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道長存
「小友莫驚，此刻是在你識海之中。方才你所見一切，是我借鎮魂玉返照的昔日舊景。」年輕道人微笑道。
「識海？」姜離並不知道識海是何物，但眼下這般境況，他強裝鎮定，雙手抱拳，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你是何人？」
「我名杜英章，乃是雲嵐界孚山宗弟子，近萬年前機緣巧合之下，落入此界。你喚我一聲前輩便可。」
「萬年？」姜離聽到杜英章言語中他竟存在過萬年時間，心中震驚不已。
姜離在姜家私塾時，教書的老先生也常說世上是有仙人的，飛天遁地，騰雲駕霧，無所不能，甚至有長生不老之說，只是仙人已脫凡俗，便是連姜老太爺這等活了數十年的老者也沒見過。
杜英章看著姜離，溫聲問道：「小友可是喚作姜離？」
姜離聽到杜英章喚他姓名，先是一驚，但是想到剛才種種景象，立即釋然，答道：「正是晚輩。」
「你且先坐下，聽我講。」杜英章朝面前一指，憑空出來一個蒲團。
姜離聞言，答了聲「是」，學著杜英章的樣子，坐在蒲團上。
「萬年前我與羅霄派尹桐焯相鬥，誤入一處禁地，一番查探之後，發覺那處禁地是某位大能坐化之地，那位大能留下不少寶物，卻也布下諸多關隘。我二人相商，暫時放下干戈，決定同闖禁地。」
「幾經周折，我二人收穫頗豐，最後一處洞府之內，那位大能留下話語，其言：『鎮魂玉玦，有緣者得之』。尹桐焯貪戀寶物，思索這處既已是最後一處，此玉必定不凡，前路又再無寶可尋，他罔顧約定，狡詐出手，我與他在禁地中大戰了一場，僥倖拿到鎮魂玉，卻不想觸動禁地陣法，我二人被捲入空間裂縫之中，落入了此界。」
「我二人在禁地中相鬥，消耗不小，在虛空之中又耗費的諸多功力，許多寶物也用以抵禦虛空之力被毀。落入此界，便是將對方擊殺的最好時機。此界乃是小界，我二人功行修為皆受壓制，即便如此，斗戰之中也將這片大陸擊沉，餘下如今這處地陸。」
「可嘆我那時自視甚高，驕傲輕敵，竟被尹桐焯詐敗算計了一番。」杜英章此刻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自嘲之色。
「最後關頭，我動用了師門予我保命的手段，決定與他同歸餘盡。」杜英章抬頭遠視，眸中儘是決然。
他乃是孚山宗天之驕子，同輩之中少有敵手，故而為人傲慢了一些，對上尹桐焯也有些大意輕敵，不想一時小覷了尹桐焯，被對手絕處一擊，已然沒有勝算，無奈之下也只得用出最後的手段想要與之同歸於盡。
「我以一絲殘魂借鎮魂玉逃出，我本尊已死，若非鎮魂玉，這縷殘魂也要灰飛煙滅，大戰之後我陷入了沉睡，直到有人將鎮魂玉開啟之時，我蘇醒過來，聽聞了此界之事，才知曉此界名叫緣天界，此方大陸喚作仙雲大陸。細細感覺之下，這方天地竟在大陣封鎖之中，心中有些吃驚，細想之後，我方發覺此陣像極乾坤掩天大陣。」
「此陣可將陣法內外隔絕，陣內看似毫無變化，可欲往陣外去，卻是一片迷霧，若無法勘破陣法，無論如何也出不了此陣。」
「其後百年我在鎮魂玉中跟隨那位開啟了玉佩的修士在這仙雲大陸中遊歷，有一日忽然發覺這天地靈機較我初醒之時稍弱了一分，尋常修為的修士，恐難以發現。」
「我心中思索，緣天界雖為小界，但靈機雖然不盛，也不會在短短百年內有所衰減，我觀察之下，靈氣似乎暗暗局向一處，卻始終無法感應出具體方位。這般情形，卻是有如流傳中的封天奪靈大陣。」
「封天奪靈大陣我也只是在宗門道書中看見過，據載此陣若是布下，可將一界靈機攝盡，只是布陣之人此舉立時便會成為一界修士之敵，大界之中，卻是未曾聽聞能成此陣之事。」
「緣天界中能有手段布置出封天奪靈大陣者，除卻尹桐焯之外，當無有第二人。再想到那乾坤掩天大陣，我頓時明了。」
杜英章流露出一絲的不甘，黯然一嘆，「我終究還是小瞧了尹桐焯，本以為依仗師門重寶能與尹桐焯同歸於盡，不想此輩竟有替死之法避過我的殺招，我終是差了一籌。」
「不過尹桐焯所布之陣，應非是完整的封天奪靈大陣，且受寶材所限，也未能如傳聞中一般攝盡此界靈機。尹桐焯布下乾坤掩天大陣，應是怕遭緣天界修士發覺，其當是在陣眼之處，藉此恢復功行。我推演之下，再有數百年，尹桐焯必將發動此陣最後之力，一舉將緣天界靈機攝盡，那時恐怕他功行修為不但能恢復，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
姜離聽著，覺得這比那些說書先生的江湖軼事更為精彩，心中暗道：「原來世上真的有仙人。」
「姜離小友，不知你可聽聞過修仙之道？」杜英章問道。
姜離還沉浸在杜英章所述的故事之中，忽然聽到杜英章問話，恢復過來，想了想，答道：「我曾聽私塾的先生講過，這世上有仙人，飛天遁地，騰雲駕霧，無所不能，甚至有長生不老之說，不知這可算修仙之道？」
「呵呵呵。」杜英章笑道：「多半也是有些道行的修士顯露些許手段，只是無所不能也只是相對凡人而言，長生不老更是虛無縹緲。」
「修鍊之道亦是修真之道，乃是身具靈根之人，依照功法，或倚外物，吸取天地靈氣，化為自身法力，去偽存真，沖關破礙，以期突破桎梏。」
「然而修道之艱，猶如凡人上九天攬月，有言道：『聞道者無數，修道者萬千，得道者百餘，能成道者，未曾聽聞。』」
「敢問前輩處於何位？」姜離聽了杜英章之事，心中卻是仰慕至極，如此大能之士，定是得道成仙者。
「若以我鼎盛之時算來，也僅是萬千修道者之一。」杜英章答道。
姜離聞言，心中驚駭，如杜英章這等可將洲陸擊沉的大能，在他眼中已是神仙般的存在，竟也只能算作萬千修士中的一位，尚不能稱作「得道」。
姜離想了想，問道：「不知如何才能修鍊？」
杜英章聞言，心中一笑，道：「靈根是修道之基，若無靈根之人，無法感應靈機，無法攝取靈氣，化為自身法力。靈根可分為常見的金、木、水、火、土五大屬性，又有變異的冰、雷、風等屬性，一般講來，單一的靈根資質更容易修鍊，靈根越多越斑駁，修鍊也困難。即便有靈根，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靈根資質，就是單一的靈根，也有高低之分，這便是靈根天賦。」
「前輩，不知我可有靈根？可能修道么？」此刻姜離心「撲通」「撲通」直跳。
「你是五靈根的資質，勉強也可修鍊。」杜英章答道。
姜離聞言，心中失望不已，方才杜英章指明五靈根的資質，是最末等的資質，勉強能修鍊，恐怕也難有成就。
杜英章看出姜離的失落，微笑道：「你是五靈根的資質，不過你五行俱全，靈根天賦俱是上等，最重要的是，你的五行靈根，各種屬性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是五行平衡，可以說是完美的五行靈根。」
「完美的五行靈根？」姜離聽到此處，心想當有轉機，不禁打斷了杜英章的話語，說道：「那我這靈根資質是不差了？」
杜英章笑道：「非也，完美的五行靈根也是五靈根，以五靈根修鍊，恐怕還不如做個凡人快活。」
姜離聞言，耷拉下腦袋，本以為自己完美的五行靈根會是上佳的資質，卻不想還是最末等，若是踏上修鍊之路，多半也是艱難險阻，毫無成就。
「你既已知曉，不知你可願修道？」杜英章面容肅穆，看著姜離，鄭重問道。
姜離聞言，卻是默不作聲，若是以五靈根修鍊比做個凡人還要艱難，又註定毫無成就，自已是否還要踏上仙途？
良久，姜離忽然一個閃念，抬起頭，看著杜英章，目光敏銳，緩緩言道：「我本大家子弟，衣食無憂、榮華富貴，如無意外，便像族中長輩一般，娶妻生子，接掌產業，在俗世度過數十年。」
「然一場天災，橫生變故，家破人亡，流落江湖，至於如今，任人宰割！」
姜離回想起一幕幕，心中有些苦澀，說道：「我如今得前輩如此機緣，已不知比多少苦尋仙跡，不得門徑之人高出多少。
若踏上此途，這一生已增添無數變化，著實不該為靈根資質之屬懊惱，靈根雖為基礎，也需自家努力，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姜離整頓衣衫，如在家中祭祖時一般，行大禮，朗聲道：「前輩，我願修道！」
杜英章看著姜離堅定的眼神，心中也暗贊幾分，這個少年的表現，卻是讓他很滿意。
「修道艱險，前路不知多少困難險阻。」
「雖千萬人，吾往矣。」
「修道渺茫，客死他鄉只多一具枯骨。」
「縱然九死，吾不悔。」
「修道孤獨，青燈為伴只與垂影相顧。」
「心定道堅，吾尋大道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