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在套我!
崔俁聽完長長的故事, 見祖母乏累,便帶著小老虎告辭,穿越悠長廡廊,走向自己小院。
秋風疏朗, 燦黃樹葉落了滿庭,些許飄到廡廊, 腳踩下去,沙沙做響。
小老虎見到一隻蝴蝶,悄無聲息的躥出,滾進落葉叢中, 又是故意驚吵又是挑逗, 不時上躍前撲, 同色彩斑斕的小蝴蝶玩耍。
秋日午後, 安靜平和,美好的不像話。
崔俁索性不走了, 懶懶靠著廊柱, 坐在欄杆之上, 托著下巴看小老虎玩。
今日之事,讓他感慨良多,最緊要的兩個, 一,他還是小看了祖母。他忽覺祖母神秘,認為能力定然不俗,心起猜測, 可這些往事……他仗著楊暄的消息網路,也只查到了楊煦和王芨之事,老爺子同王家姑奶奶的事,信息非常少,可見當時封鎖之嚴。世家貴圈,又涉及兒女情愛細節,中間很多事只當事人經歷,祖母怎會知道?還知道的那麼細那麼多?
洛陽八小世家裡,有一個是白家,莫非祖母——不,崔俁搖搖頭,他熟知洛陽資料,白家因男丁無繼,過了隔房子肆,現已敗落,而祖母白氏,當時是祖父在江南娶的繼妻,出身商家,有錢,卻並無多少根基……祖母露出來的東西,許還是冰山一角。
這麼有本事,為何當年會委身崔家,為何這麼多年平平淡淡未有任何鋒芒,任崔家怎麼折騰都沒管,偏這時候,露了點滴出來,讓他看到?
二,他這祖母,許與王嫵認識,有些舊時情誼,所以才想『有個圓滿』,解王嫵心結。她對王鐸所謂規矩的鄙視很明顯,可能有過什麼矛盾,或許看的見的太多,很不贊同。
可照當時看,世家門第觀念很重,不同階層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祖母怎麼與王嫵認識的?還是——他猜測的,其實都是錯的?
祖母還提醒他,英親王老爺子現在年紀大了,行事有幾分精明,但骨子裡的執拗熊二不減,最不喜歡欠人情,也最不喜歡承人情,所以他若貿然上門,最終結果一定是被趕出來。
崔俁對此很明白,所以才發愁,要怎麼同老爺子談?只要能好好坐下來說話,哪怕氣氛不佳,他也能找到合適路徑,可老爺子不給見面機會,什麼也沒用。
「哥!你在這兒哪!」廡廊盡頭傳來小胖子崔晉的聲音,歡快腳步聲一溜跑來,小胖子坐到了崔俁身邊,略有些抱怨,「早想同你說說那日祖母對付大伯的事,可你總沒空!」
左右無事,崔俁便微笑看他:「唔,那現在說吧。」
小胖子看看左右,有些嫌棄:「景還不錯,可沒茶沒點的……不過誰叫我是弟弟呢,就這麼說吧!」他眼睛晶亮,想起那日的事,就忍不住笑,「我同你說啊,那日與大伯一見面,祖母就沒給面子,直接問哥你與陶家小姐的親事是怎麼回事!」
「大伯就尷尬了,還以為至少寒暄幾句呢!臉拉的老長,像這樣——」崔晉學崔征的表情,覺得自己臉不夠長,還張開嘴往下拉了點下巴,樣子特別可笑。
「大伯可能想不認這個責任,就說啊,這陶楚楚之事,許沒那麼嚴重,當時他……祖母當下就把茶盅重重往桌上一放,那聲音清脆的,房間立刻就安靜了。」崔晉學著白氏的表情,端端正正,面無波瀾,隻眼色略略那麼一瞥,「你的意思是,你小弟說的都是錯的,王家壽宴大家眼面前發生的事,都是假的?」
王家秋宴現場,小叔叔崔樞幾乎指著陶家人鼻子罵了,有理有據,堵的人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有眼睛長腦子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哪還能瞞得住?
崔俁笑:「小叔叔生氣了吧。」
「那必然啊,差點指著大伯鼻子罵他故意坑侄兒了。」崔晉搖頭晃腦的學著當時各人模樣,「大伯就不高興了,還機智轉移話題,說小輩親事,本就是長輩作主。」
崔俁:……這是故意壓小叔叔呢。
崔征是長輩,做得了侄兒親事的主,小叔叔雖也是長輩,但年紀比他小,長兄如父,照這個理,小叔叔得聽他的,不能這麼無禮。
「可他忘了咱祖母啊,祖母就這樣——」崔晉激動搶話,又開始學白氏神態聲音,「所以我不是長輩,不配知道!」
這話很重。雖白氏比崔征大不了多少,但她是正經續弦,亦佔個嫡字,崔徵得喚一聲母親的,哪能不低頭?
「大伯立刻就告罪,說他不是這個意思,兒女婚事要父母作主,再稟長輩,不是有意不告訴祖母。」
崔晉嘿嘿直笑:「祖母就一句話:崔俁是你生的?大伯就又噎住了。」
崔俁也沒忍住笑,他這個大伯,記憶里是很有些聰明的,大約官做久了,自信心膨脹,人也自負了些,認為白氏這內宅老婦不敢同他如何,說話才敢這般直白大膽。
「我爹沒說話?」
「三叔想說話來著,可被三嬸攔住了,」崔晉晃著腿,看著不遠處的小老虎撲蝶,「三嬸話太長我不記得了,不過她笑容很大,說大伯該提前同她們夫妻支會一聲,她們不見得會拒絕,如今外面也不會責大伯坑害侄子。」
崔俁:「大伯不意外?」
「好像是有點吧……反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想見見哥你,親自同你道個歉。」
崔俁想想,自己後來沒見到大伯——「誰阻了?」
「小叔叔啊!小叔叔直接懟他,說他是怕丟官,想讓哥你幫忙作戲圓名聲……」
崔晉把當時現場活靈活現的演了一遍,崔俁聽到後面笑的都停不住,他這小叔叔,可真是任性又膽大!
「祖母凶了一陣,後來突然就親切笑了,說哥你是她最看重的孫子,以後你的事啊,她都得掌眼。還說大伯也是她兒子,她也疼,這會子出了事,大家心裡有疙瘩,沒過沒關係,只要大伯常來,感情自然會慢慢好,一筆寫不出一個崔字,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
崔晉學著白氏的神情溫溫軟軟的說了一通話,最後直捂胳膊,好像生怕長出雞皮疙瘩:「祖母這麼親切一定是有算計,大伯竟還信了,特別感動!」
崔俁笑了。
先硬后軟,踩著別人心理臨界點,最在乎的東西說事,最後還能圓緩回來,改變氣氛,並讓對方不記恨,甚至自省,祖母這手本事,可是玩的非常溜。
他心下十分爽快,不管別的,祖母對他這份愛護之意,卻是真的。
長輩對小輩……愛護之情。
崔俁靈台一清,突然想到英親王,英親王再倔再熊,對兩個孫子的舐犢之情不會少,他是不是可以拿這個做突破點?
一瞬間,眼珠迅速來回移動,腦子裡數個想法起伏波動,慢慢成形……
「崔晉,」崔俁搭上小胖子的肩,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憐愛,「你很不錯。」
小胖子一愣,下意識抱住胖胖的自己,瑟瑟發抖,滿面驚懼:「哥……你又想到什麼法子虐我了?我最近很乖啊,真的很乖!」
……
崔俁寫信同楊暄通了個氣,第二日一早,就去英親王府拜見。
不出意料,被拒絕了。
老管家看著門房裡這個俊秀後生,都有點不忍心說重話:「老爺子不是不想見你,是太忙了。」
「沒關係,」來過幾次,崔俁對這個面相憨厚,對他很親切的老管家印象很好,微笑道,「勞煩您再幫傳句話。」
老管家嘆了口氣:「老爺子若不能見你,你說什麼話都沒用的。」
「若這一次仍然沒用,我立刻便走,不再糾纏。」
「好,你說吧。」
崔俁靠近老管家:「請幫我帶這句話……」
片刻工夫,英親王老爺子甩了老管家,親自到門房來找崔俁:「你竟敢威脅老夫!」
崔俁垂眸,掩住眸底笑意,不動聲色站起:「王爺這話如何說起?晚輩怎麼敢威脅您?」
「你說——」
崔俁立刻阻了他:「王爺確定要在這裡同晚輩說話?」
老爺子瞪著他,磨了磨牙,甩袍轉身:「你同我來!」
崔俁順利的坐到了王府的偏廳。
有茶,有點,有乾果蜜餞,很是周全。
老爺子見他不認生,也不著急,優雅閑適的品茶,冷哼一聲,掀袍重重坐下:「你這樣大膽無禮的後生,老夫從未見過!」
「您這樣威武任性的親王將帥,晚輩也是第一次認識。」
「我不見你,你就壞你妹妹婚事,阻她嫁給我孫子,天底下哪有你這樣冷酷無情的哥哥!」
崔俁被罵也沒不高興,仍然保持微笑:「容晚輩提醒您一下,舍妹婚事如今尚未訂下,可沒有阻不阻一說。」
老爺子更怒:「老夫之前就給過你暗意了!」
「您的暗意——」崔俁微微眯眼,聲音往緩,頗有些意味深長,「是貴府世孫楊煦,還是二公子楊昭?」
「自然是——」老爺子話說到一半,也眯了眼,神情警惕。
崔俁飲盡杯中茶,輕輕往桌上一磕。
「您相中崔盈這丫頭,喜她聰慧大方,行事有度,長的也漂亮,手還巧,便想娶做孫媳。可您有兩個孫子,給誰呢?小孫子有些二,有些熊,丫頭許能製得住,以後過的好,大孫子呢,看上一個男人……可看上男人,未必就看不上女人了。邊關沒什麼女人,沒準世孫只是眼瘸了下,能扳過來呢?所以那日點心,您讓我帶過去……」
崔俁看著英親王,眼神很安靜,聲音很平和:「容我猜一下,世孫楊煦,是不是剛好喜歡那種口味的點心?楊昭雖饞,但對哥哥,卻是十成十好,您算中了,世孫會喜歡點心,就算當下不對做點心的人好奇,日後有機會知道了,也會不一樣……」
「您這樣撮合舍妹與心裡已經有人的世孫,是不是不大好?」
被看破想法,老爺子有些惱怒:「老夫只是想多個機會,倆孫子隨盈丫頭挑,從未使任何陰暗手段,你這小子,莫把人想的太陰!」
崔俁沒放過他,聲音加重:「可若沒後來意外接連發生,真被您找到機會,舍妹動了心怎麼辦?您壓不住孫子,鬧的自家雞飛狗跳,還會毀了舍妹一生!」
「老夫——」
崔俁阻了他的話:「世孫之事爆出,此事不能再成,您便又起心思,想為楊昭——」
老爺子立刻反口:「老夫沒有!」
「沒有?」崔俁冷笑,「沒有您為何受晚輩威脅,一聽晚輩會阻舍妹婚事,就親自來接見晚輩了?」
英親王老臉有些臊。
這麼多年,他從未做過虧心事,只此次為孫子籌謀一二,也沒敢過分半點,就被瞧出來了!
就說這小子多智近妖,不好對付!
老爺子倒也敢做敢當,擲地有聲:「這事是老夫錯了。但老夫欣賞崔盈那丫頭,真心實意。若她願意嫁與楊昭,我保證她為當家主母,日子順心如意,誰敢有半分不敬,老子活活打死!」
只是這一認錯,姿態就會矮下半截,對崔俁氣場沒有太多壓迫了。
崔俁懶懶搖搖手指,「反正我妹妹不會嫁到您這樣心思深的人家。換人也晚了,楊昭也不行。」
老爺子眯眼:「所以你今日——是專門來氣老夫的?」
崔俁微笑,神情很是輕鬆:「晚輩哪敢?只是晚輩瞧著,世孫這個孫子,您好像不大想要。」
老爺子沒說話。
「您不想要,不如給晚輩?晚輩還缺個護衛——」
老爺子這下瞪眼了:「你想的美!」
「您看,您還是疼孫子的么,何必做的這般刻薄?」崔俁攤手,「這又是打又是罵的,世孫同您親,孝心可感天地,沒意見,別人……恐會看不慣啊。」
老爺子心生警惕:「你今日來,到底想說什麼?」
崔俁揮袖,執壺續茶,姿態優雅從容,賞心悅目:「沒什麼,只是久仰王爺威名,想同您暢談古今,論朝說野。」
「老夫只會打仗,懂什麼朝事,」老爺子直接拒絕,「你找錯人了。」
崔俁啜了口茶,微笑:「這茶味不錯,晚輩家中祖母應該喜歡。說起來,這兒孫輩里,祖母最喜歡晚輩了,晚輩的話,她最喜歡聽,這舍妹婚事么,定要晚輩考驗一番。」
老爺子咬牙:「那丫頭對你真心愛敬,你就拿她的婚事買賣回報?」
「咦,我說什麼了么?」崔俁十分無辜,「只是考驗而已,對方能不能過是一回事,我家中最後應不應這門親,是另一回事么。」
房間安靜了一瞬。
老爺子方才冷笑,慢悠悠的丟出了之前和崔俁說過的話:「慧極必傷,你小子,多注意注意你自己吧。」
說完,他便不再說話,也不走,沒有拒絕姿態,一副『你說,我看著你說』的樣子。
崔俁眼梢微垂,並沒有抻著勝利姿態壓著老爺子,頓了頓,謙遜開口:「晚輩其實很想求您解惑。常聽到大安不穩的言論,說有強敵環伺,不自強必被辱,可這洛陽,這長安,處處都繁華,哪有危難?」
「你小子也就是聰明點,知道什麼?」這話題老爺子是專業,又不涉及什麼秘密,自然願意顯擺,「我中土戰亂數百年,大安朝建,收復大片中原,未收復的國土,卻還有很多。西面有西突厥,北面有□□厥,西南有附國,濮部,東北還有契丹,奚國,這些地方,曾經很多都屬於咱們領土。這人有了地盤,野心就大了,光是契丹,奚國那樣的彈丸小國,都時時想著過來咬咱們一口,更何況突厥這樣的大國?」
「□□西突雖各自分裂,你不理我,我不睬你,但兩國地盤都很大,單個領土差不多要抵咱們整個大安,連起來得多大?他們畢竟一個祖宗,現在是有矛盾,但打狠了,能不團結?」
「與小國交界之處暫不提,我大安也是有名將的,西邊有老夫一家,老夫曾打到過西突牙帳,他們有顧忌,只要老夫不死,他們不敢真死戰。北邊,有穆堂風那老頭,前些年出了個年輕悍將,叫什麼木狼的,聽說十歲不到就上了戰場,屢立戰功,打的□□王子都怕了,可也不是完全不用防……」
老爺子說了一大通邊疆形勢,講說為何大安有這麼多隱憂,崔俁讓他說了個痛快。等說完,老爺子喝茶時,他才說話:「所以,咱們大安,方才更需要有能之君,不是么?」
這聲音不重,敲在人心頭,卻是力有萬鈞,由不得你不正視。
老爺子怔住。
良久,他才靜靜看著崔俁:「你在影射什麼?」聲音微微有些暗啞。
「晚輩只是提醒。」
崔俁嘆息:「您這般悍不畏死,小將們也浴血奮戰,為的就是護住這身後天下,萬千黎民。為此,不知多少人馬革裹屍,再未歸來。您與眾將士的志向,你們的希望,你們背後的百姓,腳下的國土——捨得它爛掉,丟掉么?」
「皇家之事,您心中最是有數,如此冷眼看著,毫不作為,真的好么?」
老爺子微微垂眸,眼皮顫動。
崔俁乘勝追擊,語速略快一拍:「您確實一直在打仗戍邊,但朝中陰詭,您真的一點不知?您武功高強,經歷豐富,就沒有恰好知道點什麼重要秘密——非常引那位忌憚,不得不藏好的?」
「您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方式很好,可這就夠了么?真就躲過去了,不被猜忌,不被針對,永無後患?」
一個一個問題砸下來,老爺子不動如山,就閉眸安坐,什麼都沒說。
崔俁也不著急:「晚輩倒覺得,世孫之事一點妨礙都沒有,反倒有利,您這親王爵位,緩一緩也好……」
良久,老爺子眯眼,冷冷看向崔俁:「你在套我。」
這一瞬,他周身氣勢大漲,無邊殺意漫出,手中雖無武器,卻好似亮出利劍,要將面前之人斬碎!
崔俁卻笑了:「所以,王爺要殺晚輩么?」
老爺子氣勢壓迫崔俁幾息,見崔俁不懼不畏,連神色都不慌亂,突然哈哈大笑,大手一拍桌子:「你小子不錯!」
崔俁心下一松,知是躲過去了,暗自抹了抹手心汗意,面上神色卻是不減:「晚輩能套您,是晚輩本事,您能發現,卻是您之睿智了。」
「得,你也別哄老夫,這一步一步下局深入的,小輩裡頭,誰有你精!」
老爺子算是瞧出來了,這俊後生不只是聰明,對朝局認識不少,大局觀也很不錯。什麼崔盈婚事,根本只是個見他的餌,目的並不在此,只是知道說了這個,有機會見面,才能接著往下說。
邊關強敵,人家不是不知道,就是拋出來讓自己這老頭子感興趣,來了興緻盡了談興,人的後手也就出來了。
幾個攻心問題,問的太尖銳太鋒利,直直戳他肺管子,他方才覺得,之前,竟還看輕這小子了……
崔俁眉眼彎彎,笑的像只狡狐:「晚輩可明言,有法子作成世孫與王芨之事,甚至能做到更多,給您一個驚喜。」
老爺子抱著胳膊,哼了一聲,頗有些傲嬌:「你小子是誰的人,老夫可是猜道了!」
「知道便知道,晚輩敢做,便敢認!」崔俁半分都沒停頓,笑容乾脆更大,「我家主子佩服您之功績,不管政事,軍務,亦或是功夫,都願向您討教,不知您可否給這個機會?」
他若是大驚失色,各種害怕迴避,老爺子許還看不上他,但他大大方方就應了,還替主邀約,老爺子便高看他幾眼:「好!讓他送上門來,叫我老頭揍幾頓再說!」
崔俁猛的抬頭,二人對視,皆是目光灼灼,頗有深意,根本不用多說什麼,已理解彼此隱意。
老爺子捋捋鬍子,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笑的像個老狐狸:「你這小子。」
崔俁抬手以茶相敬,老爺子看他一眼,受了。
此時,二人氣氛才算真正融洽起來。
輕鬆下來,崔俁修眉微揚,唇角笑意多了另一種興味:「我家主子武功現在是不及您,但也不差,有時還看到您大半夜——」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手背掩清咳,突兀的轉移話題,「對不住,失言了。」
老爺子心底卻起了波濤,拳緊握眸微縮,音量都不由自主加大了些:「你這小子,到底知道些什麼?」
「晚輩年紀輕輕的,能知道什麼?」這事今日只能透個底,不好攤牌,免得氣氛剛好,老爺子又不高興了。崔俁不急不徐的給老爺子續了杯茶,「晚輩只知道,世孫很可憐吶……」
「濛濛細雨中,與王芨公子初識,王芨公子喜雨,心情好,站在雨中吹一首笛曲,青衫俊秀,美玉無雙,樹木蒼翠,草葉凝露,美如畫的地方,美如畫的人,是那多情之雨,害世孫迷了情,從此之後心中只駐一人,二人何其無辜?」
「門第懸殊,性格不同,王芨公子初時也沒看上世孫,可二人就是這麼有緣,就是這麼投契,危難之時總能遇到彼此,生死關頭不離不棄,彼此欠彼此的,皆已理不清。上天願意折磨有情人,二人有什麼錯?」
「長輩不同意,彼此面對諸多壓力,可心意相通,矢志不渝,甚至以花寄雨,以葉承情……他們也不願如此啊。」
……
崔俁說了很多,還說的非常巧,重點處總與老爺子當年經歷相撞。
老爺子被迫重溫虐心舊事,感同身受,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要不要改主意支持孫子……這一次他內心波動極為明顯,臉上都露出神情來了,讓崔俁逮了個正著。
崔俁起身,朝老爺子大大行了一禮:「今日是晚輩無禮了。」
老爺子大約猜到他怎麼想的,摸著下巴,沒理他。
他又道:「不管現在您主意改了還是沒改,同不同意世孫之事,但王家這般對您,這般栽臟世孫,卻是不對的。您看這樣可好?晚輩先去做點小事,您呢,也順手幫點小忙,等您想清楚了,晚輩馬上著手解決世孫與王芨公子之事——如何?」
崔俁看著老爺子,笑容溫潤又燦爛:「晚輩和晚輩主子實在很想秀一番本事,讓您看看呢。」
作者有話要說: 俁美人:來,咱們談談人生。
老爺子:嗯? (⊙v⊙) 那你們搞事給我看看先。
熊太子:哈哈哈你被套路了!但素——媳婦終於承認窩是主子了!高興轉圈圈~~(☆∀☆)
小老虎:虎大王四十米的長刀呢!虎大王才是主子!唯一噠主子!╭(╯^╰)╮
謝謝啾大大,3238363大大和風中守候大大投喂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