回神,一瞬間回復正常,起身站到了紀傾城的病床邊,對毛醫生微笑點頭。


  「毛醫生,好久不見。」宙說。


  聽到宙叫自己的毛醫生的時候,毛軟只覺得渾身過電,腿都差一點軟了。


  她剋制了一下自己花痴的心,沒好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紀傾城,冷哼一聲道:「我看你真的是好了,都有精神在我的醫院裡亂搞男女關係了。」


  紀傾城覺得毛軟真的非常需要重新回高中學一下語文,她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措辭。


  「檢查結果出來了?」紀傾城問。


  「嗯!」毛軟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笑眯眯地說:「各項指標都正常了,你明天出院完全沒問題!」


  紀傾城愣了愣,又問:「我好了么?」


  「加強ct和pet的結果找出來都已經看不到病灶了,你的血液里也檢測不到腫瘤標誌物,簡直就可以說是奇迹啊。不過為了防止複發,你在家好好養兩周,把身子養好一點,養胖一點,然後再來醫院做兩個療程的化療和放療,避免複發。如果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你以後只要定期來醫院複查就可以了。」


  「所以我是好了嗎?」紀傾城不安地追問。


  「基本上可以這樣說。」毛軟笑眯眯地看著紀傾城,心滿意自地說:「你要是能好好活個四五年,我覺得我跟厲時辰可以一起去申請諾貝爾醫學獎了。」


  紀傾城從來沒覺得毛軟這麼可愛過,她簡直就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消息,她激動地床上蹦起來,撲到宙身上,興奮地說:「我好了!毛軟說我不會死了!」


  宙接住紀傾城,無奈地笑著。


  毛軟對紀傾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哎呀,看不下去了,辣眼睛……你這個愛人記得一會兒去辦出院手續啊,我走了……」


  「毛醫生。」宙叫住毛軟道:「我要好好感謝你。」


  毛醫生冷哼一聲道:「得了吧,你們倆別給我撒狗糧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需要什麼嗎?」宙又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臉上是神秘又高高在上的笑容,道:「你只管提,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要求。」


  毛軟覺得這個愛人也是蠻裝的,長得那麼好看,可做人怎麼那麼浮誇,還所有的要求呢,當他是神啊……


  毛軟想了想道:「我需要一個男朋友,要求也不高,有你一半帥就行,高,博士畢業,性格好,會做飯,愛做家務,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哦,經濟條件要好,不需要特別有錢,有個三四套房子,有個百來萬的車子,存款七位數就行。對了,父母還要都講道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還要鬼迷心竅地愛我,除了我對所有的女人都硬不起來,你辦得到么?」


  宙笑起來,點了點頭道:「好,這很容易。」


  毛軟忍住了,她沒有笑。


  「相信我,我說有就會有,很快,你等待已久的那個人,你夢裡的那個人,就會回來找你。」


  毛軟微微眯眼打量著宙,忽然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有毛病。


  「呵呵……」她乾笑兩聲,麻木地點點頭,只當是遇到了神經病,心裡可惜著,這麼帥的人怎麼說瘋就瘋了呢?「那謝謝你的吉言啊……」


  毛軟轉身出了病房,還沒有走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軟軟,我是李雲瀚,我回國了,我們可以見一面么?我很想你,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卧槽,這不是她從穿開襠褲暗戀到青春期的白馬王子么!


  李雲瀚,留洋多年的醫學博士,家境殷實,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又高又帥,無數女生的夢中情人。


  手機又響起來。


  「軟軟,見我一面,盼你的回復。」


  毛軟有些驚恐地轉過身,遠遠地看著紀傾城的病房,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到底是應該覺得高興,還是應該覺得毛骨悚然比較好?

  紀傾城那個愛人到底是什麼人,巫師么?


  毛軟走了好一會兒,紀傾城卻還沒有從宙的身上下來,她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掛在宙身上,像是一個小女兒。


  「你怎麼了?」紀傾城察覺到宙有些不對勁,問:「你怎麼有點不高興的感覺,我好了你不開心嗎?」


  「開心,沒有什麼比你健康、快樂更讓我感到高興了。」


  紀傾城又笑起來,摟著宙不撒手,可是宙卻把她放回了床上,按了回去,道:「好好打針,不要亂動。」


  紀傾城一愣,她覺得宙對她的態度似乎忽然變得特別冷淡……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


  忽冷忽熱的,男人心海底針。


  宙不說話,只是沉默地坐在她的病床邊,屋子裡的氣氛忽然變得尷尬和詭異起來。宙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道:「無聊就看看電視。」


  「你怎麼回事?我哪裡讓你不高興了么?」


  「怎麼可能。」宙伸出手摸了摸紀傾城的頭髮,轉移話題道:「你現在身體好了,有什麼打算?出院之後,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


  雖然知道宙在轉移話題,但是紀傾城決定從善如流一次,回答道:「沒什麼打算啊,不就是跟原來一樣生活么?你覺得我應該做什麼嗎?」


  宙微笑道:「像原來一樣生活就很好。」


  紀傾城覺得宙有點不對勁,但是病好了的喜悅沖淡了心裡的疑惑,她看著電視機笑眯眯地說:「我好久沒看過電視了。」


  身體好了之後,紀傾城才發現,生活里任何一件小事都來之不易,就像現在,沒有煩惱地坐在床上,看看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的喜怒哀樂,多麼難得。


  電視上正在播娛樂新聞,人氣巨星江子歸,終於拿到了人生第一個國際a類電影節的影帝稱號,擺脫了大家多年來對他偶像派的成見。


  「他真的挺帥的呢……」紀傾城漫不經心地說:「我記得我原來的辦公室有好幾個人都是他的迷妹,大家怎麼說他來著?哦哦,行走人間荷爾蒙!」想到這裡紀傾城忍不住回頭看向宙,道:「這一點倒是跟你挺像的呀。」


  宙眼裡有一絲淡淡的不屑,輕揚嘴角問:「是么,看來你挺欣賞他的。」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宙這個反應,紀傾城本來對江子歸沒什麼感覺的,卻忍不住故意說:「對啊,我覺得他挺有吸引力的啊。」


  「嗯。」宙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紀傾城心裡覺得宙的反應很有趣,但今天心情好,懶得打趣他,又高高興興地看電視去了。


  真的,人一開心,看誰都覺得面目可愛起來。


  「紀傾城……」宙忽然叫她。


  紀傾城一愣,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坐在她身側,一臉嚴肅的宙。


  「你為什麼忽然這麼嚴肅的喊我……」紀傾城莫名其妙地看向宙。


  「我希望這一回離開醫院,你能夠真正的開朗起來,能夠真正的享受你的人生。」宙突然說。


  紀傾城忍不住輕笑一聲,但是心裡也懂宙的意思,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希望你快樂,幸福,自由,強壯。」宙又說。


  「我知道。」紀傾城無可奈何地看著宙,問:「去愛,對不對?我答應過你的,我知道,我沒有忘記……」


  宙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紀傾城看著宙,沒有多想,幾乎是脫口而出道:「要不我愛你吧……」


  ……


  宙的身子一僵,有些驚訝地看著紀傾城。


  紀傾城一動不動地盯著宙,眼神堅定。


  「你不是要我去愛人么?」紀傾城問。


  「可我是神,我不是人。」


  「我知道,你說過人不配愛神,但是我是不信這個邪的。如果我就是要愛神呢?如果我偏要去愛你呢?」


  宙的眼神暗下來,目光變得陰沉又冰冷。


  「你回答我。」紀傾城不罷休地說:「如果我要愛你呢?」


  「你會死。」宙說。


  病房的空氣似乎一瞬間陰冷下來。


  紀傾城呆住,她收回目光,低下頭來,似乎在思考。


  宙輕笑一聲,略帶嘲諷地問:「你還要愛神么?」


  屋子裡安靜了幾秒,宙微笑著伸出手,拍了拍紀傾城的腦袋,溫柔地安慰道:「好了,看電視吧,你不是喜歡江子歸么,再不看新聞都要播完了。」


  「人不是都要死的么?」紀傾城忽然說。


  宙一呆,看向紀傾城。


  紀傾城抬起頭來,她的眼神亮亮的,目光堅定。


  她說:「我記得你對我說過,是人都要死的,有人活了百年卻一天都沒有活過,有人的一天就敵過無數人的一生。我是人,是人就都會死,從我們出生那一天開始,就在一步步接近死亡。所以死有什麼可怕?你拿死來嚇我又有什麼用處呢?」


  紀傾城的眼裡似乎有星辰萬千,她雙眼如星河,星雲閃爍,生生不息。


  「所以,不如我愛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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