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火焰的靈魂
兩個人吃完糖葫蘆回到戴府的時候，正好頂頭撞見戴小樓。
他一身酒氣，神色倒是清醒，只是見了面劈頭就罵：「你個死丫頭，是不是又出去買吃的了？糖葫蘆，糖葫蘆，你就知道糖葫蘆，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是紅燒肉？」
頓了頓，他說：「上次你去陳家罵陳東升的時候得到的錢，花光了沒有？拿出點來，孝敬師傅吧？」
公羊素撅著嘴兒，非常護食地抱住胸口，「不給！我還要買糖葫蘆！」
戴小樓冷哼一聲，面色不善地看了陳昂一眼，突然道：「你，去試火，不行就趕緊滾蛋！我這裡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
說完了，他還衝公羊素瞪眼，「帶他去！」
公羊素哼了一聲，拉起陳昂的手，一路帶他到了丹房。
戴小樓就在屁股後頭追著，一邊追一邊喊：「小心點，藥材都是很貴的，不要毀了我的葯！」
公羊素繼續撅嘴兒，偷偷跟陳昂說：「其實懸鈴草才二兩銀子就能買一兩，一兩能有十幾棵呢！師傅就是摳門……」
戴府的丹房修建得極為闊大，裡面大小爐鼎足足有幾十個。
戴小樓追進來，見公羊素選了最小的丹爐給陳昂試火，滿意地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道：「煉丹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這只是最普通最基礎的東西而已，都是些最普通的草木丹，沒有品級的，用的也是普通的炭火，就看看你對火敏不敏感，能不能感受到火焰的靈魂了。」
「火焰的靈魂？」陳昂聞言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是忍不住蹙眉苦思。
其實今天打從進了戴府之後，他加在一塊兒也沒有說幾句話，一直都在細心的觀察，但是他心裡卻是活躍的緊。
要說他對丹藥之道不感興趣，要說他對這次能過來跟隨戴小樓學習煉丹之術不感興趣，那才是騙人的！
當陳昂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從書里得知了修鍊界有煉丹的丹士這一職業存在，而且對於煉丹的細節、對於丹士，幾乎所有的書里都沒有什麼具體的介紹，只是浮光掠影的描述和極盡誇張之能事的渲染和誇大丹藥和丹士的重要性，強調他們在修鍊界中身份之獨特、之高貴。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陳昂就開始嚮往能夠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一名高貴的丹士！
而後來，隨著他逐漸長大，看的書越來越多，聽到、見到的事情越來越多，蒙在丹士們身上的神秘面紗非但沒有被揭去，反而越來越神秘，陳昂也開始真真切切的認識和了解到，一名丹士，哪怕僅僅只是一名丹士學徒，在修鍊者們的眼中都是有著怎樣尊貴的地位。
天地靈物，以人類為最聰慧，但人類自身的身體素質，在天地萬物之中卻又是最弱最差的，等閑一個妖獸，哪怕只是一品二品，也非一個普通壯漢所能力敵，雖然藉助於修鍊，人類可以超越自身本來的能力範疇，可以健步如飛，可以力大如牛，甚至可以摧山填海、無所不能，但是相比起同等級的妖獸，人類仍然是偏於脆弱的。
而且，天下修鍊者無數，真正能夠走到巔峰的，能有幾人？
與人類進行修鍊，步履維艱的緩緩前進，卻最終只有少數天才才能脫穎而出不同，妖獸是生下來就無比強大的，它們身上所附帶的速度、力量等等，都是天生的，幾乎不需要什麼後天的修鍊。
一代一代的修鍊者們要想在同妖獸的戰鬥中佔據上風，豈是易事？
所以，人類發明了許許多多輔助於戰鬥、可以幫助自身提高戰鬥能力的方法。煉器、祭器是其中之一，符籙、咒語是其中之一，煉丹、服丹亦是其中一途。
而且還是最重要的一種途徑。
天地生靈，各有優長，人類的強大在於自己的頭腦聰慧，總是可以想出變成強者的辦法，或者是以弱勝強的辦法，而妖獸們的強大，則是來自於**的各種天生屬性。於是自東勝神洲大陸有史料記載以來，人類的修鍊者們便一直致力於研究如何才能讓自身變得和妖獸們一樣也天生強大，一直到如今歷經數萬年，這一研究長盛不衰。
眾所周知，妖獸們體內有妖核，便如人體的氣海一般，是體內所有力量的來源和出處，或者可以說，人類修鍊者的修鍊法門之所以以氣海為總門，正是借鑒了妖獸們體內妖核的作用。
所以從一開始，人類就想到，如果一個人把妖獸獵殺，吃了妖核，會如何？會不會得到妖核內蘊藏的天生能量？
答案是，不行。
妖核是個寶貝，裡面蘊藏著天生的、無比強橫的能量，這一點沒錯。但是，妖獸們天生體魄強大，他們可以如臂使指一般的運用妖核，以及它內部的能量，但是人類的天生體魄極差，一旦直接吞服妖核，將會直接被它內部蘊含的強橫能量給衝擊致死。
非但妖核不能被人類直接取用，這天地之間奇石怪木亂花繁草無數，其中有許多都蘊藏著或多或少的天地元氣，而且無比精純，這些東西，也是絕大多數都不可以被直接取用的。
或者明明有能量，卻無法被吸收，或者吃了之後會因為承受不住那種強橫能量的衝擊而乾脆爆體而亡。
但是當這些無法被人類直接使用的天地異寶們到了丹士們手中，經過他們神奇的煉丹術加以淬鍊、提取、中和，其中蘊含的天地元氣卻會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下來、平和下來。
於是丹藥煉成之後，人們可以直接吞服了。那些原本狂暴的巨量的天地元氣，經由丹士們的手，變成了人類可以直接取用的、可以省去無數苦練、可以省去無數時間的丹藥！
只此一點，丹士之重要、之尊貴，便已經毋庸贅言了！
再加上要修鍊丹藥之道是需要很獨特的天賦的，因此，自東勝神洲有修鍊者以來，繁衍傳播至今，天下間修鍊者無數，但是丹士的數量，即便到了現在，仍是極為稀少的。
據說，一萬個修鍊者之中都未必有一個人具備成為丹士的天賦！
如此一來，天下間芸芸無數渴望丹藥、仰望丹藥的修鍊者們，誰還敢對丹士不敬？誰不想努力地拉攏一個丹士成為自己的門客，或者至少也是盟友？
再或者，誰在小時候，會沒有一個長大后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丹士的懵懂夢想？
而現在，陳昂距離他孩童時的夢想，只有一步之遙了。
看著小丫頭公羊素晃著羊角辮熟練地揀選和稱量藥材，即便是沉穩如現在的陳昂，也是不由得就手生潮汗。
戴小樓歪著腦袋乜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戴某一生至此，只收了一個弟子，現在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成為我的第二個弟子，就看你自己的天份如何了！」
陳昂沖他點點頭，很認真地半躬下身子施了一禮，算是表達感謝之意。
這時候公羊素揀完了藥材，走過來，手裡拿著大大小小六個紙包，還有一碗水，道：「懸鈴草三錢，鐵蘆根六錢，何首烏一兩……無根水一碗！」
遞到陳昂面前，她道：「喏，就是這些了，我掌爐，你掌火。記住，按照我說的要求去掌握火候！」
一旦開始做正經事，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就寫滿了認真。當然，最主要的是，她覺得能指揮陳昂這個漂亮的大個子煉丹，讓她很有成就感。
陳昂點點頭，問她：「無根水是什麼？」
「就是未落地的雨水！」戴小樓在一旁搶答。
「是熱水燒出來的蒸汽凝成的水，最乾淨純澈。」公羊素認真地回答道。
戴小樓聞言翻了個白眼，無奈地瞪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沒好氣地道：「哪裡那麼多廢話，問東問西的，趕緊，開始吧！」
公羊素放下東西，從牆角的圍倉內撿了三塊大小近乎一致的木炭過來，在爐鼎下成三角放好，突然伸手一指，那三塊木炭居然立刻就無火自燃起來。
這一幕直接叫陳昂這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丫頭公羊素一臉得意地看著陳昂，清亮亮的眸子似乎在說，「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戴小樓又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浪費！鳳尾火是這樣用的？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見陳昂一臉震驚，公羊素得意地仰著腦袋，道：「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得到鳳尾火了，是一種天地異火，很厲害的哦……」
陳昂下意識的點點頭。
但是就在這時候，公羊素眼中的得意之色卻是突然隱去，她道：「開始了，看好你的火！我要下藥了！」
陳昂聞言目瞪口呆，「這……我怎麼看？」
戴小樓不免又翻個白眼，嘴裡嘟囔著，「廢物，真是廢物，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臭小子，能學會什麼？」
公羊素倒是一副諄諄善誘的樣子，拉過陳昂的手放在丹爐的基座上，告訴他，「閉上眼睛，用你的神識去感受火焰，我要大火，你就輸出內勁來鼓火，我要小火，你就收火！」