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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諸國風雲會

  秀女事落,洛陽城進入難得的平靜。

  皇子殿,太康帝後宮都進了新的女人,各相關勢力開始摸索試探,熟悉到信任,再到合作,需要一個過程。在此過程中,誰都不願意鬧出大事,彼此受影響,都有些小心。

  昌王要養傷,越王要挽回乖兒子形象,讓太康帝繼續信任他寵信他,鬧不起來,也不敢隨意鬧。

  田貴妃要做的,就更多了。

  她要掌後宮,要看好聽好各處狀況,改善和兒子們的關係,使心機哄住太康帝,讓他放不下離開她這個花齡已不在的半老徐娘,謹防新入後宮的女人趁機邀了寵。

  她還得想計劃除太子。

  每天忙的頭暈腦脹,穩固戰場加鋪陳新計劃細節,突然搞大事太浪費精力時間,也沒必要。

  朝堂上,班維安下去,換了謝嘉這個左相上位,不說所有勢力重新洗牌,至少以前以班維安為基礎的派系幾乎全部瓦解,想要繼續當官,好好走仕途,就得做出一定改變。想保持現有的利益不被別人撬走,就更需要智慧了。

  所有一切,都需要穩,不能操之過急,只能一步步來……

  連城中百姓都快沒八卦聊了。

  一**喜事過去了,年紀略小的秀女婚期訂在了明年後年,嫁妝什麼也不太著急,慢慢置辦,沒熱鬧看,沒朝堂大事說,連戲本子說書段子都是翻來覆去幾個老茬子……

  百姓們表示,有點無聊啊。

  難道這就是文人們所說的歲月靜好?

  崔俁和楊暄也終於有時間,系統整理一下近些日子的得失。

  經崔俁約法三章,不同意不給進門的暴力調教下,楊暄這幾日比較理智了,知道有些事晚上能做,白天不行,人多的時候不行,次數太多了也不行……

  總之,二人可以平心靜氣的對坐說事了,楊暄不敢再隨時隨地耍流氓。

  窗外春光燦燦,雪白梨花花瓣飛舞,很快鋪了一地一窗,還有調皮淘氣的飄進窗內,景色極好。

  窗內二人桌前對坐,一壺茶,幾盤精點,筆墨紙硯擺了一桌,墨香夾著花香,光線明暖,氣氛溫怡。

  「刑部。」崔俁在紙上刑部兩個字外畫個圈,「你初回洛陽,就坐鎮刑部審彭傳義一案,案子辦的漂亮,百姓歸心,刑部上下所有屬官都看的清清楚楚,對你這個太子,品性能力如何,值不值得跟,要不要跟,心中自有衡量。而且溫書權已是刑部侍郎,這刑部……大約已經是你的了。」

  楊暄一點也不客氣的頜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那叫一個霸氣,大手一揮,勾了『禮部』兩個字:「禮部,張松也做到侍郎了。」

  楊暄身為宗正寺卿,管理皇家相關事務,而禮部,與這方面很多事都有交集。曾經,越王暗示禮部在迎接太子還朝時做些手腳,楊暄一一化解,安全無虞,心氣卻難消,不管是坐鎮刑部審案的時候,還是借著懟王鐸,幫英親王之事時,他都利用職務之便,順手做了些事。

  如今禮部不喜歡他的那些人幾乎被他踢完了,張松提升為禮部侍郎,在禮部尚書年邁,基本不怎麼管事的情況下,禮部幾乎成了一言堂,而且,屬於他。

  崔俁微笑點頭:「張松很不錯。」

  上輩子能幹到楊暄的內管家,什麼事都能插手,什麼事都能管,才華人品豈是一般?再者人家也有在地方做刺史的經歷政績,圓滑懂眼色會來事,心機亦不缺,到了六部,履歷年資能力都不是問題,官至如此,沒有人會覺得乍眼驚疑。

  他又圈了『宗室』兩個字。

  「咱們與英親王老爺子的關係未在明面,但老爺子在宗室中地位如何,誰都知道,他穩的住,整個宗室就會穩的住,咱們不需要再考慮這邊意外。」

  楊暄接著圈了『左相』二字。

  「謝嘉老頭為人板正剛直,風骨凜凜,不會站隊,但人品德行不必說,於大安有害之事,他絕不會做,也不會靠向越王昌王或者平郡王——不靠向他們,就是偏向我!」

  崔俁看了他一眼,笑意狡黠:「雖然這麼說有自賣自誇不要臉的意思,但你這話,還真沒錯。只要不會逼著謝老爺子站隊,逼著他給點方便做點什麼,某種意義上,他就永遠都你的人。與此相類的,還有——」

  他手中筆揮,給『工部』兩字畫了個圈。

  「牟興澤牟大人,我看你突破口開的不錯,此人性格不若謝嘉老爺子那般風骨,卻有很多想像的地方,至少底線,這個人是有的。你只要保持現有關係,不要用過深心機,他就會是你的人。」

  楊暄挑眉:「當然!這一點,只是時間問題!」

  畫完幾個圈,崔俁在庄酈名字底下畫了條橫線:「這個人……是個問題。」他對此人觀感很微妙,需要關注,「暫時沒有切入點,不若從他家人身上關注起?比如他那個嫁給越王為側妃的女兒——」

  他抬眼看楊暄:「之前送盈盈去皇莊與秀女集合時,我見過庄姝一次,觀她表現,不像是想嫁入皇家的。秀女們各種折騰時,她亦總是遊離在外,盈盈說,這個人很聰明,但態度有些奇怪,同誰都不願親近。」

  「嗯,」楊暄應了,「正好她在宮內,倒方便了我,我會派人看著。」

  一圈說完,紙上只剩下三個沒任何標識的,戶部,吏部與兵部。

  按大安現有制度階級看,紙上所有,代表著基礎政權統治,若能全部拿下,坐個那個位子,便會是板上釘釘。

  楊暄勾出了『兵部』兩個字:「我長在軍中,這幾年也常往張掖戍邊,立有軍功,亦有軍心,只是現在不能說……穆老將軍將我帶到戰場,盡心培養,於我有恩,對我期望亦很大。老將軍勇冠三軍,威懾力極為龐大,不僅北軍,西南軍有些都曾是他的部下。若有一天,我站出來,老將軍定會願意為我作證,我以真面目對軍士……他們應該驚喜大過反對。」

  崔俁眼睛微亮:「而且……」

  「我們還有英親王!」

  二人異口同聲,聲音很是響亮。

  兩位老爺子加起來幾乎有全大安六成兵力,另外四成,不是他們的部下,就與他們的部下有關係,一點關係都聯不上的,很少。

  遂不管兵部怎麼想,現在是不是他的,好像都沒什麼緊要了。

  如果楊暄現在決定直接造反,殺了他爹做皇帝,四處聯繫一番,好像也不是沒有機會……

  但是這樣的事,能不做最好不做,世人講究忠孝,能平和奪權,不出黑點,就別出黑點。

  所以剩下的就是戶部和吏部了。

  吏部向來是左相直掌,之前有班維安管著,上下全都是他的人,連莊酈,也曾經做過吏部尚書,這個部門人員心不齊,直屬領導許都不能讓所有人心服,想要招攬整頓,需要很大力氣。

  楊暄眸底滑過一絲狡猾笑意:「我覺得這個不急,謝老頭不是做左相了么,這吏部正該歸他管,讓他給調教調教,咱們再來看?」

  崔俁想了想,點了點頭。

  左右有謝老爺子看著,吏部不能歸楊暄,也不會出什麼錯。

  「所以,我們下一步,」崔俁執筆在『戶部』兩字上畫個叉,眼睛微眯,「要搞這個。」

  楊暄:「戶部……國庫,錢,稅,哪個都很重要。」

  不要搞啊。

  崔俁指尖輕輕敲了幾下桌面,眼睫微垂:「錢,稅,商,糧……我覺得,你的河幫漕運線,該出大力了。」

  「我看過漕運的消息渠道,的確很多,很全面,卻很瑣碎繁雜,從裡面提取有用信息並不簡單,你需得多派能力出眾的人手,加快處理這些消息。另外,你是沙三,是河幫之主,總是不在不太好,沒時間不方便往河道上,至少常把幾位關鍵人物叫來人邊處處,以示親近。」

  楊暄想了想:「正好,最近孫敏有事過來,不如就跟他先聊一聊。」

  「嗯,此事你自己斟酌。」

  楊暄摸了摸崔俁的手:「你也別太憂心。」他指尖戳了戳桌上畫了圈的字,「你看,我多能幹,只這幾年,慢慢經營蠶食,一大半朝權不是直接歸屬我,就是偏向我,很厲害了啊!僅剩一個戶部,就是不能拉過來又如何,待我各處穩固地,直接碾壓也是使得的!」

  崔俁白了他一眼,端起手邊茶盞呷了一口:「能輕鬆平和來,就輕鬆平和來,暴力手段太野蠻。」

  「好,都聽你的。」楊暄眨眨眼,趁著崔俁沒注意,抓緊時間吃豆腐。

  崔俁想著這事,嘆了口氣:「就收集信息需要時間,分析定計布局更需要時間……」

  「沒事,全當磨練了。」

  楊暄握著崔俁的手,盯著崔俁的唇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那噬心蠱,看向崔俁左胸:「倒是這隻討厭的蟲子,還是早些找出解法,才是緊要。」

  這下換崔俁安慰他:「看局勢,接下來應該是一個微妙平衡的階段,應該沒什麼事,,咱們有很多時間,你也莫急。」

  楊暄眯著眼,不甘心的垂眸:「嗯。」

  ……

  世間之事,都是不能說的,比如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說沒事,事就來了。

  太康帝突然給楊暄布了個任務,要他參加諸國風雲會!

  諸國風雲會,每五到十年舉行一次,在大安東北邊的奚國舉辦,大安最主要的兩個敵人,西突厥和東突厥每每皆會參加,熱鬧時,風雲會會有十幾二十個國家或部落參加,最冷清時,也不會少於七個國家或部落。

  風雲會參加者,只有皇家才可以,還必須得是龍椅上的直系,僅限父子的血親。

  比如大安要參加,有資格者,只有太康帝,太康帝的爹,或者太康帝的兒子,太康帝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不行。

  去風雲會要幹什麼呢?

  兩個字:賭博!

  風雲會上,承辦國奚國提供無國界悍兵,提供地形迥異的地盤,提供密林凶獸,參與者呢,想辦法搞到更多的兵,更多的的地盤,更多的獵物,以此為成績,定輸贏。

  各國掌權者們的較量,當然不會小打小鬧,論個輸贏看個笑話就算了,較量前,要放彩頭。彩頭怎麼大,端看你對自己的信心,對自己國家的信心,對對方的了解。你要覺得兩邊懸殊太大,可以直接說,我要贏了,你就給國土,上貢!當然對方也可以同樣要求,彩頭放的起,就得贏的起,輸的起。

  彩頭不是空口無憑,要有國書的,每個參與者,都必須攜帶有蓋了本國玉璽的空白紙,沒有,就剔除參與風雲會的資格,還視其藐視規則,事後會被找后帳。

  大家講好彩頭,拿出空白國書,一一往上填,以此做為證據封箱。

  若最後誰輸了敢不認,那贏方事後就可以帶兵攻打輸方,所有參與風雲會見證的國家部落都會無條件幫忙,幫其得到應得的,順便給自己撈點好處。

  這個遊戲並不禁止殺人。

  只要你有本事,在搶兵搶地盤搶獵物的時候,把你的對手殺了,那麼你就自動贏了,對方彩頭不消說,自然歸你。

  但這非常難。

  規則要求,所以參與者必須都是皇帝或皇子本人,身邊只可帶十個人,這十個人最初還不一定在自己身邊。沒點本事自信的,都不會玩這個。

  各國各部落關係緊張,你可以殺人,贏彩頭,別人事後也可以報仇,之後引來的戰爭大家都不會插手,但戰爭,就是麻煩,就是消耗,你真的確定不留一點香火情,把人搞死么?

  一旦進入風雲會,所有人都想為自己國家謀福利,都是對手,你要殺誰,放過誰,還是都殺了引起公憤,讓別人結成聯盟攻打你?

  對,聯盟,各國各部落之間,總會有各種各樣隱形的關係,看似不睦的,實際上並不一定,你魯莽殺了個人,以為被其敵人看到沒事,卻不知人家私下是有聯盟的,過了這波風雲會,沒準就會來搞你。

  所以,這風雲會,必得處處謹慎,時時小心,保護自己的同時,給自己國家掙到最大臉面。

  若你表現特別好,拿到的彩頭特別多,心智能力強大到讓所有人害怕,諸國心驚,恐怕短時間內,沒誰敢起攻打你的心思。

  若你表現菜,慫,很可能被所有人抱團針對,丟人又丟臉。

  所以,這風雲會是一個殘酷的,瘋狂的,隨時可能會沒命,但干好了又能大大揚國威的事。

  它也是一個國與國的外交機會,探別人的底,別人的意圖,和別人聯盟或結仇——接下來數年的邊關形勢,都與此有關。

  因其殘酷瘋狂程度,敢參加風雲會的,不一定乾的好,之後邊疆沒有戰爭沒有侵略,但不敢去的,一定會被大家恥笑,邊疆戰事,一定不會停!

  比如這些年的大安……

  個中規則很多,楊暄沒去過,只聽說過一些,一時半會兒也鬧不清,只知道這事,很難辦。

  他跟崔俁說:「這事一定有那老妖婆手筆!」

  崔俁很贊同,同時覺得這時機,也太巧了。

  楊暄眯眼:「那老妖婆也太噁心,她怎麼不讓她兒子去呢!」

  太康帝這邊找太子談過話,田貴妃就開始造勢了。

  她開始大加宣傳,讓朝臣,普通民眾都知道風雲會這件事,認識到這件事有多重要,多必要,參加是正理,不參加就是大安的罪人!還引導讓所有人一起鼓勵太子參加!

  你問為什麼之前咱們大安沒去過?

  嗯,不是怕事,不是不敢,但咱們中土不是一直戰亂,諸勢力紛爭,這些年才安定下來么?安定下來又各種忙,民生啊休養生息啊,皇子們都太小,太康帝又太重要,不容有任何閃失,怎麼參加?出了事怎麼辦?

  現在大家的心愿可以達成啦,咱們終於能參與了,大家高不高興,期不期待!太子乃天授之君,定能為咱們大安立國威,揚眉吐氣!

  你問為什麼越王昌王不去?

  唉,他們只是皇子啊,哪能比先帝親訂的太子,一國儲君,更能代表大安呢?

  而且太子武功高強,能力不俗,天命所歸呢,老天定不會讓他有事。

  你們說說,你們是想要一個精於政事,武功沒那麼好,可能會出意外的越王;還是天授儲君,威武強悍的太子去?

  這下眾人皆揮臂表示:當然是太子!

  田貴妃就笑了,叫人繼續引導輿論:來,咱們一起喊,我們相信太子!盼太子殿下凱旋歸來!

  ……

  楊暄心內很不爽:「這麼高調,那老妖婆一定憋著什麼壞呢!」

  崔俁垂眸,指尖輕捻,眼底滿是思索,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田貴妃肯定發了什麼大招,就在前頭等著呢。

  「但是我並不排斥。」楊暄劍眉斜挑,沐著月光的臉龐俊美剛硬,眸底灼灼有光,「此行必定兇險,但若做好了,對大安有利。大安風雨飄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安穩,若能更久保持——我願意去做!」

  崔俁看著楊暄,心內滿是觸動。

  他的小狼狗就是這樣,又熊又霸道,偶爾讓人恨的不行,可心中又有堅持,是個頂天立地,敢肩扛責任的人。

  田貴妃這招真是走對了,若是別的算計,他自會想辦法懟回去,保證楊暄不受任何流言困擾,也不用干任何事,可這件事,楊暄自己願意去做……

  他垂頭笑了聲,緩緩站起,慢條斯理順了順衣襟:「那我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真的?你願意陪我?」楊暄摟住人就狠狠親了幾下,「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護你天經地義,便是我死了,你都一定會安然無恙!」

  崔俁被他鬧的很癢,差點笑岔氣,好容易才靜下來,推開楊暄,定定看著他的眼睛:「田貴妃以為她做了個好局,其實只不過是跳樑小丑。咱們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瞧著,所有她做下的事,其實都是送到你腳底的梯子!你,楊暄,會順著這梯子,踩著她的頭,越爬越高,讓她仰望不起,後悔不迭!」

  楊暄看著崔俁眸底光彩,沒忍住,又狠狠親了幾下:「咱們不是一直這樣乾的么?」

  他家兔子,最擅長的就是玩這個!

  ……

  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有之前想好的事都得先暫時放下,趕緊忙這個。

  需要準備什麼,帶什麼人,儘力了解一切風雲會相關記錄,看看應該之前別人是怎麼玩的,自己長處在哪裡,可以怎麼玩,怎麼玩會有勝算……

  儘管下了這個命令,太康帝給出加蓋玉璽的空白紙時也很猶豫,再三叮囑楊暄不要意氣用事,萬萬不可以輸了大安緊要的東西!

  楊暄差點翻白眼。

  他怎麼可能會不懂!

  因路途遙遠,時間卻很近了,楊暄準備的時間有限,不多日,就要出發了。

  崔俁與楊暄關係不在明面上,不能與他一起出城,只得提前做好各種準備,放出半仙要出外遊歷的消息,先行去了城外偏僻坡道等他。

  五月初六,端午節剛過一天,太子一行就要出發,太康帝準備了非常盛大的歡送儀式。

  崔俁與楊暄一點也想不到,田貴妃的大招來的如此急,他們離開洛陽城沒多遠,就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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