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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柔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是她又覺得,只要是他一切都好。


  【比如,只是說比如;本座長得跟你的仇人很相似,或者你發現我就是你現實中極為厭憎的一人,你當如何?】


  國師說罷,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待答案。


  【不可能,我沒什麼討厭的人,就算你是我討厭過的人我也不會記仇。】


  呼!他一顆心落地了,清雅的面龐不自覺露出微笑,又聽見她補充道:


  【你再討厭也不會討厭過那個十惡不赦大魔頭的!】


  瞬間,國師石化,一陣風在他頭頂揚起塵沙。


  抱著一線希望,他不死心地問:【哪……哪個大魔頭。】


  顧柔憤憤:【一個老是虐待我,時不時還佔我便宜的大魔頭。】


  國師:【……】


  【你怎麼沒聲兒了?】顧柔問。


  國師:【那再比如,本座是說比如,假設的啊,本座便是你說的那十惡不赦的魔頭,你又當如何。】


  顧柔怔了怔。


  國師聽見耳朵邊一聲大笑:

  【哈,怎麼可能,你這般好,他那麼噁心!若你是他我就立刻去自尋短見,總之,不可能的啦!】


  咔嚓。國師石裂了,冰山臉在風中迅速灰化。


  顧柔氣憤憤地握著拳,像一個傷心的小媳婦對他控訴:【你不曉得哪個魔頭多麼可恨,多麼可怕,他簡直是天上有地下無天昏地暗山崩地裂的一個怪胎,我恨不得把他一千根針扎死。拿他跟你比,真是侮辱了你!】


  他感覺現在就在被一千根針扎,而且自己被自己侮辱,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你這如此討厭他。】


  【是啊,這個大魔頭害得我好苦,我都想動手殺了他。】


  【萬萬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一個小姑娘,莫要動輒喊打喊殺。】


  【唉,你說得對。我沒殺過人,自己也怕得很。可是跟他在一起,我不殺他,他會殺了我的。】


  國師忙道:【萬萬不可!你萬萬不可有此念。】


  顧柔不解:【為什麼啊。】她又沒有真的殺人,想想也不行嗎?


  為什麼呢,國師有點緊張,得趕緊找個理由,不然自己真的可能會冷不丁被她暗捅一刀性命不保。【本座不欣賞動刀動槍的女人】


  顧柔開玩笑道:【我會勒死他的。】


  【勒死也不行,】國師怒不可遏,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就開始學人謀殺親夫,以後還得了,又念在她年幼無知,放緩了語氣,繼續循循善誘道:【本座不欣賞打殺殺的女人。】


  【我不跟你說了,我看見他了,我得提防他偷襲我。】顧柔已經沿著澗水回到了原點,遠遠地看見了國師的身影。


  國師從樹下側過頭,目光清冷優雅地朝顧柔這邊投來一瞥,又很快地收回去,好似看見了顧柔,又好似沒有看見。


  【你聽本座一言,且試著同他和平共處,不要輕易動武。】


  顧柔皺起眉,一邊沖著遠處的國師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你要我跟他和平共處?為什麼啊。】


  國師對顧柔微笑點頭致意。一邊集中心念對她傳話:【因為看起來很糟糕的人,其實未必那麼糟糕。】


  【那是因為你不曉得他多糟糕。】


  國師好生氣啊,可是還要對顧柔保持微笑:【很多人都是中看不中用,你覺得他不中看,說不定他是位君子也未可知。】


  顧柔停下腳步,站在遠處認真打量了一番:【可是他很中看啊,他長得特別美好。】


  國師微微一怔,不由得低頭微笑。【你這個美好,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合適辭彙罷。】


  【嗯,難以形容,】詞窮顧柔遠遠地歪著頭打量著國師,和他對上眼神,【就是好看,驚艷,英俊到了雲端!】


  國師的心情也飛到了雲端,誰他嗎說外表不重要的,給本座站出來!

  (遠在洛陽的錢侍中打了個噴嚏,阿嚏!繼續跟侍女吹水:小倩啊,男人的外表皆是浮雲,內涵方才是最重要,內涵你懂嗎,內涵……)

  然而顧柔下一句,立刻又將國師打回地獄:【可是那有什麼用,還是個人渣,給你提鞋都不配。】


  國師現在已經徹底喪失給自己穿鞋的資格,有氣無力道:【哦。本座還有事,先不聊了。】


  「我回來了。」顧柔走到國師跟前,腰裡懸著明晃晃的潮生劍。


  坐在樹下的國師輕輕吁出一口氣,抬眸看她,瞳光溫潤明澈。


  顧柔拍拍腰間的劍:「我找不到路,要不然,咱們合作出去吧?」


  「為什麼本座要出去,」國師現在很不爽,就不怎麼願意順著顧柔了,「本座在這裡呆得很舒服。」


  顧柔很詫異:舒服?這窮山惡水的鬼地方,他一個錦衣玉食的貴人能感覺到舒服?「你不想回洛陽嗎。」


  「本座在此,石錫他們自會找來,」國師自信款款,順便好心跟顧柔解釋了一番,「像本座這麼重要的人,國家一刻都不能或缺,所以無論本座人在哪裡,都會有人來找。」


  真是自戀!顧柔懶得聽他吹噓:「那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她一轉身,國師就從後頭跟了上來,顧柔回頭問他:「你不是不走嗎。」


  「你孤身一人,本座不甚放心。」


  他跟著她才教人不放心,顧柔不曉得他安的什麼心,冷冷回答:「隨便你。」


  兩人走了一段,只見那山谷乃是月牙形的一道谷地,上面被山崖環繞,再往上走,山崖封閉合圍,竟然狀似一座囚籠,顧柔不由得犯起愁來——這種峭壁以人力絕難以攀援上去,看來想要回到山上,必須從滾下來的斜坡往上攀爬。


  她主意一有,馬上行動起來,國師看她四周轉悠撿拾一些藤條幹草,問她:「你要做甚麼?」


  「別多話了,過來幫我一下成不。」


  顧柔遞過來一條編了個頭的藤繩,手把手地教國師怎麼編織:「你像這樣,折過去,再穿回來,來回這樣編。」


  「那又如何。」


  顧柔道:「大宗師,總在這裡呆著也不是個辦法,我想,既然你功夫這麼好,說不定咱們二人合力,可以從摔下來的山坡上爬上去。」


  國師明白了顧柔的意圖。但是那段長長的斜坡之上,卻是一段上寬下窄、向山體內部延伸的峭壁,想要徒手攀爬,還是有一定的風險。


  而且,他在這裡呆得很愜意,的確不怎麼急著出去。


  顧柔忙活了個把時辰,編好了一根兩丈寬的藤索,在岩石上勒緊試了試強度,看起來似乎安全,便回到原先摔下來的那道斜坡,用輕功躍了上去。


  站在山崖下面,從山腰中間延伸出來的那塊斷崖就像是巨型宮殿凸出的一塊抱廈。


  顧柔把衣袖褲腿紮緊,縱起輕功,沿著垂直的峭壁朝上俯衝了幾步,迅速地將匕首插入石壁的縫隙,借力穩住身體,然後開始向上攀爬。


  每爬幾步,她都要觀察一下頭頂上方,如果有凸出的石峰,就將腰間的繩索甩上去固定住,借力沿著繩索向上爬。


  她爬了一會兒,只見離山崖頂部那塊平底還很遠,絲絲縷縷的浮雲從高不可攀的天際飄過。


  顧柔頓時覺得,這個計劃好像有點問題——照這種速度爬上去,說不定要爬一天一夜也不能到達頂部,她會體力不支摔下去的。


  下面傳來國師輕悠的聲音:「喂,小姑娘,你還是下來罷。」


  「都說了不許這樣叫我!」在顧柔心裡,「小姑娘」是給老妖怪一個人的稱呼,除了他誰都不許這樣叫喚她,她向下一看,只見國師站在坡下,身影已經小得成了一個模糊的白點。


  可是,看上面的形勢,想要爬上去也很困難。她進退為難。


  國師在下面道:「你這般還沒爬到山頂,就已經全身脫力墜亡了。」


  他說得對。顧柔使用輕功,從石壁上滑降而下,像一隻輕盈的蝴蝶飄到國師面前:「那怎麼出去,你倒是想轍啊?」


  國師朝她一瞥:「本座剛剛在下面喚了你半天,如今口有些渴了。」


  顧柔想了想,這會兒自己跟他算難兄難弟,須得合作著點兒:「你等著,我給你打水去。」


  國師看顧柔娉婷的身姿蹦蹦跳跳跑向溪澗,朝她的背影托起了腮——小姑娘還蠻聽話的。


  「哎呀!」水邊傳來顧柔一聲驚叫。


  國師立刻起身。「怎麼了?」


  「快來幫忙,快點兒!」


  顧柔來到澗邊,卻發現草叢裡一動一跳,她定睛望去,只見一隻長耳朵的灰兔子也跑來喝水,當下心頭一喜,悄悄放下水囊,做出撲襲之態。


  那隻那野兔看似弱小,實際上機警得很,顧柔一抓下去,竟然抓空了。那野兔朝前方跳了兩三步,蹲在草叢裡微微顫著肚子,像是在嘲笑顧柔笨拙,顧柔惱了,又跟著朝前撲去,卻摔在草里,兔子再次反而輕巧地跳開了。


  這時候眼前伸來一對修長瓷白的手,輕輕一挾,便提著那野兔的耳朵拎了起來,國師把兔子拎到面前,眼觀眼鼻觀鼻地對望著,嘆道:「你要怪只怪旁邊那個女人,遇著她,算你倒霉。」


  顧柔虎著臉爬起,看見國師遞過來的兔子,又收了黑臉,同國師道:「你幫我管它一會。」說著便跑開了。


  國師莫名其妙,兔子在他手裡一直用力蹬腿兒,圓溜溜的小眼睛透著一股可憐勁兒,國師看著看著,就想起昨天晚上的顧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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