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原本就是妖
又隔了好一會兒,熙恆才攬著華靈釆又重新回到山谷。他從儲物戒中取出兩把雕鏤精美的月白色椅子,又將華靈釆放在其中一把上面坐好,就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另一把椅子。
他坐在椅子上又看了華靈釆兩眼,這才也合上了眼眸。
天光漸暗,蟲鳥隱匿,這一日過後,又接著過了兩日,華靈釆才睜開眼來。
首先印入眼眶的就是她對面的那一身月白色。這個人,她實在沒有閑心多賞,只看了兩眼,她就站起身往旁側走去。
青草在腳下沙沙嗚咽,清風亦陣陣徐來,頭頂的月兒無一絲遮攔,將月華慷慨地傾撒。
華靈釆走出幾步,就將雙手背在身後,挺直了頸脖,細細感受著月華的純澈與玄奧。
她這次被熙恆強行摧毀了內里與外界的關聯,實是傷到了根本,不過好在內里的狂暴之氣也跟著虛弱了不少。雖說己身從內丹上得來的氣息力量也同樣虛弱,但終究還是平衡的。
其實她這連著兩日的調養並沒有多大功效,倒是這會兒感受著月華的照拂,她明顯感到自己的狀態好轉了不少。
華靈釆站了沒多久,熙恆就也跟著睜開了眼眸。他看著她在那裡虔誠地迎接著月華,冷峻的眼眸中霎時波瀾疊起,劃過複雜的情緒,但不一會兒之後他眸中又化作一片冰冷,這時候他面上已完完全全只剩下淡漠。
等到華靈采輕吁一口氣,結束了這場對月的敬仰以及對月華的吸納的時候,熙恆還在看她。
華靈采也並非全無感知,這時候就轉身把目光投放在兩張突兀的月白色玉石椅子上。這兩張椅子,整個兒都是月白色,無一絲瑕疵雜色,在月光下更是剔透澄澈。
若細看,就會發現兩個椅背上各有些許血色微光隱約閃現,那光極淡,似呼吸,一歇一起,又一歇一起。
並且那光還是走動般亮起的,每一回亮起就會循著前一次的亮起點往旁挪動一點兒,而它每次亮起的點卻又只有普通的針尖那麼大點兒。
若非看得仔細,又是放在這樣柔和清淺的月色之下,這樣的亮光實難被發現。
華靈采靜靜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兩隻椅背上的微光走過一圈之後,正是一龍一鳳的模樣。她之前坐著的那張是鳳,而熙恆坐著的那張則是龍。
熙恆這時候忽然開口道:「這兩張椅子都是從玉啟那裡順手拿的,反正那時候他撇了一屋子東西不要,就那麼地帶著你逃走。」
他說的是風紫凝主導著她身體那時候發生的事,華靈采根本就沒有印象,因此就照例又把他這話當作是發病的開始。她徑直走到鳳形微光的那張椅子跟前,抬手撫在其亮過的軌跡圈內。
果然,一股靈力就從當中傳出,輕輕鬆鬆透過骨髓筋脈,與她內里的那股壓制魔氣的內息融在一起。
分明就是同根同源!
這時候,她又感受到內丹上漸漸暈染出一層微弱的火光!
火光又漸漸伸展出火舌的時候,她只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每一塊骨骼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不一會兒,就有無數個星星點點的火光自骨髓筋脈當中滲透出來,聚攏,再聚攏,最末終於聚成一簇直徑約兩寸大小的火焰球。
火焰球歡快地靠在內丹的旁邊,華靈采也跟著愉悅起來,就好似是經過重重磨難,終於投在了母親溫暖的懷抱里一般。
熙恆這時候就看到兩顆淚珠兒自華靈採的眼中滾落下來。他不禁握拳,薄唇又抿成了一線。
華靈采此刻與那個火焰球心意相通,渾然忘了自身所在。
她雀躍著,又感動著,許久才回過神來。那時候她才發現,那個小火焰球竟跟原本寄居在丹田的那顆模樣一般無二。
現在,她的丹田當中就有了兩顆內丹!
而相比較而言,她與那顆才成的內丹更契合……或者說,她感覺那內丹根本就是她自己!
華靈采忽然明白了:她似乎原本就是某種妖。
只是,她一直沒能夠凝出內丹。
難怪她在修行之途摸索了十年都是個門外漢!
原來是她一直就沒找對努力的方向。
不過她很快又困惑起來。她既然原本就屬於妖類,那為何一直以來都被當作人來看?
若說是玉啟故意為之,這似乎又說不通。樂聰,冷蒼都以為她是個半路妖怪,都認定了是玉啟替她塑了妖丹,不是嗎?
華靈采想了半晌,卻越想越是糊塗了。最終,她把自己身上這不合常理的現象都歸咎於她的重生。
熙恆看著她忽而高興忽而困惑的小臉,眉頭不禁又漸漸蹙起,寒聲道:「本尊與你說話,你竟敢無視?」
雖然都被無視好久了,他也壓制著怒意讓自己不去計較,但是,他發現自己一波怒意下去,另一波怒意又跟著上來,忍得越來越難受了。
他憑什麼要難受了自己,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再忽視他的存在?他又不欠她什麼!
不僅不欠,反而還幫了她很多,不是嗎?
空氣又越來越冷,華靈采知道這是熙恆又開始暴怒的徵兆,趕忙轉臉對著他:「……我在聽。」
熙恆見她不情不願地轉臉對著自己,本是更惱,但目光往下一走,又看到她粉嫩水潤的唇瓣兒微微撅起,似是有些委屈。他面上立即又舒緩過來,語氣當中藏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和,道:「本尊說過不會害你,你還躲什麼?」
華靈采左瞟右瞟,就是不看他,回道:「沒有躲,只是不清楚你為何總要逼我做一些事情,我跟你又非親非故,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
感覺還是那個冷冰冰的熙恆比較好。
那樣,她至少在面對他的時候還有七八分理智,不至於被那股莫名的想要親近的感覺給帶偏。
面對這樣溫和的熙恆,她的理智就只剩了一半,這還是沒看他眼睛的結果。
要是看著他的眼睛說話,她就忍得更辛苦了。
熙恆走到她跟前,疑惑道:「你不敢看本尊?」這樣一想,他又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