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威名猶在
一個熟悉的身影拖著一條腿,拄著拐杖,用一種比常人還要快捷的步伐大步的走了過來。
捲毛狗囂張的氣焰立刻熄火了,因為來的是沈進國。
經歷了一場血腥的砍殺,過完了一個痛苦的年,又送走了張偉強,一個接一個的事情,沈進國整個人明顯的蒼老的許多,鬍子拉差,變的有些不修邊幅,加上瘸著的一條腿,和他過去的乾淨利索的本市二哥的形象,已經完全的不同。
唯一沒變的是他凜冽的眼神。依然像是刀子般的鋒利。
捲毛狗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雖然張偉強倒了,沈進國也瘸了,但他的威名仍在,捲毛狗看見他,還是忍不住的害怕。大海子和其實的四個少年也住了手,看著走過來的沈進國,大海子沒有說話,低下了頭,但那四個少年卻不大認識沈進國,一個小子叫罵:「瘸子!你他們的找死啊……」
一句話沒說完,就覺得頭皮一緊,沈進國五指已經抓住了他的頭髮,把他提了起來,重重的摔到了旁邊。他的動作太快了,別說是一個瘸子,就是正常人也很少有他這麼利索的。
少年們被鎮住了。
沈進國出手教訓了罵他的少年後,眼睛里閃過一絲的後悔,大約是覺得不應該和少年們一般見識,他們畢竟是孩子。那個挨摔的少年哎呦哎呦的爬了起來,嘴裡還是罵罵咧咧的,「他么他么瘸子,你他么的是誰啊?」
沈進國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捲毛狗上前踢了那少年一腳,「閉嘴,這是沈哥!知道嗎?沈哥!」轉頭對著沈進國賠笑:「沈哥,好久沒見你了,你最近忙什麼呢?我和海子正打算抽空去看你呢!呵呵,你身體還好吧?」
沈進國根本不看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扶起了地下的雷震子,雷震子被打的鼻青臉腫,臉上全是血,他搭著沈進國的手臂爬起來,眼睛是滿是淚,「沈哥……」只叫了一聲,立刻哭了出來。
「滾!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絕對不饒你們。」沈進國還是沒有看捲毛狗,但聲音里透著殺氣。
「是是,那我們走了啊沈哥。」捲毛狗沒臉沒皮的賠笑著,帶著少年們慌慌張張的走了。
等他們走了,雷震子大聲的哭了起來,「沈哥,現在都欺負我……」
沈進國臉色黯然,從兜里取出一團紙巾,遞給雷震子,示意雷震子擦擦臉上的血吧。雷震子接過來,一邊擦一邊哭,「他們咋就這麼勢利眼呢?表哥在的時候,都來巴結我,表哥不在了,他么的都又來欺負我……」
沈進國默默的聽著,沒有說話,等雷震子哭了一陣,說:「你今年要參加高考了吧?」
雷震子點點頭。
「好好考,就算考不上本科,考個專科也行,你媽盼著你呢……」
雷震子不哭了,擦了擦臉上的淚,說:「沈哥,我還是想混社會……」
沈進國想都沒有想,一巴掌摑在他臉上,「屁話,你是混社會的料子嗎?你怎麼就不睜眼,忘記你表哥是怎麼死的嗎?」
雷震子捂著臉,「沒忘!所以我才想要混社會,不混社會,只靠自己,根本還是要受他們的欺負!」
沈進國瞪著他,搖頭,「你怎麼還不明白?這個社會不是誰都能混的!你再牛逼能比你表哥,比過我嗎?我們都不行,都成這德行了,你怎麼能行?雷震子,好好上學吧……」
雷震子低下頭,不回答。
「你聽見沒有?」
雷震子艱難的點點頭。
沈進國看著他,談了一口氣,伸手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到了衚衕外,把拐杖放到摩托三輪車上,發動引擎,向著城北去了。現在他已經退出江湖,不再是道上的人,靠著以前的積蓄在城北街上開了一間小超市,一天24小時除了進貨基本都待在超市裡。
遠處的地方,捲毛狗躲在一顆大柳樹下,看著沈進國騎車離開的背影,呸了一口,「瘸子!我他么他么,以後有機會肯定削死你!」
大海子站在他旁邊,「算了,不用跟他計較。我們走吧,四哥叫我們呢。」
「嗯。」兩個人相伴著打了一輛計程車,向城東的大台北夜總會去了。
一會到了夜總會,兩人從後院上了樓。自從李老順取代張偉強成為本市的一哥后,大台北夜總會的生意陡然就好了許多,尤其是晚上的夜場,簡直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新源大酒店雖然開張了,但李老順在哪裡的時間並不多,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待在大台北夜總會,這裡畢竟才是他原始的老巢。
今天晚上這裡的人格外的多,前院有客人,後院則擠滿了小混混,大家三五一群的湊在一起抽煙聊天,像是在等待著李老順的命令。
「趙哥。」「趙哥。」在三樓的走廊上,捲毛狗和大海子看見了趙四,趕緊過去打招呼。除了趙四,走廊里還站著五六個混混,都是李老順手下的中層頭目。
趙四油頭粉面,穿著一件白色的休閑西服,扎著領帶,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來了啊,交代你們的事情這兩天做了嗎?」
「做了。」捲毛狗先跟走廊里的其他混混點頭哈腰的打了一遍招呼,然後走到趙四的身邊,小聲的回答,「不過姓郭的那小子沒什麼特別行動,整天總是待在學校里……」
趙四點頭,「那也要盯緊了,萬一哪天順哥忽然問起來,你們說不出來,那可就要慘了!」
「嗯,知道。」捲毛狗瞥了瞥走廊深處李老順的房間。「趙哥,今天有啥事情嗎?怎麼哥哥們都在這啊。」
「誰知道啊。」趙四嘀咕了一句。「下樓等著去唄,有行動通知你們。」
「嗯。」捲毛狗和大海子下樓了。
李老順的房間里。那一個巨大的堆滿了書籍的書架子的前面,是一張光潔漆黑的老闆桌,乾瘦陰沉的李老順正坐在桌子的後面,淡淡的同在場的人說:「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和老四去省城,這裡的事就交給你們兩了。」
房間里還有三個人,一個是被李老順點名的何老四,另一個是老黑,最後一個人則坐在最旁邊的椅子里,半個臉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他的臉,他和老黑一起點頭,「大哥放心。」
李老順點點頭,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可能會有疑惑,為啥我要親自去省城?咱們和省城的吳老大一向沒交情,而且吳老大還是張偉強的師傅呢!可正是因為這個,我才要必須去,為啥?省城青幫的勢力太大了,早晚要向下面的地方擴展。并州煤礦多、經濟好,是一塊肥肉,我聽說他們已經盯上了,所以必須去探探底,另外也解釋一下,我們雖然頂替了張偉強,但張偉強過去給吳老大的分紅,我們一分不會少,該多少還是會給他們的。」
何老四點頭:「嗯,大哥想的周到。我們都明白了。」
「好,就這樣吧。」李老順說:「這幾天安生點,盡量不要給我惹事。」
「對了大哥,有件事情要向你報告一下,」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人,忽然說道:「最近城西新開了一個家酒店,老闆是個有錢的年輕人,我懷疑他有什麼來頭……」
「是嗎?」李老順淡淡說,「你搞不定他?」
「不是,我還沒有動他,這個小子出手狠辣,一次就廢了我們五個兄弟,今天我派人調查了一下,發現他在工商所登記的執照上,寫著他是來自省城,姓吳,但照他的資料查過去,發現根本是一個空白的地址……」陰影中的人說。
「他用的是假身份證?」
「嗯。」
「你想怎麼處理他?」
陰影中的人摸摸下巴,說:「……我想徹底的廢了他,所以提前跟大哥你打一個招呼。」所謂的徹底廢了,就是殺人滅口。
李老順陰沉著臉,「你自己看著辦吧,就算是廢他,也要乾的乾淨利索,千萬不能留下痕迹,你明白嗎?」這對李老順來說,不算是什麼大事,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嗯。」陰影中的人點點頭。
「好,你們出去吧。」李老順擺擺手。
十五分鐘后,一輛金杯,一輛麵包出現在了楓林小築的門口。兩車裡都坐滿了拎著砍刀的混混。
金杯車的副駕駛座上,那個陰影中的人看著楓林小築的招牌,冷笑的說:「一個破酒店,還挺有詩情畫意!操!你們兩個下去看看,看老闆在不在裡面?如果在,你告訴他,把酒店給我留下,他的人馬上從并州給我滾蛋!不然我要他的命!」
「嗯。」兩個小弟得令,拉開車門下車,衝進酒店裡去了。
楓林小築的裡面響著悠揚的音樂,正是晚上九點多吃飯的時候,楓林小築的客人還有很多,吧台前兩個服務員正小聲的談著什麼,「砰」的一聲,店門被撞開,兩人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兩個殺氣騰騰,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年輕人,立刻明白他們是幹什麼來的了。
「你們……」一個服務員結結巴巴的問。
「你們老闆呢?」兩個混混對女服務員還算是客氣。
「在呢……」
「叫他給我滾出來!」
「你們等著……」一個服務員轉身想要去叫。
但不用她叫,吳楓林聽見動靜,已經緩步走了過來。混混們一連三天來鬧,換成普通的老闆不是嚇死也是煩死了,但吳楓林的臉上還是淡淡的微笑,走過來,上下的看了兩眼那兩個混混,冷笑一聲。
兩個黑衣保鏢這一次站在他的身後,目光冷冷的看著兩個混混。兩個混混愣了一下,看出兩個人有些來頭,不過他們並不害怕,畢竟外面還立著十幾個手拿砍刀的兄弟、有大哥壓陣呢。
「你他么的就是這裡的老闆?」一個混混指著吳楓林的鼻子罵。
吳楓林微微一笑,「是的。」對這樣的小混混,他根本不值得生氣。
「好,我們豐哥告訴你,要不留下酒店捲鋪蓋走人,要不等著你家人為你收屍!兩樣你他么的選一樣吧?」小混混看來經常做這樣的要挾動作,所以說話一溜一溜的,又凶又有底氣。
吳楓林淡淡的微笑,「哦,是張凱豐吧?我想認識他一下,看他究竟長個什麼樣子?你讓他進來吧。」
「操,我們豐哥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小混混瞪著眼睛,「我的話你他嗎的聽見了沒有!滾還是不滾?!要命還是要錢?」
吳楓林忍住了氣,「我這酒店價值兩百萬,說給你就給你了?」
「那是,不然你他么還想怎麼樣?我們豐哥要你的酒店是看的起你?你他么的快滾!現在就收拾東西!」小混混橫極了。
吳楓林沒有說話,低頭摸了摸右手上的戒指,一枚銀色的碩大戒指,然後他冷冷的說:「我再說一次,想要酒店讓張凱豐來見我!你們兩快給我滾,不然我不客氣了!」
「草泥馬的,知道這是哪裡嗎?……」混混瞪眼。
他這句話還沒有罵完,吳楓林已經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銀色的戒指正中他的鼻子,一下幾乎把鼻樑都給打折了,混混嗷的一聲慘叫,向後飛出三步,重重的摔在了酒店的門口,撞的酒店的大門砰砰的來回搖晃了兩下。
另一個混混吃了一驚,伸手想要去身後把匕首,他們兩個進來談判,就沒有攜帶砍刀。但他的手剛剛的碰到匕首的手把,吳楓林已經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他嗷的一聲,同樣飛了出去,摔在了第一個混混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