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1章 無處安放的幸福

  「是，嘟嘟都會走路了。」喬夏說，「可聰明了，說什麼都聽得懂，我感覺自己生了一個天才兒子。」


  「每個媽媽都覺得自己生了一個天才兒子。」


  喬夏一笑，她是真的覺得嘟嘟是一個天才，非常了不起的天才。


  孟纖又和她嘮嗑了一陣，掛了電話，晚上吃飯的時候，喬夏特意提起這件事，顧小五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皮，一點都不在意，看著沒心沒肺的樣子，似乎他和孟纖真的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喬夏知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當事人都不著急，她急什麼，孟纖的確沒辦法跟著顧小五來紐約，顧小五也沒辦法和孟纖留在a市，自然就會有矛盾，這樣的矛盾就出來了，也是令人覺得惋惜的。


  喬夏說，「反正，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自己看著辦。」


  顧小五一笑，略有點無奈，「是，是，是，我會好好考慮的。」


  喬夏被他逗笑了。


  穆涼說，「吃飯，你還打算當媒婆么？」


  喬夏可一點都不想當媒婆，只是，她覺得孟纖和顧小五之間明明彼此吸引，若是錯過了，那真的很可惜的，她想每一個人都好好的。


  倘若孟纖能和顧小五成一對兒，那也是不錯的。


  「小爹地，爹地又喊媽咪的名字了。」哈里噌噌噌地跑過來，拖著穆涼的手，最近哈里一直都說陸柏喊陸小九的名字，然而，真的過去聽的時候，卻又什麼都聽不到，所以眾人就覺得他只不過太過思念陸柏的緣故。陸小九尋常都會哄著哈里，穆涼說，「哈里，你爹地是睡美人，我們不要去打擾睡美人好嗎？」


  哈里似懂非懂，「什麼是睡美人？」


  「需要王子親吻才會醒來的就是睡美人。」穆涼說。


  哈里拍手，十分開心，「那我是王子，我去親吻睡美人，他是不是就醒來了。」


  他興沖沖地跑回去，爬上主卧的床，陸柏睡得特別熟，幾個月不見陽光的臉白了幾個色號，陸小九經常嫉妒他的皮膚，白皙又細膩，令人羨慕，不像是她，常年風吹日晒，極其粗糙。她每天都會和他說上一個小時的話，不管她多忙，不管這一天壓力多大，雷打不動，有時候就靜靜地抱著他，哪怕是不說話，時間也就慢慢地流逝，陸小九心裡很明白，其實，陸柏或許一輩子都不會醒。


  醫生說，他醒來的機會很小，他不醒過來，手術又無法做，腦幹上的腫瘤輕易也不敢摘除，怕陸柏的身體對一些化學物質有大反應，若是反應過大，陸柏就更有可能危在旦夕。


  哈里在陸柏臉上吧唧親一口，乖巧地趴在陸柏身邊，模樣看起來格外的乖順，「爹地，我是王子，你是睡美人，我已經親吻你，為什麼你還不醒過來。」


  陸柏一點反應都沒有，哈里很失望，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聽到爹地的聲音。


  「小爹地騙我，媽咪也不相信我，我不是王子。」哈里很失望。


  陸柏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他急切地想和哈里說話，很想告訴他，爹地聽得到哈里的聲音，爹地很想抱著哈里，他的小王子，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哈里灼熱的眼淚，滴落在陸柏的臉上，他本就是愛哭的性子，很沒安全感，這段時間一直都處於很憂慮的狀態中，哈里很想陸柏。


  很想，很想。


  他已經長大，並懂得了父母是什麼意義，不再單純地覺得，穆涼和林景生都是他的爹地，雖然他也很喜歡穆涼和林景生，甚至更依賴林景生，可自從知道他是陸柏的兒子，真正的兒子，那種感覺就不一樣，很渴望他醒過來，抱一抱他，告訴他，他是小王子，爹地會疼他的小王子長長久久。


  然而，他的爹地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他很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哈里……」哈里正哭得很傷心，倏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叫聲，哈里眼淚不斷地掉落，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手軟聽到陸柏的聲音，以為是幻聽，陸柏看得心中酸楚，他的兒子，長大了，也長高了，依然這麼可愛，肉嘟嘟，小臉蛋上掛滿了眼淚，他看著就很內疚，也很傷心。


  他的寶貝兒。


  「哈里，不哭。」陸柏說，剛醒來，身體反應還很慢，他想抬起手擦哈里的淚水，卻無能為力，渾身無力，頭劇烈地疼痛著，有點不真實。


  這是他的卧室。


  「爹地？」哈里擦了擦眼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爹地，不是虛幻的，他的爹地醒來了，並已經有了意識，爹地的眼睛里，有著哈里哭泣的臉，有哈里的倒影。


  「爹地，你真的醒啦，不是騙哈里的。」哈里極其高興，他撲過去抱住了陸柏，陸柏的身體還很虛弱，哈里雖然很輕，卻差點讓讓他喘不上氣來，這小子力氣還真是不小。把他肋骨都撞得非常痛，他的手總算慢慢的有了力氣，伸手抱住了哈里，「寶貝，不哭。」


  陸柏一出聲，哈里倏然哇哇大哭，喬夏正好果然，聽到哈里哭，快步走了過來，剛一走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她看著陸柏抱著哈里，輕輕地在哈里背上拍著，眼裡泛紅，都是寵溺和憐惜，兩人之間彷彿有一種天生的血濃於水的情感，喬夏心中某一根線輕輕地被扯動著，眼圈也迅速泛紅。


  陸柏醒了。


  小九，你終於等到陸柏醒來了。


  你的王子，已經翩然而至，你一定很開心，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小九分享這個消息，卻又想給小九一個驚喜，硬是按捺住了要去分享的衝動。


  ……


  陸小九一整天都很忙，晚上去無憂門主持了一個會議，會議針對無憂門日後的發展和工作計劃，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計劃，陸小九把麗娜和莎莎都派出去，指派給他們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陸柏，然而，主卧空蕩蕩的，陸柏沒在床上，哈里也不在，這時候，哈里已經在一旁讀著故事書，穆涼一直誆他，說睡美人需要聽故事，哈里信以為真，每天都會一本正經地給陸柏讀故事書，一讀故事書就停不下來，三本故事書都被哈里讀遍了。


  她一直深信，陸柏能醒過來，不管是多晚，多久，她都願意去等待。


  這是她對陸柏的承諾，也是她對未來的承諾。


  最近哈里一直都說聽到爹地喊媽咪的名字，她一開始半信半疑，耗費大量的時間來陪伴陸柏，卻突然發現，陸柏並沒有喊她的名字，也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她失望，又捨不得放棄期待，又不能把一切都怪罪在無辜的哈里身上，反而更心疼哈里。


  哈里太想他的爹地了。


  「小白呢？」陸小九在頂樓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心裡就慌了，這時候頂樓怎麼可能沒人呢，連嘟嘟都不在呢，陸小九心裡一直在做最壞的打算，是真的最壞的打算，莫過於陸柏死去，為了哈里，她行屍走肉一輩子，或者帶著哈里，重新生活，她不敢繼續去想，只是希望這一切只不過是幻覺，是噩夢，總有一天，她的丈夫會醒過來，他們會平安喜樂一輩子，當年那麼危險的情況下，她都能九死一生逃過一劫，為什麼陸柏會逃不過呢。


  她匆匆忙忙去樓下的醫療室，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回家陪陸柏說說話，然後去看小喬的進展，若是沒有進展，她又回來陪陸柏說說話，或者躺在一旁聽著哈里說故事，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這就是她覺得非常完美的人生，她想沒什麼比這一點更美好。


  她愛的人，都在身邊。


  至少，他還活著。


  小白，你不能有事。


  她一到醫療室，果然就看到穆涼和楚凜，林景生和喬夏等人都在手術室外等候著，她的小哈里也在，陸小九手腳發軟，差點跌倒，她一路過來做的心理建設在瞬間崩塌。


  「小白……」


  喬夏見狀就知道她誤會了，她慌忙走過來，握住了小九的手，「陸柏醒了，小九，陸柏醒來了，恭喜你。」


  陸小九覺得自己就向徒步在沙漠中孤獨行走的旅人，山窮水盡處，突然看到了一片綠洲，綠洲上，生機盎然，她聽到了天使的聲音。


  陸柏醒來了。


  是真的嗎？


  他醒來了嗎？

  哈里過來，握住了小九的手，「媽咪，爹地醒來了，是哈里吻醒了爹地，爹地是哈里的睡美人。」


  眾人，「……」


  陸小九雖不懂哈里在說什麼，卻聽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陸柏醒來了，真的不是她的幻覺，在醫生判定他或許一輩子都醒不了的時候，他突然清醒過來了，真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她想大聲呼喊，她想要興奮地大叫，她想興奮地告訴全世界，她的小白醒了。


  「媽咪，你怎麼哭了？」哈里懵懂地問，這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么？為什麼媽咪會哭得那麼傷心，爹地醒來了，她不開心嗎？


  喬夏把哈裡帶到一旁，「媽咪是喜極而泣，就像哈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