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個好大的屎盆子

  郭慕華的抽屜深處，在一本厚書的下面，有一個小包。


  小包很眼熟。


  林詩音驀地回頭看了郭慕華一眼，滿臉驚訝，然後她取出小包，放在課桌上打開。


  小包是藍顏色的，有同學已經認出，那正是楊洋的復讀機。


  教室里響起一片驚呼。


  誰也沒有想到復讀機居然會在郭慕華的抽屜里檢查出來。


  郭慕華驚訝的睜大了眼。


  這怎麼可能？


  但震驚的事情，遠不止這個。


  林詩音把小包打開，臉色忽然通紅。


  教室里又是一片的驚呼。


  當林詩音開包的時候，同學們不由自主的都已圍了過來，所以包里有什麼東西，一打開，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藍色的小包里，除了楊洋的復讀機，還塞著兩樣不可思議的東西。


  一張是圖片，好像是從色情書刊上剪下來的，圖片上，一個赤身**的妖冶女人正作著撩人的姿勢；另一個，則是女生的小乳罩。


  教室里亂鬨哄了，女生們臉紅心跳，不可思議的看著郭慕華，不停的交頭接耳，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著。看向郭慕華的眼神怪異，寫滿兩個詞：變態、不敢相信。


  郭慕華不但是一個小偷，偷了楊洋的復讀機，而且還是一個變態，偷了女生的小乳罩，聯想到女生宿舍樓剛剛發生的內衣被盜案，一定也是他！


  郭慕華在女生的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轟然倒塌。


  蘿莉同桌朱雯雯瞪大了眼，張大了嘴，根本合不上。


  林詩音臉紅的像火燒，潔白的牙齒微咬著嘴唇，難以察覺的在搖頭。她不相信，死也不相信。


  郭慕華臉上的驚訝變成憤怒，他的心中燃起一團火，他知道有人在陷害自己！

  這是一個陰謀。


  潘大頭昨天在球場的警告，閃現在腦子裡，難道這個陰謀的計劃和實施者就是韓森林？


  教室里亂鬨哄的。如同一鍋煮開的皮蛋粥。


  「郭慕華！」於道成老師足足發獃了兩分鐘，才面色鐵青，顫抖的低吼道：「跟我走！」用教案本胡亂的包起證據，大步離開教室。


  郭慕華冷靜下來，他知道驚慌沒有用，在全班驚訝的目光中，他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林詩音，林詩音和他目光相對，忽然的微微點頭，像是在說：我相信你。


  一瞬間，郭慕華湧起無數的勇氣，淡定的跟著老師走了。


  他一走出教室，教室里炸了鍋。同學們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的討論著。


  「都他媽閉嘴！」劉國慶忽然跳上課桌，滿臉通紅憤怒的說：「老大不是你們說那樣！絕對不是！」郭慕華是他心中的偶像和英雄，他絕對不相信郭慕華會是一個小偷和變態，也不容許有人污衊。


  教室里靜了一下。


  有一個女生問：「劉國慶，那你解釋一下，復讀機為什麼會在他的抽屜里？」


  「陷害！肯定是有人陷害！」劉國慶紅著臉低吼：「誰他媽偷了東西還傻傻的放在自己抽屜里？」


  周晨雨也從座位里跳起來：「對，都別胡說，誰胡說，我找人削他！」


  於道成的辦公室。


  郭慕華站在桌子前。


  「真是沒有想到啊！」於道成拍著桌子，用一種咆哮的聲音低吼：「郭慕華！偷包的人真的是你嗎！你讓我怎麼說你！這都是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郭慕華沒有著急回答，臉色平靜，腦子裡迅速整理出了一道清晰的線。


  他等待著於老師的咆哮平靜。


  「郭慕華！你不想解釋一下嗎？」於老師的涵養夠好，要是換成暴虐的老師，可能在教室里就要對郭慕華拳打腳踢了。


  小偷，變態，哪一個都夠郭慕華喝一壺的。


  郭慕華低著頭，平靜的說：「於老師，我沒有辦法解釋，我只能說，我沒有做那些事情。」


  「可東西卻在你的抽屜里搜出來！郭慕華啊，我一向都覺得你是一個聰明善良的好孩子，可……可是你卻出了這樣的事情……」於道成又氣憤又傷心，仰頭嘆了一口氣「你說吧，我該怎麼處置你？」


  郭慕華：「於老師，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你還在抵賴！事實就在眼前，難道那些東西是自己長腿跑到你的抽屜里的嗎？」於道成生氣的連拍了兩下桌子。


  桌上的本本和鋼筆都飛了起來。一個水杯搖晃了幾下，勉強立住沒有倒。


  於道成老師的手都拍疼了。


  郭慕華默然。


  他抽屜里的東西一向很亂，書本胡亂的塞，常用的書放在桌子上，所以抽屜幾天也不整理一回，他根本不知道裡面會多出東西，當復讀機在眼前出現時，他也懵了，但現在靜心想，他覺得，東西一定是中午剛剛剛放進去的。


  這個陰謀很高，時間很巧妙，讓他沒有發現和辯駁的機會。


  證據確鑿，他任何的辯解好像都蒼白無力。


  「於老師，」郭慕華抬起頭，不管怎樣，他必須辯駁，必須自清，他不能背負這個黑鍋，「我如果說有人在背地裡陷害我，你相信嗎？」


  「陷害？你是說有人偷了贓物，然後塞到你的抽屜里？」於道成瞪著眼睛。


  「是。因為只有這一種解釋。於老師，你認為如果是我乾的，我會把贓物放在自己抽屜里嗎？更何況，今天我是最後一個到教室里的。同學們可以為我作證！」


  「陷害你？你是誰？總統？首相？」於道成顯然不能接受他的理由：「你不過是一個高中生，會有人這麼處心積慮的對付你？可能嗎？」


  「可能！」郭慕華堅定的說：「請你相信我於老師，給我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真相。我要把背後那個人揪出來！」


  於道成老師搖著頭，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麼你告訴我，全班五十幾個學生，誰會是陷害你的那個人？」


  郭慕華搖頭：「陷害我的人也許不是咱們班的。」


  「那就更可笑了，他不是咱們班的，怎麼可能把贓物塞到你的抽屜里？「


  郭慕華默默鼻子：「也許……他在咱們班有同夥！」


  「胡扯，簡直是天方夜譚！你是不是間諜小說看多了啊！」於道成不相信。


  「於老師，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請你把我交給學校吧。」郭慕華沉默一下，淡淡的苦笑：「我不但是小偷，還是女生宿舍樓的偷衣賊，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學校要開除要清退，都隨他去吧。」


  於道成瞪著他，瞪著他表情凝重的臉，目光堅定的眼。一分鐘后，長嘆了一口氣，頹廢的在桌子後面坐下。郭慕華是他教過的學生中最好的一個好苗子，未來考上北大清華或許都不是夢，他真的不希望郭慕華因為一時的歧途而毀了一生。


  當然，更重要的是經過冷靜的思考，他覺得事情或許真有蹊蹺。


  一個少年就算再能掩藏，也不可能和表象差別的這麼大。


  郭慕華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小偷和變態。


  「好。我給你時間，嗯，你需要多長時間？」一分鐘的思索后，於道成老師問。


  郭慕華想一想：「十天，十天足夠了。」


  「好，我就給你十天，郭慕華，」於道成老師痛心的說：「你要記住，十天之後，必須給我一個清晰的答案，不然我保不了你，只能交給學校。」


  「謝謝你於老師。」郭慕華點頭，轉身離開。


  回到教室里，當他走到教室門口時，教室里鬧哄哄的聲音戛然而止，同學們都轉過頭，眼神古怪的看著他-——今天事情的唯一主角。


  郭慕華表情平靜，眼睛瞥一眼楊洋，發現楊洋低頭坐在座位上，正擺弄著失而復得的復讀機，不知怎的，郭慕華有一種感覺，楊洋心不在焉，既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也沒有對小偷的憎恨。


  當郭慕華走進教室，同學們靜下來的時候，楊洋抬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迅速的又低下頭。用手整理了一下鬢邊的頭髮，頭髮垂下來，正好擋住了她的臉。


  她好像在迴避著什麼。


  郭慕華若有所思，轉頭又和林詩音的目光相對，林詩音的目光里充滿了信任，雖然只是一瞬，但一切盡在不言中。對於他的人品，林詩音從來沒有任何的懷疑。


  郭慕華走回座位坐下，平靜的整理抽屜。他想，或許自己該改改懶散的毛病，抽屜要常常的整理，不然下一次說不定會出現什麼「贓物」。


  他把書本放整齊了，神情平靜。


  朱雯雯向旁偏偏身子，好像想要離他遠一點，眼睛卻忍不住偷偷的看他，眼神里寫滿了讀不懂的情緒。憂？愁？懷疑？相信？


  「楊洋，你來一下。」於道成老師把楊洋叫走。


  楊洋放下復讀機，低著頭，出教室去了。在辦公室，於道成老師安慰了一番，說了一下郭慕華的辯解，最後說：「楊洋，郭慕華表現一向很好，嗯，今天的事情他已經答應給同學們一個解釋，不過他需要時間，你看……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機會？……」近乎乞求的看著楊洋。


  楊洋一直低著頭，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聽了於老師的話，點點頭。


  於道成點點頭，帶著楊洋回到教室，向大家說：「同學們，今天發生的事情很不幸，很痛心，也有一些疑點沒有弄清楚，所以呢，在真相沒有完全清楚之前，我希望大家暫時的不要對外宣揚此事，以免對我們班的名譽有損，十天之後，於老師一定給大家完整而公正的處理。好了，現在我們上課。」


  一片翻書的聲音。


  「今天講的是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朗讀聲中，事情暫時的平息。


  下課後。


  周晨雨和劉國慶圍了過來。


  兩人關切的看著郭慕華。


  郭慕華默默的整理好課本，走出教室。


  兩個人跟了出來。


  在走廊上的時候，周晨雨說：「老郭，你說這事是誰在陷害你？」


  郭慕華站住腳步，「現在還不好說，但我向於老師做了保證，不管是誰，一定要在十天的時間裡把他揪出來！」


  「行，老大，你說怎麼辦吧，我們聽你的。」劉國慶紅著臉，郭慕華遭到這樣的污衊，比他自己遭受還難過、還痛恨。


  郭慕華靜靜的說：「先不著急，我再好好想一想。」


  周晨雨：「嗯，我去跟老牛他們通報一下。」


  「嗯，去吧，記住不要讓他們激動。」郭慕華叮囑。


  但牛學恆怎麼能不激動？他匆匆跑來：「老郭，這他媽逼好大的一個屎盆子啊！」


  郭慕華點頭。


  「知道是誰幹的嗎？」牛學恆問。


  郭慕華：「現在還不能確定。」


  「一定是韓森林！」牛學恆想也不想的就說：「絕對的！」


  郭慕華平靜的說：「現在沒有證據，還是不要下結論。免得冤枉了人。」


  牛學恆搖頭：「肯定是他，除了他，誰會這麼費盡心機的對付你？老郭，你等著，我找他去。」


  郭慕華皺眉：「找有什麼用，就算是他，他會承認？算了，我們想別的辦法。」


  牛學恆想一下：「那我不找他，我找捲毛狗，嘿嘿，就算敲山震虎吧，說不定能從捲毛狗那裡探到消息，他是個大嘴巴。」一臉壞笑的走了。


  郭慕華沒有攔阻他。


  牛學恆一個人來到191班的教室窗戶，向裡面張望，也是巧了，第一眼就看見了捲毛狗，捲毛狗斜坐在窗戶邊的一張課桌上，敞著校服，露出裡面的花色毛衣，正嬉皮笑臉的和兩個女生吹牛逼呢。


  這小子人品雖然不好，模樣也五大三粗，但嘴甜，逗的兩個女生咯咯直笑。


  這時是下午課間活動時間，教室里的同學不多。


  牛學恆的眼睛再一瞅，韓森林和大海子的座位都是空的，心知是個好機會，於是輕敲了一下窗戶玻璃。


  捲毛狗抬眼看見他，臉色刷的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