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黃粱一夢
東方玉的進擊,同樣驚掉了一堆圍觀群眾的下巴。
因為被削了不少靈魂能量,東方玉原本就嬌小的正太身軀看起來更顯孱弱。而另一方的林平路穿著臃腫的小丑裝,手上提著還在滴血的大寶劍,怎麼看怎麼兇殘。
東方玉這一招「飛鳥投林」,是那麼的義無反顧,可是身材上的劣勢,卻讓這份決絕添上了幾分搞笑的意味,怎麼看怎麼像是「投懷送抱」!
有個詞兒怎麼說來著,「美女與野獸」?呃……「正太與野獸」,也是蠻帶感嘛!
場外的圍觀群眾都是這麼想了,場內的林平路自然也沒把這個孱弱的小鬼放在眼裡。
自從他們開打以來,東方玉就沒有好好的進攻過,一直就是在靠著詭異的鬼族法術被動防守。當然,因為種族差異,同境界下,鬼不如人,東方玉就是想反擊,估計也是打不過他的。
如今,這個孱弱的小鬼終於不再躲了,他的那些堪稱殘忍的手段,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以為近身肉搏,自己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呵呵,太天真了!
「以我之身,化為疾風!」
長劍迴環,迅速在身前拉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劍幕,瑰麗而恐怖。林平路的劍術,依然是那麼的穩健,找不到一點破綻。
「疾風劍舞!」
東方玉就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一頭扎進了那如水般的劍幕之中!
「啊……」
眾人不由得齊齊驚呼一聲,心臟立馬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不過眾人想象之中亂劍紛飛,支離破碎的血腥場景卻並未出現。
東方玉嘴角微微上揚,一副計謀得逞時的得意表情。話說回來,像他這麼腹黑的人,會這麼傻,明知道打不過,還一頭栽進去嗎?
「好好睡一覺吧!」
東方玉雙手結了一個十分繁瑣的印,兩根中指合攏在一起,凝結出一團溫暖的黃色光團,直接沖著林平路的腦門兒上彈去。
「這個是……咳咳咳咳……」正在旁觀的柯望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嗆死。這個法術的印,他太熟悉了,更確切的說,這還是他教給東方玉的呢!
「黃粱一夢!」
東方玉口中輕輕吐出這個術的名字,身體化為一陣輕煙,隨著那團黃光一道往林平路的頭裡鑽去。
林平路一時不慎,居然被東方玉逆襲成功。他原以為東方玉是要近身肉搏的,故而耍出的這一套「疾風劍舞」想要將他碎成肉塊。誰知道那該死的小鬼居然不按劇本走!
如今他正在施展「疾風劍舞」,這時候想要再變招後撤,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團黃光伴著東方玉化身的輕煙無視了林平路耍出來的「疾風劍舞」,直撲林平路的腦門兒,徑自沒入,很快便消失不見。
林平路手上的動作為之一滯,不一會兒功夫居然直挺挺的向前倒去,顯然是中了招了。
眾人頓時眼前一亮,連那些剛剛脫離禁制但還未恢復氣力的靈異調查局成員也不由得精神一振。東方玉居然在極其不利的狀況下實現了逆襲,放倒了林平路!
他這算是贏了嗎?
「小玉啊!你這是在作死啊!」
只有了解內情的柯望,臉上滿是欲語還休的複雜神情。
這一招「黃粱一夢」,是柯望的祖師爺雷默庵在終南山遊歷之時,自一處洞府中得到的殘卷上的法術。按照祖師爺的推斷,這應該是八仙之一的漢鍾離所遺留下來的道統,當初點化純陽真人呂洞賓的時候,估計用的就是這一手。只可惜年代久遠,秘笈只剩下殘卷,其中大部分法術都變得殘缺不全,祖師爺花了大力氣,也只是復原了其中的幾種,還都有著或是這樣或是那樣的限制,並沒有什麼大用。不過抱著不記白不記的心態,他也給寫在了自己的手札之中。
結果過了幾百年,這手札又落在了柯望的手上。柯望可不是個懂分寸的傢伙(要不然也干不出金丹期就引雷劈自己的傻事兒),看著這麼有趣的法術,自然是怎麼著都得試試。但是他不光自己練著玩兒,還把它教給了東方玉,呃……這也是為數不多的鬼族能夠使用的人族法術。
前面說了,這法術是不全的,還有著種種限制,指不定副作用還很強。當初柯望用了一次,結果事後累了個半死,一身的法力也給消耗了七七八八,簡直不能再虧!當然,這和柯望那時候只是個築基期的小蝦米不無關係。(注)
不過當初柯望對付的,只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普通中年大叔,還因為多年的養尊處優變得肥胖體虛,走兩步都會喘氣的那種。而如今東方玉要搞定的,卻是兇殘無比的元嬰劍修!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會出點兒什麼事兒,這可完全說不準啊!
……
斬!
斬!
斬!
林平路機械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眼神迷茫而顯得有些空洞,如同無家可歸的流浪犬一般,看起來是那麼的落魄而又可憐。他的心中再無他物,只是一味的揮劍,斬殺著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活著的人!
自從於天空競技場中殺出來之後,他便開始了這樣的生活。他的眼中不再湧現對待生命的敬畏,他的心中也不再充滿對於未來的渴望。
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死人了。
即便身體還在,但是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從小就是個孤兒,一路走來,所有跟他扯上關係的親朋好友,統統不得善終。小師妹幽幽,是他最後的親人,同時也是他這些年來唯一的希望。
但是,她死了!
就在他的面前,她死了!
這些年來的堅持不懈,這些年來的忍辱負重,這些年來的裝痴賣傻,統統變得那麼可笑!
他應該怪誰?
宋在天嗎?對,是他直接殺死了幽幽。但那是在擂台上,不是幽幽死,就是他死。宋在天也是為了自保,不能怪他出手無情。
那是胡大元嗎?他親手導演了這一出可笑而毫無意義的擂台賽,還在他要下台救援時拖住了他的手腳,這才讓幽幽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被宋在天一槍打死。說起來,他才是幕後元兇!但是,真的能怪他嗎?擂台之上,生死無論。這是胡大元早已申明的規矩,他只是在守規矩而已。而要跳下台救援的自己,才是那個規矩的破壞者。
他苦笑著搖搖頭,嘴角咧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接著又轉為放聲大笑,在瘋狂得好似夜梟般的尖銳笑聲中,兩行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
只有他自己了!害死幽幽的,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
若非他死守著那些迂腐的規矩沒有及早給予幽幽幫助,若非他臨時起意在擂台賽名單上換上了幽幽的名字,若非他因為懦弱而遲遲不肯劫獄帶著幽幽浪跡天涯……他發現他做錯了很多事,結果就是,幽幽她死了!
他憎恨自己的懦弱,在極度的壓抑之下,轉而化為了對這個世界的憎恨。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殺戮是不是為了發泄,老實說,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殺人,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
憎恨會導致麻木,而麻木讓人漠視生死。
他只想殺人,或者,被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