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病人

  「什麼問題呢?」封青蔓接她的話,她笑眯眯的看著易如。易如從她的語句中,明白自己猜到□不離十了,她便有了些信心。


  「他們都說聽到風吹得聲音所以才發現,可是風雖然大,卻沒有指向性。為什麼他們就會朝屍體的方向看呢?」易如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除非,」 溫連海恍然大悟,「除非兇手特地讓他們朝那個方向看。」


  易如點頭,看著封青蔓讚賞的神情。


  「兇手是怎麼做到的?」溫連海雙手撐著桌面,疑惑。


  「所以封隊覺得有必要再對報案人進行詢證,也許證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需要我們來挖出來。」龔晴補充。


  封青蔓點頭:

  「所以我們明天要再去問問報案人。」


  她說完,抬頭看了易如一眼。


  易如正好接住她看她的眼神,心中忽然一跳。


  「小易,」封青蔓開口。


  易如屏住呼吸,全神貫注,聽到她說:「明天你跟我們一起去。」


  她咧開嘴,心中的喜悅傾斜而出。終於!終於她要正式涉足罪案調查了!

  「是!封隊。」她響亮的回答。


  大概是因為笑的過於燦爛,感染了周圍人,封青蔓溫連海不用說,連平時都見不到笑容的龔晴的臉部,都柔和起來。


  「好了!」封青蔓一拍手,「現在開始美食時間,誰都不許談案子!」


  夜宵只有三份,封青蔓執意要分一半給易如,易如執意不要,直到最後達成協議,龔晴拿了1/3出來,溫連海拿了1/3出來,封青蔓拿了1/3出來給了易如。


  「年輕人要多吃點。」封青蔓說,「新陳代謝快。」


  易如楞楞的看她將自己碗里的面差不多弄了一半給自己。


  「年紀大的人了,吃夜宵容易胖。」封青蔓笑眯眯的解釋。


  「不會的。」易如趕緊補充,「封隊身材這麼好。」居然說出來了,雖然聽上去像恭維。


  封青蔓哈哈大笑,一擼長發:

  「小易這麼會說話!」


  她笑起來特別的純粹,長發隨著笑聲在身體四周打轉,於是一股股的芬芳就隨著髮絲甩動發散出來。


  這一晚,易如伴著笑聲在沙發上和衣躺了一夜。


  第二日晨,起來跑了個步,給大家買了個早點,在局裡沖了個澡,回辦公室的路上碰到了來上班的顧家聲。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沒回家啊,小易。」


  易如客氣的笑笑,點點頭。


  顧家聲27,8的樣子,平頭,瘦瘦高高的,穿了件鼓鼓囊囊的黑色羽絨服,看上去就跟剛出校門的小青年差不多。


  「這麼拚命。」他看上去挺好說話的樣子。「悠著點,可不能跟封隊學,落得一身病。」


  易如一咯噔。


  「封隊有什麼病啊?」她問,心裡亂的跟麻繩一樣。


  「就是不好好休息經常熬夜造成的么,什麼偏頭痛啦,神經痛啦。」顧家聲邊走邊搖頭。


  易如暗地裡鬆了口氣,還以為封青蔓有什麼治不了的病。還好不是什麼大病。


  大家陸陸續續來上班,陸陸續續的對易如不回家的事情發表感想。易如沒說話,很顯然對於那三個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們不回家的舉動,而對於一個實習警來說,上班第一天不回家還是挺能讓他們八卦一陣的,雖然他們都是男人。


  封青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


  早晨的陽光照在她有些捲曲的頭髮上,讓易如又回想起昨晚上她沒心沒肺的笑容和頭髮間的芬芳。她穿了紺色警服,英姿颯爽。


  溫連海踱到易如邊上,他的襯衫已經三天沒換了,他嫌惡的把袖子卷的高高的,塞到里側。


  「今天非要回去換身衣服。」他好似自言自語。


  易如不吭聲,點了點頭。溫連海撇撇嘴,一臉不爽的喝了口咖啡。


  易如想,他雖然知道自己髒了,但被別人認同了還是不高興的,忽然覺得這個精英還是很孩子氣的。


  封青蔓一點看不出昨晚工作到深夜的疲憊。


  早會上大家簡單的交流了下發現和發展,封青蔓布置了些新任務,這回帶了楊俊和易如出來。


  楊俊負責駕駛。易如和封青蔓坐在車後座。


  他們先去那三個大學生所在的學校。


  雖然那三個大學生苦苦思考,卻依然得不出什麼線索。封青蔓他們只好折回再去找第二案報案人——當地的那位婦女。


  山區刮著冰涼的大風,三個人都裹緊了大衣下車。那位婦女在家,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勞動人


  民,臉曬得黝黑,手掌粗燥而厚實,不像那三個白白凈凈的大學生。


  「要說的我都跟警察說過了。」中年婦女有些不耐煩這些警察三番四次的來問。


  封青蔓笑得跟花似地:「是啊,大姐我知道麻煩你了,我就想知道當時的風是怎麼個吹法。」


  中年婦女雖然不耐煩,但還是很配合的想了想:

  「風有什麼吹法,就是噓噓的吹。」她攤手

  「什麼聲音?」易如見封青蔓皺眉,又問。


  「噓噓的。」農婦說。


  封青蔓不說話,似乎思考著。易如和楊俊互相對看了下,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過,易如也覺得這句話很奇怪,也怪不得封青蔓思考了。


  一般人形容風聲的時候,不是「呼呼」的,就是「嘩嘩」的,有誰會形容風聲「噓噓」的。


  「怎麼個噓噓法?」封青蔓問出易如想問的。


  「就是我們山裡,常有的,那種『噓噓』法。」農婦一臉不解。


  封青蔓一拍手:


  「今天正好風大,大姐帶我們去聽聽。」


  農婦無奈,只好帶著三個警察上山。


  越往山上走北風就越大,這山又光禿禿沒有多少高大的樹,草倒是很深,雖然是冬天,但茅草很高,風一過就像頭髮一樣倒下去,露出山上的岩石。這光禿禿的山一座座,看不到盡頭。


  易如和楊俊跟在封青蔓後面,封青蔓跟在農婦後面,差不多爬到半山腰的時候,農婦忽然說:

  「你們聽。就是這個『噓噓』聲。」


  易如停下腳步,看見眼前的封青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蓋住了被風吹紅的臉頰。於是她也學著閉上了眼睛。


  那是大風吹過山峽的聲音。


  連綿不絕的大風吹過山谷,有些碰到了狹窄的山峽,氣流急劇收縮,被迫通過狹小的入口,造出了尖銳而獨特的聲音。


  正是農婦口中的「噓噓」聲。


  「原來是這個聲音。」易如聽到封青蔓這麼說,睜開了眼睛,看向她。


  她卻還未睜眼。姣好的面容光潔明晰,偶爾飄飛的長發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鼻樑高挺,睫毛纖長,因為冰凍和風吹而泛紅的雙頰,幾乎有著吹彈可破的皮膚。


  易如看著,心中如這荒山山巒一般起伏。


  她很想告訴她,告訴她她心裡埋藏了那麼久的秘密,告訴她屬於她們之間的秘密。


  「是什麼聲音?」楊俊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


  易如趕緊收神,看到封青蔓也睜開了眼,笑容慢慢爬上她的唇。


  她走過去,附在楊俊耳邊一陣耳語。楊俊點了點頭,跑下山去。


  易如有些莫名其妙,農婦也不知道他們搞什麼名堂,就見封青蔓拍拍農婦的肩,說:

  「我們再去案發現場一趟吧。」


  易如不知道這位偵探高手發現了什麼,只好跟在兩人後面往山下走。


  封青蔓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農婦在前面聊著。


  案發現場是在一處山溝里,卻不是在半山腰,而是在山下靠近公路的地方。


  他們三個快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易如忽然又聽到了那種「噓噓」的山風,她不由自主地朝左邊

  看。顯然,前面的農婦也聽到了聲音,不自覺地就被那種聲音吸引到,朝左邊看。


  易如看到枯黃的稻草,並沒有倒伏。風雖然很大,山下卻不像山腰,有著巨大的風吹過峽谷的聲音。


  可那「噓噓」的風聲還是時不時地冒出來。


  怎麼會這樣?


  易如被吸引著朝左手走過去,去撥開枯黃的野草。


  楊俊很帥氣的蹲在草叢,見她過來了,朝她飛了一眼。他嘴上叼著警用口哨,正有氣無力地吹著。


  易如恍然大悟!


  這正是山上風吹過峽谷的那個「噓噓」聲!


  農婦也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就是這個聲音!」


  楊俊站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腿,朝封青蔓喊:

  「頭,我可以不用吹了吧。」


  封青蔓雙手交叉,點了點頭。


  楊俊樂呵呵的從草叢裡跑到易如身邊:


  「怎樣,你師哥吹得帥氣不?」


  易如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封隊好牛。」


  就見封青蔓上去握了握農婦的手:「謝謝帶我們去聽風聲,才讓我知道原來那聲音和這聲音這麼像,這給了我們很大的線索,謝謝。」


  農婦糊裡糊塗的,不知道這些警察到底在搞什麼。


  送別農婦,三人回車。又爬山又問證的,大半天就這麼過去了,易如餓得肚子咕咕叫,回頭看封青蔓,估計也該餓了。楊俊倒是看上去永遠一副酷樣。


  「案發現場周圍明明是在山下,」封青蔓一腳跨上車,易如跟上。「如果在山上,倒是可以用風吹過峽谷的聲音作為解釋。可在山下,大風根本沒有那麼通暢無阻,就更加不會有風過峽谷的聲音了。」封青蔓背靠坐墊。


  「所以頭懷疑其實是口哨的聲音吸引了農婦發現了屍體。」楊俊補充,「那農婦聽慣了山上的風聲,在雖然有風不是那麼大的情況下忽然聽見了這種奇怪的聲音,就想當然以為那是風聲了。」


  「所以,」易如瞪大了眼睛,「所以封隊懷疑?」


  封青蔓點頭。她神情凝重點頭的樣子帥極了。


  易如忽然就想到了卷宗里的證詞。


  「第一案的案發人說聽到了風吹掉樹枝的聲音,第三案的案發人同樣聽到了風吹得嘩啦啦的聲音,所以……」正在她想說出結論的時候,忽然封青蔓的手機急劇的響起來。


  那是局裡專門配發的專用手機。


  封青蔓鎖眉,接起電話。


  易如腦袋裡百轉千回,如果說這一切懷疑都如封青蔓所料的,那麼,那麼兇手當時就在現場!他(她)是故意吸引報案人注意到那些屍體的!

  忽然聽到封青蔓冷靜的聲音對著電話:


  「連海,你去拍照片,把所有圍觀的人的照片都拍下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她放下手機,目光冷冽。


  「楊俊,去XX山,又一具屍體被發現了。」她說完,將右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似乎自言自語,她說,「看來我們的對手病的不輕。」


  是的,易如心中默默贊同,是一個病的不輕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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