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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暴雨漸止,山風呼嘯。
顧柔意識稍稍恢復過來之時,只感覺到一路的顛簸和人聲。她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懷中,是國師,他橫抱著自己快步在出山的道路上行進,周圍人聲嘈雜,還響著石錫的聲音:「快,這邊撤退!」
這是得救了么?她側了側頭,聽見國師背後有個聲音追著道:「師座,您受累了,屬下來抱她吧!」「滾。」「是,師座。」孟章訕訕地縮到一邊,快走幾步跟上石錫。
石錫一邊帶隊指揮士兵掩護國師從中游的出口撤退,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孟章,這傢伙不是一向愛抖機靈嗎?今兒個徹底失靈了。
——剛剛他們把雲屏山低處炸開一個巨大的缺口之後,一行人沿路搜索,跑到上游,卻剛好見到這麼一副場景:國師和顧柔擁在一起濕.身接吻,國師不著片縷,顧柔還騎在他身上!
一行人目瞪口呆,寶珠等女將紛紛捂臉背過身去,石錫和孟章對視一眼,皆是五雷轟頂,率著將士們跪了地,不敢抬頭直視大宗師玉體。
這時,國師腰上的顧柔輕輕一仰,已累得暈了過去。國師將她攬在懷中,緩緩轉頭,鳳眸中掠過一絲冷光。
石錫頭皮發麻:「大宗師,末將來晚了。」
孟章也跟著道:「師座,屬下來早了!」
國師不冷不熱道:「不晚也不早,來得剛好,誰都沒有你們兩個會挑時辰。」
「末將該死。」
「……屬下也該死。」
之後,國師換上衣物抱起顧柔,由隊伍接引,踏上了出山的道路。這一路泥濘難行,他卻不肯放下顧柔,非要親手抱著她行走。孟章見了,邊走邊悄悄湊到石錫這邊:「你看懂了沒有?」「看懂什麼。」「笨蛋,說你蠢真不假,咱們師座看上那女的了!」
石錫毫無意外,忙著指揮士兵:「這邊走,小心點……那不是很自然,大宗師也是人,總有七情六慾。哎,我告訴你,今晚這事兒不得外傳啊。特別是你。」說著用力地指了一下孟章的嘴,這一張破嘴,經常禍從口出。
「老子還用得著你這隻獃頭鵝來提醒么。」孟章拍掉他的手,一邊心想,師座智謀無雙,武功冠世,就是一直以來身邊沒女人,常常因此招來猜測,被以為和錢大人是龍陽,如今師座一出手就把這女的吻得暈了過去,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不曉得是如何做到的?得空要跟他老人家請教請教,也好教教我孟章。
「你二人竊竊私議何事?」孟章正想著,國師冷魅的聲音傳來了。孟章一哆嗦,忙答道:「回師座,方才石中尉問屬下炸山之時那數枚信號彈之事,咱們發了十二枚,卻沒收到您的迴音。師座,咱們放的信號彈您看見了么?」
「蠢物!誰教你們炸山的,那上游便有一條出路,繞著走不就行了?」
「大宗師教訓得是。」石錫訕訕,心裡還奇怪大宗師既然曉得出路,怎麼不自個走出來,害的我等擔心三日,耗費人力在此研究炸山。
你懂個屁。孟章白了石錫一眼,要不是這樣,怎會有方才一幕?師座的套路太深了,一般人猜不透。仔細想想,他們*翻雲覆雨,自己想出炸山這個點子,還給他們製造了不少背景烘托呢,簡直功德無量。
……
翌日,天光大亮。
昨夜一夜的大雨下完,今早太陽很早便跳脫出雲層,竟然是一個燦爛的大晴天。石錫命令士兵們收拾整理一番,修一修馬車和工具,給馬匹喂點乾草,到了中午再整裝出發,趕往弘農郡。
顧柔坐在帳篷前面看士兵們收營搬東西,頭裡還有些暈:昨晚她只記得自己用力把國師拖到了上游,後來爆炸聲、下雨聲太響,她精疲力竭暈了過去,記不大請發生什麼事了。
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漏掉了些什麼。
是什麼呢……顧柔用力地回想之時,寶珠來了,笑容親切地道:「姑娘,大宗師有請。」
顧柔跟著寶珠走來,看見老遠里國師頎長挺拔的身影,抱著雙臂,微風吹得他白袍微掀。
他沖顧柔勾了勾手,顧柔小跑過來。「看在你冒生命危險救了本座的份上,過來坐車罷。」
「囚車?我已經坐過了。」
國師眉毛微揚:「肯定比囚車舒服些。」
顧柔被他帶到一輛紅蓋油壁馬車前,怔了怔:「你的馬車?!」
國師點頭:「勉為其難,收納你坐一會兒。」
一瞬間感覺怪怪的,顧柔不明白他的意思,視線慢慢向下移,忽然停在國師的嘴唇上定住了。
國師的薄唇自然地閉著,他的唇形很優美,不笑的時候微微向下,沉靜清冷;笑的時候唇線微微向上挑起,優雅溫柔。好像是很有……誘惑力的。顧柔突然抖了一下——她怎麼會對他的嘴唇有那麼深刻的印象?
「算,算了吧。」
國師薄唇輕啟,優雅一笑:「你想坐回囚車?石錫,把囚車拉回來。」
他嘴唇一動,顧柔心裡就一驚:好像……想起了什麼!
「不不不,我坐馬車,坐馬車。」
上了馬車,顧柔用力揉了揉腦門,仔細地想,用力地想,就是想不起昨天晚上後面發生了什麼。
「出發!」隊伍前面,中尉石錫發出號令,車隊開始行進,車廂里一下子顛簸起來。
顧柔也隨著車廂晃了一下神,一邊聽見國師問:「想什麼呢。」
她回過頭,國師已經低頭湊到她肩上,一下子兩人離得很近。
眼觀眼鼻觀鼻,顧柔又是驀然一驚,視線不由自主地垂下去,落在他優美皎潔的薄唇上,腦袋裡突然閃出一個片段來——
國師捧著她的雙頰吻了下去,雨水從他的頭頂貫注而下,他的白髮濕黏黏地貼在顧柔雪白的脖頸上,觸感冰涼溫潤。腦子是空白的,只聽見他深沉的呼吸強硬地攪亂了自己的呼吸,唇和舌交織在一起。
顧柔嚇得後背貼到側壁上:「你,你對我做什麼了。」
「欸,想起來了?」國師抱著手臂,往這頭湊了湊,顧柔又是一陣顫慄:「你別過來。」
「昨晚還強吻本座,今天這麼快就不認賬了?」
顧柔愣一愣,見他目光清雅,氣正神清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不由得也暈了一暈:
「不是的……那是因為你溺水了,我想給你渡一口……」
國師不感興趣地打斷:「原因是什麼我不管,本座的初吻沒了。」
她無地自容地捂住臉——剛開始就應該乖乖去坐囚車的!
「說罷,怎麼賠償。」
還還還要賠償?!顧柔傻眼了,可是那也是她的初吻啊,她找誰賠償。「
那個,那個渡氣是為了救人……不算的,不算是一個,一個……」顧柔羞紅了臉,吻字說不出口。
「當然算,兩個人的嘴碰到了就算,」國師慢條斯理地打斷了她,「不然等你見到父母,問問他們你是怎麼來的,就知道算不算了。」
「沒有那麼嚴重,」顧柔慌得不停對著手指,「我爹我娘那是結為夫妻了……我們不是!」一點點生理常識,她還是隱約曉得的,至少不會碰個嘴巴,就生出個娃娃來。
「你很懂嘛,但是你與本座並未結為夫妻,」國師秀眉一挑,「你的初吻沒有了,可別就此賴上本座。」
顧柔氣得要命。「初吻沒有了」五個字對她打擊很大:「這個不算,就是不算,我是為了救你的命,你不能把它說出去。」
「既然不算,為何又不能說?本座襟懷坦蕩,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
「你不許說出去——」顧柔站起來,抓住了國師的衣襟。
馬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外面護駕的騎兵都詫異的看了一眼,石錫搖搖頭,一揮手:小兩口打架別管!
馬車繼續行進。顧柔委屈至極:「大宗師,我昨天拚命救你,卻教你抓住了口實壞我聲譽,這可真是救了一條蛇被反咬一口。」
「放肆,你說本座是那滑不丟手的冷血畜生?」「民女不敢。」
國師冷哼一聲:「本座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本座怕還來不及,怕你就此賴上了我,怕你就此喜歡上了我,那麻煩大了。」
真的?顧柔稍稍鬆了一口氣,信誓旦旦保證:「不會,我絕不會的!我絕不會喜歡大宗師你這種人。」
國師聽得眉頭一蹙,本來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逼出這麼一句堵心的話來,而且她在說「你這種人」四個字的時候,咬字吐氣有一種發自內心由內而外的嫌棄。
真是搬石砸腳,令他不爽到了心底。
顧柔看他擰眉,以為他不信,連忙保證:「我發誓,一定不會喜歡大宗師您,您放心,我特別清楚自己和您的差距,您是天上的神仙,高到了雲端,我哪敢作肖想呢。」
見國師閉目養神,對她的話沒有理睬,顧柔忐忑不安地坐回原位。車廂里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記憶總有點奇怪的斷片,明明記得好像被親了,是這裡,這裡,還是這裡,摸摸嘴唇,牙齒,舌頭舔了舔,啊,舌頭……噁心,不會吧?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臆想?
打住!
顧柔打了個哆嗦,不敢往下再想,也不敢去看國師,只把頭埋得很低很低,身體隨著馬車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